鹽粒落在繡花鞋尖那一刻,雨薇就明白:這不是迎親,是送葬。
保定老宅的門檻被紅綢裹得喜氣,可抬轎的四個腳夫鞋幫上沾著同樣的白漬——鹽,在臘月里比喜糖更扎眼。她掐了把大腿,軟軟倒在轎廂,蓋頭滑落的瞬間看見轎底橫著一道新刷的桐油:潑了油,再撒鹽,夜路一打滑,轎翻人亡,嫁妝歸“土匪”。老把戲,縣志里記過,嘉慶那樁劫案也是這么演的。
![]()
裝暈比哭嫁管用。轎夫亂了陣腳,把她擱在土地廟前避風(fēng),一伙人跑去遠(yuǎn)處林子里學(xué)狼嚎——等“土匪”來收尸。雨薇把喜裙一撕,裹著凍青的腳,踩著鹽粒反向往回跑。鹽在雪地里像一條白腸子,她順著它,摸到叔叔崔康的后門。灶間正熬“仙草”醒酒湯,黑汁咕嘟咕嘟,跟《本草綱目》里寫的那味“吐真草”一個色。她掰開堂哥崔耀的嘴灌了半碗,一刻鐘后,醉鬼把弒伯奪產(chǎn)的算盤全抖給灶王爺聽。
![]()
第二天,縣衙前的鼓沒人敲,自己響——崔耀被綁在鼓面上,鹽粒從他靴筒里簌簌掉,像一場遲來的小雪。崔康被押走時,兜里還揣著分家契,墨跡被冷汗暈成一朵黑梅。
![]()
雨薇沒再嫁。她把老宅改成女塾,門口掛兩塊匾,一塊寫“鹽不掩道”,一塊寫“草能說話”。學(xué)生們下課就去巷口撒鹽,不是做記號,是腌酸菜——鹽終于回到廚房,不再沾血。
![]()
故事傳到現(xiàn)在,保定人娶親,轎夫鞋上若沾一點白,新娘子就笑: “別費勁,早不興那一套了。”
特別聲明:以上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