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春節后的一個上午,深圳國貿大廈頂層露臺上風大得很,站在護欄旁的鄧小平瞇起眼,看向對岸密集的高樓燈牌,身邊人聽見他低聲說了一句:“那邊應該早點回來。”這幅場景后來被攝影師記錄,卻更像他解決香港問題最后的注腳——離1997年只剩五年,他卻已87歲。
將時鐘撥回1974年5月24日。毛澤東會見英國前首相愛德華·希思時,先談世界格局,再指向鄧小平笑道:“香港還有二十多年,你們去談吧。”一句話,把未來主動權安穩放進第二代領導人手里,也給了英方模糊而難以捉摸的信號。此后,北京數次刻意保持沉默,讓倫敦始終猜不透底線。
1977年7月,鄧小平第三次復出。他在接待港澳各界人士時提到“海外關系是個好東西”。這句聽似輕描淡寫的話,其實暗示北京愿以開放姿態平衡國際資本與國內發展,香港的價值被重新擺在決策核心。四年后,他圈出一句批示:“1997年,整體收回。”
進入八十年代,世界冷戰格局松動,中美關系升溫,中英自然也要重新排座次。1982年9月24日,人民大會堂那次著名的會見,撒切爾夫人還沒坐穩,鄧小平先遞上一句硬話:“香港不是馬爾維納斯,中國也不是阿根廷。”對話不足四十五分鐘,卻把談判天平迅速撥向北京。撒切爾夫人走下臺階時失足一跤,港媒攝影機全部捕捉到,她后來說:“鄧小平真是厲害。”這是外交場之外的半句真心話。
此后兩年,中英談判進入拉鋸。英方接連打“市場”“民意”兩張牌,北京則用“一國兩制”兜底,對內承諾保持繁榮,對外宣示主權不讓寸分。1984年12月,北京人民大會堂,《中英聯合聲明》落墨,香港回歸時間、方式、駐軍、自治權限一一寫清。22輪談判,到此封筆。
協議簽完,難題并未結束。過渡期內,港府推行政治民主化改革,意在為1997年之后留下制度鉤子。1993年10月,已退休的鄧小平在家中拿到匯報材料,只說了十個字:“另起爐灶,任何條件不答應。”同月,外交部向英方遞交照會,態度冷硬,氣氛再度緊繃。幾周內,香港金融市場短暫震蕩,很快恢復,倫敦清楚大局已定,籌碼所剩無幾。
1997年2月19日,午夜零點四十五分,鄧小平逝世。新華社訃告發布后,許多人第一反應是:他沒能親眼看到七月一日。對鄧小平來說,香港是少年時代就種下的牽掛——1916年他途經維多利亞港去法國勤工儉學,那是第一次在殖民旗幟下體驗“華人被管束”的尷尬。因此,收回香港不僅是國家戰略,更是個人宿愿。
臨近回歸,卓琳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若他仍在,會怎樣走過回歸典禮的紅地毯?5月初,她托人向中南海轉交話,說得很直白:“我要替小平去香港看看。”江澤民批示“同意”,隨即把她列入中國政府代表團名單。
6月30日晚,九龍海面燈火通明。解放軍駐港部隊車隊靜靜待命,午夜前十分鐘開始進駐。升旗儀式現場,卓琳坐在前排,特首董建華簡短介紹:“鄧小平同志夫人卓琳女士在座。”掌聲持續了半分多鐘,她緩緩站起,朝主席臺方向點頭示意,隨后說:“老爺子,這里我替你看到了。”音量不高,卻讓同排不少人紅了眼眶。
7月1日零時,《義勇軍進行曲》前奏響起,五星紅旗與紫荊花區旗同時升起。幕布落下,燈光亮起,卓琳仍望著旗桿,直到工作人員輕聲提醒才離席。回酒店路上,她對陪同人員說:“任務完成了。”簡單五個字,把二十年談判、十三億人的期待與一位老人未盡的心愿歸納結束,無需更多修飾。
可別忽略一個細節:典禮結束當晚,香港股市遠期指數不跌反漲,許多外資機構立刻敲定新一輪擴張計劃。這說明“一國兩制”并非書面承諾,而是實實在在的現實判斷——市場比任何言辭更敏感。倘若沒有此前硬碰硬的談判,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信心溢價。
有人統計,從1842年南京條約到1997年回歸,中間隔了整整155年;從1982年第一次正式談香港,到1997年7月1日升旗,只用了15年。兩組數字形成強烈反差:前者寫滿被動屈辱,后者展示主動謀劃。時代不可逆,但主權可以奪回,這正是香港回歸在政治史與外交史上的最核心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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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之后,卓琳極少再公開露面。多年后,少數接觸過她的人提及那晚,她只留下一句評價:“這是一件該做、能做、必須做的事情。”短短十四字,再度印證了鄧小平當年的判斷——解決香港問題并不是誰給誰的恩賜,而是中國必須完成的國家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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