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 1260 年的敘利亞艾因?賈魯平原,注定要被載入蒙古西征的恥辱史冊。怯的不花率領的兩萬蒙古軍團,在此地遭遇了埃及馬穆魯克騎兵的毀滅性打擊。這支曾橫掃西亞的草原勁旅最終全軍覆沒,主將怯的不花也力戰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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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的不花的雕像
艾因賈魯之戰結束后,蒙古人被迫放棄了剛占領不久的大馬士革,倉皇退出敘利亞,西征的凌厲勢頭首次被硬生生遏制。
而這場慘敗的背后,還隱藏著蒙古帝國內部的權力變局,遠在東方的蒙哥汗驟然離世,金帳汗國的別兒哥也即將向伊爾汗國開戰,導致正在征戰的旭烈兀,不得不率軍撤回波斯,只留下少量兵力駐守前沿。
而旭烈兀率領主力部隊撤離,則讓蒙古人失去了立刻復仇的機會,直到旭烈兀 1265 年去世前,除了規模不大的第一次霍姆斯戰役之外,伊兒汗國再也沒能組織起對敘利亞的大規模軍事行動,艾因?賈魯之戰的血債就此暫時擱置。
旭烈兀在臨終之前,曾將汗位傳給自己的兒子阿八哈。作為伊兒汗國的第二任君主,阿八哈自繼位之初,就背負著父親未盡的遺志 ,他決定奪回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的敘利亞,為怯的不花及其麾下將士復仇,將馬穆魯克王朝徹底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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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因賈魯之戰
此時的伊兒汗國,雖然在波斯站穩了腳跟,但西部邊境始終面臨著馬穆魯克的威脅。馬穆魯克王朝在擊敗怯的不花后,在拜巴爾一世的統治下日益強盛,不斷蠶食蒙古在西亞的勢力范圍,成為伊斯蘭世界抵御蒙古入侵的中堅力量。
當時的阿八哈深知,與馬穆魯克的決戰不可避免,他一面穩固國內統治,整合波斯、高加索地區的資源,一面密切關注馬穆魯克王朝的動向,等待復仇的最佳時機。
這個時機一等就是十六年,直到 1281 年,馬穆魯克王朝內部的一場內亂,給了阿八哈出兵的絕佳契機。此時馬穆魯克王朝正值權力更迭,第七任蘇丹嘉拉溫剛剛登上王位。
嘉拉溫蘇丹的身世充滿了傳奇色彩,他來自遙遠的欽察草原,本是突厥奴隸,三十歲時被以一千第納爾的價格賣到埃及。由于出身異域,嘉拉溫起初甚至不太會說阿拉伯語,在埃及的社會底層艱難求生。但他憑借過人的勇武和謀略,加入了馬穆魯克騎兵,成為了艾因?賈魯之戰的功臣拜巴爾一世的部下,一步步嶄露頭角,最終在權力斗爭中勝出,登上了蘇丹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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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著白馬的阿八哈
然而,嘉拉溫的統治根基并不穩固。他繼位不久,駐扎在敘利亞的馬穆魯克將領便因不滿其統治發動叛亂,與埃及本土的軍隊爆發了內戰。馬穆魯克王朝陷入了自相殘殺的混亂局面,敘利亞的防御體系瞬間出現了巨大漏洞。
遠在波斯的阿八哈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戰機,他意識到,這是收復敘利亞、洗刷艾因?賈魯恥辱的最好機會。經過短暫的籌備,阿八哈任命自己的弟弟猛哥帖木兒為統帥,率領一支八萬余人的大軍出征敘利亞。
這支軍隊陣容強大,其中包含五萬精銳的蒙古騎兵,另外三萬則是來自格魯吉亞和亞美尼亞的盟軍 —— 這兩個國家當時已是伊兒汗國的藩屬,長期依附于蒙古勢力,為其提供兵力支持。
蒙古大軍壓境的消息,像一道驚雷炸響在馬穆魯克王朝的上空。內戰正酣的嘉拉溫立刻意識到了亡國的危機,他深知蒙古騎兵的破壞力,一旦敘利亞落入蒙古人之手,埃及本土也將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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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穆魯克士兵
就在如此危急的關頭,嘉拉溫展現出了卓越的政治遠見和決斷力,他立刻放下與叛亂將領的恩怨,主動提出和解。面對共同的強敵,叛亂將領也摒棄前嫌,雙方握手言和,組成了抵御蒙古入侵的聯軍。一場內戰就此平息,馬穆魯克王朝凝聚起了空前的抵抗力量。
在制定作戰策略時,嘉拉溫最初的想法是 “以逸待勞”。他計劃將軍隊駐守在大馬士革城內,依托堅固的城墻堅守不出,消耗遠道而來的蒙古軍隊的銳氣。畢竟大馬士革作為敘利亞的重鎮,城防堅固,糧草充足,足以支撐長期固守。
但這一保守的策略,卻遭到了麾下將領們的強烈反對。這些常年征戰的將領,無法容忍蒙古人在敘利亞北部燒殺搶掠,蹂躪他們的土地和子民。許多將領甚至聚集在嘉拉溫的營帳外,態度堅決地表示,無論蘇丹是否同意,他們都要北上迎敵,在霍姆斯與蒙古軍隊決一死戰。眾怒難犯之下,嘉拉溫別無選擇,只得放棄固守計劃,率領大軍開出大馬士革,向霍姆斯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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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穆魯克將領的堅決要求下,霍姆斯城便成為了這場決戰的舞臺。馬穆魯克軍隊抵達后,并沒有急于攻城,而是在城北的開闊草原上列陣。他們選擇的陣地極具象征意義 ——背靠阿拉伯名將哈利德的墳墓。
哈利德是伊斯蘭教早期的傳奇將領,以勇猛善戰著稱,是阿拉伯人心中的戰爭英雄。馬穆魯克士兵們背靠英雄之墓,仿佛獲得了精神上的加持,士氣高漲,個個摩拳擦掌,決心在此地重現艾因?賈魯之戰的輝煌,再次擊敗蒙古入侵者。
不久后,猛哥帖木兒率領的蒙古大軍也抵達了霍姆斯。一場決定西亞命運的慘烈廝殺,就此拉開序幕。
戰斗初期,蒙古軍隊依舊展現出了他們賴以成名的沖擊力。蒙古騎兵憑借精湛的騎術和凌厲的攻勢,迅速擊潰了馬穆魯克軍隊的左翼防線。初戰告捷讓蒙古士兵士氣大振,他們一路乘勝追擊,徑直打到了霍姆斯城下。右翼的蒙古士兵見左翼取勝,竟紛紛下馬歡呼,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完全放松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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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讓蒙古士兵沒有想到的是,戰場的另一端早已是天翻地覆。在嘉拉溫的親自坐鎮下,馬穆魯克軍隊的中路和右翼正在進行著殊死抵抗。嘉拉溫自始至終堅定地屹立在自家的旗幟之下,任憑戰場上的箭矢呼嘯而過,始終未曾后退半步。
蘇丹的堅守極大地鼓舞了馬穆魯克士兵的軍心,他們原本有些動搖的陣腳迅速穩固,隨即發起了猛烈的反攻。缺乏防備的蒙古軍隊中路和左翼,在馬穆魯克軍隊的反撲下節節敗退,最終全軍覆沒。
當右翼的蒙古士兵歡呼完畢,重新回到戰場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徹底驚呆了。曾經并肩作戰的戰友早已尸橫遍野,蒙古軍隊的陣型已經完全潰散,統帥猛哥帖木兒也在亂戰中墜馬受傷,失去了指揮能力。
大勢已去之下,右翼的蒙古士兵再也無心戀戰,只得加入潰敗的行列,倉皇逃離戰場。一場看似開局順利的戰役,就這樣以蒙古軍隊的全面潰敗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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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遠在幼發拉底河岸邊的阿八哈,正滿心期待地等待著大軍勝利的消息。他早已做好了慶祝的準備,渴望聽到收復敘利亞、復仇成功的捷報。然而,傳來的卻是蒙古軍團全線潰退的噩耗,更讓他絕望的是,統帥猛哥帖木兒不僅未能穩住戰局,反而在負傷后逃往其母的封地避難。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徹底擊碎了阿八哈的復仇夢想。心灰意冷的阿八哈,再也無力組織第二次進攻,只得帶著無盡的遺憾,絕望地返回了伊兒汗國。
霍姆斯之戰的勝利,對于馬穆魯克王朝而言,是一場決定性的勝利。戰爭結束后的第二天清晨,大馬士革城還籠罩在晨禱的肅穆氛圍中,郵差便帶來了軍隊獲勝的消息,勝利的消息也開始在城中不斷宣讀。
而此前一直惶惶不可終日大馬士革居民,當聽到勝利的消息后,整座城市瞬間沸騰起來,居民們涌上街頭,舉城歡慶,恐懼和不安被勝利的喜悅徹底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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