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兮，南京上空的孤鷹? ??——評《南京上空的孤鷹》

“國難當頭，無顧兒女情長。男兒灑血，豈圖來日封賞。只為我同胞無恙，中華不亡！”這不是一本書，是炮火紛飛的戰場，是戰機呼嘯的天空，是一個英雄挺身縱橫的年代，更是一個民族生死存亡的離殤……這是泱泱中華刻在骨血里的吶喊，是龍的傳人于危局中挺起來的脊梁。

80多年前的南京上空，當一只孤鷹振翅，用必死之決心悲愴地撲向敵群，踐行著“我們的身體飛機和炸彈，當與敵人兵艦陣地同歸于盡！”的航校誓言。那一刻，我仿佛看見那個白馬銀槍、渾身是膽的飛將軍——樂以琴。

硝煙散去，緬懷先烈。那些驚心動魄、生死存亡的戰斗在和平年代幻化成《南京上空的孤鷹》書中跌宕起伏的文字，隨青衣江水奔騰訴說著英雄的傳奇。

說起本書作者高富華，蘆山本土人，高級記者，著名作家，他骨子里深深眷戀著故土，出版有《穿行在大熊貓村莊》《曠野獨騎：一個鐵血騎士的十年傳奇》《又見茶馬古道》等十余部圖書。我也曾在寫作上有幸得到他的點撥，讓我受益匪淺。或許正因為他對故土歷史的熟稔與敬畏，才讓《南京上空的孤鷹》里的蘆山記憶、樂家往事，都帶著沉甸甸的厚重與真實溫度。他能完成此書寫作實屬不易，其中艱辛唯有自知。先不說資料檔案的查閱、收集、整理，就是對相關歷史見證者的調查、走訪、核實，也是嘔心瀝血，耗時費力。歷經多年的提取、淬煉、沉淀后，面對碎片化的時空、資料、家書、信函、自傳，他沒有用華麗的辭藻、跌宕的劇情、狗血的反轉，只保留了紀實文學本該有的嚴謹——哪怕是樂以琴戰機編號“2204”的每一次升空時間，一封家書的內容，一段自傳的文字，一張拍攝的照片，都能在史料中找到對應佐證。該書最大限度還原真實，在邏輯串聯、文字雕琢、內容夯實、人物塑造上都下了功夫，有著極強的時空代入感，用文字見證飛將軍樂以琴如流星劃破天際般絢爛的一生。仿佛我們又回到那個戰火紛飛、民族存亡的歲月。

“川人從不負國，無川不成軍。”這是對抗日戰爭時期四川軍民巨大貢獻的高度概括。340萬壯士慷慨出川，傷亡64萬，當時中國抗日軍隊中每五名士兵就有一名四川人，其參戰人數之多、犧牲之慘烈，居全國之首。李宗仁將軍曾評價道：“八年抗戰，川軍之功，殊不可沒。”王銘章、饒國華、李家鈺……當然還有我們的飛將軍樂以琴。他駕駛戰機在南京上空的嘯擊，正是340萬出川壯士“捐軀赴國難”的縮影——川人的血，既灑在陸地的戰壕，也渲染漫天的紅霞。

英雄不可能橫空出世，也不是一蹴而就。作者將全書分為三篇：上篇“雛鷹從崇山峻嶺中起飛”、中篇“雄鷹在江南大地奮飛”、下篇“孤鷹在南京上空嘯擊”，用詳實的文字勾勒出樂以琴英雄成長的軌跡與脈絡，為其塑造出血肉與靈魂。

蘆山，一座有著2300多年歷史的古城，鐘靈毓秀，文脈悠長。在蘆山跌宕的歷史長河中，涌現出多少英雄豪杰、智者鄉賢——樊敏、王暉、姜維、張斐、屠巒、駱萬成······正是在這樣英雄輩出的土壤下，蘆山樂氏秉承忠孝勤儉的家風家訓，滿門忠烈，皆是國之棟梁。他們用自己的言行為“愛國、敬業、誠信、友善”作出了最好地詮釋和榜樣。在民族危亡的大是大非面前，他們能夠挺身而出，披肝瀝膽，前仆后繼，舍生取義，為了中華民族的解放事業、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譜就了一曲豪邁的樂章。

一個大的名門望族的形成，不可能是“無根之水，無本之木”。它要通過無數代先人的開拓、奮斗、努力、沉淀才能崛起。作者從樂家碉樓作為開篇：堅固的碉樓在亂世風雨中飄搖，既預示著時代的更迭、新舊文化的碰撞，也暗合了樂以琴在亂世中的成長經歷。

樂家當年生活的環境，是一個不通公路、沒有電燈電話、相對封閉落后的民族走廊邊陲小城。一家人從傳統的“修房造屋、買田置業”的鄉紳文化中走出，接受新文化、新思想，重視教育，打開了新世界的格局，最終走向了新時代，成就了一代高級知識分子扎堆的“醫學豪門”。

樂氏家風家訓的傳承，也是研究中國近代歷史文化演變與包容的重要課題。以樂以琴、樂以成的成長經歷為切口，能清晰地看到樂家如何在歷史的浪潮中順應時代，成為搏擊風浪的時代弄潮兒。而樂家的華麗轉身，又影響了多少人？又有多少鄉紳走在了“開明紳士”的轉型路上？對樂以琴而言，這種“開放與堅守并存”的家風，恰是他后來投筆從戎時，既敢沖往云端搏殺的勇猛，又始終念著同胞無恙溫情的根源。

“家是小國，國是大家。”在民族大義面前，樂家骨子里流淌著川人的血，從不含糊，沒有一絲猶豫。見過冒名頂替茍且功名利祿的，見過李代桃僵為求升官發財的，而國難當頭時，不僅是樂以琴投筆從戎、“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的一場奔赴——樂家用三次“冒名頂替”的必死之決心從軍抗日，為川軍抗日英烈錄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得遂凌云志，空際任回旋。報國懷壯志，正好乘風飛去，復我河山。努力，努力，莫偷閑茍安，民族興亡責任待吾肩，須具有犧牲精神，任憑雙翼一沖天。”這首中央航校校歌激發了樂以琴“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愛國情懷。筧橋航校的刻苦學習，更堅定了樂以琴殺敵報國的決心。2204戰機升空，呼嘯著撲向敵機時，管它是木更津還是鹿屋，在樂以琴眼中都是侵略者。憤怒的火舌宣泄，敵機凌空爆炸……四比零，樂以琴首戰告捷。歷經空戰的淬煉，樂以琴（擊落八架敵機）成為中國空軍首位王牌飛行員，被稱為“空中趙子龍”“江南大地之鋼盔”。書中文字的代入與描寫，是如此酣暢淋漓。

“落后就要挨打。”即便是英雄輩出的時代，但沒有強大的空軍支撐，中國空軍“四大天王”高志航、劉粹剛先后犧牲。但為了中華民族的解放事業，為了驅除日寇，樂以琴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1937年12月3日，樂以琴在2204飛機發生故障的情況下，駕駛戰友的飛機從南京起飛，截擊敵機。

一人一機，早已注定的結果。這是一個中國飛行員萬般的無奈，又是何等的決絕——在孤獨與悲愴中撲向敵機，慷慨赴死。最終，樂以琴的生命定格在23歲最好的年華。

一本好書，宛如高山流水覓知音，能讓讀者與作者產生共鳴，這本《南京上空的孤鷹》亦是如此。書中寫不盡對飛將軍的思念，道不完對英烈的緬懷！

歸來兮，飛將軍！看，今天祖國繁榮昌盛科技進步，直10、直20、殲10C、殲15D、殲20、空警2000、運20……強大的中國空軍巡航在中華大地的碧海藍天。歸來兮，南京上空的孤鷹！今天你不再是那只孤鷹，我們居安思危，不忘國恥，不會再讓歷史重演。而這本《南京上空的孤鷹》，恰是讓“不重演”有了根——我們讀它時，看見的不只是23歲的樂以琴，更是每個普通人心中“不愿再讓祖國受辱”的篤定與倔強。

致敬！作者高富華先生。革命英烈永垂不朽！飛將軍樂以琴——這只曾獨自嘯擊南京上空的孤鷹，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