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除夕夜的鞭炮聲在窗外零星響起，空氣中彌漫著年夜飯的香氣。
韓曉妍系著圍裙在廚房里忙碌，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兩歲的女兒朵朵正搖搖晃晃地試圖抓住她的褲腿。
婆婆葉芝蘭端坐在客廳沙發上，手指輕輕敲打著紅木扶手。
“曉妍，海參要發得軟一些，你王阿姨牙口不好?！?/p>
她的聲音透過廚房推拉門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韓曉妍輕聲應著，手下翻炒的動作絲毫未停。
朵朵被油煙嗆得咳嗽起來，小手緊緊攥住媽媽的圍裙邊緣。
“讓孩子出去吧，廚房油煙大?！?/strong>
葉芝蘭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里帶著明顯的不悅。
韓曉妍彎腰抱起女兒，在她耳邊輕輕哼著童謠。
這個家里，只有女兒是她唯一的溫暖。
窗外，煙花突然騰空而起，照亮了曉妍疲憊的側臉。
她望著窗外絢爛的煙花，眼神漸漸堅定起來。
今年這個年，注定不會平靜。
01
臘月二十八的清晨，韓曉妍拖著行李箱走進婆家院子。
朵朵在懷里睡得正香，小臉紅撲撲的。
院子里的臘梅開了，冷香混著年味撲面而來。
葉芝蘭正在院子里喂畫眉鳥，聽見動靜頭也不回。
“回來了就趕緊收拾收拾，下午要去買年貨?！?/p>
她的聲音像這冬天的風，帶著刺骨的冷意。
韓曉妍輕聲應著，抱著女兒先回了二樓房間。
房間還保持著三年前結婚時的樣子，喜慶中透著陳舊。
她輕輕把朵朵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窗外傳來婆婆喂鳥時哼的小調，不成調卻透著愜意。
曉妍打開衣柜，發現自己的衣服被挪到了最角落。
婆婆的衣服占據了大部分空間，連標簽都沒拆。
她輕輕嘆了口氣，開始整理帶來的行李。
朵朵在睡夢中咂了咂嘴，小手無意識地揮舞著。
“媽媽在呢?！睍藻兆∨畠旱男∈郑睦锓浩鹚岢?。
下午兩點，葉芝蘭準時敲響了房門。
“都幾點了還在睡？年貨市場該收攤了?！?/p>
曉妍連忙抱起剛醒的朵朵，跟著婆婆出了門。
年貨市場人聲鼎沸，到處掛著紅燈籠和中國結。
葉芝蘭熟練地穿梭在攤位間，挑剔地挑選著食材。
“這蝦不新鮮，換一家?！?/p>
“豬肉太肥，過年要吃精瘦的?！?/p>
曉妍抱著女兒跟在后面，不時記下婆婆的吩咐。
朵朵被熱鬧的景象吸引，睜大眼睛四處張望。
“媽，要不要給朵朵買個小燈籠？”
曉妍指著路邊賣兒童燈籠的攤位輕聲問道。
葉芝蘭瞥了一眼：“小孩子玩什么燈籠，浪費錢?！?/p>
說完繼續向前走去，曉妍默默收回了目光。
買完菜回家時已是傍晚，夕陽把三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葉芝蘭空著手走在前面，曉妍提著大包小包還要抱孩子。
朵朵似乎感受到媽媽的不易，乖巧地趴在她肩頭。
回到家里，曉妍來不及休息就開始整理年貨。
葉芝蘭坐在沙發上喝茶，指揮著每樣東西的擺放位置。
“海參放冷藏室，干貝要密封保存?！?/p>
曉妍按吩咐做好，額前碎發被汗水打濕。
公公劉萬財從外面回來，帶著一身煙味。
“年貨都備齊了？今年老大一家都要來，不能寒酸?！?/p>
他說的老大是葉芝蘭的哥哥，每年都來吃年夜飯。
葉芝蘭放下茶杯：“放心吧，都按往年的規格準備?！?/p>
劉萬財滿意地點點頭，看了眼正在忙碌的曉妍。
“天佑什么時候回來？這都快過年了還不著家?！?/p>
曉妍手上動作不停：“他項目忙，可能除夕當天才能到。”
葉芝蘭輕哼一聲：“什么項目比過年還重要？”
曉妍沒有接話，繼續整理著手中的食材。
朵朵坐在地板上玩積木，不小心碰倒了水杯。
水灑在地板上，葉芝蘭立刻皺起眉頭。
“看好孩子，這地板可是實木的，泡壞了怎么辦？”
曉妍連忙拿來抹布擦拭，把女兒抱到安全區域。
夜幕降臨，別墅里燈火通明卻顯得格外冷清。
曉妍在廚房準備晚飯，朵朵在兒童椅上吃米糊。
葉芝蘭和劉萬財在客廳看電視，笑聲不時傳來。
這樣的場景，已經重復了整整三年。
02
第二天清晨，曉妍被窗外鳥鳴聲喚醒。
朵朵還在熟睡，小肚子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她輕手輕腳地下床，開始打掃丈夫天佑的書房。
書架上擺滿天佑從小到大的獎杯和照片。
最顯眼的位置放著他們的結婚照，相框一塵不染。
曉妍擦拭著照片，想起三年前那個雪天。
當時葉芝蘭拉著她的手，笑得慈祥又溫暖。
“以后這就是你的家，把我當親媽就行。”
誰能想到婚后才三天，婆婆就完全變了個人。
第一次矛盾是因為曉妍炒菜多放了一勺鹽。
葉芝蘭當場摔了筷子，說她想咸死自家人。
天佑當時還幫著打圓場，說媽媽只是口味淡。
后來這樣的矛盾越來越多，天佑也開始逃避。
書桌抽屜里放著天佑最近寄回來的明信片。
每張都寫著“很快回來”，卻總是延期。
曉妍小心收好明信片，繼續擦拭書柜。
朵朵揉著眼睛走進來，奶聲奶氣地喊媽媽。
曉妍抱起女兒，指著照片里的爸爸教她認人。
“爸爸在哪兒？朵朵指給媽媽看。”
小家伙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準確點中照片。
曉妍親了親女兒的臉頰，心里泛起思念。
“喲，大早上就在這兒睹物思人？”
葉芝蘭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幾分譏誚。
曉妍放下女兒：“媽，我正好在打掃書房?！?/p>
葉芝蘭走進來，檢查書柜擦得是否干凈。
“天佑這些獎杯可都是寶貝，你小心點兒擦?！?/p>
她特意指了指全國物理競賽的冠軍獎杯。
那是天佑高中時得的，婆婆引以為傲多年。
曉妍點頭應著，手下動作更加輕柔。
朵朵好奇地去摸獎杯，被奶奶一把拉開。
“小孩子別亂碰，這東西比你媽還金貴呢。”
曉妍抿了抿唇，把女兒抱到身邊。
葉芝蘭又在書房轉了一圈，突然想起什么。
“年夜飯的菜單我改了幾樣，待會發給你。”
“好的媽，我按您說的準備。”
婆婆滿意地點點頭，終于離開了書房。
曉妍松了口氣，繼續未完的打掃工作。
窗外飄起小雪，像極了結婚那天的天氣。
她記得婚禮上婆婆笑得多么和藹可親。
親戚們都夸她找了個好婆家，婆婆通情達理。
只有伴娘悄悄提醒她，說葉芝蘭是出了名的厲害。
當時她還覺得伴娘多心，現在才明白話中深意。
朵朵玩累了，靠在她腿邊打瞌睡。
曉妍輕輕拍著女兒，哼起天佑最愛的歌謠。
如果天佑在家，婆婆會不會收斂一些？
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她壓了下去。
指望別人永遠不如靠自己。
這是母親去世前告訴她的最后一句。
03
午飯后，曉妍在廚房準備腌制的年菜。
朵朵在學步車里來回走動，咿咿呀呀說著嬰語。
葉芝蘭坐在餐桌旁剝堅果，偶爾瞥孫女一眼。
“這孩子怎么還不會說整句話？都兩歲了?！?/p>
曉妍手上忙著切肉：“醫生說孩子說話有早晚?！?/p>
“天佑十個月就會叫媽媽了，基因真是奇怪。”
曉妍切菜的手頓了頓，繼續原來的節奏。
朵朵似乎感受到氣氛不對，安靜下來。
葉芝蘭把剝好的堅果放進瓷碗，突然開口。
“年后給朵朵報個早教班吧，別耽誤了?！?/p>
“媽，我覺得還早，孩子現在正是玩的時候?！?/p>
“你就是太慣著孩子，現在競爭多激烈你不知道？”
曉妍放下菜刀，轉身面對婆婆。
“媽，我和天佑商量過，三歲再考慮早教。”
葉芝蘭冷笑一聲：“天佑懂什么？他從小就是我安排的?！?/p>
這話不假，天佑的人生軌跡確實全是婆婆規劃。
就連他們的婚事，最初也是婆婆一手促成。
當時葉芝蘭看中曉妍性子軟，又是孤兒好拿捏。
沒想到曉妍外表柔弱，內里卻有主見。
朵朵被奶奶的語氣嚇到，小聲哭起來。
曉妍連忙抱起女兒輕聲安撫。
葉芝蘭見狀更是不滿：“哭就讓她哭，別老抱著?！?/p>
“孩子哭了總要哄的...”曉妍忍不住反駁。
“我帶大天佑也沒這么嬌氣，現在的年輕人...”
話沒說完，劉萬財從外面散步回來。
“大老遠就聽見孩子哭，怎么回事？”
葉芝蘭立刻換上委屈的語氣：“我說早點送早教，曉妍不樂意。”
劉萬財皺眉看向曉妍：“你媽也是為孩子好?！?/p>
曉妍抱著抽噎的女兒，感覺胸口發悶。
“爸，我不是不樂意，是覺得孩子還小?！?/p>
“你媽是退休教師，教育孩子比你有經驗。”
葉芝蘭得意地理理衣襟，繼續剝堅果。
曉妍不再爭辯，默默哄著女兒。
這樣的對話在過去三年里重復太多次。
每次都以她的退讓告終。
朵朵漸漸止住哭泣，小腦袋靠在媽媽肩上。
曉妍感受著女兒的體溫，心里漸漸平靜。
為了女兒，她必須更堅強。
下午曉妍帶朵朵在院子曬太陽時，手機響了。
是天佑發來的視頻通話。
朵朵看到屏幕里的爸爸，開心地手舞足蹈。
“爸爸！爸爸！”
曉妍看著父女倆互動，嘴角不自覺上揚。
“年夜飯前一定能到，給你們都帶了禮物。”
天佑在視頻里保證，背景是忙碌的工地。
曉妍沒提早教班的事，只讓他注意安全。
掛斷視頻后，她發現婆婆站在陽臺注視著她。
那眼神像在審視一件不合格的商品。
曉妍抱起女兒回了房間，避開那道視線。
晚飯時葉芝蘭格外安靜，不時打量曉妍。
這種反常的平靜讓曉妍隱隱不安。
04
臘月二十九，年味越來越濃。
劉萬財一早就在檢查年貨準備情況。
“海參發了幾頭？鮑魚要挑大的?！?/p>
他在廚房里轉悠，不時打開冰箱查看。
曉妍正在處理龍蝦，手上戴著橡膠手套。
“爸，都按往年的規格準備的?！?/p>
劉萬財滿意地點頭，突然壓低聲音。
“今年你大舅一家都要來，你多擔待些。”
曉妍動作微頓，明白公公的言外之意。
大舅葉建國是婆婆的哥哥，特別愛擺架子。
去年就因為一道菜咸了，當場甩臉色。
“我知道的爸，會注意的?！?/p>
劉萬財搓搓手，臉上堆起勉強的笑。
“你媽脾氣是急了點，但是為這個家好。”
曉妍繼續處理龍蝦，沒有接話。
這樣的說辭她聽過太多遍。
每次婆婆過分時，公公都會這樣打圓場。
仿佛所有的錯最后都會變成“為你好”。
朵朵坐在廚房角落的兒童椅上吃蘋果。
小手小臉都沾滿果泥，像只小花貓。
劉萬財難得慈愛地摸摸孫女的頭。
“朵朵真乖，明天給爺爺長臉啊?！?/p>
曉妍心里咯噔一下：“爸，明天朵朵...”
“小孩子嘛，哭鬧正常，但明天得乖點。”
劉萬財打斷她，語氣帶著不容商量。
曉妍低下頭，繼續手上的活計。
龍蝦在案板上微微抽動，像她此刻的心情。
葉芝蘭從外面回來，帶著大包小包。
全是給親戚家孩子準備的紅包和禮物。
“曉妍，明天記得穿那件紅色旗袍?！?/p>
那件旗袍是結婚時做的，現在已經有些緊。
曉妍輕聲應下，心里卻打定主意不穿。
午飯時，劉萬財又一次提起年夜飯。
“建國最近升了處長，今年得更周到些。”
葉芝蘭給丈夫夾菜：“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曉妍一眼。
曉妍安靜吃飯，給女兒喂著蒸蛋。
這樣的氛圍讓她想起小時候在孤兒院。
也是這樣的冬天，也是這樣的壓抑。
不同的是，現在她有女兒要保護。
飯后曉妍帶朵朵午睡，手機震動起來。
是孤兒院的李院長發來的新年祝福。
“曉妍，新年快樂，朵朵好嗎？”
她看著短信，眼眶微微發熱。
院長是她最親的人，像母親一樣。
可是結婚后，連回去看看都難。
婆婆總說孤兒院不吉利，不讓多聯系。
曉妍回復了問候，收起手機。
朵朵在睡夢中翻身，小腳丫踢到她臉上。
軟乎乎的觸感讓她心里一暖。
為了女兒，什么委屈都能忍。
下午曉妍在貼窗花時，天佑又來電話。
“項目出了點問題，可能趕不及年夜飯了?！?/p>
他的聲音充滿疲憊和愧疚。
曉妍握緊手機，指節有些發白。
“沒事，工作要緊。”
天佑在電話那頭沉默片刻。
“媽那邊...你多擔待，我盡快回來?！?/p>
又是這句話，永遠都是她擔待。
曉妍輕輕掛斷電話，繼續貼窗花。
紅色的窗花映在玻璃上，像一滴血。
葉芝蘭從樓梯上下來，看見她在發呆。
“天佑什么時候回來？”
曉妍平靜地回答：“可能趕不回來了?！?/p>
婆婆臉色頓時沉下來：“就知道指望不上?！?/p>
這話不知是說兒子還是說她。
曉妍低頭整理窗花，假裝沒聽見。
夜幕降臨前，她偷偷給院長回了電話。
聽著老人慈祥的聲音，眼淚終于落下。
但很快又擦干，因為朵朵醒了。
在孩子面前，她必須是堅強的媽媽。
05
除夕清晨，曉妍五點就起床準備。
廚房里堆滿食材，像座小山。
葉芝蘭六點下樓巡視，穿著真絲睡袍。
“海參要先焯水，去腥?！?/p>
她站在廚房門口指揮，不肯沾手。
曉妍系著圍裙，已經開始處理魚。
朵朵還在睡，今天特意請了臨時保姆。
劉萬財也起得早，在院子里貼春聯。
“左邊高點，再高點！”
他的大嗓門穿過窗戶，透著年節的喜慶。
曉妍麻利地準備著十冷盤、八熱炒。
這些都是葉家年夜飯的傳統菜式。
每道菜都有講究，不能有絲毫差錯。
葉芝蘭坐在餐桌旁監工，不時挑剔。
“刀工不行，這蘿卜切得太粗了。”
曉妍默默重切，額頭滲出細汗。
八點鐘，保姆準時來接朵朵。
小家伙舍不得媽媽，哭得撕心裂肺。
曉妍心疼不已，卻不得不放手。
今天廚房活多，實在顧不上孩子。
葉芝蘭見狀皺眉：“哭什么哭，晦氣?！?/p>
曉妍咬緊下唇，繼續手上的活計。
蒸鍋冒著熱氣，廚房像桑拿房。
她后背全濕了，頭發黏在臉頰上。
劉萬財貼完春聯進來，滿臉紅光。
“今年春聯寫得真好，富貴滿門！”
葉芝蘭終于露出笑臉：“當然要富貴?！?/p>
夫妻倆討論著今晚要喝的酒水。
完全沒人關心忙碌的曉妍。
十點鐘，第一波親戚提前來訪。
是婆婆的妹妹一家，帶著雙胞胎孫子。
葉芝蘭立刻迎出去，笑聲爽朗。
“快來嘗嘗曉妍做的點心，她忙一早上了。”
曉妍配合地端出點心，獲得幾句夸獎。
但轉身回廚房時，聽見婆婆低聲說。
“也就點心能做，正經菜還得我盯著?！?/p>
曉妍關上門，靠在門上深呼吸。
這樣的戲碼每年都要上演幾次。
中午簡單吃了口剩飯，繼續準備。
下午三點，最重要的肘子要下鍋。
這是葉家年夜飯的壓軸大菜。
曉妍按婆婆的秘方調配料汁。
葉芝蘭突然進來檢查，嘗了口料汁。
“醬油放多了，重調?！?/p>
曉妍看著已經調好的料汁，默默倒掉。
重新調配時，手有些發抖。
不是累，是壓抑太久的情緒在翻涌。
窗外傳來朵朵的笑聲，保姆帶她在玩。
曉妍透過窗戶看女兒，心里稍感安慰。
四點，天佑發來消息說登機了。
但航班延誤，恐怕趕不上開席。
曉妍回了個“注意安全”，收起手機。
葉芝蘭進來看到她的動作，冷哼一聲。
“什么時候了還玩手機，湯都快干了?！?/p>
其實湯火候正好，但曉妍沒反駁。
五點，最后一道甜品準備上蒸鍋。
曉妍已經連續站了十二個小時。
腿像灌了鉛，腰也直不起來。
葉芝蘭換上新做的旗袍，珠光寶氣。
“六點開席，別誤了吉時。”
曉妍點頭，看著婆婆離開廚房。
蒸鍋的熱氣模糊了視線。
她突然想起母親去世前的最后一個年。
也是這樣忙碌，但心里是暖的。
現在，只剩下透骨的涼。
06
五點半，親戚們陸續到齊。
別墅里充滿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葉芝蘭穿梭在客人間，舉止優雅。
“曉妍，快給大家倒茶。”
她揚聲招呼，語氣親切自然。
曉妍端著茶盤出來，穿著素雅的家常服。
紅色旗袍被她塞在衣柜最底層。
大舅葉建國坐在主位，派頭十足。
“曉妍越來越能干了，天佑有福氣。”
曉妍微笑斟茶，動作從容。
朵朵被保姆抱出來見客人，有些認生。
葉芝蘭接過孫女，表現得慈愛有加。
“叫舅爺爺，乖?！?/p>
朵朵躲在奶奶懷里，不肯開口。
葉芝蘭臉上掛不住，暗暗掐了孩子一下。
朵朵哇的哭起來，曉妍立刻上前接過。
“孩子怕生，我帶她去喝點水。”
葉芝蘭笑容僵硬：“快去快回，要開席了?！?/p>
曉妍抱著女兒走進廚房，輕聲安撫。
朵朵抽噎著：“奶奶...疼...”
曉妍檢查女兒胳膊，發現淺淺的紅痕。
心里像被針扎了一下，隱隱作痛。
六點整，年夜飯準時開始。
巨大的圓桌上擺滿豐盛菜肴。
冷盤熱炒，山珍海味，應有盡有。
葉建國帶頭舉杯，說吉祥話。
“祝葉家興旺發達，萬事如意！”
眾人碰杯，氣氛熱烈。
曉妍坐在最末位，靠近廚房門。
這個位置方便她隨時添菜加湯。
葉芝蘭突然起身，笑容滿面。
“今天曉妍忙了一天，辛苦了?！?/p>
親戚們紛紛附和，夸贊聲不絕。
曉妍低頭微笑，心里卻警鈴大作。
婆婆從未在公開場合如此肯定她。
果然，葉芝蘭話鋒一轉。
“我們曉妍最懂事，知道規矩?！?/p>
曉妍握緊筷子，指節泛白。
朵朵坐在兒童椅上，伸手要抓筷子。
葉芝蘭瞥了一眼，笑容更深。
“孩子也該學規矩了，不能慣著。”
曉妍把女兒的手輕輕按回去。
心里那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酒過三巡，氣氛更加熱鬧。
葉建國說起兒子升職的事，滿面紅光。
葉芝蘭羨慕地聽著，不時看曉妍一眼。
那眼神像在比較，又像在算計。
曉妍默默給女兒喂飯，降低存在感。
但該來的總會來。
當最后一道甜品上桌時，葉芝蘭起身。
她敲敲酒杯，示意大家安靜。
“趁著全家都在，我說件事。”
所有人都停下筷子，看向主位。
曉妍抬頭，正好對上婆婆的目光。
那目光里有她熟悉的刻薄。
還有一絲計謀得逞的得意。
07
“咱們家最重規矩，這點大家都知道?！?/p>
葉芝蘭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里格外清晰。
親戚們都放下筷子，等著下文。
曉妍感覺心跳加速，手心開始冒汗。
朵朵似乎感受到緊張氣氛，安靜下來。
葉芝蘭走到曉妍身邊，笑容和藹。
“曉妍進門三年，一直很守規矩?！?/p>
她的手搭在曉妍肩上，力度有些重。
曉妍保持微笑，身體微微僵硬。
葉建國點頭附和：“曉妍確實懂事?！?/p>
其他親戚也隨聲稱贊，場面一片和諧。
但曉妍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今天年夜飯，我想讓曉妍更懂事些?！?/p>
她特意加重了“更懂事”三個字。
曉妍抬頭直視婆婆：“媽的意思是？”
葉芝蘭拍拍她的肩，像在安撫。
“女人要賢惠，得學會謙讓?！?/p>
客廳里安靜得能聽見鐘擺聲。
所有人都感覺到氣氛不對。
劉萬財輕咳一聲：“先吃飯吧。”
葉芝蘭不理丈夫，繼續說著。
“今天客人多，座位不夠?！?/p>
她看向曉妍，眼神帶著命令。
“你和朵朵去衛生間吃吧，那里安靜?！?/p>
話音落下，滿堂皆驚。
連最愛挑刺的葉建國都愣住了。
曉妍以為自己聽錯了：“衛生間？”
葉芝蘭笑容不變：“是啊，怎么了？”
她的語氣理所當然，像在說平常事。
“讓親戚們都看看，我們曉妍多懂事。”
“不占席面，還知道照顧孩子?！?/p>
朵朵被奶奶的語氣嚇到，小聲哭泣。
曉妍抱緊女兒，手指微微發抖。
劉萬財試圖打圓場：“這像什么話...”
葉芝蘭瞪了丈夫一眼：“我管教兒媳！”
親戚們面面相覷，沒人敢出聲。
曉妍看著滿桌佳肴，突然想起很多事。
想起婆婆讓她用洗菜水拖地。
想起婆婆把她的化妝品送人。
想起婆婆總說孤兒院出來的不懂規矩。
三年的委屈在這一刻涌上心頭。
但她沒有發作，反而露出微笑。
這個笑讓葉芝蘭有些意外。
“媽說得對，我是該懂事些?！?/p>
曉妍的聲音平靜得出奇。
她起身抱起女兒，走向廚房。
葉芝蘭得意地看向親戚們。
“看看，我們曉妍多識大體?！?/p>
但她的笑容在下一秒僵住。
因為曉妍拿出來的不是碗筷。
而是一大卷加厚保鮮袋。
08
保鮮袋在燈光下泛著透明的光澤。
曉妍的動作不緊不慢，從容自若。
葉芝蘭反應過來，聲音尖利。
“你拿保鮮袋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