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征：我家的君子蘭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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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看！”隨著女兒的一陣驚呼，我來到了陽臺，發現女兒正驚奇地指著那一盆君子蘭，只見這棵君子蘭從葉片中間生發出一簇花骨朵，它竟然又要開花了。

這棵君子蘭是家里為數不多的“元老”級植物，與它“同歲”的還有旁邊小盆子里肆意瘋長、被枝條壓駝了背，緊緊趴在玻璃上，好像叫金枝玉葉的植物。它們都是喬遷新居的時候，婆婆從花卉市場上拿回來的。起初，有四棵君子蘭，每個花盆里有兩棵，這綠意盎然的生命力配著那古色古香的花盆，還頗有幾分詩意。

我是個不愛擺弄花草的人，家里的植物跟著我也是受了不少苦。我一直以為，花草嘛，澆澆水、曬曬太陽就行了，也不懂得施肥、修剪、蔭庇。早些時候，因為工作原因，每周才會給花澆一次水，家里所有的花全部擺在南面陽臺，經過夏季的暴曬，君子蘭還有幾盆不知名的植物都出現了葉子枯萎、長斑的現象，見狀，只好把這幾盆植物放在北邊陰涼處。

時光更迭，四棵君子蘭就剩下這一棵了，獨自存活在盆中，婆婆在家里住的時候，時常用淘米水澆灌，每一片葉子都整齊對稱，散發出厚重的墨綠。婆婆搬離后，家里所有的花花草草都沒了生機。我在網上買了兩包藍色的固體肥料，隔三差五舀一小勺溶在水里，澆灌在根系之間，發現有黃葉，就拿剪子剪掉，有時候也學著婆婆用淘米水澆花。我從未知道君子蘭會開花，也從未見過它開的花，更從未相信我家的君子蘭會開花，直到去年3月份，無意間發現葉片中間竟然長出了直挺挺的一支莖，在這支莖的頂端散發出幾個油亮的、蓄勢待發的花苞，我才意識到，我家的君子蘭竟然要開花了?；òo緊包裹著花瓣，由綠色變成黃色，再由黃色變為橙色，經過半個月的努力成長，一簇傘狀的花朵悄然傲立在綠色的葉片中間，花的底部是黃色的，黃色逐漸向外蔓延，最外面是橘紅色，花蕊根根分明，花瓣質地厚實，顏色鮮艷又不失莊重，無時無刻不在詮釋著“君子”的品質。彼時，距離這棵君子蘭來到家里已經7年有余，對于它的開花，我們全家人都驚喜不已，老公還專門拍照發了朋友圈，被他朋友調侃這花也知道“七年之癢”。

君子蘭開花了，正是陽春三月，它讓我看到了生命的成長，也讓我相信生命的堅韌，更讓我開始期待“好事花生”。閑暇之余，我總會搬個小板凳坐在它旁邊，默默許下那心底里最真摯的愿望。盯著那喜人的花瓣，想起生活中的得與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有些事情只要我們堅持不懈、努力追求，終會有個結果，“雖遲但到”的過程是“不放棄”的終點。那些夜不能寐的內耗，那些無法言說的控訴，那些徒勞無功的奔波，那些怎么也想不通、過不去的事情，都在花骨朵綻放的那一刻，煙消云散了。與其說是我滋養了它，不如說是它治愈了我。我不再奢求它明年會再次開花，因為我已見過它最美的樣子，擁有過它帶來的巨大驚喜，寄托過我對生命的真摯愿望，這便是它存在的最大價值。

花朵從盛開到凋謝，只用了半個月時間，我把掉落的花撿在花盆里，讓它“化作春泥”，不做那“無情物”，剪去那支光禿禿的筆直又強壯的莖，繼續按照以前的方法“照料”著它。日子還是這樣平靜又緊張地過著，還是懷著那一份小小的期待，一邊處理繁雜瑣碎的工作，一邊承擔家里的一切事務，日復一日。

終于，今年7月份，在女兒的一陣驚呼中，再一次看到了這棵君子蘭的花骨朵，它像一位謙謙君子一樣如約而至，再一次展現生命里的無限可能。

好景不長，不知道是天氣太過炎熱，還是兩次開花耗盡了它的能量，沒過多久，它就出現了葉子發黃、枯萎、腐爛的現象，我把壞掉的葉子一片一片剪掉，最終只剩下一個露在泥土表面僅僅幾厘米的植株。我接受它的綻放，也接受它的凋零，生命的盡頭總是悄無聲息的終結，更何況它已經給過我不曾擁有的體驗。我甚至想好了，把它送走以后，我將不再養花，不再養君子蘭，把這些生命交到那些真正懂得畜養的人手里，讓它們變得更加美麗，更長久的去裝扮更多人的生活。然而，往后的每一日，我坐在餐桌前吃飯時，總能看到它還在努力生長，雖“削平”了腦袋，仍艱難向上，從植株中間供給出一片嬌小、翠綠的小葉子，此刻，距離上次開花已有4個月。

在沒有養花之前，聽到“君子蘭”這三個字，總覺得它距離我的生活無比遙遠，我既沒有君子的德才兼備，也沒有蘭花的高潔典雅，它有我無法企及的高度，也是我敬而遠之的物件。它寓意深刻，卻成長在我家的陋室里；它需要精心呵護，卻落入我這個白丁之手；它明明能在優雅的環境里烘托氛圍，卻蝸居在這個雜亂的北陽臺堅守初心。它是如此普通又堅定，渺小又堅強。此刻，和它相處，已有整整8年，這8年里，它從默默無聞積蓄力量，到悄然無聲華麗綻放，再到遭受侵蝕從頭來過，它用生命的歷程影響著我，激勵著我。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做好眼前、享受當下，致敬這平凡而又偉大的生命，致敬這平淡而又充滿變數的生活。

作者簡介

孟征，濟源中職學校教師，始終堅持“心之所向，素履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