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再燃｜退伍老兵“繡”葫蘆捧回工藝美術金獎

路好倫是一位有13年軍齡的退伍老兵,無論在部隊期間,還是轉業到青島城陽區城陽街道辦事處工作后,他始終沒有放下自己的一個小小愛好——烙畫。零基礎自學素描,不斷挑戰創新藝術載體和技藝,他在葫蘆上創作的作品《龍騰盛世》,于2024山東工藝美術博覽會暨“山東手造”精品展上榮獲“荷花杯”山東省工藝美術設計創新大賽金獎。他所傳承的路氏烙畫技藝,入選城陽區非物質文化遺產。

退伍軍人變身“非遺藝術家”

記者見到路好倫時,他正坐在自家簡易工作室里,低頭專注地操作著電動針刺機,他手中的淺黃色葫蘆上面已勾勒出金魚的輪廓,魚鱗處正被一針一線般細細“繡”色,在燈光下泛著靈動光澤。

桌上擺滿了他的作品,有騰云駕霧的祥龍,有亭亭玉立的荷花,也有憨態可掬的童子……這些色彩繽紛、圖案立體、肌理豐富的葫蘆藝術品,跳脫了傳統烙畫“棕黑單色”的局限,是融合了繪畫、雕刻與刺繡的綜合藝術,也是他數十年來藝術創作的結晶。

誰能想到,這位如今在葫蘆上“繡”出萬千世界的創作者,曾是一名扛槍戍邊的軍人?18歲參軍入伍,服役期間榮立三等功,獲評“優秀士兵”“優秀共產黨員”……路好倫坦言,年輕時就想著好男兒志在四方。對于有一天會成為工藝匠人,有些無心插柳。

路好倫和他的作品

但事實上,藝術的種子,早在童年就已悄然埋下。他的祖父和父親,是山東濱州惠民縣小有名氣的民間烙畫藝人。老家進門照壁上那幅繪于三合板上的山水烙畫,是他記憶中最深的“藝術啟蒙”。“那是我父親親手做的,小時候天天看,覺得特別神奇,就用一個燒熱的鐵塊,竟能畫出云、山、樹、水。”

雖從未接受過正規美術訓練,但這份耳濡目染的熱愛,在軍營里悄悄生長。訓練之余,部隊圖書室成了他的“第二課堂”。“沒有烙畫工具,但我有紙有筆。”他翻遍美術類工具書,從臨摹花鳥魚蟲開始,自學素描。“眼之所見,就想畫下來。慢慢地不僅能看啥畫啥,還能自己構圖、創作原創作品。”

2003年轉業到青島城陽區城陽街道辦工作后,在妻子的鼓勵下,他買來專業烙畫工具,上網學習技法,重啟藝術之路。但他沒有止步于父輩的傳統,選擇以葫蘆為紙,不止于“烙”。“傳統烙畫靠溫度控制明暗,顏色基本就是淺棕到深黑,雖然有層次,但太單一了。”路好倫說。為了突破這一局限,他大膽嘗試將烙畫、雕刻、彩繪等多種工藝融于一體。

如今,他的金魚不再只是“燙”出來的輪廓,而是用針尖“繡”出鱗片,用礦物顏料暈染水波,用淺雕強化魚尾動感,色彩鮮活,觸手可感,仿佛下一秒就要游出葫蘆。技藝的融合帶來了藝術鑒賞的新享受。

創新技藝,瑕疵變特色

“這件《龍行天下》,刺了幾十萬針。”被擺在路好倫家客廳顯眼位置的這件作品,長達50多厘米,在業內極為罕見。這幾年,葫蘆文繡是他的主攻技法。當然,每一次的突破前,都是無數次的失敗。

“葫蘆看著簡單,其實每個都不一樣。”路好倫坦言,不同品種、生長周期、采摘處理方式,都會導致葫蘆壁厚不均、表皮凹凸甚至“花皮”,即因晾曬不當形成的深淺斑駁紋理。一開始,他會自動舍棄這些“瑕疵品”,只選擇八寶葫蘆、冬瓜葫蘆、蘋果葫蘆等形狀各異但表皮光滑的規整葫蘆進行創作。

路好倫正在葫蘆上進行紋繡

但隨著技藝的日漸成熟,融合創作的理念讓他有了更多藝術靈感。看似“無用”的花皮葫蘆,其實藏著更大的可能性和藝術價值,缺少的或許只是創作者的巧思與大膽實踐。他的代表作《龍行天下》,正是以一只“花皮葫蘆”為基底,斑駁不平的表面,被巧妙轉化為云霧繚繞、鱗爪隱現的天然肌理,營造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獨特視覺效果。

“我不再把花皮當缺陷,而是當成創作的一部分。”他說,“每只葫蘆都是獨一無二的,我的作品也該如此。”

如今,他的創作題材早已不限于傳統花鳥魚蟲,孫悟空、哪吒等熱門IP形象也躍然“葫”上。他的高難度孤品葫蘆藝術品,因工藝復雜、不可復制,備受收藏愛好者青睞,單件售價可達上萬元,遠超普通烙畫作品。

“要把這門手藝傳下去”

除了堅持創作,路好倫業余時間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非遺傳承。每周,他都會固定拿出兩到三天時間,免費教授葫蘆烙畫。徒弟不分男女老少,不論學歷高低,唯一的要求是:“出師后必須帶徒弟,不能只為了賺錢,要把這門手藝傳下去。”

在城陽區政府、區退役軍人事務局、城陽街道等相關部門的鼓勵支持下,他還注冊成立了“好倫烙畫工作室”,并在多個視頻平臺開設賬號,用鏡頭記錄創作過程、展示作品,讓原本小眾的葫蘆藝術走進更多年輕人的視野。如今,已有2名徒弟全面掌握核心技法,6人基本能獨立創作,其中不乏和他一樣從軍營走來的退役軍人。“看到戰友們靠這門手藝找到新方向,我特別開心。”他說。

這些年,榮譽紛至沓來。他是城陽區非物質文化遺產“路氏烙畫技藝”傳承人,青島市工藝美術協會會員、美協會員,城陽區民間藝術家協會副主席,山東省工藝美術師；作品屢獲大獎——從“荷花杯”金獎到“中華金陵杯”全國金獎,再到“中華杯”民俗藝術一等獎……城陽街道更在白云山黨群服務中心為他設立專屬工作室,用于陳列與教學。

無論工作再忙,路好倫都盡量積極參加各種活動,對他而言,參加這些活動真正的成就感不在獎狀與頭銜,而在于更多普及和推廣之下,有越來越多沒有見過葫蘆烙畫的人開始對這項藝術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