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東方小孫！

“沒有東旭的努力和堅忍不拔的奮斗，就不可能有東方甄選的發展和今天。”

11月6日，俞敏洪在社交平臺上發文，確認了孫東旭的離職。

這位與新東方結緣18年的老臣，曾一度被俞敏洪公開表示“不會離開東方甄選”的“東方小孫”，最終還是選擇了轉身離去。

就在一年前，幾乎沒有人能預料到這位曾經帶領新東方在線轉型、并在港股成功上市的職業經理人，會以這樣的方式悄然退場。

2023年底的那場小作文風波，不僅改變了董宇輝的職業軌跡，也成為孫東旭職業生涯的轉折點。俞敏洪、孫東旭、董宇輝，曾經并肩作戰的三人，如今只剩下俞敏洪獨自扛起東方甄選的大旗。

1.三十功名塵與土

在公眾視野中，孫東旭最為人熟知的身份是“東方甄選前CEO”，但他的故事遠不止于此。

1986年出生的孫東旭，2007年從南開大學計算機專業畢業后便加入新東方。從天津新東方學校國外考試部教師做起，他一路輾轉合肥、西安等地，歷任教師、助理校長、校長等職。

憑借出色的業務能力，孫東旭在新東方體系內穩步晉升，最終擔任新東方西北區區域總裁、新東方集團副總裁。

2019年，33歲的孫東旭迎來職業生涯的重要轉折，擔任新東方在線執行董事、CEO，帶領公司在港交所上市，成為港股“在線教育第一股”。

2021年，教培行業遭遇寒冬，孫東旭與俞敏洪共同創辦了東方甄選，從教培業務轉型直播電商。時任公司CEO的孫東旭，深度主導了直播電商業務的供應鏈搭建、選品體系優化以及APP開發等關鍵環節。

從一家教育科技公司轉變為電商直播平臺，這一跨界轉型當時并不被外界看好。然而，2022年6月，憑借董宇輝的雙語直播，東方甄選一夜爆紅，成為直播電商領域的一匹黑馬。

作為CEO的孫東旭，也由此迎來職業生涯的高光時刻。東方甄選財報顯示，在2023財年，孫東旭的薪酬總計高達1639.1萬元。

好景不長，2023年，孫東旭的職業生涯遭遇了兩大轉折點。

先是2023年2月，孫東旭在股價高位時，兩天內拋售386萬股，套現逾2億港元。這一大規模套現舉動，當時引發了市場廣泛爭議。

更大的風波發生在2023年12月。東方甄選小編與董宇輝粉絲因小作文歸屬問題發生爭執，孫東旭在處理這場危機時的方式遭到質疑。

他在回應爭議時的直播行為——例如將手機放在桌上的動作，被部分網友解讀為“怒摔手機”，再加上他公開披露董宇輝薪酬的舉動，引發了董宇輝粉絲的強烈不滿。

這場風波的最終結局是，2023年12月16日，東方甄選發布公告，宣布免去孫東旭的執行董事、CEO職務，由董事長俞敏洪兼任CEO。當時公司公告明確表示，孫東旭的辭任“乃由于鑒于最近的輿論風波，其對公司品牌及聲譽管理不善”。

從臺前到幕后的轉變，僅用了不到半年時間。

2.八千里路云和月

孫東旭在東方甄選的發展歷程中，可謂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在孫東旭的帶領下，東方甄選走上了一條與當時主流MCN不同的路徑——產品驅動之路。

他對供應鏈的重視程度非同一般。據《中國企業家》雜志報道，東方甄選初期，孫東旭就帶領團隊深入到全國各地的原產地上游考察和挑選產品。

如今，東方甄選已建立起覆蓋自營產品、源頭工廠、倉儲物流乃至獨立APP的完整體系。其中，自營產品更成為支撐東方甄選八成營收的關鍵。

俞敏洪對孫東旭的評價是“年輕，做事有沖勁，但不夠圓潤”的猛將，俞敏洪曾坦言，“小作文風波”之前，自己給管理層開了無數次會議，提出必須改變跟優秀員工的關系，“但怎么說都不聽，因為覺得管得得心應手了。”

孫東旭堅持的傳統雇傭制，拒絕與核心主播建立新型合作關系，反映出公司治理邏輯與新時代個體價值之間的矛盾。這種認知間接導致了董宇輝的離開，也為后來東方甄選另一位有影響力的主播頓頓的離職埋下伏筆。

被免去CEO職務后，孫東旭并未立即離開東方甄選。俞敏洪在2024年1月的財報電話會議上透露，孫東旭仍以顧問身份在公司工作。俞敏洪當時還表達了對孫東旭的認可：“我對他在產品選品方面，以及團隊打硬仗方面的能力建設有充分的信任。”

俞敏洪一貫主張“不把人一棍子打死”的用人哲學。他曾在電話會議中坦言：“我不能因為一時的錯誤，就把一個人原來的貢獻抹掉。在這點上，我做得還是不錯的。”

今年1月，俞敏洪還提到，孫東旭選擇回到直播間是經過他允許的。2024年11月24日，孫東旭確實重新出現在東方甄選直播間，與主播天權搭檔，自稱“小孫同學”。

然而，這次的復播并未能讓他重返高管行列，更像是一場告別前的預熱。

3.曲終人散

孫東旭的離開并非毫無征兆。今年8月，市場就曾傳言他或將離職，但當時東方甄選發布聲明稱其正在休假，并未離職。可沒想到短短三個月后，傳聞最終成真。

俞敏洪在的發文中透露，他曾鼓勵孫東旭堅持下去，并希望他在適當的時候回到管理崗位，但孫東旭經過認真思考后，“覺得還是想離開”。

俞敏洪在說明中特別強調，孫東旭和他是東方甄選的創始人，這一表述無疑肯定了孫東旭在東方甄選創業過程中的歷史地位。如今孫東旭的離職，標志著東方甄選創始人團隊的徹底解體。

據界面新聞此前對孫東旭的專訪，《Unstoppable(勢不可擋)》是他尤為偏愛的一首歌。在那段并肩奮斗的歲月里，他常在車內一邊播放這首歌，一邊載著董宇輝與東方甄選主播石明下班回家。

如今，曲終人散，石明仍留守東方甄選，而董宇輝已創立“與輝同行”，孫東旭最終未能陪伴公司走完漫長的創業馬拉松。

孫東旭的離職，不禁讓人思考俞敏洪的用人哲學與東方甄選的未來走向。

在孫東旭之前，東方甄選已經經歷了另一場人事地震——當家主播董宇輝的淡出。短短一年間，東方甄選接連失去了兩位核心人物，一位是臺前最耀眼的主播，一位是幕后關鍵的操盤手。

俞敏洪在應對這兩次危機時，都表現出了一種特有的“體面解決”智慧。無論是為董宇輝創設獨立工作室，還是此次對孫東旭離職的溫情回應，他都試圖將輿論風波降至最低。

不過，這種體面背后，是否掩蓋了東方甄選更深層次的治理問題？

據天眼查顯示，截至發稿，孫東旭仍擔任六家新東方集團相關企業的法定代表人及高管。這些頭銜或許很快會被更換，但孫東旭在新東方和東方甄選發展史上留下的印記，卻不會輕易抹去。

送走董宇輝，再別18年老臣孫東旭，俞敏洪又一次站在了東方甄選的命運十字路口。失去兩位核心人物的東方甄選，未來將何去何從，只有時間能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