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繁花,一季離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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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卷著枯黃的梧桐葉飄過雕花窗臺,落在案頭攤開的素箋上。沈清辭伸手將落葉拂去,指尖觸到微涼的紙面,忽然就想起蕭景珩說過的話。那時他指尖還帶著新釀桃花酒的清甜,輕輕叩著她的發簪,笑著應下要陪她看遍這人間四季。如今滿院的桂香又漫了上來,他卻只陪她走過了那年的春與夏。
春日的沈府后花園總擠滿了姹紫嫣紅。沈清辭那日正踮腳去夠斜伸的海棠枝,羅裙被花枝勾住,狼狽之際,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穩穩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抬頭望去,少年身著月白錦袍,腰間系著塊墨玉,鬢邊還沾著點剛折的杏花。“沈小姐這般采花,倒像是偷食的小松鼠。” 他聲音清朗,帶著幾分戲謔。沈清辭臉頰發燙,掙開他的手正要斥責,卻見他將那枝開得最盛的海棠折下,遞到她面前:“方才見小姐盯著它許久,該是喜歡的。”
后來她才知,這少年是新科探花蕭景珩。他常來沈府借古籍,實則總繞到后花園找她說話。他講京城的趣聞,說邊關的風光,她則伴著花香,靜靜聽著。暮春那日,細雨濛濛,兩人躲在芭蕉樹下避雨。蕭景珩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溫熱。“清辭,” 他目光灼灼,“待我站穩腳跟,便求娶你。往后每一個春天,我都陪你看遍這滿城花,陪你走過歲歲四季。” 她紅著臉點頭,雨珠落在芭蕉葉上,像是為這誓言奏起的樂章。
盛夏的日子過得格外悠長。蕭景珩得了空閑,便帶她去泛舟湖上。湖面荷葉田田,粉白的荷花點綴其間。他撐著竹篙,她坐在船尾,將腳丫探進微涼的湖水,濺起的水花落在他的衣擺上。他也不惱,只笑著將剝好的蓮子遞到她嘴邊。有時兩人也去逛夜市,街邊的糖畫攤總能留住她的腳步。蕭景珩總會笑著給她買一支龍形的糖畫,看著她小口舔著,眼里滿是寵溺。
七月初七那晚,星光璀璨。蕭景珩帶她到城外的山崗上,點燃了一盞孔明燈。燈上寫著兩人的名字,緩緩升向夜空。“清辭,” 他從懷中取出一支銀簪,簪頭是精巧的四季花樣式,“這簪子陪我多年,如今送給你。往后春有海棠,夏有白蓮,秋有桂菊,冬有寒梅,我都陪著你。” 她摸著簪子,心頭滿是甜蜜,只覺這盛夏的風都帶著甜意。
可秋風起時,一切都變了。那日沈清辭正對著銅鏡,細細擦拭著那支四季簪,丫鬟匆匆跑進來,臉色慘白:“小姐,不好了,宮里傳來消息,蕭大人…… 要娶長公主了。” 她手中的簪子 “當啷” 一聲掉在地上,銀質的簪頭磕出一道痕跡。她不信,瘋了似的跑到蕭府門前,卻被侍衛攔在門外。
直到三日后,蕭景珩才來找她。他瘦了許多,眼下帶著青黑,往日里清朗的眼神滿是疲憊與痛苦。“為什么?” 沈清辭的聲音帶著顫抖,淚水模糊了視線。蕭景珩別過頭,聲音沙啞:“家父被人陷害入獄,唯有娶長公主,才能救他。清辭,我別無選擇。”“那我們的誓言呢?你說的陪我看遍四季,都是假的嗎?” 她抓住他的衣袖,不肯放手。蕭景珩猛地推開她,眼眶通紅:“是我負你,你忘了我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月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漫天落葉中。她癱坐在地上,秋風卷著落葉,落在她的肩頭,涼得刺骨。
如今秋風又至,沈清辭獨自坐在窗前。案頭的銅鏡里,她鬢邊的銀絲又添了幾根。那支四季簪被她妥帖收好,只是那道磕痕,再也無法抹去。她起身走到后花園,桂花開得正盛,香氣濃烈得讓人窒息。曾經陪她折海棠的人不在了,陪她泛舟的人也不在了。
她想起蕭景珩成親那日,十里紅妝,轟動京城。而她在府中,親手燒了他寫給她的所有書信。火焰升起時,她仿佛看到那些春日的繁花、盛夏的星光都化作了灰燼。
風又起,落葉紛飛。沈清辭抬手接住一片梧桐葉,葉片干枯發脆。她輕輕嘆了口氣,將葉子放在案頭。或許人生本就有諸多遺憾,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過一段路。那些春日的誓言,盛夏的歡顏,都成了過往云煙。她握緊了袖中的四季簪,往后的秋與冬,她只能獨自走過了。只是每當秋風卷著落葉飄過窗臺,她總會想起那個曾許諾陪她看遍四季的少年,想起那段只走過春夏的愛情,心頭泛起一陣淡淡的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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