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一扒楊振寧「背后」的女科學家，她差一點就獲得諾獎

前不久，物理學家楊振寧先生逝世，享年103歲。這一消息引發各界深切緬懷，人們追憶他以“弱相互作用中的宇稱不守恒”理論鑄就的學術豐碑，以及他作為首位華人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的榮光。

而梳理這份成就時，吳健雄的名字不可或缺，她是為該理論奠定實驗基礎的關鍵人物。

1957年楊振寧與李政道獲諾獎，背后是吳健雄的突破性實驗。當時兩人提出“宇稱不守恒”假說，顛覆學界認知，卻需實驗佐證。

作為頂尖實驗物理學家，吳健雄攻堅克難，以精準的β衰變實驗數據，確鑿證實了該理論的正確性。

更為重要的是，她不僅是一位用實驗驗證理論、用實力打破偏見的物理學巨匠，是“東方居里夫人”，也成為無數女性科學家心中的燈塔。

回看當年的歷史照片，在一群西裝革履的男性之中討論物理實驗，有一位穿著旗袍的優雅女性，目光如炬

蘇州江南水鄉，飛出雄鷹一般的女性

吳健雄出生于江蘇太倉瀏河鎮的一個書香門第，父親吳仲裔早年畢業于上海南洋公學，是一位思想開明、主張男女平等的新派教育者。

他創辦了“明德女子職業補習學校”，女兒吳健雄就在這里接受啟蒙教育。吳仲裔雖然有很多孩子，但從來沒有因性別輕視吳健雄，反而對她寄予厚望。

那個年代，女子的相夫教子就是最好的人生，但是他決意為女兒取名“健雄”，寓意“積健為雄”，希望她不讓須眉，胸懷壯志，成為真正有作為的人。

吳健雄母親樊復華 、兄健英 、吳健雄、父親吳仲

吳健雄從小與兄長們一同讀書識字，七歲入學，展現出聰穎好學的天賦。

1923年，吳健雄考入蘇州市第二女子師范學校。女師是當時女子教育的最高學府之一，對女性而言，小學教師已是理想歸宿。

然而，父親卻鼓勵她繼續求學，走出傳統女性的生活軌跡。

“如果沒有父親的鼓勵，現在我可能在中國某地的小學教書。父親教我做人要做‘大我’，而非‘小我’。”吳健雄后來在回憶中動情地說。

1929年，她以優異成績畢業，并獲保送進入南京中央大學數學系。進入大學后，她受西方物理學新思想的吸引，毅然轉入物理系學習。

在中央大學期間，吳健雄有幸成為胡適的學生。胡適愛才惜才，對這位聰慧的女弟子倍加關懷，鼓勵她胸懷天下、視野開闊。

胡適曾在信中勉勵她：“你是很聰明的人，千萬珍重自愛，將來成就未可限量”，還叮囑她多讀文史、多涉科學，使見解高明、胸襟寬闊。

吳健雄深受恩師啟迪，她常說自己的科研精神源自胡適倡導的“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科學方法。

胡適和吳健雄

1934年，吳健雄以全校第一名成績畢業，受聘為浙江大學物理系助教，不久進入中研院物理研究所工作。

她的才華與能力逐漸顯露，科研成果初露鋒芒。

1936年，在叔父資助下，她赴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攻讀博士，正式踏上科學研究的國際舞臺。

吳健雄從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畢業

期間，她與胡適仍保持書信往來，互相切磋思想。胡適曾感慨道：“我一生到處撒花種子，多數撒在石頭上，唯有一粒落在沃土里，長出了一個吳健雄。”

吳健雄沒有顯赫的家世，她的成長離不開父親的遠見與啟蒙，也離不開胡適的引導與激勵。

一個是教她打破女子規訓，胸懷天下的父親，一個是啟迪她孜孜不倦，在科研上大膽求真的良師，他們共同塑造了吳健雄獨立、理性、勇于探索的科學人格。

她是東方居里夫人，與奧本海默并肩作戰

2023年，電影《奧本海默》的熱映，讓一位中國女性重新被重新，那就是吳健雄。

她是“曼哈頓計劃”中唯一的華人女科學家，被譽為“原子彈之母”“原子核物理的女王”“東方居里夫人”。

1936年，吳健雄赴美留學，進入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師從著名物理學家勞倫斯和塞格瑞。

她在粒子物理與核物理領域嶄露頭角，1940年獲得了博士學位后，先后在史密斯學院、普林斯頓大學任教。

1944年，二戰進入白熱化，美國啟動“曼哈頓計劃”，當時幾乎召集了全球最頂尖的科學家研制原子彈。

吳健雄受勞倫斯和奧本海默之邀，以外籍女科學家的身份參與了這項絕密計劃，成為其中唯一的華人女性。

她負責的原子核分裂反應的實驗研究，是最核心的工作，攻克了鏈式反應難以持續的技術難題，為原子彈的成功研制作出了重要貢獻。

1945年7月，人類第一顆原子彈試爆成功，當時美國媒體報道：“在一個進行原子撞擊科學研究的實驗室中，一位嬌小的中國女孩，和美國一些最高水準的科學家并肩工作”。

后來，吳健雄繼續留在美國從事物理研究。

1952年，她任哥倫比亞大學副教授，1958年升任教授，成為該校首位華人正教授，后來當選為美國科學院院士。

她的導師塞格瑞曾評價：她的意志力和對工作的投身，使人聯想到居里夫人，但她更加入世、優雅和智慧。

1956年，楊振寧與李政道提出“弱相互作用中宇稱不守恒”的理論，但由于實驗難度太高遲遲沒有得到驗證。

時間就是科研的生命線，于是他們找到吳健雄，希望她通過實驗來證明這一假設。

當時吳健雄已經和丈夫袁家騮買好回國的船票，但她認為這一個實驗充滿挑戰性，決定退掉船票留下。

檢驗“宇稱守恒”是一項精度極高的實驗，為了使用華盛頓國家標準局的超低溫儀器，吳健雄頻繁地往返紐約和華盛頓和團隊晝夜不分地實驗。

最終在極低溫條件下完成了β衰變實驗，她領導的團隊以精確的數據首次證實了“宇稱不守恒”，震驚物理學界，也將兩位華人年輕人推上了諾獎的舞臺。

李政道和楊振寧

1957年，楊振寧與李政道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海內外華人都為他們感到驕傲。

但是很多世界物理科學家卻在為吳健雄抱不平，如果沒有她的實驗驗證，楊振寧與李政道的理論不過是假設。

一個遺憾并沒有阻礙吳健雄的步伐，1963年她又通過實驗證實了費曼與蓋爾曼的理論預言，1978年獲得沃爾夫獎物理獎，她已不需要諾獎來證明。

科學不分性別，她用實力打破偏見

誰說女子不如男？

吳健雄說：“科學中少了女性，是對潛在才分一種可怕的浪費。”

她用一生證明：女性不僅能做科學，更能改寫科學的歷史。

1943年，她成為普林斯頓大學首位女性教席；1958年，打破百年傳統，成為首位獲該校榮譽博士的女性；同年，又被評為哥倫比亞大學歷史上第一位物理系女教授。

1975年，又打破美國物理學會由白人男性壟斷的傳統，成為第一位女性會長。

吳健雄憑一己之力打破了科學界的男性主導局面，也為后來一代又一代華人女性鋪出一條路。

但半個多世紀過去，理工科的性別偏見依然存在。

論壇上“女生是否不如男生適合理科”的問題瀏覽量超過四百萬，很多女生仍然被“女生邏輯不行”“空間想象力差”等偏見動搖。

圖源：知乎

事實上這一說法毫無依據，女生添上不擅長理工科完全就是謬論。

劍橋大學研究結果顯示，性別在空間認知上的差異只占群體總變異的2%，可以通過訓練消除。

一項發表在《Nature》上的研究，對超過265萬名小學生進行了長期追蹤，發現剛入學的時候女生和男生的數學能力完全一致，但是在4個月后性別差距開始出現。

背后的問題不是出在能力上，而是學校教育環境、社會文化因素等后天影響折斷了她們的雙翅。

圖源：Nature

世界經濟論壇《2024年全球性別差距報告》顯示，全球STEM領域女性僅占28.2%，人工智能領域更低至22%。

OECD數據顯示，只有14%的女性大一新生選擇科學類專業，而男性高達39%。

同樣，斯坦福大學心理學實驗發現，當女性被暗示“性別影響數學成績”時，表現平均下降15%。

但是在匿名評審的數學競賽中，女性獲獎比例從10%提升至32%，說明偏見才是最大的障礙。

BBC紀錄片《男女不再有別》解釋了不同的性別如何被植入偏見。在實驗中，男孩通常得到樂高和機器人，女孩則是洋娃娃。

但這不是天性使然，事實上，正是這種無意識的差別對待，讓無數女孩在成長早期被剝奪了探索“理工世界”的機會。

不過，女性力量正在崛起，2025年在被譽為“諾貝爾獎風向標”的斯隆獎中，126位獲獎者中有10位女性科學家，去年同樣有10位女性科學家得獎。

科學不屬于某一性別，越來越多女性正在打破偏見，在不同的學術領域讓世界看見自己的力量。

如何培養下一代女性科學家

在世界科研的舞臺上，女性科學家依然很少，培養下一代女性科學家，父母自己先要破除性別偏見，保護孩子的好奇心。

AI教母李飛飛小時候父親就經常和她一起組裝機械，她的母親對規訓嗤之以鼻，認為飛飛先是獨立的個體，然后才是女孩子。

斯坦福大學首位華人女院長鮑哲南，從小就是個愛提問的孩子。她問父親：“仙人掌里有水，能滅火嗎？”父母沒有笑她天真，而是鼓勵她去驗證。

三歲那年，父親讓她親自把冰棍放進水里，觀察會浮還是會沉。那次實驗讓她第一次體會到科學的魅力，也種下了對物理與化學的熱愛。

科學的起點，從不是天賦，而是好奇心，家長能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不熄滅這種好奇，不用性別偏見去限制興趣的萌芽。

另外，要給他們發展的舞臺和資源。

現在很多頂尖高校已經開始正視這一不平等，也采取措施鼓勵女性投身于STEM。

斯坦福大學早在上世紀70年代就成立了Women’s Community Center，致力于促進校園性別平等，為女生提供科研、實習、領導力培訓等支持。

麻省理工學院創辦了MIT女子科學俱樂部Science Club for Girls，通過免費實驗課程和導師制度，激發學生對科學的熱愛。

卡耐基梅隆大學的Women@SCS計劃則致力于為女性提供科研機會、職業培訓與企業實習，學校的女性工程師協會SWE也成為女生職業發展的重要支持網絡。

谷歌設立的Women Techmakers獎學金，更為全球優秀女學生提供科研資助與導師資源。

科學沒有性別，但科學家有性別，男性和女性先天會有不一樣的地方。

比如男性更知道自己的目標，不容易受別人影響，但女生更能聽進別人的建議，對別人的建議考慮得更多，考慮問題比較細致周到。

麻省理工學院物理學博士后學者研究員于皓存認為，比較成功的科學家都是能把男性特質和女性特質綜合起來的人，他們擁有比較完善的人格，既有自己的想法又善于吸納別人的建議，既關注大局又注意細節。

女性的科研路注定堅信，正是科研世界中不可或缺的力量，打破偏見的最好方式，就是用實力改寫歷史。

未來，當女孩們被問起：你長大想做什么，她們可以自信地回答：我想做科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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