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根據真實社會現象改編創作,人物均為化名,旨在探討中年人的友情困境與情感連接。文章采用紀實與文學相結合的敘事手法,部分對話和細節經過藝術加工,但核心事件真實可信。
"你瘋了嗎?4萬2!"妻子王芳盯著賬單,聲音發抖。
"他們是我兄弟。"我避開她的眼神。
"兄弟?走的時候連句客氣話都不說,微信也不回你一條!"
我沒接話,心里堵得慌。那五個大學室友聚完會就走了,連句"謝謝"都吝嗇。我發的消息石沉大海,朋友圈的聚會照片他們一個都沒點贊。
半個月后的下午,王芳從驛站抱回一個紙箱,沉得她走路都歪。
"又是啥破玩意兒。"我煩躁地劃開膠帶。
箱蓋掀開的瞬間,我看見最上面壓著的東西——一本相冊,封面是我們六個人20年前的畢業照。我的手開始抖,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
王芳湊過來看了一眼,驚得捂住了嘴。
我蹲在地上,眼淚啪嗒啪嗒砸在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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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3月15號晚上10點,我躺在床上刷手機,大學同學群突然熱鬧起來。
"兄弟們都還好嗎?"是老張發的消息,他20年沒在群里說過話。
"還行,混口飯吃。"李明秒回。
"老了老了,孩子都上高中了。"王峰發了個捂臉的表情。
我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沖動。那些睡上下鋪的日子,一起逃課打游戲的夜晚,畢業時抱頭痛哭的場景,像電影一樣在腦海里閃過。
"要不,找個時間聚聚?"我在群里發了這句話。
群里沉默了兩分鐘。
"好啊,都20年了。"趙亮第一個響應。
"在哪聚?"孫偉問。
我想了想,打字:"來我家吧,我這邊有地方,包吃包住。你們只管來就行。"
"那多不好意思。"老張說。
"客氣啥,當年宿舍不都是我請客嗎?"我半開玩笑。
那會兒我家里條件好,每次聚餐我都搶著買單。大家也不跟我客氣,吃完該干嘛干嘛。那時候的友情簡單純粹,誰也不會多想。
"行,那就麻煩建國了。"李明發了個握手的表情。
日期定在了4月1號到3號,三天兩夜。我興奮得睡不著,腦子里開始規劃行程。
"你真要把他們接來家里住?"王芳從衛生間出來,看我還在玩手機。
"嗯,20年沒見了。"
"酒店不行嗎?"
"酒店有什么意思,來家里熱鬧。"我放下手機,"芳芳,你不知道,當年我們六個人的感情有多好。畢業那天,老張喝多了,哭得稀里嘩啦,說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我們..."
王芳嘆了口氣:"別期望太高,20年了,人都會變的。"
"不會的,真正的兄弟不會變。"我很肯定。
接下來半個月,我開始瘋狂準備。先是把家里的兩個客房收拾出來,換了新床單被套,還專門買了五套洗漱用品。又去超市采購了一堆零食飲料,茅臺買了三箱,中華煙買了兩條。
"你這是要開超市啊?"王芳看著滿地的東西。
"兄弟來了,不能寒酸。"我蹲在地上整理。
我還提前規劃好了三天的行程:第一天接站吃飯,晚上在家喝酒聊天;第二天去市區逛街購物,晚上唱KTV;第三天去郊區溫泉度假村,晚上吃散伙飯。
"這得花多少錢?"王芳皺眉。
"錢不是問題,兄弟情誼才重要。"我擺擺手,"再說了,我這些年生意做得還行,這點錢不算什么。"
我確實賺了些錢。十年前開始做建材生意,趕上房地產行業的好時候,這幾年雖然不如以前,但手里也有些積蓄。去年買的這套別墅,300多平,花了400萬。
"我就是擔心..."王芳欲言又止。
"擔心什么?"
"算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她轉身進了廚房。
4月1號早上6點,我就醒了。老張他們坐高鐵,10點半到站。我提前一個小時就開車出門了,在車站附近轉了三圈。
手機響了,是老張打來的。
"建國,我們到了。"
"在哪個出口?我馬上過去!"我激動得聲音都變了。
東廣場出口,我遠遠就看見了他們。五個人站在一起,拖著行李箱。
老張胖了,臉上的褶子深了好幾道。李明還是那么瘦,頭發少了一半。王峰染了頭發,但擋不住兩鬢的白。趙亮戴著眼鏡,看起來很疲憊。孫偉倒是變化不大,就是眼神沒以前那么有神了。
"哎!"我揮手喊他們。
五個人轉過頭,臉上都露出了笑容,但那笑容有點僵。
"建國,還是老樣子啊!"老張走過來,伸手要擁抱。
我們擁抱了一下,他的身體很緊繃。
"你也是,就是胖了點。"我笑著說。
"人到中年,沒辦法。"老張拍拍肚子。
其他人也圍上來,握手的握手,拍肩的拍肩。我仔細觀察他們的表情,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走走走,先上車。"我幫他們拎行李。
車是去年新買的奔馳GLS,七座的。五個人加我和司機,正好坐滿。
"喲,換新車了?"李明上車后四處打量。
"開了幾年了,還行。"我有點得意。
車開出停車場,氣氛有些沉悶。我打開音響,放了首當年我們都喜歡的歌。
"還記得嗎?畢業晚會咱們一起唱的。"我扭頭看他們。
"記得記得。"王峰應付似的點頭,然后拿出手機開始看。
其他人也都掏出了手機。我看著后視鏡里他們低頭的樣子,心里突然有點不是滋味。
"這些年,你們都在干什么?"我試圖打開話題。
"還能干啥,混唄。"老張眼睛盯著窗外。
"老張在哪發展?"
"就在老家,做點小生意。"他的聲音很淡。
"李明呢?"
"我啊,在外企上班,天天加班。"李明頭也不抬。
我問了一圈,每個人的回答都很簡短。我的熱情像被潑了盆冷水。
40分鐘后,車停在別墅門口。
"到了到了,下車吧。"我打開車門。
五個人陸續下車,看著眼前的別墅,臉上的表情有些復雜。
"行啊建國,混得不錯。"趙亮說。
"還行吧,進去坐。"我領著他們進門。
王芳已經把茶泡好了,點心擺了一桌。
"嫂子好。"五個人很禮貌。
"你們辛苦了,先喝點茶休息一下。"王芳笑著說。
我讓他們坐下,自己去廚房拿水果。王芳跟進來,壓低聲音:"感覺怎么樣?"
"有點怪。"我皺眉,"沒我想的那么熱情。"
"我就說吧,20年了。"
"再看看吧,可能是剛見面,還沒適應。"我端著果盤出去。
客廳里,五個人坐得很規矩,各自看著手機。
"別客氣啊,就當自己家。"我把果盤放在茶幾上,"等會兒休息一下,中午我訂了餐廳,咱們好好喝一頓。"
"太麻煩了。"孫偉說。
"說什么麻煩,難得聚一次。"我在他們對面坐下,"對了,你們要不要先回房間放行李?"
"行。"老張站起來。
我帶他們上樓,兩個房間都收拾得很干凈。
"老張、李明、王峰你們三個住這間,趙亮、孫偉住那間。"我指著房間說,"有什么需要盡管說。"
"夠了夠了。"他們拖著行李進去。
我下樓回到客廳,王芳正在收拾茶具。
"你看出來了嗎?"她問。
"看出什么?"
"他們都心不在焉的。"
"可能是累了吧,坐了幾個小時高鐵。"我不想承認自己的感覺。
中午12點,我們出發去餐廳。我訂的是市里最好的海鮮酒樓,包廂在頂樓,能看到整個城市的景色。
"建國,這地方不便宜吧?"老張掃了眼包廂。
"今天高興,必須得好好吃。"我招呼服務員上菜。
菜單是我提前訂的:帝王蟹、澳洲龍蝦、鮑魚、海參,還有幾道粵菜。酒是茅臺,1499一瓶的那種。
"來來來,咱們先走一個。"我舉起酒杯,"20年了,今天終于又聚在一起,這一杯敬咱們的友誼!"
五個人舉杯,碰了一下,都喝了。
"建國,你這些年混得真不錯。"王峰放下杯子說。
"運氣好,趕上了好時候。"我謙虛地笑。
"你做什么生意的?"趙亮問。
"建材,給房地產公司供貨。"
"那確實賺錢。"孫偉說。
"還行吧,你們呢?都發展得怎么樣?"我想聽聽他們的近況。
"我就在老家開個小店,賣點日用品。"老張夾了塊龍蝦肉。
"李明還在外企?"
"嗯,不過現在不好干了,公司在裁員。"李明的聲音有些低。
"裁員?那你..."我有點擔心。
"還行,暫時沒輪到我。"他笑了笑,笑容很勉強。
我又問了王峰和趙亮,他們的回答都很簡短,話題很快就斷了。
氣氛有些尷尬。我拼命想找話題,講當年宿舍的趣事。
"還記得嗎?大二那年,咱們半夜翻墻出去吃燒烤,被宿管逮到了。"我笑著說。
"記得記得。"幾個人敷衍地笑。
"老張那次喝多了,在宿舍樓下唱歌,把樓長氣得不行。"
"有這事嗎?我忘了。"老張低頭吃菜。
我的笑容僵住了。那件事當年鬧得很大,他怎么可能忘記?
"對了,還有那次,咱們一起去爬山..."我繼續說。
"建國,吃菜吃菜。"王峰打斷了我。
整頓飯吃得很別扭。我不停地勸酒勸菜,他們也禮貌地回應,但就是沒有當年那種瘋狂的感覺。以前我們聚會,能從晚上六點喝到凌晨,現在才一個小時,他們就開始看手機了。
"建國,你們這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嗎?"孫偉突然問。
"有啊,市區有商業街,郊區有溫泉,明天我帶你們去逛。"我馬上來了精神。
"那行。"他點點頭,又低頭看手機。
下午回到家,我讓他們休息。我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
"你看出來了吧?"王芳在旁邊說。
"看出什么?"
"他們根本不想來。"
"怎么可能,是我主動邀請的。"
"你沒發現嗎?他們一直在看手機,吃飯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王芳嘆氣,"建國,我知道你重感情,但你得認清現實。"
"什么現實?"我有點不高興。
"20年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圈子。可能在他們心里,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同學聚會,沒你想的那么重要。"
我沉默了。王芳的話像針一樣扎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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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第二天早上8點,我就起床了。王芳做了一桌早餐:小籠包、豆漿、油條、煎蛋,還有各種小菜。
"樓上的兄弟們,下來吃早飯了!"我站在樓梯口喊。
過了十分鐘,他們才陸續下來,每個人臉上都寫著沒睡醒。
"早啊。"老張打了個哈欠。
"快坐快坐,趁熱吃。"我招呼他們。
早餐又是一片沉默。我試圖活躍氣氛,但收效甚微。
"今天咱們去市區逛街,有個新開的商場,挺好的。"我說。
"行。"幾個人應了一聲。
9點半,我們出門了。商場離家不遠,開車20分鐘就到了。
商場很大,五層樓,什么都有。我帶著他們從一樓逛到五樓,他們就跟著走,也不主動說要買什么。
"看中什么就買,別客氣。"我說。
"不用不用,隨便看看。"老張擺手。
路過一家手表店,我突然有了主意。
"走,進去看看。"我領著他們進店。
"建國,我們不戴表。"李明說。
"買一塊,紀念咱們這次聚會。"我已經在跟店員說話了,"拿幾塊手表出來看看。"
店員拿出了幾款,我挑了一款看起來不錯的。
"這款怎么樣?多少錢?"
"這是瑞士原裝的,29800一塊。"店員說。
我心里算了一下,五塊就是15萬。有點貴,但想想也就一次,咬咬牙認了。
"行,拿五塊,包起來。"
"建國,太貴了!"老張拉住我。
"不貴不貴,兄弟一場,這算什么。"我揮揮手。
"真的不用..."王峰也說。
"別廢話了,我說買就買。"我有點霸道地說。
手表買完,我又帶他們去買了些衣服。每次結賬,他們都要推辭幾句,但最后還是我買了單。
我心里其實挺不舒服的。當年在學校,我請客他們從來不推辭,該吃吃該喝喝。現在反而這么客氣,是不是說明我們之間已經有了距離?
下午4點,我們到了KTV。包廂是最大的,能坐20個人。
"來來來,唱起來!"我點了幾首當年的老歌。
音樂響起,是《朋友》。我拿起話筒開始唱,唱到副歌部分,我看向他們,想讓他們一起唱。
但他們都坐在沙發上,各玩各的手機。
"一起唱啊!"我喊。
"建國你唱吧,我們聽。"老張說。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干脆停了。
"你們不想唱?"我問。
"年紀大了,嗓子不行。"李明說。
"那當年咱們不也是這個嗓子嗎?"我有點生氣。
"當年是當年。"王峰淡淡地說。
我把話筒扔在桌上,走到角落里點了根煙。煙霧繚繞中,我看著他們低頭看手機的樣子,心里堵得慌。
這還是當年那五個兄弟嗎?當年我們在KTV能唱到喊麥,能鬧到保安來勸。現在呢?連一首歌都不愿意陪我唱。
"建國,要不咱們回去吧,明天還要去溫泉。"趙亮說。
"才4點啊,包廂訂到8點的。"
"我們累了,不如早點回去休息。"孫偉也說。
我看著他們,最后還是點了頭:"那行吧。"
回家的路上,車里依然安靜。我透過后視鏡看他們,每個人都在刷手機,臉上沒有一點笑容。
我突然想起王芳說的話:可能在他們心里,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同學聚會。
到家后,他們說要休息,上樓就回了房間。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感覺胸口悶得慌。
"怎么這么早回來?"王芳從廚房出來。
"他們說累了。"
"你別太在意,每個人的生活狀態不一樣。"王芳在我旁邊坐下,"你給他們買手表了?"
"嗯,一人一塊。"
"多少錢?"
"15萬。"
王芳倒吸了一口涼氣:"你瘋了?"
"沒瘋,就是想給他們留個紀念。"我低著頭。
"建國,你清醒點行嗎?他們根本不在乎這些。"王芳的聲音有些急,"你有沒有發現,他們收禮物的時候連謝謝都說得很敷衍?"
我沉默了。確實,當我把手表遞給他們的時候,他們只是說了聲"謝了",然后就收起來了,沒有驚喜,沒有感動,就像收到一個普通的東西。
"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忍忍吧。"王芳拍拍我的肩膀。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拿起手機看了眼同學群,老張他們一條消息都沒發。我翻了翻朋友圈,他們也沒發今天的照片。
反而是別的同學在群里聊得熱火朝天,討論工作、生活、孩子。我看著那些消息,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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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第三天早上,我起得更早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我想把行程安排得完美一點,至少讓這次聚會有個好的結尾。
早餐還是王芳準備的,很豐盛。但他們下樓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比昨天還要疲憊。
"昨晚沒睡好?"我問。
"還行,可能認床。"老張說。
吃完早飯,我們出發去郊區的溫泉度假村。路上,我特意繞遠路,帶他們看了看城市的發展。
"這一片都是新建的,去年才開發。"我指著車窗外,"咱們這邊發展得挺快的。"
"嗯。"幾個人應得很敷衍。
到了溫泉度假村,我訂的是VIP區,一個人688。五個人加上我,4000多塊錢。
"建國,這太貴了。"老張又要攔我。
"沒事,今天高興。"我刷了卡。
溫泉池很大,水溫正好。我們泡在水里,霧氣騰騰的。我以為這個環境能讓大家放松下來,好好聊聊天。
"舒服吧?"我問。
"舒服。"他們說。
然后又是沉默。我實在受不了這種氛圍了,主動開口:"老張,你那個小店生意怎么樣?"
"還行吧,能糊口。"老張靠在池邊,閉著眼睛。
"李明,你們公司真的在裁員?"
"嗯,今年經濟不好。"李明的聲音很低。
"那你有打算嗎?"
"走一步看一步。"
我又問了王峰、趙亮、孫偉,得到的都是類似的回答。簡短、敷衍、沒有細節。
我終于忍不住了:"你們是不是覺得這次聚會很無聊?"
五個人同時睜開眼睛看我。
"沒有啊。"老張說。
"那為什么從見面到現在,你們都是這個樣子?"我的聲音有些大,"當年咱們在一起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建國,我們都老了。"李明說,"不像以前那么能鬧騰了。"
"能鬧騰是一回事,但至少該有點熱情吧?"我站起來,"我準備了半個月,想讓咱們有個好的聚會。但你們呢?見面就看手機,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我送你們手表,你們也不看一眼就收起來了。"
"建國..."王峰想說什么。
"你們知道嗎?"我打斷他,"我這三天花了4萬多塊錢。不是說心疼錢,我就是想讓咱們開心一點。但你們的態度,讓我覺得我就是個傻子。"
池子里安靜得可怕。
"對不起。"老張低聲說。
"我不需要你們說對不起,我就想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我看著他們,"是不是20年過去了,咱們之間早就沒有當年那種感情了?"
沒人回答。
我突然覺得很可笑,笑自己的一廂情愿,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算了,當我沒說。"我從池子里出來,"你們泡吧,我在外面等。"
我裹著浴袍走到休息區,點了根煙。手在抖,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生氣。
半個小時后,他們也出來了。每個人臉上都有些尷尬。
"建國,別生氣。"趙亮說。
"我沒生氣。"我掐滅煙頭,"走吧,去吃飯。"
最后的晚宴,我訂的是市里最高檔的酒店。包廂在28樓,能看到整個城市的夜景。
菜是我提前訂的:鮑魚、燕窩、龍蝦、海參,還有幾道特色菜。酒是30年的茅臺,6800一瓶。
"來,最后一頓了,咱們好好喝。"我舉起杯。
五個人也舉杯,碰了一下。
"建國,這幾天麻煩你了。"老張說。
"別說麻煩。"我一口干了。
氣氛比之前好了一點,至少他們不再只顧著看手機。但那種客氣和疏離感還在,像一堵墻,橫在我們之間。
"建國,你這些年確實混得不錯。"王峰說。
"還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夾了塊鮑魚,"你們呢?都還好嗎?"
"都挺好的。"他們異口同聲。
我知道他們在敷衍我。從見面到現在,他們一直在說"挺好的",但我能感覺到,他們過得并不好。
老張的衣服很舊,袖口都磨毛了。李明的眼睛里有血絲,明顯是長期加班熬夜。王峰的手機屏幕碎了,但一直沒換。趙亮的皮鞋后跟磨平了。孫偉總是皺著眉頭,像有什么心事。
但他們不說,我也不好問。
吃到一半,老張突然說:"建國,我們明天得提前走。"
"提前走?"我愣了,"不是說好3號晚上走嗎?"
"公司有急事,得趕回去。"李明說。
"我那邊也有事。"王峰跟著說。
我看著他們,想說什么,最后還是咽了回去。
"那行吧,明天我送你們去車站。"
"不用不用,我們自己打車去就行。"
"那怎么行,我送你們。"
"真不用,你也忙。"老張堅持。
我沒再說話,低頭喝酒。一杯接一杯,喝得很猛。
"建國,少喝點。"趙亮說。
"沒事,高興。"我笑了笑,眼眶有點熱。
晚上11點,晚宴結束。我已經喝得有點多,走路都不太穩。
回到家,他們各自回房間收拾行李。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茶幾上那些沒拆封的零食和煙,突然覺得很諷刺。
"怎么喝這么多?"王芳端來一杯蜂蜜水。
"沒事。"我接過杯子。
"他們明天要走?"
"嗯,說公司有事。"
"可能真有事吧。"王芳在旁邊坐下,"算了,至少聚過了。"
"聚是聚了,但有什么意義呢?"我苦笑,"還不如不聚。"
"別這么想。"
"我就是想不通,為什么20年能改變這么多?"我看著王芳,"當年我們的感情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畢業的時候,我們抱頭痛哭,說一輩子都是兄弟。現在呢?見面連話都說不到一塊去。"
"人都會變的,這很正常。"
"我不想接受這個現實。"
王芳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第二天早上7點,樓上傳來動靜。他們起床了。
我也起來,下樓去幫他們準備早餐。但他們說不餓,要直接走。
"那怎么行,至少喝點粥。"我說。
"真不用,我們在車上吃。"老張拎著行李箱下樓。
其他人也陸續下來,每個人都拿著行李。
"我送你們。"我拿起車鑰匙。
"別送了,我們已經叫了車。"李明看了眼手機,"馬上就到。"
我愣住了:"叫車了?"
"嗯,不想麻煩你。"
"麻煩什么,我..."
"建國,這幾天真的謝謝你。"老張打斷我,伸出手。
我和他握手,手心里全是汗。
"謝謝啊。"李明也過來握手。
然后是王峰、趙亮、孫偉,每個人都說"謝謝",然后就是"改天見"。
"改天見"這三個字,說得那么輕,那么淡,就像一個禮貌性的告別詞。
"那個,你們..."我想說點什么。
"車來了。"老張看著窗外。
他們拖著行李箱出門,我跟在后面。
"路上小心。"我說。
"嗯,你也保重。"老張上了車。
其他人也陸續上車。車門關上,車子開走了。我站在門口,看著車子越來越遠,最后消失在街角。
王芳站在我身邊:"走了?"
"嗯。"
"你還好吧?"
"沒事。"我轉身進屋,"我去睡會兒。"
躺在床上,我拿出手機,翻開同學群。里面很安靜,一條消息都沒有。
我想發個消息,問他們到家了沒有。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后還是放棄了。
算了,不問了。
下午,我開始算賬。這三天花了多少錢,我要算清楚。
餐飲費:海鮮餐廳8600,最后的晚宴12000,還有幾頓便飯,總共18000。
住宿:溫泉度假村4000,還有提前買的床品和洗漱用品,2000。
娛樂:KTV 1800,商場購物5000。
禮物:手表15萬。
其他:煙酒、零食、油費等,9000。
加起來,42000。
我盯著這個數字,突然笑了。笑得很大聲,王芳從樓下跑上來。
"你怎么了?"她擔心地看著我。
"沒事,就是覺得自己很可笑。"我把賬單給她看,"4萬2,就換來幾句'謝謝'和'改天見'。"
"建國..."
"你說得對,我就是想太多了。"我躺回床上,"20年了,什么都變了。那些所謂的兄弟情,早就不存在了。"
"別這么說。"
"不然呢?"我看著天花板,"從他們來的第一天,我就發現不對勁。他們的眼神、態度、說話的方式,全都變了。我拼命想抓住以前的感覺,但根本抓不住。"
王芳坐在床邊,拉著我的手:"每個人的生活都不容易,可能他們有自己的苦衷。"
"什么苦衷需要連一頓飯都吃得心不在焉?"我坐起來,"算了,不想了。就當花錢買了個教訓。"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一直很低落。生意上的事情提不起精神,每天就是機械地工作、吃飯、睡覺。
我刪掉了朋友圈那些聚會的照片,也沒在群里發消息。他們也沒聯系我,群里還是一片死寂。
我偶爾會翻開他們的朋友圈,想看看他們有沒有發什么。但他們什么都沒發,好像這次聚會從來沒有發生過。
"還在想那件事?"王芳看我發呆。
"沒有。"我說謊。
"明天我要去驛站取個快遞,你陪我去嗎?"
"你自己去吧,我沒興趣。"
第二天下午,王芳出門了。我一個人在家看電視,節目放的什么根本沒看進去。
一個小時后,王芳回來了,抱著一個大紙箱。
"什么東西?"我瞟了一眼。
"不知道,挺重的。"王芳把箱子放在茶幾上,"你看看快遞單。"
我懶得動,繼續看電視。
"建國,你看看。"王芳堅持。
"又是什么推銷的吧。"我不耐煩地說。
"這么重,而且..."王芳盯著快遞單,臉色突然變了,"這號碼,我好像在哪見過。"
"什么號碼?"我轉過頭。
"就是那天,老張他們走的時候,你不是說他們連'改天見'都說得敷衍嗎?我記得老張接電話時..."她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我坐直了身體,心里莫名慌起來。
"你自己看。"她把快遞單遞給我。
我接過來,看到上面的手機號碼。心跳突然加快了。
半個月后,妻子從驛站抱回一個大紙箱,上面沒有寄件人姓名。
"又是推銷的吧。"我瞟了一眼。
"這么重,而且..."王芳盯著快遞單,臉色突然變了,"這號碼,我好像在哪見過。"
"什么號碼?"
"就是那天,老張他們走的時候,你不是說他們連'改天見'都說得敷衍嗎?我記得老張接電話時..."她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我心里莫名慌起來。
"你自己看。"她把快遞單遞給我。
我接過來,手機號碼后面手寫了一行小字,但被膠帶粘得模糊不清。我心跳突然加快,撕開膠帶,掀開箱蓋。
最上面壓著一本相冊,封面是我們六個人20年前的畢業照。相冊下面,露出一角牛皮紙袋,上面用紅筆寫著幾個大字。
我的手開始劇烈顫抖。王芳倒吸一口涼氣。客廳里安靜得只剩下我的呼吸聲。我的眼淚啪嗒啪嗒滴在那個牛皮紙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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