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運動”爆發后,開國大將徐海東感到越來越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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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東
從這年5月開始,徐海東的病情不斷加重,沒辦法參加黨中央的會議,文件也看得少,來訪的戰友也不多,他的消息非常閉塞,外邊鬧得轟轟烈烈,他卻如同一個“局外人”一般。有一天,徐海東從報紙上看到林彪成為了“副統帥”,他感到很不理解:林彪這個像自己一樣的“老病號”,多年不出頭露面,聽說他不能見風,還怕看到水,怎么突然東山再起,成為黨內的第二號人物呢?林彪從前能打仗,這一點誰都不否認,可是他的身體怎么能擔當得起這么重的擔子啊?
這天晚上,徐海東的孩子們下班、放學回來,帶回的都是破“四舊” 的新聞。徐海東正在上高中的兒子徐文連,把在學校看到的批斗校長、老師的場面,繪聲繪色地講給他聽。徐海東聽著聽著,漸漸地冷下臉來,他嚴肅地對子女們說:“要響應毛主席的號召,積極參加‘運動’,只是不能參加打砸搶!”
有一次,徐海東的子女們說大字報上講林彪是“貧農家庭出身”,徐海東一聽就火了,他氣呼呼地說:“完全是胡說八道,當了副主席,也不能改變成分嘛!紅軍時期,我兩次帶隊伍到過林家大灣打土豪,他家十幾臺織布機,是我們分給窮人的。他家怎么是貧農?哪一家貧農有那么多織布機,還有那么多的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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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東和家人
隨著“運動”的風暴在全國蔓延,徐海東的老戰友黃巖和張體學都被打倒了。黃巖是湖北省省長,也是徐海東的兒女親家和老戰友,當年在大別山鬧革命時,他就和徐海東結下了深厚的戰友情誼。張體學是湖北省副省長,他在紅軍時期曾擔任過徐海東的警衛員,是從紅小鬼成長起來的一位戰將。在徐海東心中,黃巖和張體學都是作戰英勇、對黨忠心耿耿的好干部,為什么要把他們打倒呢?
徐海東自己想不清楚,只好對兒子和兒媳婦說:“你們都是共產黨員, 共產黨員要相信真理。紅的可以被說成黑的,但紅的終究不能變成黑的。”
張體學被打倒后,他的孩子張明鳴無家可歸,從武漢來到北京徐海東家避難。徐海東問張明鳴:“他們打倒你父親,你能想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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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東和妻子
張明鳴當著徐海東的面,不敢說“劃不清界線”的話,但又不能不表示心中的真情,只能輕微地搖搖頭。徐海東激動地說:“孩子,不光你想不通,我也想不通。你爸爸他們勤勤懇懇工作,都成了走資派,都打倒了。我這樣不工作的人,更該打倒哩!而現在那些不工作的人卻一步登天,紅得發紫了,我看紅得發紫是要紫得發黑的!江青說王任重(湖北省委原第一書記)是CC特務,要打倒;張體學是紅小鬼,沒有歷史問題也要打倒,而且連老婆孩子都跟著倒霉。唉,今天打倒這個,明天打倒那個,好人都要被打倒光了……”
多年之后,張明鳴回憶起徐海東見自己的情形時,感嘆道:“在那個人人自危、人人都害怕‘沾邊’的荒唐年月,不光爸爸是徐伯伯家的常客,許多受林彪、江青一伙誣陷迫害的老干部,也是徐伯伯家的常客。”
在那段日子里,內查外調的信一封封送到徐海東家里,一個個外調人員不停地找上門來,被調查的人都是徐海東的老部下,有的人他認識,有的人他只知其名,未見過本人。徐海東總是對秘書說:“你可要認真回信。我知道的,就寫明白知道;我不了解的,就寫信說不知道。一點兒都不能粗心大意,一定要實事求是,不能要半點兒含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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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一開始還好,每天都替徐海東回信,但時間長了以后,他就漸漸地不大聽招呼了。徐海東發覺后,凡屬重要的回信,都交給兒子徐文伯代筆,他還對徐文伯說:“你是共產黨員,不能看風頭說話,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半句無根據的話都不要往紙上寫。”
這就是徐海東,即便在那個動蕩的年代,他依然堅持原則,敢說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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