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處瑞典皇家科學院的華人科學家,同時也是諾貝爾獎評委的鄒曉冬,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一個令人尷尬的現實:中國科研人員論智慧、能力和經費,其實早就站在了沖擊諾獎的起跑線上。
可為什么,我們總是差那么臨門一腳?
![]()
熱鬧的工廠,寂靜的舞臺
鄒曉冬是瑞典皇家科學院、工程院雙院院士,諾貝爾化學獎委員會委員。
鄒曉冬于1984年獲得北京大學物理學學士學位,1995年獲得斯德哥爾摩大學結構化學博士學位,在隆德大學獲得博士后后,于1996年加入斯德哥爾摩大學擔任助理教授,2005年晉升為正教授,目前是斯德哥爾摩大學材料與環境化學學院教授、無機與結構化學系主任。
![]()
她是發展電子晶體學技術并用其測定未知三維晶體結構的開拓者之一,其團隊長期從事電子晶體學成像和衍射方法開發,已開發一系列三維電子衍射方法,這些方法已廣泛應用于粉末多孔晶體材料結構解析。此外,在分子篩合成領域,鄒曉冬團隊也合成了 4 種新結構分子篩。
自 2020 年起,鄒曉冬擔任諾貝爾化學獎評委。
![]()
鄒曉冬表示,這背后,藏著一種近乎荒誕的矛盾。
就拿熱門的MOF材料領域來說,這種被譽為“納米工廠”的神奇物質,因其巨大的應用潛力,被廣泛看好是今年化學獎的有力競爭者。
我們的論文產出量,幾乎占據了全球的半壁江山,場面何其壯觀。
![]()
然而,熱鬧是我們的,影響力卻好像是別人的。
在這種全球頂尖的學術會議上,真正能掌握話語權、引領討論方向的中國學者,卻寥寥無幾。
這種產出與影響力的巨大落差,形成了一種刺眼的“影響力赤字”。
問題不在于我們不夠努力,而在于我們努力的方向,可能從一開始就被一把錯誤的尺子帶偏了。
![]()
這種“影響力赤字”并非空穴來風,而是有數據支撐的。
國內某高校曾做過統計,超過85%的科研立項,都與國際上已有的熱點高度重合。
大家像潮水一樣涌向已經被驗證過的安全地帶,進行著“短平快”的增量式研究。
![]()
與此同時,那些真正關乎我們國家特有難題的原創性研究,比例竟然不足15%。
這背后,是每一位科研人員都不得不面對的“三座大山”:項目評審、經費申請和崗位晉升。
這套體系,就像一個巨大的指揮棒,無聲地告訴所有人:別去冒險,跟著大部隊走最穩妥。
![]()
于是,一個怪圈形成了。聰明的頭腦,本該去探索無人區,現在卻擠在一條賽道上,進行著高度同質化的競爭。
這不僅是嚴重的“內卷”,更是對智力資源的巨大消耗。
![]()
大家都在埋頭生產論文,卻很少有人抬頭看看,我們生產的這些,究竟是在解決真問題,還是在滿足評價指標?
這種集體性的理性選擇,最終導致了原創力的步履蹣跚。
我們在數量上高歌猛進,卻在“從0到1”的開創性工作上舉步維艱,自然也就難以在國際核心議題的討論中,發出我們應有的聲音。
![]()
一把尺子,兩種刻度
問題的根源,在于我們內部的評價標尺,與國際頂尖學界所信奉的價值標尺,發生了劇烈的對撞。
在國內,這把尺子刻的是期刊的名字。
![]()
Nature、Science這些頂級期刊,幾乎與教授職稱、院士頭銜等榮譽直接掛鉤。
科研的動機,從探索未知的真理,異化為了一場精于算計的排名游戲。
正如席南華院士所言,科研的真正價值,應該由其學術貢獻來衡量,而不是發表的平臺。
![]()
而在諾獎評審的殿堂里,用的是另一把完全不同的尺子。
鄒曉冬明確地揭示了評審過程的唯一標準:你的工作,是否開創了一個全新的研究方向?這個新方向,是否獲得了整個學術界的廣泛認可?
至于你的論文發表在哪本期刊上,影響因子是高是低,完全不在考慮范圍之內。
![]()
歷史早已無數次證明了這把“貢獻標尺”的正確性。
日本科學家坂口志文關于免疫調節的研究,曾被主流學界長期忽視,但這并不妨礙他最終站上諾獎的領獎臺。
![]()
數學家法伊特和湯普森那篇長達255頁、關于群論的里程碑式論文,也僅僅發表在名不見經傳的《太平洋數學期刊》上。
再回望科學史,居里夫人在簡陋的實驗室里發現鐳,靠的不是頂級的設備和期刊的背書,而是對科學真理最純粹的執著。
![]()
這兩種標尺的根本性錯位,完美地解釋了中國科研的現狀:我們擅長在別人開辟的道路上,把路修得更平、更寬,卻始終難以找到一條屬于自己的、通往新大陸的航線。
![]()
給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留點時間
要破解這個困局,就需要一場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聯動的系統性改革。
其核心目標只有一個:校準那把用錯了的標尺,為那些敢于探索無人區的“冒險家”,構建一個“有保護的冒險”生態。
從頂層設計來看,首先要改革的是資金的導向。
![]()
可以設立專門的“高風險研究資金池”,為那些非共識、高失敗率,但可能帶來顛覆性突破的項目提供戰略保護。
這就像是給探索者準備的特殊口糧,讓他們不至于在找到新大陸前就餓死在半路上。
![]()
其次,是時間維度的變革。必須推行五年甚至更長的長周期考核機制。
科學上的重大突破,往往需要十年磨一劍的專注和定力。
長周期考核,就是為了讓科學家們能安心“坐冷板凳”,不必為了應付年度考核而中斷那些真正重要的思考。
![]()
同時,鄒曉冬還給出了一個非常具體的建議:增加科研團隊的構成多樣性。
比如,有意識地提升女性研究者的比例。這不僅僅是追求平等,更是因為不同的思維模式和視角,本身就是激發創新的催化劑。
![]()
而在微觀實踐層面,改變同樣可以發生。
研究團隊完全可以主動劃撥出一小部分資源,比如10%的時間和經費,建立內部的“創新特區”,鼓勵成員去嘗試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
![]()
當然,冒險不等于蠻干。
可以為這些探索性項目引入“有保護的冒險”機制,設立清晰的中期目標和靈活的退出通道,避免無序地“燒錢”。
更重要的是,要像鄒曉冬建議的那樣,主動“走出去”,到國際學術圈里去進行真正的競爭與合作。那才是檢驗原創想法價值的終極試金石。
![]()
結語
從“跟跑者”到“領跑者”,中國科研要邁出的這最后一步,缺的從來不是人才或者資金,而是一套能夠精準識別、并真心獎勵“開創性貢獻”的評價標尺,以及容忍失敗的文化土壤。
我們的終極愿景,不應只是成為一座高效的“論文生產線”,而是要成為一個能創造出解決全球性難題的變革性技術的“設計與制造工廠”。
![]()
這個愿景的實現,需要有勇于“第一個吃螃蟹”的探索者,更需要整個體制給予他們足夠的耐心與寬容。
當整個體系都愿意為那些另辟蹊徑的人鼓掌,并為他們的失敗兜底時,創新的種子,才會在我們這片土地上真正地破土而出,長成參天大樹。
這考驗的,不僅是個體的勇氣,更是體制的智慧與遠見。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