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國的星空》中,曹操與漢獻帝被塑造成一對惺惺相惜的“君臣CP”,這種浪漫化的敘事如同給歷史披上了一層華麗的外衣。
然而當我們掀開這層外衣,看到的卻是一個更加真實、更加復雜的曹操——一個在政治棋局中“操之過急”的棋手。
正是因為他的急不可耐,急功近利,急不擇食,以至于后世將他歸類到了跟王莽并列的篡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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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急不可耐:權力游戲的入場券
建安元年的洛陽,如同一盤散沙。
動畫片中,漢獻帝歷經千辛萬苦,總算回到了洛陽。不愿住在相對完整的董卓的府邸。按照《三國志》的記載,漢獻帝住在了老太監的家里。
丙辰,行至洛陽,幸故常侍趙忠宅。
漢獻帝是安頓下來了,手下的楊奉與韓暹兩派人馬的爭斗卻又開始了。
在真實的歷史上,即便漢室衰微,環繞在漢獻帝周圍,還有很多的“護駕軍閥”。其中有想“入編”的黃巾軍,有想“吸血”的外戚,甚至有心懷不軌的各路軍閥。
黃巾舊部:楊奉、楊定、韓暹、李樂等人。
外戚勢力:董承、伏完等人。
地方太守:內郡太守張楊、河東郡太守王邑。
各方勢力相互傾軋,在這片權利的廢墟上明爭暗斗。
《三國志》記載:“董承、張楊欲以天子還雎陽,楊奉、李樂不欲,由是諸將更相疑貳。 二月,韓暹攻董承,承奔野王。韓暹屯聞喜,胡才、楊奉之塢鄉。胡才欲攻韓暹,上使人逾止之。”
這段史料,恰如其分地描述了漢獻帝身邊的錯綜復雜的狀況,洛陽城上演著一場關于“權利的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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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議郎董昭以曹操的名義給楊奉寫了一封信,提出了雙方合作的建議。
建安元年6月,楊奉等人在途中與朝臣共表曹操為鎮東將軍,曹操這才正式榮升為朝廷命官。
換句話說,直到6月,漢獻帝才知道有曹操這么一號人物。
經過一番縝密的謀劃,曹操趁楊奉等人尚未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趕走了韓暹。
隨后,曹操借口洛陽殘破,帶著漢獻帝與官員們遷往許縣,楊奉反應過來后追之不及。
曹操奉迎天子定都許昌,隨之大興土木,建造宮室殿宇,設立宗廟社稷。
遷都許昌后的曹操,立刻展現出了他的“急性子”。
三個月內,他完成了三件大事:罷免三公、驅逐楊奉、自封大將軍、武平侯。
這套令人眼花繚亂的“權力三連擊”,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漣漪影響了整個建安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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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操之過急:政治智慧的試金石
曹操與漢獻帝的“蜜月期”,短暫得令人窒息。
在獻帝看來,曹阿瞞簡直就是拔鳥無情的渣男。
漢獻帝遷都是在建安元年九月,到了許昌之后,曹操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太尉楊彪、司空張喜,司徒淳于嘉,等漢朝“三公”全部罷免。
到了十月,曹操就直接驅逐了對自己最具威脅力的護駕軍閥楊奉。
“冬十月,公征(楊)奉,奉南奔袁術。”
十一月,曹操任命自己為大將軍、司空,三公之中只剩下最老實的趙溫還在任。
曹操對于楊彪的迫害,堪稱曹老板早期最大的政治失誤。
建安二年,曹操以“欲圖廢置”的罪名,將這位百官之首,弘農楊氏的家主,關進大牢,由滿寵進行審問。
同時,楊彪的“守尚書“職務被罷免,被轉移給了荀彧。這種急轉直下的關系變化,暴露了曹操早期政治智慧的青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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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漢書楊彪傳》記載:時,袁術借亂,操托彪與術婚姻,誣以欲圖廢置,奏收下獄,幼以大逆。”
滿寵雖然狠厲,但同時具有很高的處世智慧和政治手段,楊彪的冤獄是一件十分棘手之案,處理輕了,忌憚楊彪的曹操不會善罷甘休,且可能遷怒于滿寵:
處理過重又會得罪朝中大多數官員,當時朝中兩位大名士孔融與荀彧就一齊出來為楊彪求情。
面對這種兩難局面,滿寵知道曹操既然選擇動手,自己就不能草草結束此案,需要給他一個交代。
因此,即使楊彪是朝中首望,即使孔融和荀彧事先囑咐滿寵不要虐待。滿寵還是嚴刑拷打楊彪,“寵一無所報,考訊如法。”
之后,曹操果然頂不住壓力釋放了楊彪,“即日放出彪。”
當時曹操確實還不足以承受冤殺楊彪帶來的一系列后果,他剛剛獲得權柄一年左右,尚且根基不穩、實力不足、聲望不夠。
曹操在看到漢朝大臣們依然同氣連枝之后,他才明白想要徹底掌控朝中權力并不能一跋而就,需要做長期打算。
這位弘農楊氏的家主,不僅是士林領袖,更是朝堂的定海神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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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以“欲圖廢置”的罪名將其下獄,無異于向整個士族階層宣戰。
他的“急不可耐”,讓他過早地撕下了忠臣的偽裝,將權臣的野心暴露無遺,從而激起了漢室舊臣最激烈的反彈;
即便是曹操此時就有了篡漢之心,也完全可以先對漢朝士人與官員們以禮相待。
比如在討伐楊奉、占據九江郡的袁術、立下戰功后,再將徐徐圖之,慢慢地將毫無實權的朝中大臣全部換成自己親信也為時不晚。
此時,只需要嚴格篩選掌握武事的職位和控制禁軍的人數和來源即可。
如果曹操一開始就是以忠臣姿態慢慢獲得士人們的信任,將兗州和豫州的地盤徹底穩固下來之后,在上奏排斥競爭對手,獨占護駕之功。
建安四年,曹操授予楊彪“太常”的官職,略微掩飾了自己的異心。
他的“操之過急”,如同一柄雙刃劍,在刺向對手的同時,也割傷了自己,使得他的霸業之路上,始終伴隨著后方不穩的隱憂與道義失據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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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急中生危:統治根基的裂縫
建安二年的張繡之變,更是將曹操急躁性格的代價展現得淋漓盡致。
在一樁風流公案后,曹操被張繡擊敗。不僅讓曹操失去了長子曹昂、愛將典韋,更讓原本穩固的南陽得而復失。
這就是《三國演義》中傳為笑談的 “曹老板一炮害三賢” 。
在官渡之戰期間,曹操在與袁紹的官渡拉鋸戰中完全處于下風。
據《三國志·趙伊傳》記載,曹操后方大部分地區竟然與袁紹通謀,不給曹操繳納糧食。
曹操統治區域的“諸郡并叛”,揭示了急躁擅權帶來的深層危機。當大部分郡縣選擇與袁紹暗通款曲時,我們看到的不僅是一個軍事統帥的困境,更是一個政治家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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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的“急”,讓他贏得了挾天子的先機,卻也埋下了統治根基的隱患。
這種矛盾如同他性格的雙生陰影:一方面是對時機的精準把握,另一方面是對過程的無暇經營。
就像一個急于收獲的農夫,在果實尚未成熟時就強行采摘,最終嘗到的是青澀的滋味。
從建安元年的急躁青年,到建安十三年沉穩的陰險丞相,這條成長之路是用無數政治失誤鋪就的。
《三國的星空》可以編織“君臣CP”的浪漫想象,真實歷史上的曹操,在漢獻帝面前的每一次進退,都是一場精心計算卻又時常失控的權力博弈。
他的“急”,既是個人性格的烙印,也是那個時代的縮影——一個大廈將傾的時代,容不得從容不迫,卻也經不起操之過急。
然而,正是這早期的“急”,與后來的“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赤壁之戰的生死考驗,曹魏內部的暗流涌動,最終磨礪了曹操的心性。
他從一個急赤白臉的“急先鋒”,蛻變為一個老辣深沉的“政治家”。他學會了在進退之間權衡,在剛柔之中施政,構建起屬于自己的曹氏權力基石。
曹操用他前半生的“急”,證明了機遇的稍縱即逝;又用他后半生的“穩”,詮釋了基業的來之不易。他的“急”,是亂世生存的本能,是雄心驅動的必然,也是其性格與命運的注腳。
在三國那片群星璀璨卻又暗流洶涌的夜空下,曹操無疑是最耀眼也最矛盾的星辰之一——他既是漢室的掘墓人,也是新秩序的奠基者。
我們看到的不是一個臉譜化的奸雄,而是一個在歷史洪流中奮力搏擊的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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