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部分動員”三年，究竟帶來了何種結果？

摘要：俄羅斯人力資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神話，正在我們眼前破滅。
周日，一名女性在莫斯科國防部大樓前舉行抗議活動時遭逮捕。她手持的標語牌上寫著日期：“21.09.22–21.09.25”。
原來，她的兒子三年前在新西伯利亞被征召入伍，身受重傷后，卻至今未歸。此次抗議最終以警察在逮捕過程中撕破其衣物將其帶走而收場。
克里姆林宮宣稱，“被征召人員將持續(xù)行動，直至完成特別軍事行動任務”，因此不會讓她的兒子回家。
目前，俄羅斯總統(tǒng)以相關法令形式規(guī)定的動員結束時間仍未確定。此前，克里姆林宮發(fā)言人佩斯科夫曾一度裝傻充愣，拋出諸如：“我沒聽說需要新法令”之類的托辭，如今卻連這樣的敷衍之詞都懶得說了。
這一切是如何開始的？
三年前，即“按計劃推進的特別軍事行動”進入第210天之際，普京宣布實施所謂的部分動員。
有趣的是，直至最后一刻，幾乎所有人都在敘述“俄羅斯不會進行動員”的安撫性言論。2022年5月5日，國家杜馬主席沃洛金談及此事。7月26日，俄羅斯國防部新聞發(fā)言人科納申科夫表態(tài)，而佩斯科夫則在普京簽署動員法令前一周，發(fā)表了相關言論。
需要指出的是，俄羅斯及蘇聯(lián)歷屆統(tǒng)治者都將動員視為最后手段。這種情況首次出現(xiàn)在1914年7月18日，隨后是1941年6月23日，最近一次（截至目前）則是在2022年9月21日。
普京極不愿意承認，有些事情偏離了“特別軍事行動計劃”，因此，不得不將部分內容列為機密。他的法令中，突然缺失了第七條。（法令公布時僅有第六條和第八條）。佩斯科夫解釋稱，第七條屬于“內部文件”，涉及動員的數(shù)量規(guī)劃。
然而，在法令文本公布之前，時任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就泄露了“內部機密”，他宣稱，需要增派30萬兵力，按他所說，這“僅占我們龐大動員資源總量的1%——我們擁有近2500萬可用人力”。
同一天，2022年9月21日，俄羅斯通信、信息技術和大眾傳媒監(jiān)督局，責令媒體“僅依據(jù)官方消息來源，報道部分動員情況”。就在此時，普京的宣傳人員，除了慣用的歇斯底里式愛國主義歷史宣傳（諸如“俄羅斯歷史上，人民總是全力支援軍隊”）外，還開始轉向所謂的“痞子式”宣傳，宣稱：“我是真漢子，所以我要上前線”。
但這種情況并未持續(xù)太久，也未能引起俄羅斯普通民眾的共鳴。因為，正是這次動員，讓他們首次真切感受到了“烏克蘭特別軍事行動”帶來的沖擊。他們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場“由遠征軍發(fā)起的、輕松取勝的電視戰(zhàn)爭”，結果卻直接波及到了他們自身。
對于克里姆林宮而言，這實際上，官方首次承認了計劃的失敗，不是那個號稱“三天拿下基輔”的烏克蘭閃電戰(zhàn)計劃，而是承認了人員傷亡的巨大。需要提醒的是，當時（以及現(xiàn)在）俄羅斯官方公布的，在烏克蘭戰(zhàn)爭中的陣亡人數(shù)為5937人。
“那為何還要動員呢？”——俄羅斯民眾紛紛發(fā)問，并紛紛用腳投票，反對普京的決定——約70萬男性立即離開了俄羅斯。
那些被派往前線的人，得到了一個極具侮辱性的綽號——“炮灰”。然而，宣傳機構，卻竭盡全力想將他們塑造成“英雄”。2023年6月，普京在簽署寫給“前線戰(zhàn)士”的明信片時，聽到一個感人至深的故事：一名代號為“議員”的被征召者，在服役半年后，拒絕休假——“不完成任務就絕不回去”，普京聽后，這樣回應：“國家就靠這樣的年輕人支撐著。請代我向他們問好。”
甚至還出現(xiàn)了公然的冷嘲熱諷。僅根據(jù)公開數(shù)據(jù)就能確定，三年來已有15077名被征召者死亡，其中42%在入伍第一年就陣亡了。
“炮灰”造反——軍中暴動頻發(fā)
但“部分動員”的失敗很快便顯露無遺。在許多地區(qū)，“炮灰”們發(fā)起了大規(guī)模抗議。在喀山，他們因“非人道條件”而發(fā)起暴動：在坦克訓練場上，他們沒有生火的木柴，連水和食物都沒有送到，卻給他們發(fā)了自動步槍，盡管那些槍都已生銹。他們抗議的視頻，以及某位將軍被狠狠踹了一腳的畫面，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廣為流傳。
其中最著名的一次暴動發(fā)生在莫斯科郊外的庫賓卡“愛國者”公園。一名被征召者先是沖著征兵辦公室的中校大喊大叫，隨后動手打了他。被征召者們抱怨說，他們沒有接受真正的戰(zhàn)斗訓練，卻要學習如何列隊行進。
這些事件表明，未來必須解決進一步向前線供應“炮灰”的問題。2023年3月，征兵年齡上限提高到了30歲。隨后，普京又增加了征兵人數(shù)。如今，義務兵在威脅，要被派去當“突擊隊員”的壓力下，被迫簽訂合同。
誰應該受到指責，又當如何應對。
就連俄羅斯專家也公開撰文指出：“烏克蘭戰(zhàn)爭中最艱難的困境之一，已迫在眉睫：若到12月，前線無法深入推進約50公里，指揮部將不得不做出一個極不受歡迎，且影響深遠的決定：要么停止進攻，轉入陣地防御；要么啟動新一輪動員。”
他們指出，軍方內部的評估已達成共識：當前進攻節(jié)奏，已無法靠現(xiàn)有兵力維持。就連一年前寄予厚望的合同兵招募，如今也僅能彌補損失，而無法為繼續(xù)大規(guī)模進攻提供增援。
擺在普京面前兩種戰(zhàn)略，后果截然不同。第一個方案是停止進攻，轉入陣地防御。第二個方案是進行大規(guī)模動員，這至少能為取得更大的戰(zhàn)果，提供些許機會。
但大規(guī)模動員將進一步加重社會經濟負擔，引發(fā)抗議風險，并急劇加劇俄羅斯的主要問題——勞動力短缺。
屆時將不得不引入更多移民，這將使俄羅斯從東正教國家進一步轉變?yōu)椤扒逭鎳摇薄Ｈ丝诮Y構缺口也將進一步擴大。目前，俄羅斯女性數(shù)量已遠超男性。
據(jù)分析人士估計，克里姆林宮必須在12月前做出相應的戰(zhàn)略決策。俄羅斯人力資源取之不盡的神話正在眼前破滅。而這一切，恰恰始于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