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同志的追悼會與其他》之前

昨天在沁園春參加一位同事的婚宴，席間驚聞域內一位教育同仁猝死的噩耗！聽聞其名， 努力回憶，似乎不認識，好像沒有 什么 印象，但總覺得這個名字 有點兒 熟悉，似曾相識！

到了今天，突然在朋友圈里看到以前一位老領導悼念曾經的同事的追憶文字，我才突然意識到，我們也是曾經的博達同事啊！

2013-2015兩個學年，我在博達二部理科班擔任三七、三八兩個理科班的語文教學工作。其中第一學年上學期有段時間，還在學校組織的清北班里擔任語文教學工作，后來，該班解散。那兩年，感覺博達真的是一個神奇的存在：三個學校的老師在同一座教學樓工作上課，在同一個鍋里攪稀稠，同坐一早一晚兩輛班車下班回家，大家卻像兄弟姐妹一樣親切。

那一年，參加一位老領導的遺體告別儀式，我在那里站著沒動，突然有位同志走過來，直接把小白花往我胸前別。好熟悉的面孔啊，一時愣是沒想起這位同志是誰，直到搭腔說話，才突然想起這是當年在博達時三高主持工作的孫校長！那一刻 ，真的好感動啊！

昨天聽到的消息是，那晚逝者好像在校值班，還參加了一個年級組織的活動！不知道值班或者活動結沒結束，但他年輕的、寶貴的、一個家庭擎天柱的生命，卻實實在在的，在那一個夜晚結束了！

20多年前，在電視上看到一位昔日同事遺體告別儀式的消息，筆者曾經寫過一篇拙文《你在遠方還好嗎》，系統回顧了那個時期本地教育界先后英年早逝的那些同事、同仁們。那個時期，應該是教育界內卷最嚴重的一段黑暗歲月：普通高中一個月過一次雙休日，上下午正常簽到、坐班、集體備課；晚上還要到辦公室坐班、相關部門檢查統計，周日例會予以通報，揚先促后。

當時的局領導很有人文情懷，或許是意識到這種情況不太正常，我記得，前后有二三年的時間，局工會免費給老師們發放過好幾次有關健康養生的小冊子。

可是現在，法治社會，依法治國、依法治教，叫得越來越響，辦人民滿意的教育也越來越規范、科學、遵循教育規律。

今年春節前后，工資漲過了，高中師生開始雙休了，職評政策也有了大的松動，正在征求意見中。和前20多年比起來，應該說，教師們的日子好過了不少。

但讓人想不明白的是，雙休日本是師生的法定假日，既然已經還給了師生，那么，為什么有些學校的例會就不能放在法定的工作時間召開呢？難道周一到周五這么長的工作時間，竟連一個會議的時間都抽不出來？如果這個例會真的很重要，領導認為開例會就是自己的一項很重要的工作職責，那么就請調整會議時間，讓重要的會議起到重要的作用；如果領導認為周日例會也就是一個例行公事，在工作時間之外走一個過場，那這樣的會議不開也罷！

我絕對不相信，一個在周日晚間召開的教師會議，能夠對教育教學質量的提高起到立竿見影的作用；也絕對不相信，一個不在周日晚間召開的教師例會，就絕對對教育教學質量的提高沒有絲毫作用！

俗話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過日子比樹葉還稠！”不知道，善于在周日晚間召開例會的領導們可曾想過：這個例會時間也許不會太長，但它卻嚴重影響了老師們的情緒！而且，時間越短的會議越讓人惱火！我跑了一個小時趕到學校，結果你的會議10分鐘就結束了，然后我再跑一個小時回家！燒的油錢呢？磨損的輪胎和皮鞋呢？尤其可惡的是，曾經有一個時期，學校已經決定某個周日不再開大會了，但同時卻決定：處室年級卻必須開小會！

更要命的是，有的老師可能利用雙休日回家探望空巢的父母去了，也可能帶孩子或老人去醫院看病了……這種生活場景，本就很令人揪心難受，他們緊趕慢趕趕到學校，可他們的心，卻可能還在空巢、留守的父母身上，在有病的孩子或老人身上，情緒還沒有絲毫調整，在這種狀態下進入會議模式，您真以為您講的話句句都是圣旨啊？！

20多年前那些英年早逝者，多半是因為基礎疾病造成的，說得直白點兒，就是被累死的！但是這些年，發生在我們身邊的種種生命悲劇，原因卻不一而足，為逝者諱，俺就不一一列舉了！為什么？領導關心的，似乎只有學校的工作，至于你的死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

以前，我們常說，形式主義害死人，可能有不少人認為，這就是一種夸張的說法。但是現在，從發生在自身或身邊的種種悲劇來看，這是實實在在的事實，筆者也曾深受其害！

2021年歲末——寒假期間的那一場雪，讓雖然身體不好、但一直以來沒病沒災的我，在職業生涯行將結束之時，因為在疫情期間到校去教室上網課，在校園摔了一跤，摔折了腰椎！雖然蒼天保佑，沒造成更進一步的嚴重后果，但第一次住院手術治療，花了三萬元，雖然事后報了一大部分，但出院時必須先現款繳清，不得已啟用了信用卡；因為體內植入金屬，這幾年一些體檢項目自動回避，關鍵是還要二次手術，吃二遍苦，受二茬罪！一個年近花甲的糟老頭子，四十年的職業生涯，幾乎平安度過，臨到結束，卻遭遇這樣的厄運，怪誰呢？

正是因為害怕師生聚集、交叉感染，才讓學生回家上網課，況且已放寒假，可老師卻必須得到校，并且是必須得在空蕩蕩的教室里，面對空氣直播，給學生上網課！這不是形式主義是什么？至于是學校還是局里規定的，直到現在，我也沒整明白！

現在，又有一位年過半百的教師英年早逝了！逝在正常過雙休、但必須開例會，并且是大會之后還有小會的夜晚！俗話說，人活一口氣！這是真的！誰也說不來，在哪個時間，在哪個地方，是誰，一口氣沒有緩過來，就去了另一個世界！

教師現在絕對是弱勢群體，活著默默無聞，無私奉獻；退休時，工作了一輩子的單位，連個屁都不放；死了，可能連遺體告別儀式都去不了幾個人，更不用說開什么追悼會了！這也就意味著，終其一生，可能我們一直都在默默無聞、無私奉獻，卻沒有人為他們樹碑立傳，就如同他們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一樣！

不知道，校史館里，會不會有逝者的生卒年名錄？這也是筆者這幾年盡可能為逝者留下文字的原因！至少，我們要讓更多的人知道：

這個世界，他們曾經來過！

下面原文照錄老領導追憶逝者的微信文字，極個別地方略作改動，敬請老領導見諒！

同志的追悼會與其他

昨天上午，緊趕慢趕，還是沒有跟上參加一個完整的幸福老師的追悼會。倍感遺憾。

幸福老師，姬姓，新安正村人。我們認識是在老博達時候，他從五高調去，在教務處工作，我在校辦公室工作，從此開始相識。2018年博達從鮑莊搬到老城轉角樓后，我們又在那里共事幾年，工作都還是原來的業務，我于2023年9月退休，前一兩年，幸福老師被校本部調回，據說仍做教務工作。

我得知幸福老師去世的消息，是在十五日上午，過去博達一個同事微信上講的，當時頗為吃驚。雖然知道幸福老師平時有一點基礎病，但也不致于就如此快的送命吧？不免心里有些猜疑。再后來聽說他去世的那天晚上，可能是在學校值班的原因吧，他要去參加一個年級的活動，可能是為了卡點或趕點，匆忙和慌張過度，導致卒發心肌梗死，經縣市醫院及時搶救，也未能挽回這位同志的生命。

剛剛五十歲的年齡，上有父母，下有兒女，正是需要他去頂天立地的歲月，這就匆匆的離開了親人。

幸福是個好同志。不只我這樣說。幸福同志對工作負責，講究、謹慎，認真、細心，從來不馬虎，自己分內的工作，或領導臨時交辦的事情，惦記在心，根本不用誰去催著才干。幸福同志對同志真誠，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直來直去，沒有彎彎繞繞。幸福同志也有自己的個性，做教務工作，尤其是那些年負責社會生的高考考務，工作量大，又很繁瑣，非常辛苦，各類考生又情況復雜，有些家長不懂政策還死攪蠻纏，而上級部門又要求你“考生至上”，在這種也許沖動一點的人就要捋袖子干架的情況下，幸福老師也只是給你解釋不通就氣惱的辯解幾句，過后仍然還是客觀平等的對待家長和考生，從來不會因為誰和我爭吵了幾句，就暗里絆你一下。所以幸福老師還是一個善良而不計恩怨的人。幸福老師還有一個值得我學習的優點，就是人家的工作日記，今天干了哪些工作，不論大事小事，份內份外，每天都會準確的有個記載，從不馬虎。（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太難能可貴了！）幸福老師的這一工作優點，我也曾經介紹給我部門的同志，要他們照著學習，可惜我都沒有養成這個好習慣，也不知其他同志現在在崗位上習慣了沒有。

這么好的年輕同志，就這樣離開了，能不顛覆我們腦子里一些對于人的好壞與生命長短的固有的認知？

三年前，也是這個吊唁廳，送走了北冶一個與幸福老師年齡相近，家庭相似的學生，同時又是同事。晚天回來的路上，我在想，這些年教育界，尤其中小學校里，不盡天年而死于疾病或其他的，人數不少呀，造成這些的原因又都是什么呢？這與社會對教育的非正常關注有無關系呢？我們學校內部是不是到了對其他非正常的攤派和非常的指責，該把脊梁挺直，理直氣壯的說“不”的時候了？

在一個層面上應當是，把各級教師的負擔真正的減下來，不搞上下一套，內外一套，表花里破的虛榮，讓教師有擺脫了非正常壓力的輕松感，使老師們能靜下心來專心的教書育人，學校專注內涵發展；在另一個層面上是，把教師職業真正重視起來，不要忽熱忽冷，陰轉晴，晴轉陰，陰轉多云，把對國家教育政策的實施具有連續性，把對國家教育的發展具有可持續性，把對教師的待遇提高具有人文性。這樣我們的教育才是全面復興中的教育，才更符合中國式現代化教育的設計理念和發展內涵。

這是正在學校辛苦著的同志們要實在去做的事，這是學校領導們要為學校良性發展考慮的事，這是各級教育主管領導高層設計的事。

自己一個退了休的糟老頭子，在這瞎毬聒噪啥哩？幸福這位好同志離我們去了，大家心里都已經夠難受了，也就不再多說啥了。

這件事我想說一句話：生活里忘記一個人很容易，心里記住一個人很難。教育上有很多值得我們記在心里的好領導、好同志。姬幸福老師是我在博達十四五年中共事的好同志一員。

2025/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