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電影節的VR沉浸島體驗如何？

作者：蔡思然

常駐倫敦的獨立電影制作人、制片人。創作聚焦“人”的多元故事，尤以性別議題和邊緣視角為核心。目前參與短片發行及影展項目的策劃工作，通過策展與影評推動邊緣敘述進入公眾視野，成為社會對話的一部分。

Venice Immersive

當我把注意力從“片單”切回“體驗”，把整個人丟進虛擬空間，沉浸在一段段靜默但密度很高的獨處里，會是怎樣一種有趣的體驗呢？本篇首先專注于中國作品，讓我們一起去體會創作者如何用最少的解釋讓體驗者獲得最直接的感受吧！

不同于戛納（Festival de Cannes）以傳統銀幕為主的常規觀影，本屆威尼斯電影節依舊保留了往年的Venice Immersive單元，并繼續以Lazzaretto Vecchio為主場，把“電影”延伸到這座小島上，即Venice Immersive Island。

該單元也是分為競賽和非競賽兩大類。其中非競賽單元下設有三種體驗板塊：

Best of Experiences

精選體驗，含VR/MR/Installation/Film

Best of Worlds

以VRCHAT導覽形式呈現的社交虛擬世界

Biennale College Cinema–Immersive

學院資助項目，含VR/Installation

項目體驗形式有：

Virtual reality（VR）

虛擬現實，頭顯內的全虛擬空間體驗

【對于官方標注的VR（AVP）：即Apple Vision Pro，是頭顯設備的一種，用于運行/觀看MR/VR內容。】

Mixed reality（MR）

混合現實，在現實環境中疊加并與數字對象互動

Immersive installation

沉浸式裝置，以場景/裝置設計為核心，同樣需佩戴頭顯進行

Immersive film

沉浸式影片，歸入精選體驗板塊

VRChat social virtual worlds（guided tours）

社交虛擬世界（導覽），由工作人員帶領，按時段成組參觀

Live performance

現場表演，少數競賽類項目采用含現場表演的組合形態

初次體驗的我，對一切既新奇又陌生。根據影節場地圖，我順利抵達前往沉浸島的登船碼頭Lido的Riva di Corinto。這是前往沉浸島的唯一擺渡點，即上船下船都在這里。整個船程約3分鐘，其實在岸邊就能一眼看到沉浸島的碼頭。同樣的，這也是觀眾在沉浸島的唯一出入口。這像一座在水中蓋起的房子，沒有任何室外灘口，僅通過一道棧橋便直接進入了室內。不過也有露天中央花園區連接島兩邊的室內展廳，這里是Meet the Creators Area，用于面向觀眾的創作者座談與交流酒會。吧臺和洗手間也都在這里。整個展廳空間不算很大，分隔成幾個區域。每個體驗點都在地圖上清晰呈現，并不難找。

所有項目一律在Vivaticket按批次預約（可退、可查、有限制、遲到或未訂有Rush Line機會）；交流會和酒會按日程表到指定區域，憑證參加，無需額外預約。

觀眾在現場參與沉浸式體驗

先說本屆獲得Venice Immersive大獎的《云在兩千米》（The Clouds Are Two Thousand Meters Up）。導演是來自中國臺灣的陳芯宜。她是跨越劇情片、紀錄片與VR的創作者，長期以當代社會與歷史記憶為題，并在XR中探索“空間-身體”的敘事方式。此前她就已憑借取材于臺灣“白色恐怖”的VR作品The Man Who Couldn’t Leave（2022），榮獲威尼斯沉浸單元Best Experience（當屆最高獎）。

《云在兩千米》作品劇照

本次作品改編自吳明益同名短篇小說，體驗時長長達62分鐘。體驗一開始便首先把人交給了“獨行”規則：single-user, free-roaming VR（單人自由行走式VR：佩戴頭顯，在限定區域內自行行走完成觀看體驗）。入口是一部未寫完的小說，路標是云豹與魯凱族起源神話。過程中不僅在觀看，而是在記憶與自然間穿行，節奏由步幅決定，一旦停下便能聽見空間回響。作品把喪失與愛化作可行走的空間，讓文學變成身體能直接感知的路徑。

然后是同為改編作品的《蛇形挽歌》（Mnemosyne），由中國導演吳貳執導，改編自明朝湯顯祖戲劇《牡丹亭》，以“至情”為核心創作理念，通過VR與MR結合三維裝置空間，包含360°全景動畫、180°實景拍攝與真人虛擬劇場實時表演，賦權觀眾想象力。多形式的表達方式讓體驗者在如徐徐流水的劇情節奏中忘卻枯燥，并被現場古色香薰的裝置氛圍影響，更覺沉浸代入。在提前了解了故事背景后，便會不自覺帶入原作進行劇情比對，也慢慢放下浮躁之心，靜候一切發生。結尾彩蛋的點睛之筆，讓整個故事畫上圓滿句號，體驗十分完整。

《蛇形挽歌》作品劇照

同樣帶有民俗文化元素的《Sense of Nowhere》由葉心如執導，敘事靈感來自道家“道”、佛家“幻”與榮格的“主動想象，從“走神（Zoning Out）”出發，追問“人從當下走神時去了哪里、又該如何回到當下”。整個體驗，更注重個體感知差異，它的聲音細節做得非常到位，加之視覺提示，有種在做冥想練習的錯覺。當注意力被慢慢牽引回至當下，突然有種時間遺失的驚訝。

《Sense of Nowhere》作品劇照

接下來依舊是來自中國臺灣的導演林佩瑩和蘇庭睿創作的《快樂的陰影》（Happy Shadow）。這是一個多人協作的游戲體驗。劇情開始大家便“跌入”了主角的內心世界，在影子的引導下完成以身體經驗喚回簡單快樂的任務。于我而言，劇情和游戲設置可能過于單純，但體驗感還不錯，適合小朋友來玩。不過創作者在聲明中曾提到靈感來自劉若英歌曲To My 15-Year-Old Self，所以這樣的設置或許符合這種回溯少年的心態吧。

《快樂的陰影》作品劇照

一個由幾何立方體搭起的世界，生物機械地推塊、服從指令；當某個個體偏離既定路徑，秩序松動，新的可能被打開。這部由中國女性導演黃夢慧執導的《THE BIG CUBE》，通過極簡形與沉浸空間來營造抽象現實的作品，其觀看意義在于深入觀察和思考，不能只停留在表面的畫面中。希望這種簡單但有力度的作品能被更多人看見。

《THE BIG CUBE》作品劇照

最后一部是黃默執導的《MULAN 2125》。它宣稱以Cinema2.0的思路，把類型敘事、影院級視聽質感和交互游戲設計結合的作品。在啟動程序的操作上有點復雜和麻煩，會稀釋掉對開局的期待。超未來的時間設定配合其一定水準的CGI表現，酷炫吸引，游戲質感拉滿，只想沿著任務線一路推進到終點。比較遺憾的是，該作品有三個可體驗的連續性章節，但每個章節都需預訂，在時間有限的情況下，我只體驗了開篇章，若能一次性體驗完所有章節，體驗感應該會更連貫更好。

《MULAN 2125》作品劇照

在離島之前，我抱著不舍的心情，又把整個展館逛了一遍才踏上回程。這樣的體驗不再是僅僅坐著看某部片子，而是用身體進入某套規則，去盡量讀懂和感受那些多形式結合的藝術敘事。下一次，我要將預約和動線排得更緊，把注意力交還給作品與時間。最終，Venice Immersive給體驗者留下的不是“視聽呈現了什么”，而是“作品允許我如何進入、如何選擇、如何被改變”。這恰是沉浸敘事的價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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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源于網絡

文字：蔡思然

排版：陸泫龍

責任編輯：陸泫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