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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表達真實的脆弱,要分享隱痛和奮斗,讓它們變成我們的一部分,成為被看見和開始重新養育自我的契機。」
敬自己,小時候差點沒生出來;
敬我媽,她的字典里沒有忍氣吞聲;
敬自己,一人血書讓微信上線更改微信號功能;
敬大家,活著真的很不容易。
#敬自己#挑戰走紅,從明星出糗到普通人社死,從無厘頭奇遇到“魔童降世”,從苦難來時路到自我和解……那些已完成的斗爭與仍在進行的掙扎,那些已經翻篇的過往和尚未痊愈的創傷,在這張賽博“酒桌”上獲得了短暫而鄭重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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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下的視頻)
“敬自己”盛放了許多別的社交場合需要鋪墊和契機才能見到的真情吐露。但就像一些人的拍照“邪修”——朝鏡頭比個不屑的手勢,才能自然露出最發自內心的笑容,在“敬自己”系列視頻里,無論舉起的是瓶蓋還是水桶,都打開了一只沒有門檻、無限可能的潘多拉魔盒。
這個盒子無限大,盛得下一時的糗事和笑談,也盛得下漫長的忍耐與孤獨,話題可大可小,時間范圍可以是整個人生,也可以是一段實習、一段求學經歷。有網友評論:“這可能會是一個能夠持續很久的互聯網趨勢,至少我覺得,可以一直記錄下去。”
人們鄭重又輕巧地舉杯,超越孤獨,折疊時間,甚至形成了一種默契的、不言自明的情感支持。而最終,“敬自己”是看見自己,夸獎自己,擁抱并確認自己的方式。
1
選取生命節點,鄭重地自我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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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敬自己”的話題下,有人在考編第五次落榜后敬自己一杯,有人在轉業、轉行的抉擇中舉杯,也有人選擇勝訴、奪回孩子撫養權作為開口的契機。
這些“節點”,為什么會被選中?它們通常是那些讓人生命的軌跡發生轉折的瞬間——不一定宏大,但對個體來說極具決定性。它們可以是重大事件,也可以是微小經歷,只要它讓你意識到:過去的痛苦、努力或堅持值得被看到。
換句話說,關鍵節點是個人對于自己過去的梳理和定位,是那些讓你在庸常日子中仍能記住、銘記,甚至自豪的時刻。
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關鍵的?我們選擇的節點也是我們對過去傷痛的總結。敬自己,并不是為了落一個輕飄飄的結果,而是讓被忽視或被迫沉默的事情有重量,讓無形的隱忍有具體的名稱和形狀,是一種階段性的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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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老師系列角色“敬自己”,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故事)
千千萬萬的個體敘事匯聚到同一個話題下,能夠帶來令人感動的、遼闊的釋然感。讓人意識到,無論是自己,還是別人,都有秩序之外的、衡量標準之外的隱痛或未曾提起的經歷。比如博主@戲很多的金兌,在結束身心折磨的工作后毅然考研轉行,最終通過自媒體獲得關注,這條路是獨屬于他的人生軌跡。
普通人或許無力為自己的生命立傳,但即便沒有宏大意義,隱痛與倔強也值得被鄭重對待。講述,就是紀念,而紀念,就是讓生命中那些微小卻難忘的節點,有機會在公共空間里留下痕跡。
這些故事讓人意識到,普通人的一生也隱藏著驚心動魄,僅僅活著走到今天也可以稱作成就。
有趣的是,這些講述往往帶著幽默的外殼。有人回憶起幼兒園時把鑰匙插進插座被電得手麻,卻怕挨罵而獨自解決;有人自嘲大學兩次從樓梯滾下,把跌倒當作笑點。
幽默看似輕佻,其實是一種“敬意”:它允許講述者在保持自尊的同時,將痛苦和脆弱展現給他人,像柔軟的包裝,使那些不堪的瞬間得以更安全地傳遞。換句話說,幽默是以更體面的方式與過往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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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友記》角色錢德勒以幽默作為自我保護的方式)
而當我們把這些關鍵節點一一講述出來,幽默和鄭重交織,回憶和自我肯定并存時,奇妙的效果便出現了:痛苦被看見,孤獨被聽見,而我們的經歷也獲得了一種奇異的安全感。這種安全感不僅來自他人的共情,也源于我們自己創造的,一個允許痛苦被命名、被分離、被賦予意義的空間。
2
講述新的“語言”,鎮靜并繼續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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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述常常被理解為一種“放下”。
當我們在網絡上鄭重地“敬自己”的時候,一方面希望自己能翻篇,像“輕舟已過萬重山”那樣,把痛苦留在過去;另一方面,一些創傷會成為生命的底色,比如原生家庭、原生“職場”帶來的創傷、性別困境、生存壓力等等。人們自我調侃,“你以為我是放下了嗎,其實我是實在沒招了”。
每一次講述,都可能讓人稍稍換一個角度看待過往,這本身就是“翻篇”的過程:不是一次性的徹底告別,而是緩慢的、階段性的重寫。即便它暫時無法讓痛苦徹底消散,也在一點點改變痛苦的質地,稀釋痛苦的濃度。
這時,“敬自己”就是與之共處和長久斗爭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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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勒·斯威夫特的采訪片段)
要先允許痛苦被看見,也要允許痛苦被說出,還要允許痛苦被討論。
正如龐博在脫口秀節目中對觀眾說:“我們的女性脫口秀演員為什么總在談論自己,是因為她們真的還有很多問題,沒跟大家聊完呢。”
這也是一種心理的需要,未被表達的情緒永遠不會消失,它們會改頭換面成軀體化的疼痛,甚至化為自我攻擊。很多人都有類似“情緒閃回”的經歷:熬過一段壓力極大的時光后,突然發現自己常常頭痛、失眠,甚至因為一點小事對自己或他人爆發憤怒。
我們的身體還記得,我們的頭腦還清醒,我們的骨頭沒有忘記。
而受限于社交規則、個體性格等因素,遇到創傷時人們需要調整到其他表達模式甚至其他語言來安撫自己。語言學家也指出,外語常常具有“情感脫敏”的效果——有距離,也有重新選擇措辭和敘事的控制感。
在社交媒體上,“敬自己”開辟了一個類似“外語”的隔音空間,幫助我們為痛苦命名。
這很重要。大腦里有個叫“杏仁核”的區域,負責處理情緒和警覺。如果情緒沒有明確標記并傳遞,創傷一直潛藏在體內,大腦就會在無止境的情緒中持續報警,讓人困在無名的焦慮和痛苦里無法得到休息。而一旦我們能把它說清楚、叫出名字,大腦就能把這些信號轉交給其他區域,從而制定應對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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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杏仁核的科普)
“敬自己”的妙處在于,首先讓我們命名創傷,說出自己經歷過的侵害、霸凌或困境;然后把“我”從痛苦中分離出來,把它看作一段可以被獨立審視的經歷,而不是全部自我;最后,再為經歷賦予正向價值。
這涉及走出創傷的另一個關鍵步驟——重新建立認知系統,確立新的道德標準和公平規則,讓身體和心理在階段性接觸世界的過程中逐漸恢復安全感。
“敬自己”讓人梳理自己從失意過去走出來的過程,讓人意識到自己已經通過實踐驗證了獨屬于自己的方法論。即便這個方法不一定適用于所有未來的困難,但一定可以消除部分已知的問題。
如此,通過敘述,個體獲得了面對創傷的工具:認知上的分離、語言上的距離、情緒上的安撫。
3
織就互相支持的網,平穩卻更加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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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自己”像一張虛擬的圓桌,就像魯豫的《豫見她們》節目中,脫口秀演員們在段子、梗、笑點之外,分享自己的隱痛與創傷一樣,互聯網為普通人提供了可以感到安全的表達空間。
在《傷逝》中,“川流不息地吃飯”令人疲憊,而今天的人們和現在這個時代,能夠看到“川流不息地做飯”同樣令人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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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莉教授的演講)
“敬自己”的規則簡單而溫柔:吐露、傾聽、回應,風格幽默,且沒有批判。“沒有被講述的故事就像沒有存在一樣”,而一旦被看見,它就有了重量,有了存在感。
《不原諒也沒關系》中,有一個概念叫“代表團的再撫育”,意思是通過小團體或社群的選擇性參與,個體可以重新撫育曾經受傷、缺乏關愛的自己。
今天,互聯網構成了一個聲量浩大、卻又自由流動的“代表團”。讓脆弱得以被分享,也讓真實的親密與安全感得以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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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魯豫表示“時代接住我”)
在“敬自己”的話題下,我們能看到的是,互聯網正在接住成千上萬普通人。即便如此,依然有些人認為年輕人舉杯“敬自己”不過是矯情、假裝成熟,無法和更年長一輩或者“真正吃過苦”的人相比。
年輕一代的煩惱,在年長者眼中可能尚且微小,愁的是暑假、是一次請假失敗;而長輩們“沒苦硬吃”的沉默與堅持,在年輕人看來或許難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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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認為“敬自己”是矯情“自嗨”)
但痛苦本來就不該被比較。再大的事,總會過去;再小的事,也值得訴說,不可歸類,不可衡量,一切獲得平等的確認。
你的疲憊真的無足輕重嗎?你的選擇真的不明智嗎?你的執著、你的茫然,真的不值一提嗎?
不,不,不。
要表達真實的脆弱,要分享隱痛和奮斗,讓它們變成我們的一部分,成為我們講述、被看見和開始重新養育自我的契機。
史鐵生在《我與地壇》中寫,“但是太陽,它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當它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殘照之際,正是它在另面燃燒著爬上山巔布散烈烈朝暉之時。那一天,我也將沉靜著走下山去,扶著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處山洼里,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抱著他的玩具。
當然,那不是我。
但是,那不是我嗎?”
離別、浩劫、死亡,或者重逢、自渡、新生……當我們放眼人生為尺的時間長度,當我們觀看無數不同的個體經歷,生命在交流與分享中獲得持續的溫暖和力量。
“我”已不在“地壇”,但地壇、落日和過去的一切都在“我”,而我們將帶著這一切走向熱烈燃燒的明日清晨。
(圖片來源于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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