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性騷擾的女博士，為何兩年后才舉報？

7月22日，中國人民大學就“女博士舉報教授性騷擾”一事發布情況通報，通報稱：經調查，情況屬實，王某某嚴重背棄教書育人的初心使命，嚴重違反黨紀校規和教師職業道德。經研究決定，給予王某某開除黨籍處分，撤銷教授職稱，解除聘用關系。同時，海淀區公安分局也發出通報稱，將對此事件依法介入調查。

從女生在社交媒體發布舉報視頻，到學校出臺處理結果，不到24小時。網上還流傳一張圖片，據說是中國人民大學的校領導當面公布了對王某某的處理意見，時間點通報出臺的時間相吻合，可以說是一分鐘也沒有耽誤。這個處理速度，也引來網友的一片贊嘆。因為此類事件不是第一次發生，也可能不是最后一次，但以前出于種種原因，校方往往是懸而未決，甚至曖昧。相比之下，中國人民大學此次對事件的處置，的確值得稱贊。

但要就此認為高校對師德失范行為持“零容忍”，可能也是一種謬贊。女博士舉報導師性騷擾、強制猥褻行為發生在兩年前，這么大的時間跨度，女博士有沒有向學校反映過相關問題，學校是否對此一無所知，有沒有采取過相應的介入措施，要打上一個問號。此外，該校有多名學生在網上曝光，王某某并非初犯，此前曾經多次性騷擾女學生。如此劣跡斑斑的“色狼導師”，如果說學校毫不知情，只能說學校的管理實在令人堪憂。更無法否認的是，該事件在網絡上的迅速發酵，也是不可忽視的外部力量。

高校導師與女學生之間，并不是單純的師生關系，還有一種權力依附關系，導師擁有所有的學術資源，掌握著絕對的話語權，對學生的學業和未來就業，起到了幾乎是一種決定性的影響。所以即便女學生已經是成年人，理論上有自由選擇的能力，但面對男導師的無理糾纏，依然難擺脫其弱者困境。從女博士的舉報材料可以看出，王某某多次以“不發生性關系就讓你不能畢業”相威脅，這個威脅的殺傷力非常大，以至于女博士只能在兩年后，實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才實名舉報。她并非沒有屈辱感，而是不敢和導師撕破臉，兩者無法形成對等博弈。

女博士在社交媒體上實名舉報導師，雖然就個案而言取得了成功，但說到底這依然是一種制度外求解，不可能成為處置此類事件的標準化模式，也無法從根本上杜絕此類事件的再次發生。不是每個女生都有勇氣站出來實名舉報性騷擾自己的導師，也不是每個導師都愚蠢到會留下這么多實錘證據，更多的高校性騷擾事件，是以相對隱蔽的形式存在的。

從這個意義上說，要想真正管理色狼導師亂伸的臟手，必須改變“事情鬧大才處理”的事后追責思維，實行源頭治理，在出現師德失范苗頭時，就及時介入。首先，學校對于教師的師德管理要形成制度化，成立相關的部門，高度重視每一起學生舉報，發現線索就一查到底，決不能高舉輕放。其次，高校要摒棄“重導師輕學生”的習慣認知，充分尊重并保護學生的切身利益。王某某既是學科帶頭人，也曾文學院的領導職務，這些外在光環，某種程度上成了他的保護傘，以至于在性騷擾學生時有恃無恐，行為極其露骨。當然更重要的是，高校自身要有承認“家丑”的勇氣，將學生的尊嚴和公平正義置于所謂的高校形象之上，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不護短、不遮丑，這其實也是一種形象宣傳。此次中國人民大學的應對，就開了一個好頭。

正如羅翔老師所說，人性的幽暗深不可測，所以永遠不要相信人性。高校“狼出沒”從根本上說，是學校的管理和制度出了問題，給了他們釋放人性猥瑣和卑劣一面的空間。因此，需要反思的，決不僅僅是中國人民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