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讀《金瓶梅詞話》第7回之西門慶“一箭就上垛”

《金瓶梅詞話》第7回的回目是：薛嫂兒說娶孟玉樓 楊姑娘氣罵張四舅。

必須要特別加以強調的是，就是從這一回開始，《金瓶梅詞話》的作者蘭陵笑笑生徹底擺脫此前所依托的《水滸傳》的故事情節、人物關系的框架，開始了屬于它自己的獨立的故事敘述，筆下的各色人物開始陸陸續續，粉墨登場。

活色生香的金瓶梅的故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才算是正式拉開了序幕。

本回開頭，賣翠花（此處指頭飾）的薛嫂兒（兼職媒婆）仿佛從天而降，一地里來尋西門慶，要給這位西門大官人介紹一門親事，對方是南門外販布楊家寡居一年多的正頭娘子——孟玉樓。

薛嫂兒口吐蓮花，極力向西門慶推銷這位孟玉樓： “手里有一分好錢；南京拔步床也有兩張。四季衣服、妝花袍兒，插不下手去，也有四五只箱子。珠子箍兒、胡珠環子、金寶石頭面、金鐲銀釧不消說。手里現銀子，她也有上千兩；好三梭布也有三二百筒。”

薛嫂兒如數家珍，將孟玉樓的家底，開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估計即便連孟玉樓本人，都沒有這個薛嫂兒這般，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家底。

西門慶是十足的“商人本色”——商人重利，薛嫂兒的這一番話一上來就是曉之以利，針對著的是其商人重利的本性。薛嫂兒的這番話，可以說是說到西門慶的心坎上了，不動心是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接下來薛嫂兒又針對著西門慶好色的本性，動之以色。極力夸贊這位孟玉樓道： “這娘子今年不上二十五、六歲，生的長挑身材，一表人物。打扮起來，就是個燈人兒（意為畫在掛燈上的美女）。風流俊俏，百伶百俐。??又會彈了一手好月琴。大官人若見了，管情一箭就上垛。”

真是，好一個“管情一箭就上垛”，這語言真是夠形象，夠生動，夠貼切，一個字“絕”。不過，這句話大概是當時人的俗語，似乎在后文也一再出現，惜乎這么鮮活的語言已經從我們現在的語言系統消失了，真是太可惜了。

這個薛嫂兒的功課做得很足，告訴西門慶，如果想要把孟玉樓娶到手，一定先要搞定孟玉樓前夫的姑姑楊姑娘，因為現在這一家子就數她輩分最大，說話管用。這個楊姑娘死了老公，守寡多年，又沒有一兒半女，現在全靠侄男侄女養活。

薛嫂兒已經打聽清楚了，楊姑娘這個老婆子平生最愛的就是錢財，到時候大官人許給她幾兩銀子，買上些禮物去看看她，這樣就可以“一拳打倒她。隨問傍邊有人說話，這婆子一力主張，誰敢怎的！”

聽到薛嫂兒說到有如此美事，這位西門大官人當真就一箭就上垛，作者蘭陵笑笑生寫到：“說的西門慶歡從額角眉尖出，喜向腮邊笑臉生。”

西門慶當日便和薛嫂兒約好，事不宜遲，明日便是好日子，就買些禮物去楊姑娘家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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