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媽,我那個……生活費又見底了,這周能不能多支援兩百?我想吃頓好的。”
“轉賬200?!?/p>
“媽你真好!世上只有媽媽好!么么噠!”
“……少貧嘴,早點睡?!?/p>
陸遠捧著手機,看著屏幕上那清冷的“轉賬”二字,心里暖洋洋的。雖然老媽最近換了頭像,說話風格也變得惜字如金,但這給錢的痛快勁兒是一點沒變。他心滿意足地把手機塞在枕頭下,做著由老媽贊助的美夢。殊不知,手機那頭,那個被他備注為“母后大人”的賬號,正握在全校男生都想加卻加不上的高冷?;ā虮氖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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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的秋天來得有些急,昨晚還在穿短袖,今早就得披外套。
大三物理系的男生宿舍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合了泡面、臭襪子和宿醉后的酸腐味道。陸遠頂著一頭亂得像雞窩一樣的頭發,從上鋪探出半個身子,只覺得腦袋里像是有個裝修隊在在那兒掄大錘,疼得要命。
“水……我要水……”他干嚎了兩聲。
下鋪的死黨張偉正翹著二郎腿打游戲,頭也不回地扔上來一瓶礦泉水:“叫喚什么?昨晚那個‘酒神’的勁頭哪去了?不是說要喝趴全場嗎?結果自己先鉆桌底下了?!?/p>
陸遠接住水,猛灌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去,終于把那股火燒火燎的感覺壓下去了一些。記憶開始像斷了片的電影膠卷,一點一點地拼湊起來。
昨晚是社團聯誼,幾個系的干部聚在一起吃飯。陸遠平時是個悶葫蘆,但幾杯黃湯下肚,膽子就肥了。他記得自己好像拉著一個人拼酒,還非要加人家微信,說要以后常聯系。
“對了,我昨晚是不是加誰微信了?”陸遠揉著太陽穴問。
張偉一邊瘋狂點擊鼠標一邊隨口說:“加了啊,你當時拽著人家手不放,非說人家像你那失散多年的親人,哭著喊著要掃碼。要不是我攔著,你都要跪下認親了?!?/p>
陸遠老臉一紅,趕緊摸出手機。
打開微信,通訊錄最上面確實多了一個新的好友。
頭像是一張非常有格調的照片:一片茫茫的雪山,冷寂、孤傲,透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氣息。昵稱也是極簡風,就一個英文單詞——“Ice”。
陸遠盯著這個頭像看了半天,腦子里突然閃過前兩天老媽給他打的那個電話。
當時方淑華女士在電話里信誓旦旦地說:“兒子,媽最近在老年大學報了個攝影班,老師說我的審美太土了,讓我換個風格。我打算弄個微信號,專門發我的攝影作品,頭像就用那種看著特別高冷、特別有藝術感的風景照,昵稱也得整洋氣點?!?/p>
雪山?高冷?英文昵稱?
這就全對上了!
陸遠一拍大腿,心想老媽這執行力可以啊,說換就換,連大號都懶得用了,直接開了個小號來考驗兒子的眼力勁兒。
他二話不說,手指飛快地操作,把那個“Ice”的備注改成了這三年來從未變過的尊稱——“母后大人”。
改完備注,陸遠順手就發了一條消息過去,作為“請安”。
“媽,我昨晚喝多了,頭疼欲裂。早飯不想去食堂擠了,你給我發個紅包,我去買杯豆漿喝喝唄?!?/p>
發完消息,陸遠就把手機扔在一邊,爬下床去洗漱。
按照以往的經驗,方淑華女士看到這條消息,肯定會先發一段長達六十秒的語音方陣,把不想起床、不想做飯、不愛惜身體的他從頭到腳數落一遍,然后再狠狠地甩過來一個兩百塊的紅包。
然而,等陸遠洗完臉,刷完牙,甚至連胡茬都刮干凈了,手機還是安安靜靜的。
他拿起來一看,對話框里只有一個字。
“嗯。”
緊接著,是一個紅包。
沒有語音轟炸,沒有數落,甚至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
陸遠愣了一下,心想老媽這是入戲太深了吧?說要搞藝術、走高冷路線,還真就裝上了?連對自己親兒子都這么惜字如金?
“行,您現在是藝術家,我不跟您計較?!标戇h美滋滋地領了紅包,看著那“50.00”的數字,雖然不多,但買豆漿油條足夠了。
他并不知道,此時在女生宿舍樓的另一端,大三外語系的系花沈冰,正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領了紅包的提示,眼神里閃過一絲玩味。
沈冰長得極美,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不敢褻瀆的冷艷。因為家境優越加上性格冷淡,她在學校里一直是個傳說,追她的人能從食堂排到校門口,但能加上她微信的屈指可數。
昨晚聯誼,她是作為外語系的學生會主席出席的。陸遠喝醉了非要加她微信,她本來想拒絕,但看到這個男生醉眼朦朧中那副憨態可掬的樣子,鬼使神差地就把二維碼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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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這男生第二天醒來會發那種老套的搭訕開場白,什么“美女你好”、“昨晚冒犯了”之類的。
結果,這貨上來就叫“媽”?
還都要喝豆漿了,還撒嬌說頭疼?
沈冰本來想解釋,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幾秒,最后卻刪掉了那行“你認錯人了”。她那個強勢且控制欲極強的母親,從來只會命令她,從未給過她這種被“需要”的感覺。陸遠這一聲毫無防備的“媽”,竟然讓她心里產生了一種詭異的、被依賴的滿足感。
于是,她回了一個“嗯”,發了個紅包。
這場荒誕的誤會,就在兩個人的“將錯就錯”和“自以為是”中,拉開了序幕。
接下來的半個月,陸遠徹底適應了老媽的“新畫風”。
他是個沒什么心眼的人,既然認定了那是老媽的小號,那就沒什么不能說的。于是,沈冰的微信成了陸遠的樹洞和生活記錄儀。
周一早上七點。
陸遠:“媽,早八的課太痛苦了。我想念你做的皮蛋瘦肉粥,食堂的粥稀得跟水一樣,只有幾粒米在仰泳。”
沈冰剛晨跑完,正在喝黑咖啡??吹竭@條消息,她想象了一下只有幾粒米仰泳的畫面,嘴角微微上揚。
回復:“好好上課,中午吃頓好的?!?/p>
周三下午兩點。
陸遠:“媽,外面下暴雨了!我被困在實驗樓了,沒帶傘!老天爺這是要亡我啊!你兒子要變成落湯雞了,求安慰!”
沈冰看了一眼窗外,確實是傾盆大雨。她皺了皺眉,手指在屏幕上敲擊。
回復:“教學樓門口有愛心傘架,就在進門左手邊,自己拿?!?/p>
陸遠秒回:“臥槽!媽你也太神了!連我們學校實驗樓有愛心傘都知道?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裝監控了?還是你偷偷來學校看我了?”
沈冰心里一緊,差點以為露餡了。那是她作為學生會主席前兩天才提議設立的便民設施,沒想到第一個用上的竟然是這個笨蛋。
回復:“少廢話,趕緊回宿舍?!?/p>
陸遠發過來一個“遵命”的表情包,還有一個賤兮兮的小人跪地磕頭。
漸漸地,沈冰發現自己開始期待手機震動。
那個叫陸遠的男生,雖然有點啰嗦,有點粘人,甚至有點生活白癡,但他分享的每一個細節,都透著一股熱氣騰騰的生活氣息。
那是沈冰二十年來從未體驗過的。她的生活里只有優秀的成績、得體的儀態、冰冷的鋼琴課和空蕩蕩的大房子。
而陸遠,像是一只闖進她冰封世界的小金毛,每天搖著尾巴,把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叼到她面前,求夸獎,求撫摸。
感情的升溫,往往就在這些不經意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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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陸遠正在宿舍試穿一件白襯衫,準備周五的演講比賽。結果一用力,最上面的第二顆扣子崩掉了。
陸遠是個手殘黨,拿著針線比劃了半天,差點把手指頭扎成篩子。
氣急敗壞之下,他又給“母后”發語音:“媽!江湖救急!我演講比賽的戰袍扣子掉了!這針跟我有仇,死活穿不進去!周末回家你一定要幫我縫,這件衣服對我太重要了!”
發完這條,他把襯衫往椅背上一掛,去洗澡了。
沈冰聽著那條帶著懊惱和撒嬌語氣的語音,看了看自己手邊的針線盒。她從小被要求學習女紅,縫扣子這種事對她來說易如反掌。
鬼使神差地,她回了一句:“放那吧。”
陸遠洗完澡出來看到這條消息,以為老媽是讓他周末帶回家放那兒,也沒多想,回了個“好嘞”。
第二天一早,陸遠為了背演講稿,早早去了圖書館占座。因為起得太早,他把書包往桌上一扔,趴著就睡著了。那件掉了扣子的襯衫就掛在他旁邊的椅子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陸遠被一陣嘈雜聲吵醒。
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抓起襯衫想穿上。手指觸碰到領口的時候,突然愣住了。
那顆原本不知所蹤的扣子,此刻正安安穩穩地呆在原位。
不僅如此,用的線還是和他襯衫顏色完全一致的米白色,針腳細密整齊,甚至還在背面打了一個漂亮的收尾結,比新買的時候還要牢固。
“見鬼了?”陸遠瞪大了眼睛,把襯衫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周圍都是埋頭苦讀的學生,根本沒人注意他。
難道是傳說中的田螺姑娘?
陸遠腦子里靈光一閃,難道是……老媽?
他想起昨晚老媽那句“放那吧”,又想起之前老媽對學校情況的了如指掌。
“肯定是老媽偷偷來看我了!趁我睡覺給我縫的!”陸遠激動得不行,拿起手機就發消息。
“媽!你是不是來學校了?我看到扣子縫好了!這手藝除了你沒別人!你也太好了吧,來都不叫醒我,是不是怕打擾我學習?嗚嗚嗚感動哭了!”
圖書館的角落里,沈冰戴著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手里拿著一本外文書擋著臉。
耳機里傳來陸遠激動的語音,她臉上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剛才趁著這笨蛋睡得跟死豬一樣,她偷偷過去縫的,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
看著屏幕上那個“感動哭了”的表情,沈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回了一個害羞的表情包。
這一幕,正好被剛進圖書館的舍友張偉撞見了。
張偉路過陸遠身邊,看到這貨正對著手機一臉蕩漾,忍不住湊過去看了一眼。
“陸遠,你跟你媽聊天呢?”
“對啊,我媽剛給我縫了扣子,正跟我撒嬌呢。”陸遠把那個害羞表情包展示給張偉看。
張偉一臉驚恐,像是看到了外星人:“你媽?發這種表情包?還撒嬌?陸遠你是不是有什么戀母情結???這也太肉麻了吧?”
“你懂個屁!”陸遠白了他一眼,收起手機,“這叫母子連心。我媽那是心態年輕,緊跟潮流。羨慕吧?羨慕你也讓你媽給你發去?!?/p>
張偉搖著頭走了,嘴里嘟囔著:“瘋了,都瘋了?!?/p>
時間一晃到了十月底,學校一年一度的秋季運動會拉開了帷幕。
作為物理系為數不多的“壯丁”,陸遠被體育委員硬生生按頭報名了男子三千米長跑。對于一個常年宅在實驗室和宿舍的理科生來說,這簡直是要了親命。
比賽那天,秋風蕭瑟,卷起地上的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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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站在起跑線上,雙腿已經在打顫了。他掏出手機,進行最后的“遺言”匯報。
“媽,我要上戰場了。三千米啊,這是人類能跑的距離嗎?要是待會兒我暈倒了,記得來校醫院接駕。要是搶救不過來,我的游戲賬號密碼寫在床頭那本《量子力學》的第50頁。”
發完消息,他把手機交給張偉保管,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地踏上了跑道。
“砰!”發令槍響。
陸遠跟著大部隊沖了出去。前兩圈還能勉強維持隊形,到了第四圈,他的肺就像是被火燒一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雙腿像是灌了鉛,每抬一步都要用盡全身力氣。
周圍的加油聲變得忽遠忽近,視線也開始模糊。
“陸遠!加油!還有最后一圈!”張偉在跑道邊聲嘶力竭地喊。
陸遠咬破了嘴唇,利用痛覺刺激神經,機械地擺動雙臂。
沖線的那一刻,他感覺靈魂出竅了。
慣性讓他往前沖了幾步,然后腳下一軟,直接跪倒在草坪上,天旋地轉,喉嚨里發出風箱破損般的喘息聲。
“水……水……”他本能地求救。
就在這時,一雙干凈的球鞋出現在他模糊的視線里。
緊接著,一瓶擰開了蓋子的礦泉水遞到了嘴邊。水的溫度剛剛好,不冰也不燙,順著干裂的喉嚨流下去,像是久旱逢甘霖。
一只手拿著柔軟的毛巾,輕輕擦去了他額頭上快要流進眼睛里的汗水。動作輕柔,帶著一股淡淡的、極好聞的香味。
不是那種廉價的香水味,而是一種清新的、像是雨后梔子花般的幽香。
這味道……陸遠腦子里那根斷掉的弦突然震動了一下。他好像在哪里聞過,很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他努力地想要睜大眼睛,看清這個好心人是誰。
視線終于聚焦了一點。
他看到了一個背影。那個人似乎不想讓他看到正臉,在他恢復意識的瞬間就已經站起身轉身離開了。
那是一個高挑纖細的身影,穿著一套純白色的運動服,黑色的長發扎成高馬尾,隨著走路的姿勢輕輕晃動,透著一股青春的活力和……一絲刻意的高冷。
雖然沒看到臉,但陸遠的目光卻死死地鎖定了那個人手里拿著的手機。
那個手機殼……
那是一個粉色的底色,上面印著一只看起來蠢萌蠢萌的、鼻子上還貼著一顆閃亮水鉆的卡通豬。
當陸遠看清那個手機殼上的圖案時,他整個人都懵了,一股寒意直沖天靈蓋!那個圖案是老媽最討厭的卡通豬,老媽怎么可能用?難道……
這只卡通豬手機殼,是他上學期在商場參加活動抽獎中的。當時他拿回家想送給老媽,結果被方淑華女士嫌棄得不行,原話是:“拿走拿走,這豬看著智商就不高,跟你似的,我用這個出門還怎么在廣場舞圈混?”
后來……后來這個手機殼去哪了?
陸遠拼命回憶,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上學期期末,他在圖書館復習,旁邊坐著的正是?;ㄉ虮.敃r沈冰的手機殼摔壞了,正對著裸機發愁。陸遠當時腦子一抽,就把書包里那個被老媽退貨的卡通豬殼子遞了過去,說是贈品,沒人要。
當時沈冰愣了一下,接過去說了聲謝謝,然后就一直沒見她用過。陸遠以為她也嫌丑早就扔了。
可是現在,這個背影……
那個梔子花的香味……
還有那個被老媽嫌棄卻出現在這里的手機殼……
無數個碎片在陸遠腦海中盤旋,拼湊出一個讓他不敢相信的猜想。
難道,剛才給自己遞水擦汗的人,不是老媽?
那老媽在哪?
如果那個人是沈冰,那她為什么要躲著自己?
陸遠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想要追上去。
“哎!哎!那個穿白衣服的同學!”他喊得嗓子都破音了。
可是操場上到處都是慶祝的人群,那個白色的身影一晃就融入了人海,消失不見了。
張偉跑過來扶住他:“陸遠你沒事吧?剛跑完別亂跑!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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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沒看見剛才給我遞水的人?”陸遠抓著張偉的胳膊問。
“沒啊,我剛去給你拿葡萄糖了,回來就看見你自己趴地上喝水呢?!睆垈ヒ荒樏H弧?/p>
陸遠心里那種詭異的感覺越來越強。
回到宿舍,他稍微緩過來一點勁,立刻拿起手機,給“母后大人”發消息。
“媽,你剛才是不是來學校了?在操場?”
這次,對方回得很快,幾乎是秒回。
“沒有。我在家打麻將,剛胡了一把清一色。怎么了?”
沒有?
陸遠盯著那行字,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涼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