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姐，你這車真送去大修了？"弟媳李敏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讓飯桌上所有人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
我端著碗的手僵住，婆婆夾菜的動作頓了頓，老公更是低下頭不敢看我。
只有小叔子王剛臉色一變，眼神在我和他媳婦之間來回掃。
李敏放下筷子，緩緩說出下半句話。
那一刻，整個屋子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01
周日上午十點，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我正在廚房洗菜。
看到來電顯示是王剛，我猶豫了幾秒才接起來。
"嫂子，在家嗎？我想借下車，帶孩子去游樂園。"電話那頭，王剛的聲音帶著慣常的隨意。
我看了眼掛在玄關的車鑰匙，心里快速盤算著。這已經是本月第五次了。上周三借車說去見客戶，周五借車說去接孩子，上上周末借車說去朋友聚會。每一次還車，油表指針都指向紅線區域，他從來不提加油的事，仿佛這是天經地義。
"那個……王剛，不好意思，車子昨天送去大修了。"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自然。
電話那頭安靜了兩秒。
"大修？修什么？"王剛的語氣明顯不悅。
"變速箱有問題，師傅說要修半個月。"我編著理由，手心開始冒汗。
"真的假的？上周還好好的。"他的聲音里帶了質疑，"不就是借下車嗎，至于編這種理由？"
我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我騙你干什么？車確實送修了。"
"行行行，不借就不借，說什么大修。"王剛語氣冰冷，"不就是輛車嗎，這么小氣。"
還沒等我回應，他就掛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站在廚房，胸口憋著一股氣。客廳里傳來老公王強的聲音："誰啊？"
"你弟。又要借車。"我把手機扔在料理臺上。
王強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進廚房："你怎么說的？"
"我說車送去大修了。"
他皺起眉："你這樣說，他肯定不高興。"
"那你說我該怎么辦？"我轉過身看著他，"這個月他借了五次車，每次還回來油箱都空了。三個月下來，我多加了快兩千塊油費！"
我打開手機，翻出加油記錄給他看。一條條記錄清清楚楚：7月5日加油420元，7月12日加油380元，7月19日加油450元……這些日期都緊跟著王剛借車的日子。
王強看著記錄，沉默了一會兒："他可能是忘了。"
"忘了？五次都忘了？"我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他是真忘了，還是覺得理所當然？"
"哎，別跟他計較。"王強嘆了口氣，用他慣用的那套說辭，"都是一家人，你讓讓他。我弟不容易，工作不穩定，能幫就幫一把。"
我看著老公，突然感到一陣疲憊。
這話我聽了三年，從我們結婚就開始聽。小叔子不容易，小叔子需要幫助，小叔子還年輕。可我們就容易了嗎？我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你知道這三年我們幫了他多少嗎？"我壓低聲音，不想讓隔壁房間午睡的女兒聽見，"他創業缺錢，我們借了五萬，到現在一分沒還。他結婚，你媽只給了我們五萬塊錢，卻給他出了二十萬首付。他孩子上幼兒園，我們送了一萬塊紅包。現在連車都要無償給他用？"
王強沒說話，臉上寫滿了為難。
我知道他夾在中間不好受，但我也委屈啊。
"我不是不讓你幫弟弟。"我緩和了語氣，"但是借車可以，起碼把油加滿再還回來吧？這是最基本的禮貌。可他從來不提這事，好像我們的車就該給他用，我們的油就該給他燒。"
王強嘆了口氣："我找機會跟他說說。"
"你說了幾次了？"我苦笑，"每次你都說會跟他說，結果呢？還不是照舊。"
他沉默了，最后丟下一句"我去書房"，就轉身離開了廚房。
我一個人站在那里，看著水槽里的青菜，突然覺得很累。
02
說起婆婆的偏心，那是從我嫁進這個家就開始的。
剛結婚那年，我和王強攢了幾年錢準備買房。我們看中了一套小兩居，首付差十萬。我回娘家借了五萬，王強去找婆婆。
婆婆當時正在給王剛的新房裝修，聽說我們要買房，只給了五萬塊。
"你們是老大，要學會自己奮斗。"婆婆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平靜，"我給你弟弟出了首付，手頭緊。你們條件比他好，自己想辦法。"
那套房子，王剛的首付是婆婆出的三十萬，裝修又給了十五萬。而我們只得到五萬塊，連個零頭都不夠。
王強說："媽疼小的，正常。"
我當時沒吭聲，心里卻記下了這筆賬。
結婚的時候也是。婆婆給王剛結婚準備了金器，給李敏買了鉆戒和金鐲子。輪到我們，婆婆說："老大要給弟弟做榜樣，不要那么講究排場。"
我的結婚三金是王強自己咬牙買的，婆婆一分錢沒出。
婚宴上，親戚們都看著，我笑著招呼客人，心里卻憋屈得要命。
這三年來，這樣的事數不清。王剛工作換了四五份，每次中間的空檔期都是婆婆接濟。一個月給個兩三千，說是"讓孩子別餓著"。我們家孩子生病住院，婆婆來看了一次，拿了一千塊錢就走了。
逢年過節更不用說。婆婆住在王剛家，我們去拜年，包紅包、買禮品，每次至少三四千。王剛什么都不用準備，因為"他們照顧媽，辛苦"。
上個月婆婆生病住院，是我和王強輪流照顧的。王剛說工作忙，只來了兩次。出院的時候，婆婆卻對親戚說："還是老二孝順，知道給我買補品。"
那些補品是我買的，只是王剛拎去給婆婆的。
我從來沒跟王強抱怨過這些，因為我知道說了也沒用。他從小就被教育"要讓著弟弟"，這個觀念刻在骨子里。
可是讓到什么時候是個頭呢？
03
周三晚上六點半，我剛下班到家，婆婆的電話就打來了。
"小芳啊，這周末來家里吃飯，王剛找到新工作了，慶祝一下。"婆婆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
"好的媽，幾點？"
"周六晚上六點，你們早點過來。"
掛了電話，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每次家庭聚餐，都是我最不想面對的場合。
周六傍晚，我們準時到了王剛家。這是一套120平的三居室，婆婆和他們住在一起。客廳很大,裝修得比我們家好。每次來這里，我都會想起當年婆婆給的那三十萬首付。
"哥嫂來了！"王剛開門，臉上掛著笑，看起來心情不錯。
"聽說你找到新工作了？恭喜啊。"王強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還行，一家貿易公司，底薪六千。"王剛說著，接過我們手里的禮品，"又買東西，太客氣了。"
客氣？我心里冷笑。你從我們這拿的東西還少嗎？
李敏在廚房忙活，看見我們進來，禮貌地打了招呼。她穿著圍裙，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這個弟媳一向話不多，性格柔順，跟王剛結婚五年，我幾乎沒見她跟婆婆紅過臉。
婆婆坐在客廳沙發上，正在逗孫子玩。看見我們，她笑著說："快坐,小芳去廚房幫幫李敏。"
我放下包，走進廚房。李敏正在炒菜，鍋里飄出香味。
"需要幫忙嗎？"我問。
"不用，快做好了。"李敏頭也不抬，"姐你去客廳坐著吧。"
我看著她的背影，突然覺得她今天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是哪里不對。
飯菜陸續上桌。婆婆的外甥女和外甥也來了，一共八個人，坐滿了餐桌。
酒過三巡，王剛有些興奮，端著酒杯說："哥，這次多虧了你上次介紹的那個朋友，要不然這工作還真不好找。"
"應該的，都是兄弟。"王強笑著跟他碰杯。
王剛喝了一口酒，突然話鋒一轉："不過哥嫂現在架子大了，連車都不借了。"
他這話一出，餐桌上的氣氛微微一變。
婆婆立刻接話："是啊，小芳說車送去大修了，要修半個月呢。"她看著我，眼神里帶著探究，"這車也真是，怎么偏偏這時候壞？"
我握緊了筷子，盡量讓聲音平靜："確實送修了，變速箱出了問題，師傅說要換零件。"
"變速箱？"王剛冷笑一聲，"上周我借的時候還好好的，開著挺順的。怎么一說要借，就突然大修了？"
"車子的問題是會突然出現的。"我看著他，"我有必要騙你？"
"那可說不準。"王剛又喝了一口酒，聲音大了起來，"有些人就是看不慣別人借她車，偏偏不好意思直說，就編各種理由。"
"王剛！"王強皺眉打斷他，"你喝多了。"
"我沒喝多，我說的是實話。"王剛放下酒杯，"不就是輛車嗎？一家人借來用一下怎么了？這么小氣，真是……"
"夠了。"李敏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讓王剛閉了嘴。
她放下筷子，看了丈夫一眼，那眼神里有種我從未見過的冷靜。
餐桌上安靜了幾秒，婆婆打圓場："好了好了,都別說了，吃飯吃飯。"
我低頭扒飯，每一口都像是在咽石頭。
對面的外甥和外甥女對視了一眼，尷尬地繼續吃菜。老公王強一直低著頭，一聲不吭。
我偷偷看了李敏一眼，她正在給孩子夾菜，表情平靜得不像剛才那個打斷丈夫的人。
04
飯吃到一半，李敏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間。"
她經過客廳的時候，腳步在窗戶邊頓了一下。那扇落地窗正對著樓下的停車場，路燈把停車場照得很亮。
我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我們的車就停在那里。白色的SUV，車牌號是"京A8U327"。為了圓這個謊，我這幾天特意都打車上下班，就是怕被人看見。
可今天老公開車來的。
我們的車就在樓下，清清楚楚地停在B區12號車位。
李敏在窗邊停留了大概三秒，然后繼續往洗手間走去。那三秒鐘，我的后背已經冒出了冷汗。
她看見了嗎？她肯定看見了。
五分鐘后，李敏回到餐桌旁。她的表情有些微妙，坐下的時候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種說不清的意味。
"媽,這個魚不錯。"她給婆婆夾了一塊魚，聲音平靜。
婆婆笑著說："是吧，我專門去市場買的活魚。"
氣氛好像又恢復了正常,大家繼續吃飯聊天。可我總覺得李敏不時會看我一眼，每一次對視都讓我心里發虛。
她到底看見了什么？她會不會當場戳穿我？
王剛又喝了幾杯，話越來越多："哥，等你車修好了，下個月我還得用。孩子要去郊區秋游，幼兒園組織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帶著理所當然，仿佛我們的車就是他的。
"到時候再說吧。"王強敷衍著。
"反正你們平時也不怎么開，周末才用一次。"王剛繼續說，"一家人,別那么見外。"
婆婆又幫腔了："對啊，小芳，你們條件好，幫幫弟弟。一輛車而已，借給他用用怎么了？"
我捏著筷子的手青筋暴起。條件好？我們的條件是自己奮斗來的。憑什么就該無償給別人用？
"媽，不是條件好不好的問題。"我終于忍不住開口，"是借車的基本禮貌問題。"
"什么禮貌？"婆婆眉毛一挑。
"借車不加油，這算什么禮貌？"我看著王剛，"這三個月你借了多少次車？每次還回來油表都見底，你有加過一次油嗎？"
王剛臉色一僵："不就是點油錢嗎？"
"不就是點油錢？"我冷笑，"三個月兩千多塊，不是錢？"
"兩千多？"婆婆瞪大眼睛，"小芳，你這話說得也太難聽了。都是一家人，還算這么清楚？"
"媽，不是我要算清楚。"我深吸一口氣，"是有些人從來不把別人的付出當回事。借車可以，但最基本的，把油加滿再還回來，這不過分吧？"
"行了行了。"王剛不耐煩地擺擺手，"說得我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不就是借幾次車嗎？"
"對，不就是借幾次車。"我盯著他，"但是你有想過，我們為什么要無償給你用嗎？你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餐桌上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外甥和外甥女低著頭，假裝專心吃飯。老公想說什么，最后還是閉上了嘴。
就在這時，李敏突然放下筷子。
05
"姐，你這車真送去大修了？"
李敏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炸彈扔進了寂靜的空氣里。
所有人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
我端著碗的手僵住了，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她果然看見了。
婆婆夾菜的動作停了,她看看李敏，又看看我，眼神里閃過一絲警覺。
老公王強猛地抬起頭，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他低下頭不敢看我。
王剛的臉色瞬間變了，從醉醺醺的紅變成了鐵青。他的眼神在我和妻子之間來回掃，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外甥和外甥女停止了咀嚼，兩人大氣都不敢出，眼神飄忽地看著自己的碗。
時間仿佛凝固了。
李敏的目光從我臉上掃過，平靜而清澈。她沒有質問的意思，反而帶著某種我看不懂的東西。
"我……"我剛想開口。
"我剛才去洗手間的時候。"李敏繼續說，語速很慢，每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經過窗戶，往下看了一眼。"
我的手心全是汗。
王剛想說什么，李敏用眼神制止了他。
"看見樓下停車場。"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我身上，"嫂子的車就停在那兒。"
話音落下，整個餐廳靜得可怕。
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能聽見婆婆緊促的呼吸聲，能聽見掛鐘秒針走動的滴答聲。
"白色SUV，車牌號京A8U327。"李敏的聲音依然平靜，"我記得很清楚，是嫂子那輛車。"
我坐在那里，大腦一片空白。被當面戳穿謊言的窘迫,羞愧，憤怒，委屈，各種情緒涌上心頭，讓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所以……"王剛終于找回了聲音，他看著我,眼里閃著怒火，"你根本就沒有送車去大修？你騙我？"
我咬著嘴唇,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婆婆拍了一下桌子："小芳！你怎么能這樣？一家人還說謊？"
"媽……"王強想說什么。
"你閉嘴！"婆婆打斷他，眼睛瞪著我，"我問你，為什么要說謊？"
我握緊了拳頭，指甲嵌進肉里。
李敏看著這一切,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
李敏的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最后落在婆婆身上。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變得更加清晰："但我不是來拆穿嫂子的。"
這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剛不解地看著妻子，婆婆的怒火卡在喉嚨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我抬起頭，震驚地看著李敏。
她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平靜和堅定。
"我今天必須說幾句話。"李敏說，"憋了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