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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947年二月十五日,太原城內鼓聲震天,旌旗招展。
一個身材魁梧、面容沉毅的中年男子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緩緩登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高臺。
當金黃色的龍袍披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圍觀的軍民齊聲高呼"萬歲",聲浪如潮水般此起彼伏。
這個男子叫劉知遠,今日他將在這座古老的并州城中稱帝建國。
就在不久之前,后晉出帝石重貴被契丹俘虜北去,中原大地再次淪入異族鐵蹄之下。
契丹軍隊在中原燒殺掠奪,無惡不作,漢人百姓苦不堪言。
而那些當年跟著石敬瑭一起當"兒皇帝"的大臣們,此時又紛紛跪倒在契丹人腳下,甘做奴才。
但這個沙陀族出身的劉知遠,在血管里流淌著的雖是胡人血液,骨子里卻有著比純正漢人更強烈的漢族認同感。
他不僅拒絕向契丹稱臣,更是下詔要將留在中原的契丹人"一律處死"。
這是一個短命的王朝。
后漢從建立到滅亡,僅僅存在了四年,只傳了兩代皇帝。
但就是這四年時間,劉知遠用他的行動,讓中華大地上再次響起了抵抗異族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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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從沙漠孤兒到帝國棟梁】
劉知遠的人生軌跡,堪稱五代十國時期最具傳奇色彩的草根逆襲故事。
公元895年,也就是唐昭宗乾寧二年,他出生在太原一個普通的沙陀族家庭。
父親劉琠只是李克用麾下的一名小軍官,母親則是普通的沙陀族婦女。
沙陀族原本是西域的游牧民族,早在唐代宗時期就開始陸續遷入內地。
他們驍勇善戰,逐漸成為唐朝軍隊中的重要力量。
到了唐末亂世,沙陀首領李克用更是憑借強悍的軍事實力,在河東地區建立了強大的割據勢力。
劉知遠的童年充滿了顛沛流離。
在他年幼時,父親劉琠就在戰斗中陣亡,留下孤兒寡母相依為命。
母親帶著年幼的劉知遠四處奔波,生活異常艱辛。和那個時代大多數底層百姓一樣,他們經歷了戰亂的洗禮,見證了生離死別的痛苦。
劉知遠自幼就表現出與眾不同的性格特征。
他不喜嬉戲,沉默寡言,這種早熟的穩重讓周圍的人印象深刻。
史書記載他"自幼不好嬉戲,沉重寡言",說明他從小就有著超越同齡人的成熟。
到了青少年時期,正值李克用、李存勖父子在太原割據稱雄的時代。
河東地區雖然戰事頻繁,但也為有志青年提供了建功立業的機會。年輕的劉知遠便投身軍旅,在李嗣源部下當了一名普通的士兵。
李嗣源是李克用的養子,也是當時河東集團中最有能力的將領之一。
他手下兵強馬壯,人才薈萃。
劉知遠在這個環境中開始了他的軍旅生涯,從最底層的士兵做起,一步一個腳印地往上爬。
那是個英雄輩出的年代,也是個朝不保夕的亂世。
劉知遠憑借著過人的勇武和冷靜的頭腦,在血與火的戰場上逐漸嶄露頭角。
他的身材高大魁梧,作戰時勇猛異常,多次在危急關頭挽救敗局,因此得到了上司的賞識。
最讓人稱道的,是他曾經兩次在戰場上救護同袍石敬瑭脫險。
那是在德勝軍的一次激戰中,晉軍與后梁軍隊在黃河岸邊廝殺正酣。
戰況不利,晉軍開始后撤,石敬瑭的戰馬甲胄突然斷裂,眼看追兵就要趕到。
千鈞一發之際,劉知遠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良馬讓給石敬瑭,自己騎著石敬瑭的瘸馬斷后掩護。
那一刻的生死與共,讓兩個年輕的武將結下了深厚的戰友情誼。石敬瑭脫險后,感激涕零,認為劉知遠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這種患難與共的經歷,往往比血緣關系更能維系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石敬瑭對這個救命恩人感激不盡,奏請將劉知遠調到自己帳下擔任牙門都校。
從此,劉知遠開始了他在政治舞臺上的表演,也開啟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經歷。
牙門都校雖然只是中級軍官,但在當時的政治環境中,能夠成為重要將領的心腹,就意味著有了進入權力核心的機會。
劉知遠深知這個道理,因此格外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在各個方面都表現得非常出色。
隨著時間的推移,劉知遠在石敬瑭的部隊中地位越來越重要。
他不僅軍事能力出眾,更重要的是為人忠誠可靠,深得石敬瑭的信任。這種信任關系,為他后來的政治生涯奠定了重要基礎。
【二、反對"兒皇帝"的先知】
公元936年,后唐內亂爆發,皇室成員之間爭奪皇位,政治局勢動蕩不安。
石敬瑭此時已經是河東節度使,手握重兵,但他與后唐末帝李從珂的關系日趨緊張。
李從珂對石敬瑭起疑,決定將他調離河東這個戰略要地。
石敬瑭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開始考慮自保之策。
經過反復權衡,他決定舉兵叛變,但面對后唐的優勢兵力,單靠自己的力量顯然不夠。
在這個關鍵時刻,石敬瑭的謀士桑維翰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劃——向契丹求援。
這個計劃雖然有可能獲得強大的外援,但代價也是巨大的。契丹人絕不會免費提供幫助,他們必然會提出各種條件。
桑維翰起草的那份求援書,內容極其屈辱。
石敬瑭不僅要承認契丹為宗主國,每年進貢大量財物,更要將燕云十六州這樣的戰略要地割讓給契丹。
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石敬瑭還要在國書中自稱"兒皇帝",尊稱比自己小十一歲的耶律德光為"父皇帝"。
當這份求援書的內容在石敬瑭的核心決策層傳閱時,即使是一向支持石敬瑭的劉知遠都感到震驚和憤怒。
他明確表達了自己的反對意見,認為這樣的條件太過屈辱。
劉知遠提出:"稱臣可矣,以父事之太過。厚以金帛賂之,自足致其兵,不必許以土田,恐異日大為中國之患,悔之無及。"
這番話顯示了劉知遠的政治遠見。
他認為向契丹稱臣已經是底線,絕不應該自稱兒子;可以用金錢收買契丹出兵,但絕不應該割讓土地。
他預言割讓燕云十六州將會給中原帶來無窮后患,這個預言后來完全應驗了。
但石敬瑭此時已經騎虎難下,在桑維翰的反復勸說下,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屈辱的條件。
他派遣使者前往契丹,正式提出了求援請求。
契丹皇帝耶律德光接到消息后喜出望外,立即答應出兵相助。
契丹軍隊的南下改變了整個戰局。
在契丹鐵騎的幫助下,石敬瑭很快擊敗了后唐軍隊,占領了洛陽,李從珂被迫自焚而死,后唐宣告滅亡。
936年11月,石敬瑭在契丹的扶持下登基稱帝,建立了后晉政權。
作為報答,石敬瑭真的履行了自己的承諾。
938年,他正式將燕云十六州的圖籍獻給契丹,這十六個州包括:幽州、薊州、檀州、順州、儒州、媯州、涿州、瀛州、莫州、蔚州、新州、武州、云州、朔州、應州、寰州。
這些州縣不僅地理位置重要,而且經濟價值巨大。
燕云十六州位于太行山北麓和燕山南麓,是中原通往北方草原的咽喉要道。
自古以來,這里就是中原王朝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天然屏障。
現在這個屏障被拆除了,中原從此門戶大開,再無險要可守。
更讓人感到屈辱的是石敬瑭的"兒皇帝"表演。
每當契丹使者來到后晉朝廷時,石敬瑭都要跪地接受詔書,表現得畢恭畢敬。
后晉朝廷還要定期向契丹進貢,每年的絲絹就達三十萬匹。
這種前所未有的國恥讓整個中原士大夫階層感到憤懣,但懾于石敬瑭的威勢,大多數人只能選擇沉默。
只有劉知遠,始終保持著內心的不屈。他在各種場合都表現出對契丹的不合作態度,這種骨氣連契丹人都有所察覺。
據史書記載,耶律德光曾經對石敬瑭說:"這個大將很勇猛,以后不要隨意舍棄。"
契丹人的這番話,既是對劉知遠軍事才能的認可,也透露出他們對劉知遠民族立場的忌憚。
在后晉建立后的幾年中,劉知遠憑借自己的軍功和石敬瑭的信任,地位不斷提升。
他先后擔任了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忠武節度使、歸德節度使、鄴都留守等重要職務,最終成為北京留守、河東節度使,掌握了河東這個戰略要地的軍政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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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后晉的黃昏與契丹的暴政】
石敬瑭當了七年"兒皇帝"后,于942年憂憤而死。
他的養子石重貴繼位后,不愿意再忍受這種屈辱,開始與契丹決裂。這種態度的轉變,立即引起了契丹的強烈不滿。
石重貴的做法看似有骨氣,實際上卻缺乏深思熟慮。
后晉的軍事實力遠不如契丹,貿然決裂只會招致滅頂之災。
果然,契丹很快就以各種借口對后晉發動了攻擊。
劉知遠此時已經是后晉的重臣,手握河東重兵。
當契丹與后晉的關系惡化時,朝廷多次要求他出兵抵御契丹,但劉知遠采取了一種異常微妙的態度——他既不公開拒絕出兵,也不真正與契丹作戰,而是以各種理由拖延觀望。
這種策略在當時看來似乎有些可疑,但從后來的歷史發展來看,卻體現了劉知遠卓越的政治智慧。
他深知契丹的軍事實力遠超后晉,正面對抗只會導致自己勢力的消耗,最好的策略就是保存實力,等待時機。
944年,契丹開始大舉南攻。
劉知遠作為幽州道行營招討使,在忻口與契丹軍隊交戰,取得了一場局部勝利,擊敗了契丹的偉王。
這場勝利讓他得到了朝廷的嘉獎,被封為太原王,后來又進封為北平王。
但這些零星的勝利并不能改變整體的戰局。
契丹的攻勢越來越猛烈,后晉軍隊節節敗退。
946年,契丹軍隊攻破了澶州,直逼都城開封。947年正月,開封失守,石重貴被俘虜北去,后晉政權宣告滅亡。
契丹軍隊占領開封后,耶律德光躊躇滿志地登上了中原皇帝的寶座,改國號為"大遼",改年號為會同十年。
這標志著契丹從一個北方的游牧政權,正式成為統治中原的帝國。
然而,契丹人的統治很快就暴露出他們根本無法適應中原政治的本質。
契丹軍隊在中原大肆掠奪,美其名曰"打草谷",實際上就是明火執仗的搶劫。
他們的理論是:中原的財物都是戰利品,士兵有權自由掠奪。
這種掠奪是系統性的、毀滅性的。
契丹軍隊不僅搶劫財物,還殺害無辜百姓,奸淫婦女,把中原當成了自己的狩獵場。
許多城市被洗劫一空,無數家庭家破人亡。
中原地區的經濟遭到了嚴重破壞,社會秩序完全崩潰。
更讓漢人士大夫感到屈辱的是,契丹人要求所有的中原官員都要向他們跪拜稱臣,完全無視漢族的文化傳統和人格尊嚴。
那些曾經在石敬瑭時代就當慣了奴才的官員,此時又紛紛俯首帖耳,爭相表示對新主人的忠心。
但民間的反抗情緒卻在急劇升溫。
從河南到山東,從河北到山西,到處都有農民起義軍舉起反抗契丹的大旗。
這些起義軍雖然裝備簡陋,但斗志昂揚,給契丹統治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其中規模較大的起義軍有好幾支,他們往往以恢復漢人政權為號召,得到了廣泛的民眾支持。
契丹軍隊雖然在正面戰場上占據優勢,但面對這種全民性的反抗,也感到力不從心。
劉知遠在太原密切關注著這一切。
他一方面派遣使者向契丹表示表面的順從,另一方面卻在暗中積蓄力量。
他的使者王峻從開封回來后,向他詳細匯報了契丹統治的混亂狀況。
王峻告訴劉知遠,契丹人在中原的統治完全是掠奪性的,他們沒有任何長遠的統治計劃,只是把中原當作臨時的獵場。
耶律德光本人也對中原的復雜政治感到頭疼,契丹內部對是否繼續占領中原也存在分歧。
王峻的結論是:"契丹政治混亂,一定不能攻占中原。"
這個判斷為劉知遠后來的行動提供了重要的決策依據。
他意識到,契丹人在中原的統治是不可持續的,只要時機成熟,就有可能將他們趕走。
【四、稱帝太原,重建漢統】
果然,耶律德光很快就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有效控制中原。
各地的反抗此起彼伏,契丹軍隊疲于奔命。
更糟糕的是,契丹內部也出現了問題,一些貴族開始質疑繼續占領中原的必要性。
947年二月,在內外交困的情況下,耶律德光被迫率領主力部隊北撤。
他留下蕭翰守衛開封,自己則帶著大部分軍隊返回北方。
這個決定標志著契丹在中原統治的失敗。
就在契丹人狼狽撤退的關鍵時刻,劉知遠的部下開始行動了。
河東行軍司馬張彥威等人聯名上書,認為"中原沒有主人,劉知遠威望日益隆盛,眾心所歸",勸他趁機稱帝。
這個建議并非突然冒出來的,而是經過了精心的準備和策劃。
劉知遠的核心幕僚集團早就在為這一天做準備,他們分析了當前的政治形勢,認為時機已經成熟。
劉知遠表面上還要做些推辭的樣子,畢竟按照中國政治的傳統,皇帝都不能表現得太急切。在部下們"三次上書"的熱烈推舉下,他終于在太原登基稱帝。
這次稱帝有著深刻的政治考量。
劉知遠并沒有立即改國號,而是繼續使用后晉的年號"天福",將947年稱為"天福十二年"。
這樣做的目的是要表明自己是后晉的合法繼承者,而不是亂臣賊子。
但更重要的是,劉知遠隨即下達了一系列具有強烈象征意義的詔令。
第一道詔令是"禁止為契丹括取錢帛",這意味著中原王朝再也不會向契丹進貢。
第二道詔令是"慰勞保衛地方和武裝抗遼的民眾",這表明新政權支持一切反抗契丹的力量。
最震撼人心的是第三道詔令:"在諸道的契丹人一律處死。"這道詔令直接宣告了與契丹的徹底決裂,也表明了新政權對契丹暴行的堅決態度。
這些詔令的影響是立竿見影的。
原本投靠契丹的后晉舊臣紛紛倒戈,各地的反契丹義軍也得到了極大的鼓舞。
更關鍵的是,這些詔令在精神層面完成了一次重要的轉換——從石敬瑭時代的屈膝稱臣,到劉知遠時代的昂首抗爭。
耶律德光得知劉知遠稱帝的消息后,勃然大怒。
他立即派遣軍隊前往河東,企圖將這個叛逆者消滅在萌芽狀態。
但此時中原各地的反抗烈火已經熊熊燃燒,契丹軍隊根本無法分身前往河東作戰。
劉知遠趁此機會,開始實施他的南下戰略。
他采納了心腹郭威提出的"由汾水南下取河南、進而圖天下"的建議,命令史弘肇為先鋒,正式開始了收復中原的軍事行動。
這支軍隊與以往的五代軍閥部隊有著根本的不同。
他們不是為了個人野心而戰,而是打著恢復漢族政權、驅逐異族統治的旗號。
這種政治號召力是巨大的,所到之處都得到了民眾的熱烈歡迎。
后漢軍隊的進軍過程異常順利。
洛陽守將主動開城投降,各地的后晉舊部也紛紛歸附。連那些原本投靠契丹的地方勢力,此時也開始考慮轉換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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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開封城,驕陽似火。
當劉知遠的大軍出現在這座中原重鎮的城下時,整個華夏大地都在屏息觀望。
此時留守開封的蕭翰已經感受到了末日的來臨,他匆忙找來后唐宗室李從益,謊稱耶律德光有令讓李從益管理中原政事,擁立李從益為皇帝,然后自己帶著一千名士兵逃回了河北。
李從益深知自己根本無法抵抗劉知遠的大軍,只能派遣使者向劉知遠稱臣投降。
劉知遠幾乎不費一兵一卒就占領了開封。
進入開封四天之后,劉知遠正式改國號為"漢",同時大赦天下,建立政權。
他還將自己的名字改為"劉暠",寓意要做一個光明磊落的漢家天子。
那些留在開封的契丹人已經感受到了末日的來臨。
他們曾經在這里作威作福,把漢人當成牛馬驅使,強迫漢族官員向他們跪拜稱臣。
當大軍進入開封后,按照之前的詔令,那些曾經殘害漢人的契丹士兵被清理干凈。
這個瞬間,距離石敬瑭甘當"兒皇帝"已經過去了十一年。
十一年來,漢人一直在異族的陰影下生活。
而現在,在這座古老的開封城中,一個聲音響徹云霄——漢人的王朝重新站起來了。
但歷史的殘酷很快就要顯露出來,劉知遠建立起來的這個政權,面臨的挑戰遠比想象中更加艱難和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