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娘娘……娘娘……”
“我在,槿汐,我在這兒?!?/p>
“那雪……那年的雪,也是下得這么大……蓋住了桐花臺的血,可蓋不住……蓋不住奴婢心里的鬼啊……”
“別說了,槿汐。太醫說了,你要靜養,別去想那些陳年舊事了。允禮已經走了十幾年了,連皇上都走了,這宮里如今是咱們的天下,沒人再敢害咱們了?!?/p>
“不!娘娘……您不懂……那個害死十七爺的人……就在……就在您身邊啊……”
“哐當!”
甄嬛手中的藥碗滑落在地,褐色的藥汁濺濕了繡著金鳳的裙擺。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榻上那個垂死的老人,窗外的北風呼嘯著撞擊著窗欞,仿佛無數冤魂在拍打著壽康宮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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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年,臘月二十三。
紫禁城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冷上幾分。鵝毛般的大雪已經整整下了三天三夜,將這座巍峨的皇城裹進了一片死寂的慘白之中。紅墻黃瓦被積雪覆蓋,只露出一點猙獰的檐角,像極了這深宮中被掩埋的無數秘密。
壽康宮內,地龍燒得滾燙,四角的銅鶴香爐里吐著名貴的安息香,煙霧繚繞,卻掩蓋不住那股濃重且腐朽的草藥味。
那是死亡的味道。
太后甄嬛屏退了所有的宮女太監,甚至連平日里最得力的貼身大宮女福伽也被打發到了殿外守著。偌大的寢殿里,只有那一盞搖曳的燭火,照亮了榻上那個形如枯槁的老人。
崔槿汐,這個陪伴了甄嬛大半輩子的掌事姑姑,如今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她的臉頰深陷,顴骨高聳,曾經那雙總是含著溫和笑意、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此刻渾濁不堪,布滿了紅血絲。她的呼吸像是一只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喉嚨里渾濁的痰音,聽得人揪心。
甄嬛坐在榻邊的紫檀木椅上,身上披著一件厚重的織金大氅,手里緊緊握著槿汐那雙冰涼刺骨、長滿老年斑的手。
“槿汐,你再堅持一下,太醫院的院判馬上就來施針了。”甄嬛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那是多年未曾有過的慌亂。
自從先帝駕崩,弘歷登基,她在這個太后的位置上坐得穩如泰山。她斗倒了華妃,斗倒了皇后,熬死了皇上,成了這天下的贏家??呻S著年歲漸長,身邊的舊人一個個離去,眉莊走了,允禮走了,浣碧走了,流朱走了……如今,連槿汐也要走了嗎?
“娘娘……”槿汐艱難地轉過頭,目光渙散地在甄嬛臉上聚焦,嘴角勉強扯出一絲苦笑,“沒用的……奴婢的身子,奴婢自己知道。大限……到了?!?/p>
“不許胡說!”甄嬛紅著眼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你是這宮里的老人了,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當年在甘露寺,那么苦的日子咱們都熬過來了,怎么現在享福了,你反倒要撒手了?”
“甘露寺……”槿汐喃喃重復著這三個字,眼神似乎穿透了層層帷幔,回到了那個大雪紛飛的凌云峰,“那時候真好啊……雖然苦,可娘娘心里有盼頭,十七爺也在……那時候的人心,還是熱的……”
提到十七爺,甄嬛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那是她心底最深的禁忌,也是這輩子無法愈合的傷口。
“是啊,那時候人心是熱的?!闭鐙值拖骂^,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滴在槿汐的手背上,“若不是為了我,允禮也不會……”
“娘娘!”
原本虛弱不堪的槿汐,在聽到這句話時,突然爆發出一股驚人的力量。她猛地反手抓住了甄嬛的手腕,那枯瘦的手指像是鐵鉗一般,死死地扣進了甄嬛的肉里,指甲掐得甄嬛生疼。
“槿汐?”甄嬛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驚疑不定地看著她。
只見槿汐瞪大了眼睛,胸口劇烈起伏,喉嚨里發出“荷荷”的怪聲,像是有一團火在燒灼著她的聲帶。
“不……不能怪先帝……”槿汐拼盡全力,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那杯酒……那杯酒本來……本來死不了人的!”
甄嬛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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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槿汐是燒糊涂了。當年桐花臺那一夜,是她這輩子最深的夢魘?;噬媳扑H手毒殺果郡王,她想換毒酒自盡,卻被允禮識破,允禮換了酒杯,喝下毒酒,七竅流血而亡。這一切,是她親身經歷,刻骨銘心。
“槿汐,你糊涂了?!闭鐙謬@了口氣,想要撫平槿汐起伏的胸口,“那是鶴頂紅,見血封喉,怎么會死不了人?我知道你心疼允禮,也心疼我,但斯人已逝,別再想了?!?/p>
“不!娘娘您聽奴婢說!”槿汐急得眼淚直流,身體在榻上劇烈掙扎,仿佛如果不把話說出來,她死后也會變成厲鬼,“奴婢瞞了您一輩子……奴婢不想帶著這個秘密下地獄啊!那酒……那酒被人動了手腳!真正害死王爺的……不是皇上!”
殿內的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甄嬛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槿汐,原本哀傷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她敏銳地察覺到,槿汐并非在說胡話。
“你說什么?”甄嬛的聲音變得冰冷,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再說一遍?!?/p>
槿汐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悔恨。她顫巍巍地伸出那只枯瘦如雞爪的手,指向自己枕頭的夾層。
“枕頭……枕頭里面……拿出來……”
甄嬛皺著眉,伸手探入枕下。指尖觸碰到一個硬邦邦、冰涼涼的物件。她用力一抽,拿出來的竟然是一個巴掌大小的錦囊。
這錦囊用的料子極好,是當年蜀錦進貢的殘料,雖然因為年代久遠而有些褪色,但那上面的針腳甄嬛再熟悉不過了。
上面繡著一對并蒂的合歡花。
甄嬛的手猛地一抖,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這是當年她在桐花臺,親手繡給允禮的!那天晚上,她原本想把這個裝有自己青絲的荷包送給允禮,作為最后的訣別。后來允禮死了,這荷包也不知去向,她一直以為是混亂中遺失了,或者隨允禮下葬了。
為什么會在槿汐這里?
“打開……娘娘,您打開看看……”槿汐的眼淚已經浸濕了半個枕頭,聲音哀戚。
甄嬛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指,解開了錦囊上早已磨損的抽繩。
里面并沒有那一縷青絲。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折疊得極小、極緊的宣紙。紙張已經泛黃發脆,邊緣還有些燒焦的痕跡,顯然是有人想燒毀它,卻在最后一刻又搶救了下來。
甄嬛小心翼翼地展開那張紙。
借著搖曳不定的燭光,她看清了上面的字跡。
那字跡潦草、狂亂,筆畫間透著深紅色的印記,那是血!是用手指蘸著鮮血寫下的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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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字風,那熟悉的勾勒,甄嬛就算化成灰也認得——那是允禮的字!
甄嬛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她以為這上面寫的是允禮對她的思念或是不舍。她湊近燭火,瞇著眼睛,想要看清那幾個已經有些模糊的血字。
然而,當她終于辨認出那兩行字的內容時,整個人如遭雷擊,瞳孔劇烈收縮到針尖大小,手中的錦囊“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看到后震驚了!那根本不是什么情詩,而是一句讓人毛骨悚然的控訴!
那紙條上赫然寫著:酒中無毒,毒在杯沿!動手者,乃吾至親之人!
甄嬛身子一晃,踉蹌著后退了兩步,若不是扶住了身后的多寶閣,差點摔倒在地。
“酒中無毒?毒在杯沿?”甄嬛喃喃自語,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這怎么可能?當年那杯毒酒是皇上親自賜下的,蘇培盛親自端來的,允禮喝下去不到片刻就毒發身亡,七竅流血!怎么會有酒中無毒之說?”
更讓她感到恐懼的是那后半句——“吾至親之人”。
允禮的至親之人是誰?舒太妃在宮外修行;皇上是下令者,算不得動手腳的人;玉嬈?那是她的妹妹,更不可能。
還有誰?還有誰能被稱為允禮的至親,又有機會在那個生死關頭,接觸到那御賜的毒酒?
“槿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甄嬛猛地撲回榻前,雙手死死抓住槿汐的肩膀,用力搖晃著,“你給我說清楚!這紙條是哪來的?允禮既然知道酒里沒毒,為什么還會死?為什么?!”
槿汐被搖晃得幾乎要散架,她劇烈地咳嗽著,咳出了一縷血絲。
“娘娘……您冷靜些……聽奴婢說……”
甄嬛強迫自己停下來,但雙手依然緊緊攥著槿汐的衣領,指節泛白。
“那晚……允禮喝下酒后,并沒有立刻死。”槿汐閉上眼,仿佛回到了那個血腥的夜晚,“他在最后時刻,察覺到了異樣。那血書……是他趁著最后一口氣,寫在襯衣的一角,塞進那個荷包里的。后來整理遺物時,被奴婢偷偷截下來了……”
“為什么?為什么酒里沒毒?”甄嬛的眼淚奪眶而出,聲音嘶啞。
“因為……先帝多疑啊?!遍认珖@息道,“娘娘,您跟了先帝那么多年,還不了解他嗎?那一晚,先帝確實動了殺心,但他更想試探您的忠心。那壺所謂的‘毒酒’,其實蘇培盛早就按照皇上的密旨,換成了讓人腹痛幾天、看似中毒實則無礙的藥酒。皇上的真正殺招,是埋伏在桐花臺四周的‘血滴子’夏刈。如果您不肯動手,或者十七爺反抗,夏刈才會沖進去殺人?!?/p>
甄嬛徹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