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參考來源：王豐《美麗與哀愁：宋美齡》、《國家人文歷史》2015年第19期、《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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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0月23日夜間，紐約曼哈頓瑰喜廣場的一棟復式公寓里，88歲的孔令儀守在床邊，緊緊握著小姨宋美齡的手。這一夜，106歲的宋美齡呼吸漸弱，最終安詳離世。
從1991年宋美齡定居紐約算起，孔令儀已經在這位小姨身邊守護了整整十二年。
十二年光陰，她從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太太變成了滿頭白發、前額幾乎掉光頭發的耄耋老人。為了遮掩脫發，她不得不常年戴著假發。
曾有人問她：你自己也是七八十歲的老人了，為何還要如此操勞？孔令儀從未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知情人都清楚，讓這位民國名門閨秀甘愿付出晚年全部心血的原因，與宋美齡堅持了數十年的一個獨特習慣密切相關。
這個習慣貫穿了宋美齡大半生，而能夠真正理解并配合這一習慣的人，除了孔令儀，幾乎找不出第二個。這背后的故事，要從將近八十年前說起......
1915年12月，山西太谷的孔家大院迎來了一個新生命。這個女嬰是孔祥熙與宋靄齡的第一個孩子，取名孔令儀。
孔祥熙出身山西太谷的名門望族，是孔子的第七十五代孫。他早年留學美國耶魯大學，歸國后投身實業，逐漸成為山西首屈一指的富商。
1914年，孔祥熙與宋靄齡在日本橫濱結婚。宋靄齡是宋嘉樹的長女，也是宋家三姐妹中最早出嫁的一位。
孔令儀出生時，宋家三姐妹的感情正處于最親密的時期。
宋靄齡已經嫁為人婦，宋慶齡正在追隨孫中山投身革命事業，而最小的宋美齡剛從美國韋爾斯利女子學院畢業歸國不久，青春年少，尚待字閨中。
宋美齡對這個大姐的女兒格外喜愛。那時候的宋美齡二十出頭，正是愛玩愛鬧的年紀，每次見到襁褓中的小外甥女，總要抱在懷里逗弄許久。
她給孔令儀取了一個英文乳名叫"Baby"，這個稱呼一叫就是幾十年，即便孔令儀后來長大成人、步入中年、走向暮年，宋美齡私下里依然這樣稱呼她。
孔令儀的童年在太谷度過。那時候的中國正處于軍閥混戰的動蕩年代，但孔家的財力足以為子女營造一個相對安穩的成長環境。
孔祥熙對這個長女格外寵愛，據說是因為孔令儀的長相和性格都與他頗為相似。
在孔家四個子女中——孔令儀、孔令侃、孔令偉、孔令杰——孔令儀是最受父親疼愛的一個。
1927年，孔令儀的人生迎來了一個重要的節點。這一年的12月1日，她的小姨宋美齡與蔣介石在上海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這場婚禮轟動一時，被稱為"世紀婚禮"。年僅12歲的孔令儀作為伴娘出席了婚禮，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蔣家與宋家聯姻所帶來的巨大影響力。
婚禮之后，蔣介石與宋美齡定居南京。恰逢孔令儀到了上中學的年紀，孔祥熙和宋靄齡商議后，決定將女兒送到南京念書。
考慮到南京與太谷相距甚遠，夫妻二人不放心女兒獨自在外，于是干脆讓孔令儀住進了蔣家。
這一住，就是好幾年。
在蔣家生活的日子里，孔令儀與宋美齡的關系愈發親密。宋美齡膝下無子，蔣介石的兩個兒子蔣經國和蔣緯國都是前妻所生，與她始終隔著一層。
孔令儀的到來，在某種程度上填補了宋美齡心中的空缺。她將這個外甥女視如己出，悉心照料她的起居，關心她的學業，甚至操心她的交友。
蔣介石對這個小外甥女同樣疼愛有加。據后來公開的史料記載，蔣介石在戎馬倥傯之際給宋美齡寫信，信函雖然簡短，卻多次提及孔令儀。
他以"Baby"這個乳名稱呼她，詢問她的身體狀況，關心她的病情，惦記她的生日。這樣的信函保存下來的就有11封之多，足見蔣介石對孔令儀的喜愛絕非尋常的客套。
更讓人稱奇的是，孔令儀在蔣家享有一項特殊的"待遇"——她可以不經通報就直接進入蔣介石與宋美齡的臥室。
在那個等級森嚴的年代，即便是蔣經國這樣的親生兒子，也不敢如此"放肆"。這個細節從側面說明了孔令儀在蔣宋二人心中的特殊地位。
孔令儀在南京度過了她人生中最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她在這里讀書、成長，見證了姨父姨母的恩愛生活，也感受到了身處權力中心的榮耀與壓力。
這段經歷深刻地影響了她日后的人生選擇——與弟弟妹妹們熱衷于權力和財富不同，孔令儀從小就表現出一種淡泊名利的性格。她更愿意過平靜的生活，遠離政治的漩渦。
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南京淪陷前夕，蔣介石與宋美齡撤往重慶。
孔令儀也隨家人輾轉西遷，在戰火紛飛的年代里顛沛流離。這一時期，孔家與蔣家的聯系更加緊密，患難之中的親情也愈發深厚。
戰爭年代的生活是艱苦的，但孔令儀始終保持著她特有的從容與淡定。
她沒有像弟弟孔令侃那樣介入政治經濟事務，也沒有像妹妹孔令偉那樣張揚跋扈、惹是生非。她只是安安靜靜地跟隨家人，在亂世中守護著自己內心的一方凈土。
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琢顑x已經30歲了，在那個年代，這個年紀還沒有出嫁的女子并不多見。
孔家和宋家的長輩們開始為她的婚事操心，各種提親的人絡繹不絕。然而，孔令儀接下來的選擇，卻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1947年前后，國共內戰進入白熱化階段。孔祥熙看到局勢不妙，開始著手將家族資產轉移至美國。
孔令儀也在這一時期前往美國定居。從此，她的人生軌跡便與大洋彼岸的那片土地緊緊聯系在了一起。
對于孔令儀而言，離開中國意味著告別熟悉的一切，但同時也意味著開啟一段全新的人生。
在美國，她可以遠離政治的紛爭，過上她一直向往的平靜生活。只是她沒有想到，幾十年后，命運會以另一種方式將她與故土、與親人重新聯系在一起。
而這一切的伏筆，早在她年幼時住進蔣家的那一刻就已經埋下了。
孔令儀的婚姻經歷充滿波折，這在當時的名門望族中并不多見。
按照那個年代的慣例，像孔令儀這樣出身顯赫的大家閨秀，婚姻大事理應由父母做主，門當戶對地嫁入另一個名門望族。
事實上，孔家和宋家的長輩們確實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介紹了一個又一個在他們看來十分"般配"的對象。
宋美齡對這個外甥女的婚事格外上心。她在國民黨的軍官中挑了又挑、選了又選，最后相中了一個人——胡宗南。
胡宗南是蔣介石麾下最受器重的將領之一，時任第一戰區司令長官，手握重兵，權傾一方。
他出身貧寒，憑借過人的軍事才能一步步爬上高位，深得蔣介石信任。更重要的是，胡宗南當時尚未成家，年齡與孔令儀也算相當。
在宋美齡看來，胡宗南年輕有為、前途無量，與孔令儀堪稱天作之合。她將這個想法告訴了大姐宋靄齡，宋靄齡聽后也覺得這門親事不錯，當即表示同意。
兩位長輩都點了頭，按理說這樁婚事應該是板上釘釘了。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孔令儀卻一口回絕了。
據后來的史料記載，孔令儀表示自己曾經見過胡宗南，對他的印象并不好。她認為胡宗南不過是一介武夫，自己不愿為了一個虛名而犧牲青春。
這番話傳出去后，旁人都說孔家大小姐眼界太高。但宋美齡卻沒有勉強外甥女，這門婚事就此作罷。
1941年，另一個機會出現了。國民黨陸軍一級上將衛立煌到重慶公干，其妻子不久前病逝，正處于鰥居狀態。
衛立煌雖然年紀稍大，但軍功卓著，地位顯赫，同樣是蔣介石的心腹愛將。有人便想從中牽線，將衛立煌介紹給孔令儀。
這門婚事同樣遭到了孔令儀的拒絕。她的理由很簡單：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有一二十歲，嫁給他就像做小老婆一樣。
兩次拒婚，讓孔令儀"眼高于頂"的名聲傳遍了國民黨的上層圈子。很多人私下議論，說孔家大小姐太過挑剔，恐怕要誤了終身。
然而，孔令儀并不在意這些流言蜚語。在婚姻大事上，她有自己的堅持和底線。
孔令儀最終自己選擇了第一任丈夫——一個名叫陳紀恩的年輕人。
陳紀恩的家世背景遠不及胡宗南、衛立煌這些軍政要員，在外人看來，這樁婚事無疑是孔令儀"下嫁"了。
據說，孔令儀不顧家人的反對，帶著陳紀恩私奔去了美國，生米煮成熟飯后，孔祥熙和宋靄齡才不得不接受這個女婿，并為他在銀行安排了一個職位。
孔令儀的婚禮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據記載，孔家為這位大小姐準備的嫁妝極為豐厚，甚至動用輪船裝運。
父母還特意包了一架飛機，專程飛往美國送給孔令儀。這種排場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是極為罕見的，也招來了不少非議。
然而，這段"富家女下嫁鳳凰男"的婚姻并沒有像童話故事那樣幸福美滿。
婚后不久，陳紀恩便原形畢露，四處拈花惹草。夫妻二人經常爭吵，孔令儀甚至因此流產。最終，這段婚姻以離婚告終。
關于這段婚姻的恩恩怨怨，孔令儀很少向外人提起。她將那些不愉快的記憶深埋心底，獨自承受著婚姻失敗帶來的痛苦。
離婚后的孔令儀獨自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沒有急于再婚，而是選擇沉淀自己，等待真正適合自己的人出現。
這個人，就是黃雄盛。
黃雄盛的人生經歷頗具傳奇色彩。他早年在清華大學讀書，是一個品學兼優的高材生。
抗日戰爭爆發后，他投筆從戎，考入空軍軍官學校，后來成為第一批赴英國學習駕駛噴氣式戰斗機的飛行員。
黃雄盛不僅飛行技術出眾，而且思維敏捷、善解人意。他曾在蔣介石官邸擔任侍衛，每日負責為蔣介石讀報。
由于他口齒清楚，又總能圓滿地解答蔣介石提出的各種問題，深得蔣介石的喜愛，是擔任讀報工作時間最長的侍衛之一。
20世紀60年代初，黃雄盛被派駐華盛頓，擔任駐美空軍武官。也就是在這一時期，他與住在紐約的孔令儀相識了。
兩人的相遇相知，為各自的人生打開了新的篇章?？琢顑x經歷了第一次婚姻的失敗，對感情已經不再抱有年輕時的幻想；
黃雄盛閱歷豐富、成熟穩重，懂得如何呵護和珍惜一個女人。兩顆歷經滄桑的心逐漸走到了一起。
孔令儀與黃雄盛結婚后，定居美國，過著平靜的生活。這段婚姻持續了幾十年，直到2006年黃雄盛去世。
與第一段婚姻不同，孔令儀的第二段婚姻是幸福的。黃雄盛對她體貼入微，兩人相濡以沫，共同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遺憾的是，這段婚姻沒有留下子女。孔令儀一生無兒無女，這或許也是她晚年能夠全身心照顧宋美齡的原因之一。
孔令儀曾說過，她這一生走的路與父母的期望完全不同。她拒絕了門當戶對的聯姻，選擇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這條路有得有失，有歡笑有淚水，但她從不后悔。
在孔家四個子女中，孔令儀是最低調的一個。
她沒有像弟弟孔令侃那樣卷入商業和政治的紛爭，沒有像妹妹孔令偉那樣特立獨行、驚世駭俗，也沒有像小弟孔令杰那樣在美國的商界大展拳腳。
她只是安安靜靜地過著自己的日子，遠離聚光燈，遠離是非紛擾。
據與孔令儀有過接觸的人描述，她晚年親切隨和、平易近人，猶如鄰家祖母，完全看不出是出身于民國四大家族的大小姐。
這種溫和謙遜的性格，讓她在孔宋兩家的后輩中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正是這種性格，讓她能夠在宋美齡最需要陪伴的晚年，心甘情愿地守護在小姨身邊，付出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十二年光陰。
1975年4月5日，蔣介石在臺北士林官邸去世，享年87歲。
這一天，對于宋美齡而言，意味著一個時代的終結。
她與蔣介石攜手走過了將近半個世紀的風風雨雨，經歷了北伐、抗戰、內戰、撤臺，見證了中國近現代史上最波瀾壯闊的歲月。
如今，這個曾經叱咤風云的男人永遠地離開了，留下她獨自面對余生。
蔣介石去世后，蔣經國正式接掌大權。雖然蔣經國名義上是宋美齡的繼子，但兩人之間的關系始終有些微妙。
蔣經國是蔣介石與原配毛福梅所生，從小便與生母相依為命，對這個后來的"母親"宋美齡談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
加之蔣經國在政治理念和施政風格上與宋美齡存在分歧，兩人的關系更是漸行漸遠。
在這種情況下，宋美齡在臺灣的處境變得愈發尷尬。她雖然依然住在士林官邸，享受著"第一夫人"的待遇，但實際上已經被邊緣化了。
那些曾經圍繞在她身邊的政客和幕僚，紛紛轉投蔣經國門下，對她敬而遠之。
1975年9月，也就是蔣介石去世后不到半年，宋美齡便以就醫為名前往美國。這是她在丈夫去世后第一次長期離開臺灣。
與以往不同的是，她這次帶了十幾個隨從和護士，攜帶的行李也格外多，顯然做好了長住的準備。
在美國，宋美齡先是住進了長島蝗蟲谷的一座莊園式別墅。這座別墅是孔家在美國的產業，地處紐約市郊的富人區，環境幽靜，遠離塵囂。
在這里，宋美齡可以暫時逃避臺灣那令人窒息的政治氛圍，過幾天清靜日子。
這一時期，宋美齡與外甥女孔令儀的來往逐漸頻繁。孔令儀與丈夫黃雄盛就住在紐約，離蝗蟲谷并不遠。每隔一段時間，孔令儀就會來看望小姨，陪她聊天、散步，幫她處理一些私人事務。
對于宋美齡而言，孔令儀的陪伴彌足珍貴。在臺灣的時候，身邊雖然有眾多服務人員，但那些人都是"公家人"，說話做事處處小心，生怕越雷池一步。
只有與孔令儀在一起，宋美齡才能真正放松下來，像普通人一樣傾訴心事。
這種狀況持續了十幾年。宋美齡在美國與臺灣之間往返數次，但每次回臺灣都住不長久，總是找各種理由再回到美國。她的心，似乎已經不在那個島嶼上了。
1988年1月13日，蔣經國突發心臟病，在臺北去世。這個消息傳來時，宋美齡正在美國。她沒有第一時間趕回臺灣奔喪，而是在蔣經國的葬禮結束后才姍姍返臺。
蔣經國的去世，標志著蔣家在臺灣政壇影響力的終結。繼任者李登輝雖然表面上對宋美齡畢恭畢敬，但實際上已經開始推行一系列去除蔣家印記的政策。
臺灣的政治生態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宋美齡這位曾經的"第一夫人"變得越來越邊緣化。
更讓宋美齡難以忍受的是，臺灣島內的一些人開始公開批評蔣家，甚至有人打著標語在士林官邸門前示威。
過去，關于宋美齡的一切都是諱莫如深的話題，如今卻成了媒體和公眾隨意指點的對象。這種落差，讓宋美齡感到深深的屈辱。
臺灣的政治環境讓宋美齡不適，高溫潮濕的自然環境也不適宜她居住。宋美齡一生都為皮膚過敏所困擾，到了晚年尤其嚴重。醫生建議她，紐約的氣候更適合她的身體狀況。
1991年9月，94歲的宋美齡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永久離開臺灣，移居美國。
這一次，她做好了一去不返的準備。她攜帶的行李多達近百箱，其中有書籍衣料、古董字畫，甚至連使用多年的大件木質家具也打包帶走。
據華航工作人員透露，行李中還有一箱燕窩和月餅。孔令儀和弟弟孔令侃專程從美國飛到臺灣，幫助小姨整理行裝。
臨行前，宋美齡在士林官邸召開了一次小型的告別會，向送行的人們表示感謝。她的神情平靜，看不出太多的不舍。
對她而言，臺灣這個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地方，從來都不是真正的"家"。她的家在上海，在南京，在重慶，在那些承載了她青春記憶的地方。只是那些地方，她已經回不去了。
抵達紐約后，宋美齡先是住在長島的蝗蟲谷莊園。后來為了就醫方便，她搬到了曼哈頓約克大道與84街交界處的瑰喜廣場，住進了一棟復式公寓。
這兩處房產都是孔家的產業，孔令儀專門騰出來給小姨居住。
在紐約的日子里，宋美齡深居簡出，謝絕對外應酬。她每天的生活非常規律：上午起床后閱讀英文報紙，了解時事動態；下午或畫國畫、或練書法，打發時間；晚上看看電視或彈彈鋼琴，然后就寢。
宋美齡的作息時間與常人不同。她從年輕時就習慣夜生活，到了晚年也沒有改變。她通常晚上11點左右才上床，第二天上午9點以后才起床。
蔣介石在世時，每天凌晨5點就已經起床做早操，那時候宋美齡往往還在夢中。夫妻倆的作息時間完全錯開，但幾十年來相安無事，也算是一種默契。
在美國的頭幾年，宋美齡的生活還算平靜。臺灣當局依然為她配備了服務人員，她的醫療和生活費用也由臺灣方面全額報銷，沒有上限。雖然遠離了政治中心，但她的物質生活依然優渥。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情況開始發生變化。蔣經國去世后，臺灣當局逐步裁減和調離了宋美齡身邊的工作人員。
那些曾經貼身伺候她的護士、副官，一個接一個被召回臺北。到后來，宋美齡身邊能用的人越來越少，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打理。
更讓宋美齡感到孤獨的是，她的至親一個接一個離開了人世。大姐宋靄齡早在1973年就已去世，弟弟宋子文1971年去世，二姐宋慶齡1981年去世。
孔家的四個外甥外甥女中，孔令侃于1992年去世，孔令偉于1994年去世，孔令杰于1996年去世。
到了20世紀90年代中期，宋美齡在美國的至親，就只剩下孔令儀一個人了。
對于一個年近百歲的老人而言，孤獨比任何疾病都可怕。夜深人靜的時候，偌大的公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那種寂寞和恐懼，是外人難以體會的。
她需要有人陪伴，需要有人傾聽她的絮叨，需要有人幫她打發漫漫長夜。
而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真正理解她、陪伴她的人，似乎只有孔令儀了......
1994年9月，宋美齡收到一個令她心碎的消息：外甥女孔令偉被確診為直腸癌晚期，已經時日無多。
孔令偉是孔家四個子女中最特立獨行的一個。她從小就不安分，喜歡男裝打扮，行事乖張，特立獨行。
宋美齡對這個外甥女格外疼愛，甚至將她認作"干女兒"。兩人的感情之深，外人難以想象。
得知孔令偉病重的消息后，97歲的宋美齡不顧身邊人的勸阻，執意要回臺灣看望。
對于一個年近百歲的老人而言，跨越太平洋的長途飛行無異于一次生死考驗。但宋美齡心意已決，誰也勸不住。
這是宋美齡自1991年離開臺灣后第一次返臺，也是她生前最后一次踏上那片土地。
在臺北榮民總醫院的病房里，宋美齡見到了病床上的孔令偉。曾經風華正茂的外甥女如今骨瘦如柴，渾身插滿管子，早已不復往日的神采。
宋美齡走到床邊，輕輕撫摸著孔令偉的臉。就在這時，孔令偉突然睜開了眼睛，認出了站在面前的小姨。
這一幕讓宋美齡稍感欣慰。她在醫院陪伴了幾天，但最終還是不得不離開。誰也沒有想到，這次見面竟成永別。
1994年11月14日，孔令偉在臺北去世。消息傳到紐約，宋美齡悲痛欲絕。這是她自蔣介石葬禮后第二次在人前失聲痛哭。
在孔令偉的葬禮上，宋美齡坐在輪椅上，掩面而泣，瘦弱的肩膀不停顫抖。
孔令偉的去世對宋美齡的打擊是巨大的。在孔家四個子女中，她最疼愛的就是這個離經叛道的"二小姐"。如今，這個陪伴了她大半生的外甥女也走了。
從孔令偉去世后，宋美齡變得更加依賴孔令儀。她越來越害怕孤獨，越來越需要有人陪伴在身邊。而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真正理解她、配合她的人，已經只剩下孔令儀一個了。
孔令儀深知小姨的需要。從那以后，她幾乎把全部的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到照顧宋美齡的工作中。她放棄了自己的私人生活，將陪伴小姨當成了晚年最重要的事業。
這一陪，就是整整十二年。在這十二年里，孔令儀從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耄耋之年。
她的頭發一把一把地掉，前額幾乎掉光，不得不戴上假發。但她始終沒有離開宋美齡半步，直到那個命運終結的夜晚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