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林嵐，你大伯病了，你那套房，賣了吧。”
病房外的走廊上，堂哥林浩掐滅了煙頭，語氣不容置疑。
林嵐剛從探視窗里收回目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么房？”
“還能什么房！你名下那套，市價三百多萬的！”林浩的聲音陡然拔高，滿臉焦躁，“你大伯等錢救命！”
林嵐氣笑了，她盯著眼前這個穿著名牌，手腕上戴著金表的堂哥：“你爸等錢救命，那你怎么不賣掉你的山頂別墅？”
01.
林嵐接到電話時，正在廚房給上初中的兒子準備晚飯。
電話是她嬸嬸，孫雅芝打來的，聲音哭天搶地，說大伯林建軍突然病重，正在醫院搶救。
林嵐的丈夫陳明剛下班，聞言也皺起眉頭：“大伯？他家那么有錢，還需要通知我們？”
話雖如此，林嵐還是立刻放下了手里的鏟子，和陳明一起趕到了醫院。
她到的時候，堂哥林浩和嬸嬸孫雅芝正守在急救室外，兩人眼圈通紅，但身上的穿戴依舊光鮮亮麗。孫雅芝一見她，就撲了上來，哭嚎著說醫藥費是個無底洞。
林嵐對這個大伯一家，感情很復雜。
她父親和林建軍是親兄弟。早些年，林嵐家里窮，父親想做點小生意，上門去求林建軍。
那時候林建軍已經“發家”了，住上了大房子。
林嵐記得，那天她爸在門口站了兩個小時，林建軍才慢悠悠地開了門，說：“當兄弟的，不是不幫你。但親兄弟明算賬，我這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最后，錢沒借到。
沒過兩年，林嵐的父親就因為積勞成疾，撒手走了。
辦喪事的時候，林建軍這個當大哥的，就隨了五百塊錢禮。
從那天起，林嵐就知道，這門親戚，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里子是指望不上的。
后來林嵐嫁人，靠著丈夫陳明和自己沒日沒夜的打拼，又加上點運氣，總算是在城里買了套小三居。
而堂哥林浩，靠著大伯的本錢，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幾年前就搬進了人人羨慕的山頂別墅區。
兩家人的生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林嵐怎么也沒想到，她三十多年沒求過大伯一家，今天，他們倒先找上門來了。
她剛在走廊站定，還沒來得及安慰兩句，就發生了引言里的那一幕。
林浩被她那句“山頂別墅”噎得滿臉通紅。
“你——你那是什么話！”林浩氣急敗壞，“那是我的房嗎？那是我拿來做生意抵押的！你懂個屁！”
孫雅芝也跟著尖叫起來：“林嵐你還有沒有良心！你大伯快不行了！他可是你親大伯！”
“親大伯？”林嵐冷冷地看著她，“我爸當年走的時候，他這個親大哥在哪？”
“你……”孫雅芝被戳到痛處，一時語塞。
林浩緩過一口氣，換了副腔調：“行，林嵐，算我錯了。過去的事不提了。現在是救命要緊！爸的病，醫生說要花很多錢，是很多很多錢！”
他比劃著：“我們家的情況，不像你看到的那么風光，流動資金都壓在生意上了。你就一套房，賣了救你大伯，以后我們家緩過來了，加倍還你！”
林嵐看著他：“加倍？你拿什么還？”
她太了解林浩了，從小到大，吃進嘴里的肉，就沒見他吐出來過。
“林嵐！”林浩見她油鹽不進，又開始發狠，“你別忘了，你那套房，當年買的時候，我爸是不是也幫你‘參謀’過？”
林嵐的火氣“噌”一下就上來了。
“參謀？”她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像冰錐子，“他那是參謀嗎？他是怕我爸留給我的那點錢，被我媽帶走，天天上門來‘盤問’！要不是我媽強勢，那筆錢早就被他‘代管’了！”
這才是實話。
林嵐那套房，首付大部分用的是她父親的工傷賠償金。林建軍當年打著“幫弟弟保管遺產”的旗號，差點把那筆錢弄了過去。
“你……你血口噴人！”林浩被說得惱羞成怒。
“我有沒有血口噴人，你爸心里清楚。”林嵐退后一步，拉著丈夫陳明，“醫藥費，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我們家出三萬。多的，沒有。你們家的別墅賣不賣，跟我沒關系。”
“三萬？！”孫雅芝尖叫起來，“你打發叫花子呢！三萬夠干嘛的？一天的費用都不夠！”
林嵐懶得再理會他們，拉著陳明轉身就走。
“林嵐你站住！”林浩在后面咆哮，“你要是不賣房，我就去你單位鬧！去你兒子學校鬧！我讓你全家都不得安生！”
林嵐腳步一頓，回頭，眼神冰冷。
“你試試。”
02.
林嵐以為林浩只是說說狠話，沒想到他來真的。
第二天是周六，林嵐難得休息，想給兒子燉個湯。
門鈴響了。
陳明去開的門，一打開，林浩和孫雅芝就跟兩尊門神一樣堵在門口。
“弟妹，在家呢。”孫雅芝皮笑肉不笑地擠了進來，自顧自地換了鞋。
林浩跟在后面，手里還提著一兜水果，重重地放在玄關柜上，發出“咚”的一聲。
“林嵐，昨天在醫院，我態度不好。”林浩一屁股陷在林嵐家的沙發上，仿佛這是他自己家，“大伯這病，來得急，我這不是亂了方寸了嘛。”
林嵐系著圍裙，手里還拿著湯勺，站在廚房門口：“有話直說。”
孫雅芝也坐下了，她打量著林嵐這套一百平米出頭的小三居，撇了撇嘴。
“林嵐啊，你看，咱們都是一家人。”孫雅芝開始唱紅臉，“你大伯現在就躺在醫院里，醫生說了，這病，就是拿錢堆命。我們家的情況……唉，真的周轉不開了。”
她說著，還抹了抹根本沒有眼淚的眼角。
“你堂哥做生意，看著風光，外面欠了一屁股債。那別墅，早就不是我們的了。我們現在就指望你了。”
陳明聽著不對勁，走過來：“堂哥，嬸嬸，我們家的情況你們也知道。這套房是林嵐的婚前財產，也是我們全家唯一的住處，這要是賣了，我們一家三口住哪？睡馬路嗎？”
“哎呀，陳明！”孫雅芝提高了音量，“這不都是暫時的嘛！等把人救回來，生意回了本，我們還能虧待你們？到時候，給你們換套大的！”
林浩接話：“就是！弟妹，你那套房，地段也不好，老破小，賣了就賣了。我爸說了，只要你肯賣，他病好了，做牛做馬都報答你。”
林嵐冷笑一聲。
“做牛做馬就不必了。”她把湯勺往流理臺上一放，“那套房，是我爸拿命換來的錢買的。誰也別想打他的主意。”
“你——”
“而且，”林嵐打斷林浩，“你們真當我傻嗎？那別墅是不是抵押了，去查查不就知道了？你們家光是車庫里那兩輛車，賣了也夠醫藥費了吧？”
林浩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那是公司的車！不能動！”
“哦，公司的車不能動，我的房就能動？”林嵐一步不讓，“你們今天來，就是為了這事？那可以走了。我還要做飯。”
“反了你了！”孫雅芝猛地站起來，指著林嵐的鼻子，“林嵐！我是你嬸嬸！你就是這么跟長輩說話的？你爸媽就是這么教你的？怪不得你爸死得早，就是被你這種不孝女克的！”
“啪！”
孫雅芝話音剛落，林嵐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這一巴掌又快又狠，孫雅芝直接被打懵了，捂著臉，半天沒說出話來。
陳明和林浩也都驚呆了。
林嵐甩了甩發麻的手，眼睛里全是血絲：“你再罵一句我爸媽試試？”
“啊——”孫雅芝反應過來，瘋了一樣撲上來，“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林浩也沖上來推搡陳明：“你們家還敢動手？”
家里頓時亂作一團。
林嵐的兒子被驚動了，從房間里跑出來，嚇得“哇”一聲哭了出來。
“滾！”林嵐抄起手邊的掃帚，“都給我滾出去！”
陳明也護著妻兒，把林浩往外推：“你們別太過分了！出去！”
林浩和孫雅芝畢竟理虧，又挨了打，鬧哄哄地被推出了門外。
“林嵐你等著！你個潑婦！你不得好死！”孫雅芝在門外瘋狂拍門。
林嵐鎖死房門，靠在門上，渾身發抖。
兒子抱著她的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陳明嘆了口氣，走過來，抱住了母子倆。
“這都叫什么事啊。”
03.
清靜日子沒過兩天。
林浩和孫雅芝沒再上門，但他們換了種方式。
先是家族的微信群。
林嵐平時很少看那個群，里面都是七大姑八大姨在發養生鏈接和拼團。
這天，她剛開完會，點開微信，就看到幾百條未讀信息。
點進去一看，全是關于她的。
孫雅芝在群里發了一篇聲淚俱下的小作文，把林嵐塑造成了一個六親不認、見死不救的“白眼狼”。
“我們家林浩他爸，怎么說也是林嵐的親大伯。現在人躺在醫院里，就差錢救命。她林嵐坐擁三百萬的房產，卻連三萬塊都不肯出……”
“……想當年，她爸走得早，我們家是怎么拉扯她的，給她吃，給她穿。現在她翅膀硬了，就不認人了……”
群里瞬間炸了鍋。
不知情的遠房親戚們紛紛跳出來指責林嵐。
“哎呀，嵐嵐，這就是你不對了。”
“做人不能忘本啊。”
“三百萬的房，賣了再買唄，人命關天啊！”
林嵐氣得渾身發冷。
她剛想在群里反駁，她那個遠嫁的姑姑，私聊她了。
“嵐嵐，你嬸嬸說的是真的？你真不肯救你大伯？”
林嵐打字回復：“姑姑，他們家有山頂別墅，有豪車，他們不賣，憑什么要我賣掉唯一的房子？”
姑姑發來一個嘆氣的表情：“話是這么說。但那畢竟是你大伯。他是長輩。你堂哥可能是真的周轉不開了。你那套房，我聽說……是不是你爸留下的錢買的？”
林嵐的心沉了下去：“是。”
“那不就對了嘛。你爸的錢，給你大伯用，也算是盡孝了。你就當可憐可憐他，把房賣了吧。不然你這名聲……”
林嵐直接把電話打了過去。
“姑姑，我爸的錢，憑什么給他用？我爸生病的時候，他這個當哥的在哪？他隨了五百塊錢！五百！”
“哎呀，你這孩子，怎么還記仇呢。”姑姑的語氣很不贊同，“都過去多久了。人要往前看。”
“我往前看，就是保住我的家。”林嵐掛了電話。
她剛掛斷，陳明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老婆，你快看你兒子班級群！”陳明的語氣很急。
林嵐心里“咯噔”一下，切到兒子班級群。
只見孫雅芝用一個陌生的號，在群里發了一堆話，內容和家族群里的大同小異，但更惡毒。
“……就是這個林嵐，她兒子就在你們班上。大家可要看好自己的孩子，別跟這種媽教出來的孩子玩，冷血無情，以后還不知道會干出什么事……”
下面還附上了林嵐和兒子的照片！
“轟”的一聲，林嵐的血全涌上了頭頂。
她可以忍受他們罵自己，但不能忍受他們傷害她的兒子！
“孫雅芝！”林嵐撥通了孫雅芝的電話，聲音都在抖，“你馬上把群里的信息撤回！不然我報警！”
電話那頭的孫雅芝得意洋洋：“報警？你報啊。我說的哪句是假的？你就是不肯賣房救大伯啊！有本事你現在就去賣房，我馬上撤回。”
“你無恥！”
“我無恥？”孫雅芝冷笑，“林嵐，我告訴你，這才是剛開始。你要是再不識抬舉，我明天就去你單位拉橫幅，我看你還要不要臉！”
電話被掛斷了。
林嵐握著手機，氣得幾乎站不穩。
04.
林嵐一晚上沒睡。
陳明也愁得抽了半包煙：“這幫人就是無賴。報警也沒用，警察管不了家庭糾紛。”
“他們觸到底線了。”林嵐的眼睛里布滿血絲，但異常平靜，“他們動了我兒子。”
陳明：“那……那怎么辦？要不，咱們把這三萬塊錢的轉賬記錄發群里？”
“沒用的。”林嵐搖頭，“他們只會說三萬塊太少。他們要的是我的房子。”
“那套房，”林嵐深吸一口氣，“絕對不能賣。”
第二天一早，林嵐跟公司請了假，又給兒子學校的班主任打了個電話，解釋了情況，懇請老師幫忙安撫一下孩子的情緒。
做完這一切，她給林浩打了個電話。
“我在醫院樓下咖啡館。你一個人下來，我們談談。”
林浩顯然沒料到她會主動聯系，得意地“哼”了一聲：“想通了？”
“你下來就知道了。”
林嵐坐在咖啡館的角落里，點了一杯冰美式。
林浩吊兒郎當地走了進來，一坐下就翹起二郎腿：“說吧，什么時候去過戶？”
林嵐沒看他，只是攪動著杯子里的冰塊。
“林浩，我再問你一遍，你的別墅，真的不能賣？”
“廢話！那是我的根基！”
“你爸的命，還不如你的根基？”
“你少廢話！”林浩不耐煩了，“你到底想說什么？我可沒工夫跟你耗。”
林嵐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好。房子我可以賣。”
林浩一愣，隨即大喜：“你早這么說不就完了！”
“但是，”林嵐慢慢地說，“我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還錢？說了以后加倍還你！”
“不。”林嵐搖搖頭，“我的條件是，大伯的病，既然是我出錢治。那治好之后，他得跟我住。”
林浩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你說什么？”
“我說，我出錢，我盡孝。這天經地義吧？”林嵐說，“你和你媽，生意那么忙，別墅那么大，也照顧不過來。我這房子賣了，我正好租個大點的，接大伯過去，我親自伺候。”
“你放屁！”林A浩猛地站了起來，咖啡都震灑了，“你想都別想！”
他的反應太激烈了。
林嵐看著他，心里那個盤旋已久的疑惑，越來越清晰。
“你激動什么？”林嵐故作不解，“我賣了房，出錢又出力，你這個當兒子的，不是該感激我嗎？”
“我……”林浩的眼珠子亂轉，“我爸住慣了，他、他不去你那！”
“他不去，還是你不想讓他去？”林嵐逼近一步，“林浩，你們到底在圖謀什么？”
“我圖謀什么？我圖謀救我爸的命！”林浩色厲內荏地吼道。
“是嗎？”林嵐拿出了手機，點開了錄音鍵，這是她來之前就準備好的。
“林浩，我昨天去咨詢過了。”林嵐胡謅道，“我那套房，地段不好，房齡也老，中介說，掛三百五十萬都難賣。你們為什么非要我這套房？”
“你別管！你就說賣不賣！”
“除非，”林嵐一字一句地說，“這套房，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價值。”
林浩的臉色徹底變了。
他死死地盯著林嵐，像是在評估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林浩抓起外套，“林嵐，我最后給你一天時間。明天再不把房本拿來，你就等著你兒子在學校被所有人指指點點吧！”
林嵐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握緊了手機。
她猜對了。
這套房子，一定有貓膩。
他們不是為了救命錢。
05.
林嵐沒有回家。
她必須馬上搞清楚，這套她住了快十年的房子，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她先給那個在房產中介上班的朋友打了個電話。
“小莉，你再幫我查查，我那套房，就是城南老區那套，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風聲？”
電話那頭的小莉“哎呀”了一聲：“嵐姐，你還真問著了。我今天剛開完會，內部消息，你們那個片區，好像要被一家大開發商看中了，要搞什么文旅項目。雖然還沒正式文件，但風聲很緊！”
林嵐的心臟狂跳起來。
“那……那價格呢？”
“那可就沒譜了！”小莉說，“真要拆，你們那套房，翻一倍都不止！嵐姐，你可千萬別賣啊！”
翻一倍！
三百多萬的房子，翻一倍就是六七百萬，甚至更多！
林嵐掛了電話，只覺得手腳冰涼。
好啊。
好一個“等錢救命”。
好一個“親大伯”。
他們不是要三百多萬的醫藥費，他們是要搶她幾百萬的拆遷款！
林建軍的病，恐怕也是這個陰謀里的一環。
林嵐越想越心驚。
她不能再等了。
她打車，又回了醫院。
她要當面戳穿這一切。
她要看看，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大伯，究竟是在演戲，還是真的被蒙在鼓里。
病房區的高級病房很安靜。
林嵐走到林建軍的病房門口，剛要推門，就聽到里面傳來壓低的說話聲。
是孫雅芝。
“……老頭子，你可得裝得像一點。林嵐那丫頭精得很，今天都開始套林浩的話了。”
“我怎么不像了？”林建軍的聲音傳來，雖然虛弱，但中氣比昨天足了不少，“我天天躺在這，我容易嗎？”
“行了。只要拿到房本，讓她簽了字，這幾百萬就到手了。”
林嵐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大伯……他也是裝的！
這時，孫雅芝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帶著一絲得意和狠毒：
“我打聽清楚了，拆遷辦下周就會正式通知。”
孫雅芝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時候那丫頭要是知道真實價格，肯定更不會賣了。所以我們得趕在她知道之前，把房子……”
林嵐猛地推開門。
“哐當”一聲巨響。
孫雅芝和病床上的林建軍嚇得渾身一顫，猛地回頭。
林嵐死死盯著病床上的大伯：“房子就該什么？到底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林建軍的臉色瞬間慘白，像見了鬼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