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半夜暴雨，物業群的消息吵醒了孫明浩。
保安艾特他：【1201的寶馬，車窗沒關。】
他剛拿上傘準備下樓，一條私信彈了出來。
【別出門，門口有人。】
冰冷的雨夜，漆黑的樓道，一條突兀的警告。
孫明浩的腳步停在了玄關。
他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仿佛門外有什么東西正在等待。
一個普通的雨夜，瞬間變得不再普通。
01.
孫明浩最終沒有下樓。
那輛寶馬是他兩年前，公司剛上正軌時買的。車窗沒關，雨這么大，明天座椅肯定全泡了，光是維修費就得小一萬。
可一萬塊錢，跟“門口有人”比起來，不值一提。
他是孤兒，一個人摸爬滾打到今天，二十四歲，有了自己的小公司，也早早在這座城市買了這個一百二十平的房子。他信奉一點：錢沒了可以再賺，命只有一條。
他走到貓眼前，小心地遮住內側的窺孔，朝外看去。
樓道聲控燈壞了，漆黑一片。
什么也看不見。
但那個發私信的人，頭像是灰的，昵稱是一串亂碼，明顯是剛注冊的小號。
誰會這么提醒他？
物業群里，保安又艾特了他兩次。
【@1201孫先生，在嗎？車窗要不要緊？】
孫明浩沒回復。
他關掉了手機屏幕，站在黑暗的客廳里，聽著門外的動靜。
雨聲很大，砸在窗戶上，啪啪作響。
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
他等了足足十分鐘。
突然，手機又震了一下。
還是那個小號：【他們知道你在家，保安的對講機開著，他們在物業那。】
孫明浩的后背滲出一層薄汗。
對方連這個都知道。
他迅速在物業群里打字：【謝謝，我這會兒不方便下樓，麻煩保安大哥幫我找個紙板先擋一下，明早我下來處理，辛苦了。】
他隨即發了個200的紅包。
保安秒領了：【客氣了孫先生，我這就去。】
處理完車的事，孫明浩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門外。
“他們”是誰？
他快速回憶著自己近期的商業對手，似乎沒有誰會用這么“上不了臺面”的手段。
就在這時，一陣很輕微的、刻意壓低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篤、篤、篤。”
孫明明沒有動，也沒有開燈。
門外的人似乎很急，又敲了三下，聲音重了一點。
緊接著，那個小號發來了最后一條信息：【哥，是我，莎莎。開門，我爸媽在樓下，他們要上來了！】
莎莎？
孫明浩皺起眉。
這個名字他有點印象，是他那個名義上的大伯，孫大海的女兒。
他爸媽很早就過世了，這對大伯夫婦卷走了他父母全部的賠償款，把他扔給奶奶。奶奶去世后，他就再也沒見過這家人。
他們怎么會找到這里？
貓眼里，出現了一張年輕女孩的臉，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正焦急地左右張望。
確實是孫莎莎，比記憶里長大了不少，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
孫明浩打開了門鎖。
門剛拉開一條縫，孫莎莎就擠了進來，像一只受驚的兔子，一進門就反手把門“砰”地關上，并且立刻落了鎖。
她渾身都在滴水，廉價的T恤和牛仔褲濕透了，腳上是一雙快磨平的帆布鞋。
“哥，你可算開門了。”她喘著粗氣，臉色發白。
“怎么回事？”孫明浩退后兩步，保持著安全距離，聲音很冷。
“我爸媽……他們聽說你發財了，帶我來找你……我不知道他們從哪打聽到你住這兒。”孫莎莎語無倫次，“他們就在樓下，剛剛在跟保安吵，非要問你是不是住這。”
孫明浩一瞬間全明白了。
物業群里的保安，是故意在幫他。那個私信，八成也是保安用別人的手機發的。
“我爸媽說，你再有錢也是他們孫家的，你爸媽死了，他們就是你最親的人，你就得管我們……”
孫莎莎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就傳來了“叮”的一聲。
電梯到了。
緊接著，一個粗糲的大嗓門響徹了整個樓道：“孫明浩！開門！你大伯大媽來看你了！”
02.
孫明浩的臉徹底沉了下去。
他看了一眼抖得更厲害的孫莎莎。
孫莎莎快哭了：“哥，我不想來的，他們非要拉我來……”
“別吵。”孫明浩打斷她。
門外的拍門聲更響了，變成了“砰砰”的砸門。
“開門啊！孫明浩！你個小白眼狼，發財了就看不起親戚了是不是！你不開門我今天就住這樓道里了！”
一個尖利的女聲，是他的大媽李桂花。
孫明浩深吸一口氣，他知道，今天這門要是不開，李桂花能在這樓道里喊到天亮。這棟樓住得非富即貴，他丟不起這個人。
他走到門口，按下了可視門禁的通話鍵。
“有事？”他的聲音通過電流傳出去，帶著一絲沙啞。
門外的聲音一靜。
緊接著是李桂花拔高的調門：“有事？當然有事！你個小兔崽子，躲在里面干嘛？趕緊開門！我們大老遠來看你，你就這個態度？”
孫明浩面無表情：“我跟你們不熟。有話就在這說，說完趕緊走。”
“嘿！你聽聽！”李桂花氣笑了，“跟我們不熟？你爸媽的賠償款……”
孫明浩的眼神瞬間冷了下去：“賠償款你們當年不是全拿走了嗎？一分沒給我剩下。我上大學的錢是助學貸款，生活費是自己打工賺的。你們現在來找我，不覺得可笑嗎？”
“什么叫全拿走了！”李桂花的聲音明顯有些心虛，但立刻又強硬起來，“我們養你不要錢啊？你奶奶那時候生病，不都是我們出的錢？我們那是替你爸媽盡孝！”
孫明浩都氣笑了。
奶奶生病，他們一分錢沒出，最后還是他簽的字，欠了醫院一屁股債。
“別廢話了。”孫明浩不想再跟他們糾纏，“你們到底想干嘛？”
門外，大伯孫大海那懦弱的聲音終于響起了：“明浩啊，好歹我們也是一家人。你弟弟，就是莎莎她哥，要結婚了，女方要五十萬彩禮，還要在城里買套房……”
孫明浩懂了。
這是把他當提款機了。
“跟我有關系嗎？”
“怎么沒關系！”李桂花搶過話頭，“你是他哥！長兄如父，你爸媽不在了，你不得管你弟弟？你現在住這么好的房子，開那么好的車，拿五十萬出來對你不是毛毛雨嗎？”
“我再說一遍，我沒錢，也跟你們沒關系。趕緊滾，不然我報警了。”
“你敢！”李桂花開始撒潑，“你報警啊！你讓警察來看看，看看你這個當老板的怎么欺負自己親大伯大媽的！我今天就坐這不走了！我看你明天怎么出門上班！”
孫明浩閉了閉眼。
他最煩的就是這種無賴。
他對旁邊的孫莎莎說：“去，拿條毛巾，然后去客房待著。”
孫莎莎“哦”了一聲，趕緊縮著脖子跑了。
孫明浩拉開門。
03.
門外站著兩個人。
男的局促不安，手里提著兩個皺巴巴的禮品盒，一看就是樓下小賣部買的。是孫大海。
女的叉著腰，一臉“我占理”的橫肉，正是李桂花。
兩人看到孫明浩開門，先是一愣，隨即李桂花眼里爆發出貪婪的光芒。
“你可算舍得開門了！”她一邊說，一邊就要往里擠。
孫明浩一米八的個子，站在門口，像一堵墻，紋絲不動。
“不請自來，就是客嗎？”他冷冷地看著李桂花。
“你！”李桂花被噎住了。
孫大海趕緊打圓場：“明浩，別這樣，大半夜的，讓我們先進去，進去說。”
“沒什么好說的。”孫明浩看都沒看他，“五十萬，沒有。房子，沒有。你們可以走了。”
“孫明浩！”李桂花跳了起來，“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們是你長輩！你讓我們進屋喝口水怎么了？你這房子，是不是拿你爸媽的死人錢買的？”
這話太惡毒了。
孫明浩的拳頭瞬間攥緊。
他爸媽是車禍去世的，那筆賠償款，是他們用命換來的。
“你再說一遍？”孫明浩的聲音低沉得可怕。
孫大海一看要糟，趕緊拉住李桂花：“少說兩句！桂花！”
李桂花也看出來孫明浩眼神不對，有點發怵，但還是梗著脖子：“說就說！你爸媽的錢就是我們孫家的錢！你一個孤兒，要不是我們，你早餓死了！”
“你們拿了我爸媽的錢，把我扔給奶奶，每年就過年給我一百塊壓歲錢，這也叫養我？”孫明浩嗤笑一聲。
“一百塊不少了！”李桂花理直氣壯，“你個小孩子能花多少錢！再說了，莎莎她哥，你堂弟，他馬上要結婚了！你要是不出這個錢，他婚事黃了，你就是孫家的罪人！”
“好啊。”孫明浩點點頭，“這個罪人，我當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
李桂花以為他服軟了，臉上剛露出喜色，就要往里沖。
孫明浩卻“砰”的一聲，當著他們的面，把門重重地關上了。
門板差點撞到李桂花的鼻子。
“孫明浩！你個挨千刀的！你開門！開門！”李桂花在外面瘋狂砸門。
孫明浩靠在門上，聽著外面的咒罵，只覺得一陣疲憊。
他拿出手機，找到物業經理的電話，撥了過去。
“王經理，我是1201的業主孫明浩。我家門口有兩個人鬧事，嚴重影響我休息，麻煩你們派兩個保安過來處理一下。”
“孫先生您放心，我們馬上到。”
孫明浩掛了電話，對客房喊了一聲：“孫莎莎，你出來。”
孫莎莎裹著一條大浴巾，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
“你爸媽，你來處理。”孫明浩指了指門口，“他們要是再不走，我就讓保安把他們扔出去。到時候鬧大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孫莎莎的臉白得像紙。
她走到門口，隔著門小聲喊：“爸，媽，你們快走吧……別在這兒……”
“走？我們往哪走！”李桂花一聽女兒的聲音，更來勁了，“莎莎！你開門！你個死丫頭，是不是被他收買了？你開門，看我不打死你！”
孫莎莎嚇得一哆嗦。
04.
很快，樓道里傳來了保安的腳步聲和對講機聲。
“你們二位，干什么的？大半夜在人家門口吵，鄰居都投訴了！”
“我們找我侄子！關你們屁事！”李桂花顯然沒把保安放眼里。
“你侄子？人家業主已經給我們打電話了，說你們騷擾他。趕緊走，不然我們報警了。”保安的口氣也很硬。
“你敢！我是他親大媽！”
“我們不管你是什么大媽，你再不走，我們真報警了。”
門外傳來一陣拉扯和咒罵聲。
“孫明浩！你個白眼狼！你給我等著！你不給錢，我明天就去你公司鬧！我去法院告你！告你遺棄長輩！”
李桂花的聲音漸漸遠去，最后被電梯門關上的聲音隔絕了。
世界終于清靜了。
孫明浩松了口氣，轉身看著還愣在原地的孫莎莎。
“毛巾給我，你可以走了。”
孫莎莎猛地抬頭，眼里全是恐懼：“哥，我……我不能走。我爸媽要是抓到我，會打死我的。”
“那是你的事。”孫明浩很冷漠。
“我幫你了！”孫莎莎急了，“我給你發私信了！不然你剛才就下樓了！他們本來是想在樓道里堵你！他們……他們還帶了人……”
孫明浩一愣：“帶了人？”
“是……是我堂哥，就是李桂花她娘家的侄子，在道上混的。我爸媽說，要是你不肯給錢，就……就讓你好看。”孫莎莎的聲音越來越小。
孫明浩的心沉了下去。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家庭糾紛了，這是有預謀的敲詐勒索。
他再次打量孫莎莎。
這個女孩，看起來也就剛上大學的年紀，瘦弱、膽怯。
“你為什么要幫我？”孫明浩問。
孫莎莎低著頭，摳著手指：“我……我不想我哥結婚。他要是結婚了，我爸媽……就會逼我嫁人，拿我的彩禮去給他還債。”
孫明浩皺眉，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有這種事。
“我偷聽到他們說，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拿到錢。拿不到錢，他們……他們就不會放過你。”孫莎莎抬起頭，“哥，你讓我在這待一晚，就一晚。明天天一亮，我就走，我回學校。”
孫明浩看著她。
他在這個女孩身上，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那種寄人籬下、無能為力的絕望。
他沉默了幾秒鐘，走到客廳，從沙發上扔了一個毯子過去。
“睡沙發。明天早上八點，必須離開。”
“謝謝哥！”孫莎莎如蒙大赦。
孫明浩沒再理她，徑直走回了臥室，并且鎖上了門。
他不是圣母，他只是覺得，這個女孩和那兩個吸血鬼不一樣。
但這一夜，孫明浩睡得很不安穩。
他把一把瑞士軍刀放在了枕頭下面。
第二天一早，他剛走出臥室，就看到孫莎莎已經把沙發上的毯子疊得整整齊齊。
“哥，早。”她小聲說。
孫明浩“嗯”了一聲，去洗漱。
等他出來，孫莎莎還站在那，欲言又止。
“還有事？”
“我……我沒錢了。我爸媽把我這個月的生活費都拿走了。”孫莎莎的臉漲得通紅，“你能……借我兩百塊錢嗎？我回學校，下個月我打工了就還你。”
孫明浩看了她一眼，從錢包里抽出三百塊錢遞給她。
“不用還了。趕緊走吧。”
“謝謝哥。”孫莎莎接過錢，鞠了個躬，抓起自己的帆布包就往外跑，好像生怕他反悔。
孫明浩看著她跑出門，剛想關門，電梯門卻“叮”的一聲打開了。
李桂花和孫大海，還有兩個他不認識的、滿臉橫肉的男人，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05.
李桂花一看到孫莎莎，立刻沖了上來，一把揪住她的頭發。
“死丫頭！你敢跑！還敢偷跑來給你哥通風報信！”
“啊！”孫莎莎痛得尖叫起來，“媽！放手！疼！”
“我打死你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李桂花抬手就要扇巴掌。
“住手！”
孫明浩沖了過去，一把推開李桂花。
他力氣大，李桂花被推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孫明浩！你敢推我！”李桂花瘋了一樣要撲上來。
孫大海和另外兩個男人也圍了上來，堵住了孫明浩的退路。
“明浩，別跟你大媽動手。”孫大海還在假惺惺。
“怎么？昨天晚上沒得手，今天就直接明搶了？”孫明浩把孫莎莎拉到自己身后，冷冷地看著他們。
“明搶又怎么樣！”李桂花索性撕破臉了，“今天你要么給錢，要么我們就住你這不走了！你那個公司，我們也打聽清楚了，你不怕我們去鬧是吧？”
孫明浩看了一眼那兩個男人。
他們穿著緊身的黑T恤，胳膊上全是刺青，一看就不是善茬。
孫明浩知道，今天這事，不能善了了。
“莎莎，你先進屋。”孫明浩低聲說。
“哥……”孫莎莎嚇得發抖。
“進去！把門鎖上！”孫明浩吼道。
孫莎莎連滾帶爬地跑回屋里，“砰”地關上了門。
樓道里，只剩下孫明浩和對面四個人。
“孫明浩，我最后問你一遍，錢，給不給？”李桂花尖聲問。
“不給。”孫明浩吐出一個字。
“好！好！好！”李桂花怒極反笑，“這是你逼我的！表哥，給我上！出了事我擔著！”
那兩個紋身男立刻朝孫明浩逼近。
孫明浩心一橫，擺出了格斗的架勢。他大學時練過散打，對付一兩個普通人沒問題，但對方是兩個“專業”的。
就在這時，他身后的房門突然打開了一條縫。
孫明浩一驚，回頭：“不是讓你鎖門嗎！”
孫莎莎站在門縫里，臉色慘白。
“哥……我……”
“你給我滾回去！”李桂花看到孫莎莎，更是火大，“一點用都沒有的廢物！”
孫明浩心里煩躁到了極點，他沒想到這個孫莎莎這么拎不清。
“滾開！別妨礙我！”他對孫莎莎吼道。
孫莎莎咬了咬嘴唇，然后抬起頭，神情突然變得冰冷。
“但他們確實告訴我，如果你不開門，就用這個。”
她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刀，指向了孫明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