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1991 年中旬,盛夏的暑氣席卷著深圳羅湖。彼時的羅湖龍蛇混雜,梟雄并起,有一伙勢力與加代團伙分庭抗禮,其老大姓陳,手底下兵強馬壯,綜合實力與加代不相伯仲,在羅湖區早已闖出一片天地。
沒人能料到,一場足以改寫羅湖格局的爭斗,會在不久后轟然爆發。而這場爭斗的落幕,也讓加代真正坐穩了羅湖的頭把交椅。這一切的前因后果,還要從那年六七月份說起。
此前,加代剛幫滿軍擺平了一場麻煩,麾下的生意也迎來了一段安穩時日。表行有江林坐鎮,游戲廳有遠剛、左帥盯著,加代成了甩手掌柜,平日里四處走動,哪里有事就趕往哪里,日子過得看似清閑,實則肩上扛著統領全局的千斤重擔,壓力比誰都大。
這天下午,一通電話突然打了進來。加代正和人閑聊,隨手接起電話:“喂?”
“代哥……” 電話那頭傳來帶著哭腔的聲音。
加代一愣:“誰呀?哭啥呢?”
“我,周強。”
“咋了這是?我咋聽著不對勁呢?”
“媽的!我對象跑了!跟我鬧分手了!” 周強的聲音里滿是委屈和憤怒。
加代皺了皺眉:“你在哪兒呢?”
“我在大院呢哥,我找你去,你要是沒啥事,咱倆喝點酒。”
“來吧,哥在這兒等你。”
電話掛斷沒二十分鐘,一輛五號車就 “哐當” 一聲停在了門口。周強推門下車,渾身酒氣熏天,腳步虛浮,一看就是已經連喝了兩場。他跌跌撞撞地沖進屋里,扯著嗓子喊:“江林!”
江林聞聲迎過來,瞅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問道:“小強子,你這是咋了?喝成這樣。”
“那小娘們!我掏心掏肺地對她,她倒好!” 周強一屁股坐下,拍著大腿罵道,“你都猜不著她挑我啥毛病!說我一天到晚沒時間陪她!我忙啥?還不是忙著陪領導、跑關系,忙著打江山做事業!她倒好,一點兒都不理解我,壓根就不是個賢妻良母的料!”
“強子,你也別上火,是不是倆口子鬧別扭了?要是需要,哥幫你去說說情。” 江林勸道。
“說啥說!拉倒了!她回四川老家了!” 周強擺了擺手,滿臉頹然。
“那…… 不回來了?”
“不回了!打電話跟我說得明明白白!” 周強頓了頓,又梗著脖子逞強,“不找就不找!我現在三十來歲,要模樣有模樣,要實力有實力,想找啥樣的找不到?”
加代在一旁嘆了口氣:“這種事兒,哥也不好多說。說輕了沒用,說重了,萬一以后你倆還有復合的機會,你不得怨我?”
“哥!你就放心說!咱倆啥關系,我還能怨你不成?” 周強拽著加代的胳膊說道。
“罷了罷了。” 加代笑著搖頭,“你要是想喝酒,哥就陪你喝個痛快;你要是想放松放松,咱就找個夜總會、歌廳玩玩,一切開銷哥來出。但丑話說在前頭,違法亂紀的事,哥可不能陪你干,你明白不?”
“我明白哥!我不是那糊涂人!” 周強連忙點頭,隨即又開始倒苦水,“我算是看明白了,那丫頭根本就不適合我!成天不是讓我給她安排工作,就是讓我給她弟弟、她媽拿錢!說她家兩個老弟要買房、要結婚,把我當冤大頭呢!分了也好,省得我以后煩心,反正我現在也不著急找對象。”
加代看他情緒稍微平復,轉頭沖江林喊了一聲:“江林!”
“哥,我在。”
“你出去買點菜,我陪強子喝點酒。”
江林應了一聲,又看向周強:“強子你先坐著,我去買菜。”
“兄弟,謝了啊!” 周強拍了拍江林的肩膀,一臉感慨,“在你強哥滿心傷痕的時候,多虧有你幫忙,這份情我記著!”
周強這人說話直來直去,沒個正形,江林也沒往心里去,轉身就出門買菜了。酒菜很快擺上桌,兩人推杯換盞喝了起來。周強是個性情中人,對兄弟仗義,對感情也掏心掏肺,幾杯酒下肚,心里的委屈再也憋不住,紅著眼眶念叨:“哥,我又想她了……”
加代只能耐著性子,一遍遍安慰他。從這天起,周強像是著了魔,每天下午兩三點鐘,準會給加代打電話:“哥,你沒事兒吧?我找你喝酒去。”
加代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每次都爽快答應:“來吧,哥陪你喝,我等你。”
一連五六天,加代天天陪著周強喝酒、開導他,周強的心情這才慢慢好轉。
這天下午,周強推門進屋,臉上終于有了幾分神采。他沖加代擺了擺手:“哥!”
“強子來啦。” 加代笑著起身,“要不要再喝點?我讓江林去買菜。”
“不不不,今兒個不喝了!” 周強連忙擺手,“下午我還得陪領導出去辦事呢。哥,你跟我進屋,我給你拿個好東西。”
加代有些好奇:“啥好東西,還神神秘秘的?”
“你進來就知道了!這東西,別人求我我都不給!” 周強說著,拽著加代就往屋里走,還特意反手把門給鎖上了。
他坐到沙發上,從后腰 “唰” 地一下掏出一樣東西,遞到加代面前:“哥,給你!”
加代定睛一看,竟是一把槍!他頓時臉色一變:“強子,你這是……”
“你別多問!” 周強壓低聲音,一臉鄭重地解釋,“這是咱們大院里的,正好趕上最近要銷毀一批槍械。這把是一個參謀的,一直擱在庫里沒怎么用過,保養得特別好,幾乎跟新的一樣,總共打出去的子彈都不超過 200 發。”
“我特意把撞針給換了,你用的時候,絕對查不到咱們大院頭上,放心用!” 周強拍了拍胸脯,又叮囑道,“記住,嚇唬嚇唬人就行,別把人打死!”
加代還想說些什么,周強卻把槍往他手里一塞:“拿著吧哥!這是 64 式,跟 54 式不一樣,54 是公安干警用的,64 是軍用的,小巧便攜,揣兜里都看不出來。”
他又指了指槍:“這里面一共裝了八發子彈,你收好。我先走了哥,下午還得陪領導呢!”
說完,周強轉身就走了。加代握著手里的 64 式手槍,槍身還帶著淡淡的槍油味,嶄新锃亮,哪個老爺們能抵得住這種誘惑?他稀罕地把玩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地別在了腰后,從此走到哪兒都帶著。
原以為周強的情傷風波就這么過去了,不過是兒女情長的小事,誰曾想,真正的大風波,才剛剛拉開序幕。
周強走后沒多久,加代的電話又響了。他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嬌俏的女聲:“加代,猜猜我是誰?”
加代一聽就樂了:“姐,你咋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我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 霍小妹在那頭嗔怪道,“我想你了,不行嗎?”
“姐,你可別拿我開玩笑了,我這一天忙得腳不沾地的,你有啥事兒就直說。”
“跟你說個正經事。” 霍小妹收斂了玩笑的語氣,“明后天,我帶我一個女閨蜜去深圳,她是做服裝生意的,去你們那邊選布料,我正好跟著過去看看你。”
加代連忙說道:“霍姐,那用不用我提前幫你們聯系聯系布料廠家?”
“不用不用。” 霍小妹一口回絕,“我那姐妹門兒清,在深圳都拿過好幾回貨了。她說你們深圳解放路新開了個小市場,價格挺實惠的,讓我陪她去逛逛。別的不用你安排,吃住你可得給我們安排得排面點兒,必須是大場面!”
“姐,這你放心!到了深圳,就跟回自己家一樣!” 加代拍著胸脯保證。
“這還差不多!那我等會兒就掛電話啦!”
電話掛斷后,加代心里盤算著,霍小妹的這個閨蜜姓王,叫王芳,大伙兒都喊她小芳。這名字聽著土氣,但在九十年代,女孩們的名字大多都是小芳、小麗這類的,實在算不上稀奇。
聽說這王芳長得格外漂亮,是個典型的南方姑娘,性子溫柔,還特別會做生意。她在廣州開了家服裝廠,手里還有兩個檔口,買賣做得風生水起。她皮膚白皙,個頭不算高,堪堪一米六,卻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
加代想到這兒,忍不住笑了笑:來就來吧,多大點事兒,包在我身上!
沒過兩天,霍小妹和王芳就從廣州出發了。王芳開著自己的車 —— 一輛老式的豐田子彈頭商務車,拉著霍小妹,一路朝著深圳趕來。
路上,霍小妹給加代打了個電話:“加代,我們往你那兒去了,你趕緊到路口來接我們!”
“好嘞姐!我馬上就到!” 加代掛了電話,轉頭就喊,“江林!”
“哥,咋了?”
“走,跟我出去一趟,霍姐來了!”
江林一聽,立馬打趣道:“霍姐來了?哥,不是兄弟說你,你要是把霍姐娶了,那人家的家業,少說也得值千八百萬,你起碼能少奮斗五年!”
“江林!” 加代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能嘮嗑就嘮,不能嘮就閉嘴!我不愛聽這些!”
“哥,我開玩笑呢!走走走,我開車拉你過去!” 江林笑著擺手,兩人說說笑笑地坐上佳美車,朝著約定的路口趕去。
離老遠,加代就看見了那輛銀白色的子彈頭商務車。車停下后,霍小妹和王芳先后下了車。霍小妹是典型的性感美人,身段窈窕,曲線玲瓏,一看就是個有閱歷、有故事的女人,絕非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看見加代,霍小妹笑著招手:“加代,這兒!”
加代連忙迎上去,霍小妹拉過身邊的王芳,笑著介紹:“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妹妹,比我小倆月,姓王,叫王芳。”
“芳姐,你好!” 加代連忙伸出手。
“你好你好!” 王芳也大方地伸出手,指尖柔若無骨。加代只輕輕握了一下,就趕緊松開,轉移話題道:“姐,你們吃飯了嗎?沒吃的話,我帶你們去吃點好的!”
“沒吃呢,走吧!”
一行人分坐兩輛車,朝著羅湖區趕去。加代早就提前訂好了酒店,在九十年代的深圳,那可是全城獨一份的五星級酒店,吃住安排得妥妥帖帖,絕對夠排面。
當天晚上,兩人也沒急著去看布料。加代提議:“難得聚一回,大伙兒一起吃個飯吧!”
他把周強、左帥、遠剛、江林都叫了過來,再加上自己、霍小妹和王芳,一共七個人,浩浩蕩蕩地去了海燕酒店 —— 就是當初給左帥接風洗塵的那家,定了個寬敞的大包房。
眾人先到了包房等著,周強穿了一身筆挺的軍裝,坐立不安地問道:“哥,今兒個請誰吃飯啊?”
“請我一個姐姐。” 加代隨口答道。
周強一聽,頓時沒了興趣:“那沒啥事兒的話,我一會兒就先走了。我們大院組織聯歡會,去的全是小姑娘,我爸非讓我去不可。你們要是沒啥重要的事,我晚一會兒就撤。”
“你再等會兒唄,不差這一會兒。” 加代勸道。
周強還想再說些什么,包間的門 “啪” 地一下被推開了。王芳走在前面,笑容滿面地沖眾人擺手:“加代,大家好呀!”
周強正嘮得興起,聞言一回頭,目光落在王芳身上的瞬間,整個人都愣住了,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他再也不提走的事,直勾勾地盯著王芳,魂兒都快飛了。
江林瞅著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忍不住拿手捅了捅他:“你能不能有點兒出息?”
“你懂啥!” 周強一把拍開江林的手,立馬站起身,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你好你好!我叫周強!”
“你好!” 王芳大大方方地和他握了握手。
霍小妹緊跟著走進來,眾人紛紛落座。酒菜很快擺上桌,霍小妹和王芳酒量都不差,周強更是逮著機會就和王芳推杯換盞。他端起酒杯,一臉真誠地說道:“芳姐,我跟著加代哥論輩分,也得喊你一聲姐。頭回見面,我敬你一杯,歡迎你到深圳來!”
“謝謝!” 王芳也不扭捏,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豪爽的性子讓周強更是心花怒放。
酒桌上,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江林湊到霍小妹身邊,熱心地說道:“霍姐,我都幫你們打聽好了,人民橋和解放路那邊新開了個布料市場,批發量特別大。明天你們要是去進貨,直接去那兒就行。要是你們懶得跑,我替你們去進貨也行。”
江林辦事向來周到妥帖,霍小妹笑著點頭:“行,弟弟,謝謝你啦!咱今天晚上先喝酒,地方我記下來了!”
那天晚上,眾人都喝得盡興。從酒店出來時,周強已經喝得腳步踉蹌,他摟著江林的肩膀,醉醺醺地說道:“江林,咱倆走慢點兒……”
“強子,喝多了就早點回去歇著吧!” 江林扶著他說道。
“不是……” 周強打了個酒嗝,眼神里滿是認真,“江林,我周強這輩子,是不是沒求過你啥事兒?”
“確實沒有。咋了強子,有話你直說。”
“那個王芳…… 她是加代哥的姐姐?” 周強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算吧,就是霍姐的閨蜜,朋友而已。”
“那她有對象沒?” 周強追問,語氣里滿是急切。
“這我還真沒問過。”
周強一聽,眼睛瞬間亮了,他死死抓著江林的胳膊,一臉懇求地說道:“兄弟,你幫我留意留意!那女孩,我簡直太稀罕了!你看她喝酒多豪爽,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女神!我必須得追到她!”
“她會做生意,人又溫柔,跟我喝酒嘮嗑還特別投緣!” 周強越說越激動,滿臉憧憬,“我真的太喜歡她了,就想一輩子保護她!江林,兄弟求你了,你要是能幫我辦成這事兒,我也給你弄一把槍,跟加代哥那把一樣的,不,比他那把還好!行不行?”
江林瞅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這可是你說的?”
“我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周強拍著胸脯保證。
“行,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江林一口應下。
“啥也不說了兄弟!” 周強激動地拍了拍江林的肩膀,又沖加代和左帥擺了擺手,“哥,左帥,我先走了,回大院了!芳姐,我回去啦!”
說完,周強搖搖晃晃地上了車,一溜煙地開走了。這一晚,眾人皆大歡喜,也算正式認識了王芳。
第二天一早,霍小妹和王芳就打算去布料市場逛逛。江林特意過來問:“霍姐,要不要我派個兄弟跟著你們?幫你們拎拎貨,跑跑腿。”
霍小妹直接擺手拒絕:“不用不用,我倆自己溜達溜達就行。今天去也不一定拿貨,先問問價格,摸摸行情。”
“那也行,你們注意安全,有啥事兒隨時給我打電話。” 江林叮囑道。
“好,謝謝你啦!”
兩人開著車,從羅湖區出發,朝著解放路人民橋的布料市場趕去。從東門到市場,不過二十多分鐘的車程,很快就到了地方。
車剛停下,兩人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這是一個剛建成不久的市場,道路兩旁全是布料批發店,琳瑯滿目的布料讓人眼花繚亂。進口的蠶絲、透氣的亞麻、柔軟的純棉、精致的鏤空蕾絲、野性的豹紋、耐磨的滌綸、厚實的絨布…… 應有盡有,看得人目不暇接。
市場里足足有一百多家布料批發商,店面有大有小。王芳畢竟是做生意出身,經驗老道。她走進一家店,老板連忙迎上來:“老妹,看點啥布料?”
王芳指著一款純棉布料問道:“老板,這款布多少錢?”
“這款給你算 480。” 老板笑著報價。
王芳挑了挑眉:“480?你可別拿我當外行,前頭那家店給我報 450 呢!”
老板一愣,隨即笑道:“哦?那可能是布料批次不一樣。行,那我也給你 450!”
“440!” 王芳不依不饒地砍價。
老板有些無奈:“老妹,你這砍得也太狠了!行吧行吧,440 就 440,你要多少?”
“440 你都肯賣?” 王芳故作驚訝,隨即又說道,“那我再看看別家的!”
姜還是老的辣,王芳這一招貨比三家,直接讓老板們報不出虛價。她連著逛了七八家店,把各種布料的成本價和市場行情摸得一清二楚。
霍小妹在一旁問道:“這個市場的價格,算便宜不?”
“挺便宜的了,霍姐!” 王芳笑著點頭,“你別著急,陪我再逛逛。前面有家大店,咱們過去看看!”
兩人說著,就朝著前面一家店面走去。這家店果然氣派,足足有二百來平,在整個市場里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店。店里的布料更是齊全,各種花色、各種材質的布料掛滿了墻面,堆得像小山一樣,少說也有上百種。
店老板姓張,叫張晶。他長得膘肥體壯,胖得脖子都快看不見了,活脫脫像一頭立起來的肥豬。此時他正坐在椅子上,手里端著一份腸粉,“呲溜呲溜” 吃得正香。看見有人進來,他眼皮都沒抬一下,含糊不清地說道:“我先吃口飯,看好哪個自己挑!”
霍小妹和王芳也沒搭理他,自顧自地在店里逛了起來。布料都是一捆一捆扎著的,王芳得把每捆布都打開,摸一摸材質,看一看布料的薄厚和手感,檢查有沒有瑕疵。
兩人在店里足足挑了四十多分鐘,把店里七成的布料都翻了個遍,原本整齊的店面被弄得亂七八糟。
張晶終于吃完了腸粉,他擦了擦嘴,站起身,看著狼藉的店面,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皺著眉頭沖兩人喊道:“老妹,你倆都翻半天了,到底要啥布料?不行我幫你們找!你看你倆把我這店翻的,亂成啥樣了!想要啥趕緊說!”
王芳轉過身,笑著問道:“老板,你家的布料我都看了,材質和手感都挺不錯的。我想問個價。”
“布料不一樣,價格也不一樣,你看好哪款了?” 張晶沒好氣地說道。
“這款純棉的,多少錢?” 王芳指著一款布料問道。
“550!” 張晶脫口而出。
“550?” 王芳皺起了眉頭。
“對,550!” 張晶態度強硬。
“那這款亞麻的呢?”
“490!”
“蠶絲的呢?”
“蠶絲的貴,800!” 張晶不耐煩地說道,“還想問哪個?趕緊的!”
“你這賣得也太貴了吧!” 王芳忍不住說道,“前頭第一家店,純棉的才賣 440!”
張晶一聽這話,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就往門口走,扯著嗓子喊:“老韓!老韓!”
前頭第一家店的老板老韓,正守著自己的店面,聽見喊聲,連忙斜挎著小包,一路小跑過來,點頭哈腰地問道:“晶哥,你叫我?”
“你他媽是不是找死!” 張晶指著老韓的鼻子罵道,“誰讓你給她們報 440 的?我告訴你,純棉的 550,蠶絲的 800,亞麻的 490,所有布料都得跟我一個價!聽見沒?趕緊回去,把市場里的人都給我通知一遍!”
老韓嚇得臉色發白,連連點頭:“晶哥,你放心,我馬上就去說!”
“趕緊滾!” 張晶一腳踹在老韓的屁股上,把他攆走了。
店里的霍小妹和王芳都看傻了,兩人面面相覷。王芳回過神,連忙說道:“大哥,那我們不買了。”
“等會兒!” 張晶猛地轉過身,攔住了兩人的去路,“你倆把我店里翻得亂七八糟的,現在說不買就想走?”
“大哥,看布料不都得這么看嗎?” 王芳皺著眉頭解釋,“我們在廣州進貨,比這翻得還亂呢!每捆布都得打開,看看里面有沒有色差、瑕疵,這很正常啊!”
“我不管你們在廣州啥規矩!” 張晶蠻橫地說道,“這兒是深圳!今兒個這事兒,沒得商量!所有你們看過、摸過、打開過的布料,全都給我買走!”
“大哥,哪有這個道理!” 霍小妹也忍不住開口了。
“什么道理不道理的!” 張晶瞪著眼睛,惡狠狠地說道,“我看你們倆是女的,才沒動手!你們倆要是大老爺們,試試?老子直接把你們腿打折!趕緊把錢掏出來,把布買走!”
王芳是個南方姑娘,性子本就柔弱,被張晶這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嚇得臉色發白。霍小妹連忙把她拉到身后,強作鎮定地說道:“大哥,我們倆是外地來的,不懂你們這兒的規矩,要是有啥做得不對的地方,我們給你道歉。不好意思了哥,你別跟我們計較。”
“少跟我來這套!” 張晶油鹽不進,梗著脖子喊道,“不管你們是男是女,今天這錢必須掏!布必須買!你們把布都摸臟了、打開了,我還怎么賣給別人?這事沒得商量!”
“大哥,你這也太不講理了!你還能在這兒打我們不成?” 霍小妹也來了火氣。
“你等著!” 張晶冷笑一聲,轉身就往門口跑,扯著嗓子喊,“順子!順子!”
喊聲剛落,從市場斜對角就沖過來三四個半大小子。他們個個光著膀子,身上紋著龍畫虎,一臉兇相,看著就讓人心里發怵。
幾個人跑到張晶面前,齊刷刷地站定,吊兒郎當地問道:“晶哥,咋的了?”
張晶指了指店里的霍小妹和王芳,惡狠狠地說道:“你們給我守在門口,我沒讓她們走,她們就別想踏出這個門半步!誰敢往外走,直接給我打!”
“明白!” 幾個小子咧嘴一笑,堵在了店門口,虎視眈眈地盯著兩人。
霍小妹和王芳徹底慌了神。兩個姑娘家,哪里見過這種陣仗,嚇得渾身發抖。
張晶慢悠悠地走到兩人面前,臉上露出一絲陰狠的笑容,壓低聲音說道:“我可不是嚇唬你們。在深圳,總有一些婦女、小丫頭莫名其妙地失蹤。時不時就有人被擄走,心肝脾胃腎全被摘出去賣了。我可不是跟你們開玩笑,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買不買?”
他頓了頓,又陰惻惻地補充道:“你們是廣州來的,就算真把你們倆擄走,關到黑屋里卸了,你們覺得,有人能知道是誰干的嗎?”
霍小妹嚇得臉色慘白,聲音都在發抖:“大哥,我們錯了…… 我們真的沒那么多錢,買不起這么多布……”
“買不起?” 張晶挑了挑眉,一臉不屑,“買不起也行!把你們兜里的錢,全都掏出來!看在你們是女的份上,我不為難你們,把錢交出來,就讓你們走!”
“行,哥,我們給你錢,這就掏!” 霍小妹連忙點頭。
王芳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哆哆嗦嗦地從包里掏錢。霍小妹的兜里有六七千塊,王芳帶的錢更多一些,將近一萬塊,兩人湊在一起,足足有一萬六七千塊,全是嶄新的百元大鈔。
兩人把錢遞到張晶手里,張晶掂了掂手里的鈔票,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算你們識相!早這樣不就完了?我也是看你們是女的,懶得跟你們計較。滾吧!以后再到這兒來問價,放聰明點!咱們布行,規矩大得很!”
他沖門口的幾個小子擺了擺手:“閃開,讓她們走!”
門口的小子們咧嘴笑著讓開了路。一個叫順子的小子,身高一米八二,長得干瘦干瘦的,卻一臉痞氣。他湊到霍小妹面前,臉幾乎貼到了霍小妹的臉上,猥瑣地說道:“寶貝兒,晚上要是沒人陪,記得找我啊!”
霍小妹氣得渾身發抖,咬牙罵道:“有病吧你!”
順子和其他幾個小子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霍小妹不敢再多說一句話,拉著王芳,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店門。
九十年代的深圳,魚龍混雜,像布料市場這樣的地方,更是流氓地痞橫行。兩個外地來的姑娘,在這兒受了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兩人狼狽地沖出市場,一上車,王芳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眼圈泛紅:“霍姐,對不起,都怪我,讓你跟著我受委屈了。這錢我回去就轉給你。”
“傻妹妹,哭啥。” 霍小妹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篤定,“咱先回表行,我跟我那個弟弟說道說道。”
王芳哽咽著:“你那弟弟…… 看著就是個賣表的,能管這事兒嗎?”
“你別管,跟我走就完了!” 霍小妹發動車子,兩人一路疾馳,徑直回了加代的表行。
王芳的心早就亂成了一團麻,霍小妹卻見過些風浪,臉上沒露半分怯意。
車子 “哐當” 一聲停在表行門口,兩人推門進去,巧的是,正趕上月底算賬,忠勝游戲廳的盈利要上交。左帥拎著七十多萬現金,剛到表行給加代送錢,幾個人正圍在屋里嘮嗑。
加代、左帥、大東子,還有左帥帶來的三個兄弟,再加上江林,一屋子人正聊得熱絡。瞧見門口的車,加代先笑著起身:“我姐回來了!”
左帥也跟著起身招呼:“霍姐回來啦!”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屋,霍小妹是個爽快人,不藏不掖,把包往柜臺上 “啪” 地一放,一屁股坐下,也不說話,就等著加代來問。
王芳怯生生地站在一旁,小聲勸道:“姐,你別生氣了。”
加代和江林都瞅愣了,江林捅了捅加代:“哥,指定是有人惹著姐了,你過去問問。”
加代點點頭,走上前柔聲問道:“姐,咋的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霍小妹抬眼,氣鼓鼓地說:“有人欺負我!你管不管?”
“誰敢欺負我姐!” 加代眉頭一皺,轉頭看向王芳,“芳姐,到底咋回事?”
王芳眼圈一紅,委屈地說道:“我們倆去布料市場看布,碰到個姓張的老板,跟個流氓似的。我們就是摸了摸布料,看了看質量,他就逼著我們買,不買還不讓走。后來我說買不起,他就讓我們賠錢,把我倆兜里的錢全掏走了,一共一萬七千塊……”
“啥?” 加代還沒吭聲,江林和左帥先聽愣了。江林往前一步:“姐,你別上火,我領你去一趟,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
左帥直接推開江林,往前一站,一臉狠勁:“二哥,你去干啥?我去!正好我帶兄弟來了,我過去瞅瞅!”
江林瞅著他:“行,去了注意點分寸,先看看啥情況。”
“二哥放心,我心里有數!” 左帥應了一聲,轉頭沖加代擺擺手,“代哥,我過去看看!”
霍小妹瞅著加代,挑眉問道:“加代,你不去?”
加代笑了笑:“姐,需要我去嗎?你要是想讓我去,我立馬陪你走一趟。”
“你擱家吧,我跟你老弟去就行。”
“行,你們去吧,有帥子跟著,我放心。” 加代擺了擺手。
左帥也買了車,不過是輛二手夏利。可在 1991 年的深圳,能開上夏利,那也是相當有排面的事兒。他的戰刀就擱在后備箱里,幾乎是寸步不離。
走到門口,左帥拍了拍自己的車,沖霍小妹笑道:“姐,你瞅瞅我這車,可比你們的便宜多了。要不你們開自己的車?”
“沒事兒,咱不嫌乎。走,坐你車去。” 霍小妹說道。
“不是,姐,我這車坐不下,我還帶了三個兄弟呢。”
“那行,咱倆開自己的車,跟在你后邊。”
兩輛車一前一后出發了。左帥領著三個兄弟在前頭,戰刀都擱在后備箱里。從東門到解放路人民橋,不過二十來分鐘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地方。
車子 “哐當” 一聲停在市場鐵大門外,大門上掛著塊紅底白字的牌子,寫著:人民橋布料批發市場,看著倒是挺正規。
車剛停穩,左帥就打開后備箱,動作行云流水地把戰刀拎了出來,一臉霸氣:“走,姐!”
王芳嚇了一跳,拽著霍小妹的胳膊小聲問:“霍姐,這兄弟是干啥的?咋還拿刀呢?”
“這點小事兒,咱把錢要回來就行,犯不上傷人。” 王芳有些擔憂。
“你別管。” 霍小妹拍了拍她的手,底氣十足,“這都是加代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領你進去,讓這兄弟給咱出氣!”
她轉頭沖左帥喊道:“帥子,一定給姐出氣!回去我跟你代哥好好夸你!”
左帥拍著胸脯保證:“姐,放心!我能陪你來,指定是來辦事的!走,咱進屋,你告訴我是哪個,我找他去!”
他又沖身后的大東子喊:“大東,把家伙都拿上,一人一把!”
霍小妹和王芳走在前頭,左帥領著三個兄弟拎著刀跟在后邊,活脫脫像一群保鏢。霍小妹心里別提多得意了,那股子想當大嫂的勁兒,全寫在了臉上。她時不時回頭瞅瞅,四個壯漢拎著刀跟在身后,威風凜凜。王芳可沒這心思,心里還七上八下的。
一行人走到那家布行門口,屋里正傳來說話聲。正是張晶和那個調戲霍小妹的順子。順子正點頭哈腰地遞煙:“晶哥,抽根煙!”
話音剛落,霍小妹就推門走了進去,雙手往腰上一叉,活脫脫一副社會大姐的模樣 —— 雖說她這會兒還沒當上大嫂,但氣場已經拿捏得死死的了。
她往屋里一站,抱臂而立,那股子狠勁讓王芳都看呆了。張晶也愣了一下,隨即嗤笑道:“咋的?這是回來買布了?”
“買布?” 霍小妹冷笑一聲,聲音拔高了八度,“你把錢還我!”
屋里的順子一回頭,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喲,這是回來找我了?晚上我真有時間,不行你們姐倆都來!”
霍小妹懶得跟他廢話,回頭喊了一聲:“左帥!”
那一聲喊,簡直把大姐的范兒演到了極致。
左帥拎著刀,晃晃悠悠地走進屋。他這人性子烈得很,要是沒跟加代,那指定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大流氓。一頭利落的短發,眼神里透著股狠勁。他沖霍小妹擺了擺手:“姐,你靠邊兒。”
霍小妹閃身讓開,左帥拎著刀往前一站,張口就罵:“你媽的!”
張晶瞬間炸毛了,拍著桌子站起來:“你罵誰呢?你再罵一句試試!”
“別跟我吵吵!” 左帥眼神一厲,“我叫左帥,這是我姐!你們擱這兒為難她,賠了多少錢?姐!”
霍小妹喊道:“一萬六!”
左帥盯著張晶,一字一句道:“賠五萬!少一分都不行!”
張晶上下打量著左帥,一臉不屑:“老弟,瞅你歲數不大,挺狂啊!你拿這兒當什么地方了?”
“你敢擱我這屋里叫喚?”
“我告訴你,今兒個你敢動一下,我叫你出不去這個市場!信不信?”
“順子!喊人去!” 張晶一聲令下。
順子也看出來左帥不是善茬,但仗著人多,還是順著墻根慢慢蹭了出去,一邊走一邊喊:“哥,我喊人去!”
左帥盯著張晶,余光卻死死鎖住了順子。他手一扶刀把,順子還以為他要沖張晶動手,剛想往右邊跑,左帥的刀已經 “唰” 地抽了出來,手起刀落,動作一氣呵成,“咔嚓” 一刀,直接砍在了順子的肩膀上!要不是沒砍到大筋,順子這條胳膊就廢了!
順子慘叫一聲,“撲通” 一聲摔在地上。
左帥有個習慣,不管刀上沾沒沾血,都得甩兩下。他 “啪啪” 甩了甩刀上的血珠,眼神冷得嚇人。
張晶坐不住了,挺著肥胖的身子站起來,色厲內荏地喊道:“兄弟,你知道這市場是誰的地盤不?我手底下有的是兄弟!”
“你真要把我怎么地……” 話還沒說完,左帥的刀就已經頂了上來,刀尖堪堪扎進他的肉里,不深,但鮮血瞬間就滲了出來。
左帥咬著牙說道:“兄弟,你再叫喚一聲,信不信我一刀干死你?”
張晶嚇得臉都白了,連忙擺手:“別別別!有話好說!犯不上為這點小事兒動手!”
“跪下!” 左帥一聲暴喝。
張晶哪敢犟嘴,連忙點頭:“我跪我跪!老弟,你把刀往后挪挪!”
左帥往后撤了撤刀,張晶 “撲通” 一聲跪在了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也不知道是誰從門口路過,瞧見了這一幕,當即就喊了起來:“不好了!晶哥讓人干了!屋里有好幾個小子把他圍住了!”
這一喊可不要緊,整個市場的人都知道張晶被打了。雖說來的不全是他的兄弟,但各個布行的老板都跟他有點交情,還有些愛湊熱鬧、好打架的,一聽這話,抄起家伙就往這邊沖。
鐵鍬、鋼管、裁布用的長剪刀…… 啥都有。眨眼間,就來了二十多號人,把布行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大東子拎著刀沖了出來,堵在門口,厲聲喝道:“誰敢上?誰敢上試試!”
大東子和另外兩個兄弟守在門口,把后路堵得嚴嚴實實。
左帥剛一回頭,身后的張晶就 “咕咚” 一聲爬起來,伸手就想推他,趁機往外跑。可他沒想到,左帥反應快,手勁更大。剛推了一把,左帥反手就薅住了他的領子,猛地一拽,張晶 “撲通” 一聲又摔了個狗啃泥。
門口的人正要往里沖,左帥拎著刀一指,喝道:“你們不用往里進,我出去跟你們說!”
他把刀往張晶的脖子上一架,冷聲道:“兄弟,痛快兒的,跟我出去!跟我出去,啥事沒有!”
刀架在脖子上,張晶嚇得兩條褲腿都濕了,哆哆嗦嗦地說:“我不動彈!我不動彈!”
屋里的霍小妹和王芳都嚇傻了,畢竟對面來了二十多號人,手里還都拿著家伙。霍小妹聲音發顫地喊:“帥子,我怕!”
“沒事兒姐!有我在,啥問題沒有!” 左帥回頭喊了一聲,“你倆擱屋里待著,別出來!”
他押著張晶走到門口,大東子他們一左一右護著他,活脫脫一副兄弟護大哥的架勢。
左帥把刀從張晶脖子上拿下來,往前一指,沖門口的人喊道:“你們聽好了!我叫左帥!冤有頭債有主!張晶欺負我姐,我今兒個是來要說法的!你們誰敢上,我就砍誰!聽見沒?”
“不服的就試試!看看是你們砍得過我,還是我砍得過你們!來吧!”
左帥這話喊得又狠又橫,門口的二十多號人你瞅我、我瞅你,愣是沒人敢往前沖,紛紛往后退了幾步,就擱旁邊干看著。
左帥轉頭盯著張晶,冷聲問道:“張晶,我再問你最后一遍,錢,拿還是不拿?”
張晶還嘴硬:“兄弟,我不是嚇唬你!就算你今兒個把我砍了,你也走不出這個市場!”
“就算你走出去了,我大哥也饒不了你!”
“我大哥姓陳,叫陳一峰!你打聽打聽,整個人民橋、解放路,就沒有不知道我大哥的!你小子有種,就試試!”
他還想再說一遍 “我大哥叫陳一峰”,話還沒出口,左帥的刀就 “唰” 地一下砍了下去,正砍在他的后背上!張晶慘叫一聲,“咕咚” 一聲趴在了地上。
跟左帥這號人硬碰硬,最忌諱的就是提人。你越提靠山,他越上頭。
這一刀下去,左帥跟瘋了似的,手里的刀對著張晶的后背、屁股、大腿、腦袋,“哐哐” 又砍了五六刀!屋里的霍小妹和王芳都看直眼了。
王芳嚇得聲音都抖了:“姐!砍死了!要出人命了!”
霍小妹也懵了,連忙喊:“左帥!左帥!別砍了!”
其實左帥心里有數,這幾刀看著狠,都沒砍在要害上。饒是如此,張晶也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左帥的刀上濺滿了鮮血,看著觸目驚心。
左帥拎著刀,沖門口的人喊道:“你們誰敢上?誰敢上試試!”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又往后退了幾步,沒人敢動彈。
左帥走到張晶身邊,居高臨下地說:“我姐的錢,不用你賠了!”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但是我告訴你,屋里這兩位,是我大哥加代的未婚妻!”
這話一出,霍小妹直接從屋里沖了出來,挺胸抬頭,大聲喊道:“對!我男朋友就是加代!敢欺負我,敢欺負我妹妹,今兒個打不死你,算你命大!”
左帥連忙附和:“沒事兒姐!有我在,你放心!”
誰都沒想到,趴在地上的張晶都被砍成這樣了,嘴還硬得很。他捂著腦袋和淌血的后背,在地上打滾,嘴里還不干不凈地喊著:“告訴你左帥!你給我等著!等我大哥回來的!加代算個嘚呀!”
他還嫌不夠,又喊了一句:“等我大哥回來,把你們倆娘們全給收拾了!”
這話一出口,左帥的火氣 “噌” 地一下又上來了。
本來他都停手了,一聽這話,當即拎起戰刀,又沖了上去。
霍小妹也氣得不行,喊道:“帥子!給他點教訓!”
“姐,你往后點兒!” 左帥喊了一聲,對著張晶又是一頓亂砍,又是五六刀下去。
大東子一看情況不對,趕緊沖上來抱住他:“帥哥!別砍了!再砍真出人命了!”
幾個兄弟也連忙上來拉他,左帥手里的刀還舉著,嘴里罵罵咧咧的:“你媽的!我今兒個非干死你不可!”
眾人連推帶拽,好不容易才把他扯了出來。饒是如此,左帥還在門口揚言道:“你們剛才要不攔著我,我指定砍死他!”
霍小妹也連忙勸道:“帥子,差不多得了!別鬧了!走,咱趕緊上車回去!姐這氣也出了!”
“他搶我姐一萬六,就他這傷,住半年院都好不了!醫藥費都得花三個一萬六!便宜他了!” 左帥氣呼呼地罵道。
一行人上了車,左帥的火氣才消了點兒。兩輛車一路疾馳,又回了表行。
一進表行,左帥還氣得呼呼直喘。霍小妹和王芳倒是眉開眼笑的,顯然是出了一口惡氣。
加代迎上來,笑著問道:“辦完了?姐。”
“辦完了!辦得漂亮!” 霍小妹笑著點頭。
加代瞅著左帥的臉色,問道:“帥子,咋還不高興呢?”
左帥咬牙切齒地說:“哥,沒砍死他,算他便宜!”
“咋的了這是?” 加代追問。
大東子在一旁解釋:“哥,那小子太嘚瑟了!不光罵我哥,還罵你!”
“罵我了?罵我啥了?” 加代挑眉問道。
大東子撓了撓頭:“哥,我就不給你學了,給我哥都氣壞了!”
加代擺了擺手:“拉倒吧。砍得咋樣了?”
“身上挨了十多刀,趴在地上都動彈不了了!”
“錢要回來了嗎?”
“沒要。” 左帥說道。
加代看向霍小妹:“姐,錢沒要回來,我給你拿。”
“姐能要你的錢嗎?” 霍小妹擺擺手。
加代又看向王芳:“王芳,那錢……”
王芳大方地說:“不要了!氣也出了!就當花錢買個教訓了!”
她頓了頓,又說道:“姐,這兩天咱別著急走,我得在深圳把布料定好。”
霍小妹笑著說:“我不著急!我還想留在深圳多待幾天呢!”
加代也笑著說:“行!不著急!啥時候把布料定好了,啥時候回去!”
從這天起,幾個人就安心留在了深圳。左帥壓根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加代也沒當回事兒,只當是教訓了個市場里的流氓頭子,還能有啥后續?
可他們都低估了張晶背后的人。那個叫陳一峰的男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他跟加代一樣,都是草根出身,單槍匹馬闖深圳,硬生生在解放路闖出了一片天。論實力,跟加代不相上下,整個布料市場,都是他的地盤。
張晶被打的事兒,很快就在市場上傳開了。畢竟張晶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是陳一峰手底下的得力干將。
沒過多久,張晶就被送進了醫院。消息也傳到了陳一峰的耳朵里。
陳一峰是廣東羅定人,當年揣著一腔熱血闖深圳,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就是狠勁和人脈。
當時他正在外邊談生意,手底下的小弟小鄧給他打來了電話:“喂,峰哥!我是小鄧!”
“小鄧,咋的了?”
“峰哥!張晶讓人給干了!”
陳一峰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叫誰給干了?”
“不知道!聽市場里的人說,來了四個男的、兩個女的,沖進店里把張晶砍了十多刀,差點沒砍死!120 都來了,差點就蓋白布了,現在拉到醫院搶救呢!”
陳一峰皺著眉頭:“他一天凈惹事兒!行了,我知道了!等我談完合同,就過去看看!在哪個醫院?”
“羅湖醫院!”
“好嘞!” 陳一峰掛了電話。
等談完合同,陳一峰立馬驅車趕往羅湖醫院。一進醫院,就直奔重癥監護室。
張晶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了管子,連著呼吸機和心電圖儀,整個人奄奄一息,跟死了差不多。重癥監護室外,還隨時備著強心針,生怕他一個挺不住,就咽氣了。
陳一峰瞅著病床上的張晶,心里倒不是多心疼這個兄弟,更多的是覺得臉上無光 —— 這分明是打他的臉啊!
監護室外,還站著不少手底下的兄弟和市場里的布行老板,都來探望張晶。
陳一峰轉頭問身邊的人:“誰干的?”
有人連忙上前回話:“峰哥!聽說是一個叫加代的人干的!因為張晶罵了他一句,說加代算個嘚,然后就被那小子帶人砍了,差點沒砍死!”
“加代?” 陳一峰瞇起了眼睛,“我在羅湖沒聽過這么一號人啊!”
他轉頭吩咐道:“去打聽打聽!看看這個加代是干啥的,把他的電話號碼給我要過來!”
“好嘞,峰哥!”
打聽加代,簡直太容易了。那兄弟出去沒多大會兒,就把消息摸得一清二楚。在東門一帶,就沒有不知道加代的 —— 開表行的,手底下有不少兄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更巧的是,還有人知道加代的電話號碼,就是在表行旁邊擺攤賣表的小販。
第二天,那兄弟就把加代的電話號碼送到了陳一峰手里。
當天中午,加代正在表行里吃午飯,江林、霍小妹、王芳都在,其他兄弟沒在。
電話 “叮鈴鈴” 響了起來,加代隨手接起:“喂?你好!”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你叫加代?”
“你是誰?”
“我姓陳,叫陳一峰。”
加代笑了笑:“哥們,你好!打電話有事兒?”
陳一峰的聲音冷得像冰:“張晶是我的兄弟!你認識張晶吧?”
一聽到張晶的名字,加代還沒吭聲,旁邊的霍小妹先瞪圓了眼睛,拽了拽加代的胳膊:“加代!”
加代捂著電話,小聲問:“咋了姐?”
霍小妹也小聲說:“那天左帥砍的那個,就叫張晶!咱們打的就是他!”
“我知道了!” 加代松開手,對著電話說道,“什么意思,朋友?”
陳一峰冷笑一聲:“兄弟,玩得挺大啊!上我的布料市場打我的兄弟,還砍成那樣!最重要的是,打完了連句話都沒有!我陳一峰的兄弟,是讓人白砍的嗎?”
“你想咋的,兄弟?” 加代的語氣也冷了下來,“人不能白打!”
“你想怎么解決?你不找我,我就找你了!”
加代冷笑:“哥們,你最好先了解了解情況!我兩個姐姐去你們市場進貨,你那兄弟不光刁難她們,還搶走了一萬六千塊錢!你說,這不該打嗎?”
“而且我告訴你,打完之后,錢我都沒往回要!這一萬六,就當給他的醫藥費了!你也別找我了,這事兒就這么算了!”
陳一峰的聲音更冷了:“兄弟,你這一萬六,可真夠經花的啊!”
“一萬六就把我兄弟砍成那樣!行!那我給你拿十六萬!我掐折你兩條腿,你看行不行?”
加代也火了:“你嚇唬我?你擱這兒嚇唬我呢?”
“我嚇唬你?” 陳一峰嗤笑,“你不就是在東門開個表行嗎?你叫加代,是吧?”
“咱倆這事兒,沒完!我指定找你!”
加代毫不示弱:“我等著你!你來找我吧!我就在這兒等你!”
陳一峰咬牙道:“咱倆談不了了,是吧?我給你機會了,你不知道!咱倆要是談崩了,這事兒可就大了!你自個兒掂量掂量!”
加代直接懟了回去:“你要真想打仗,那就來!你不知道我在哪兒?我告訴你!我不光在東門有個表行,在紅匯路還有個忠勝游戲廳!你隨便找!我等著你!我要是怕你,我就不叫加代!”
陳一峰咬著牙說:“行,哥們!你好樣的!我什么都不說了!咱倆事兒上見!”
“事兒上見!我等著你!” 加代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加代就是這么個人,天塌下來,他都敢頂著,從來不知道 “害怕” 兩個字怎么寫。也正是這份霸氣和人格魅力,才讓霍小妹這么喜歡他。跟在他身邊,仿佛再大的事兒,都不算事兒。
霍小妹瞅著他,有些擔憂地說:“加代,姐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加代拍了拍她的手,笑著說:“姐,咱倆之間,還用說這話?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
他頓了頓,語氣篤定:“再說了,打仗就打仗!你弟弟我,啥時候怕過事兒?”
江林在一旁皺著眉頭說:“哥,這事兒咱不能大意,得小心點!不行我去找他談談?”
加代擺擺手:“江林,要談也是我去談,不能讓你去冒險!沒事兒,他要是真敢來,咱就跟他碰一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幾個人都沒把這事兒太放在心上。另一邊,陳一峰掛了電話,心里也憋著一股火。霍小妹和王芳這兩天也沒閑著,天天在深圳找布料批發商,著急把貨定好,早點回去。
兩天時間一晃就過去了,陳一峰那邊沒動靜,加代這邊也沒當回事兒,只當是放了句狠話。
這天晚上,霍小妹這個活潑的性子又耐不住了。她走到加代身邊,加代正低頭寫合同。她往加代身上一靠,撒嬌似的說道:“加代!”
加代頭也沒抬:“姐,我忙著呢!”
“我倆餓了!你請我倆吃西餐去!” 霍小妹晃著他的胳膊,“我來之前就聽說了,你們深圳的西餐可有名了!你必須請我倆去嘗嘗!”
加代放下筆,笑著說:“行!那你等我一會兒,我把這合同寫完!寫完我就訂位置!我知道一家,離這兒不遠,就在福田區!我去過兩回,味道賊正宗!”
霍小妹眼睛一亮:“你去過呀?”
“去過啊!”
霍小妹立馬追問:“你跟誰去的?你一個大老爺們,還吃西餐?是不是跟哪個女的去的?”
加代哭笑不得:“姐,你別多想!哪有什么女的!我成天跟江林待在一起,是跟他一起去的,路過那兒,就進去嘗了嘗!”
“行!我等你寫完!” 霍小妹這才滿意地笑了。
加代 “唰唰” 寫完合同,沖江林撂下一句:“江林,你看家。” 隨后帶著霍小妹和王芳,一男兩女上了車。加代親自開車,直奔福田區那家西餐廳。
路上,加代特意打了個電話:“周強!”
“代哥!”
“過來吃飯,福田區,正好王芳也在,你倆也認識認識!”
周強那頭犯了難:“哥,我去不了啊,還有一小時開會,領導全在這兒呢!不是我不給你面子。”
“那你忙吧,下回再聚。” 加代掛了電話。
車子很快到了福田區,三人推門進了西餐廳。位置早就選好了,一樓靠窗的卡座,環境雅致得很。1991 年的東北,西餐廳還稀罕得很,可深圳早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店里的燈光柔和,舒緩的音樂流淌,還有駐唱歌手在輕聲彈唱,氛圍感直接拉滿。
三人坐下,點了紅酒和西餐,加代和霍小妹碰著酒杯閑聊。霍小妹忽然問:“你啥時候回廣州?以后就不打算回去了?”
加代搖搖頭:“姐,以后再說吧,眼下深圳這邊走不開。”
幾人正嘮得熱乎,誰也沒料到,冤家路窄 —— 陳一峰正帶著對象和四個兄弟在二樓吃飯。二樓沒有衛生間,他一個小弟下樓如廁。這小弟正是布料市場那天的目擊者,沒敢動手,但對霍小妹和王芳的臉記得一清二楚。他提上褲子往外走,一眼就瞅見了卡座里的兩人,心里咯噔一下,提上褲子三步并作兩步沖回二樓。
陳一峰正和媳婦在包房里吃飯,四個兄弟在外邊散臺等著。小弟 “哐哐” 敲門:“峰哥!”
“進來!”
小弟推門就喊:“峰哥!我在樓下看著人了!”
“誰?”
“就是那天在市場打晶哥的那兩個女的!現在就在樓下,跟一個男的吃飯呢!”
陳一峰瞇眼:“男的?是加代?”
“我瞅著不像砍人的那個,但倆女的絕對是!錯不了!”
“行,你下樓盯著,別讓他們跑了,我打個電話。” 陳一峰沉聲道。
他媳婦一聽就急了:“陳一峰!張晶那事兒我都懶得說你,你管他干啥?這些年他給你惹了多少禍?仗著有你撐腰,無法無天的!咱今兒是來吃飯的,不是來打架的!”
“你別管!我兄弟讓人砍成那樣,我能不管?” 陳一峰瞪了媳婦一眼,掏出大哥大就撥:“華子!”
“峰哥!”
“趕緊帶兄弟過來,福田西餐廳門口集合!帶家伙事兒!我在這兒碰到仇家了!”
“收到峰哥!你小心點!” 華子掛了電話就開始調人。
掛了電話不到二十分鐘,王芳一抬頭,就看見三輛出租車停在門口,一群人 “哐哐當當” 往下沖,每人懷里都夾著片刀,氣勢洶洶地往店里闖。
領頭的華子進了一樓,掃了一圈沒認出來人,掏出電話就打:“峰哥,我到了,你下來吧!”
這一聲 “峰哥”,讓加代心里咯噔一下。他抬眼瞥了華子一眼,霍小妹也緊張地回頭看,小聲喊:“小代……”
加代拍了拍她的手,鎮定道:“姐,別怕,有我在呢,吃飯。”
“我害怕……” 霍小妹的聲音都發顫了。
王芳也跟著勸:“老弟,不行咱走吧!”
加代搖搖頭:“走不了了姐,你看他們來多少人。你倆吃你們的,有我呢,啥事沒有。”
話音剛落,二樓樓梯口傳來動靜 —— 陳一峰領著四個兄弟,身后跟著他媳婦,浩浩蕩蕩地下來了。
陳一峰一米八的個頭,一身灰白色西裝,系著領帶,梳著大背頭,手里拎著大哥大,夾著公文包,看著跟商界大佬似的,派頭十足。
樓下的小弟趕緊迎上去:“哥!在那桌呢!”
小弟手指的方向,正是加代他們的卡座。加代抬眼掃了一眼,沒吭聲。
陳一峰一擺手,帶著人就圍了上去。十幾個小弟先沖過來,片刀要么夾在懷里,要么已經拔出來用報紙包著,圍了個水泄不通。
霍小妹和王芳嚇得臉都白了,加代卻穩如泰山,沖她倆擺擺手:“姐,吃你們的,沒事。”
華子拎著刀,指著加代吼道:“站起來!給我站起來!”
加代緩緩抬頭,眼神平靜地看著他,開口反問:“你是陳一峰?”
華子被問得一愣,隨即更火了:“我讓你站起來!聽見沒?”
陳一峰上前一步,扒拉開華子,盯著加代,沉聲道:“加代是吧?”
“對,我是加代。”
“兄弟,挺巧啊,這叫冤家路窄吧?” 陳一峰冷笑一聲,“這么著,咱倆出去嘮嘮,店里這么多客人,我不難為你。你要是個爺們,就跟我出去!”
加代看著他,不緊不慢地說:“我這兩個姐姐啥也不知道,你讓她們先走。有啥事兒,我跟你談,行不行?”
“不行!” 陳一峰一口回絕,“砍我兄弟的時候,她倆就在場!要不是因為她倆,我兄弟能挨砍?今天甭管男的女的,一個都別想走!我得拿你們,給我兄弟出氣!”
這時候,加代居然還沖霍小妹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一股子莫名的安全感,仿佛天塌下來都有他頂著。他輕聲安慰:“姐,沒事兒。”
陳一峰瞅著這一幕,氣得笑了:“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打情罵俏?站起來,哥們!”
加代挺直腰板,語氣沉穩:“咱都是老爺們,我今兒就一個人來的,啥也沒帶。你們今兒要是把我打了,也勝之不武。咱倆可以約個時間地點,怎么磕都行!”
“我跟你廢什么話!” 陳一峰臉一沉,厲聲喝道,“華子!”
一聲令下,十幾個小弟 “唰” 地從包里拽出片刀,明晃晃的刀刃對著加代,吼聲震天:“站起來!砍死你!”
霍小妹和王芳嚇得抱在了一起,加代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盯著陳一峰,一字一句道:“兄弟,差不多得了!還有兩個女孩在這兒呢!有啥事咱倆嘮,擱這兒比比劃劃算什么?”
“這么著,你讓我們先走,事兒咱明天再解決,行不行?”
“解決個屁!” 陳一峰罵道,“我數三個數,你跟我出去!別逼我在餐廳里動手!”
“三!二!”
話音未落,加代猛地從后腰掏出一把六四式手槍,“啪” 地拍在桌子上,眼神如刀:“你想咋的?”
陳一峰的臉色瞬間變了,身后的小弟也慌了神,紛紛喊:“峰哥!峰哥!”
陳一峰強裝鎮定站在原地,可額頭上已經冒了汗。店里的客人見狀,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往外跑 —— 誰都知道,六四式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連五四式都少見!
有槍鎮場,陳一峰瞬間麻了。
加代緩緩站起身,不是被他們逼的,是自己心甘情愿站起來的。他拿起桌上的槍,子彈上膛,槍口朝前一指,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狠勁:“兄弟,我比你講究!別看你們人多,我手里有這玩意兒,今兒也不打你們!我就一個人,還有兩個女孩在這兒,咱別在這兒鬧,行不行?”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倆的事兒,社會上解決!行不行?”
“現在我要走,誰攔我,我就打誰!你們聽見沒?”
他左手一伸,緊緊握住霍小妹的手,霍小妹又拉住王芳,三人挺直腰板,大搖大擺地往門口走。加代連頭都沒回,拎著槍護著兩人,嘴里還輕聲安慰:“姐,有我在呢!”
三人走出大門,陳一峰盯著加代的背影,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身邊的華子咽了口唾沫,小聲嘀咕:“峰哥,這小子是個人物啊,夠狠……”
陳一峰猛地回頭瞪他:“咋的?”
華子趕緊改口:“哥,我不是那意思!”
陳一峰咬牙切齒地吼道:“走!回羅湖!今晚就去砸他的場子!弄死他!”
換誰誰不氣?領著十幾號人把對方圍了個水泄不通,結果人家拎著一把槍就大搖大擺走了,自己愣是連個屁都不敢放,這大哥當得也太憋屈了!以后還怎么在兄弟們面前抬頭?
可加代才不管這些,上了車一腳油門就走了。經此一事,霍小妹對加代的喜歡又多了幾分 —— 這份膽識,這份派頭,沒人比得上!一把槍,就鎮住了十幾號人,簡直帥呆了!
三人回到表行,加代立刻叫過江林:“江林!”
“哥!”
“你趕緊把我姐和王芳送酒店去!今晚或者明天,指定得出事兒!”
加代看著霍小妹,認真叮囑:“姐,我不是攆你。這兩天你們要是把布料的事兒辦完了,就趕緊回廣州。要是沒辦完,就在酒店待兩天,別來表行,白天出去也別開自己的車,打車走,目標太大!等我把這事兒解決了,咱再好好聚,行不行?”
霍小妹點點頭,一臉理解:“行,姐明白,不挑你!”
兩個女人很聽話,江林開車送她們去酒店,特意把車停在地下車庫,還用光盤把車牌擋得嚴嚴實實。加代心細,江林也周到,生怕她們出一點岔子。
到了酒店,霍小妹拉著王芳說:“這兩天咱就別出去了,別再給加代添麻煩。” 兩人真就乖乖待在酒店,一步都沒敢挪。加代這邊也暫時放了心,可他心里清楚,陳一峰咽不下這口氣,事兒絕對完不了。
果然,沒用等到第二天。陳一峰從西餐廳回來,直奔布料市場,一坐下就沖華子吼道:“打電話!調人!”
他自己也掏出大哥大,一個接一個地打給手下的兄弟:“海子!趕緊帶人來市場!帶家伙事兒!馬上到!” “彪子!今晚有大事,帶兄弟過來!”
陳一峰的人脈可比加代廣多了,一通電話打下去,足足湊了將近六十號人。黑壓壓的一片,全是職業打手,可不是街頭的地痞流氓能比的。
整個羅湖道上,跟陳一峰交好的幾伙勢力,全給面子,電話里一口一個 “峰哥,馬上到”。
四伙勢力匯合,加起來六七十號人,這陣仗,誰敢惹?加代這邊就算有左帥這個虎將,可雙拳難敵四手,一個人怎么扛得住六七十號人?
六七十號人涌進市場,小弟們見了陳一峰,都點頭哈腰地喊 “峰哥”。陳一峰把四個領頭的叫到跟前,沉聲道:“我陳一峰做事講究,不坑兄弟!我先問清楚,你們四個,有沒有認識加代的?”
四個領頭的對視一眼,紛紛搖頭:“峰哥,誰是加代?不認識啊!” “沒聽過這號人,咋的,惹著峰哥了?”
“不認識就好!” 陳一峰松了口氣,“我這人講究,要是有誰認識,這事兒咱就不辦了。既然都不認識,那就干!今晚去紅匯路,給我砸了加代的忠勝游戲廳!”
當天晚上,快到十二點的時候。陳一峰專挑這個點 —— 不是游戲廳最熱鬧的十點,而是人快散盡的深夜。他揣著一把五連子,華子也拎著一把,身后的小弟們,片刀、鋼管、鎬把,樣樣齊全,這陣仗,簡直是雷霆萬鈞。
在當年的羅湖,陳一峰絕對是響當當的狠角色。這支隊伍從解放路出發,直奔紅匯路的忠勝游戲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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