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風雪中，77歲著名作家阿成走進法院……

采風團在蘿北縣法院名山法庭丨楊博文

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

冬日的龍江大地，銀裝素裹，靜謐而深沉。由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與黑龍江省作家協會共同發起的“知名作家進法庭 法官作家下基層”采風活動正如火如荼展開。作家們踏雪而行，深入到大慶、伊春、雞西、鶴崗、佳木斯等地法院，走近法官日常，感受一線司法脈動。

這次采風活動，是法治與文學的深度交融。作家們以筆為媒，用心觀察，用情體會，捕捉那些蘊含在法庭內外、調解之間、執行路上的動人細節與精神光芒，讓法治故事有了更溫暖的底色、更生動的表達。作家眼里的法院什么樣？他們的特殊筆觸傳達出怎樣的感受？本期開始，我們陸續推出“知名作家走進法院”系列，敬請關注。

知名作家走進法院（一）

阿成

原名王阿成，1948年生，黑龍江省作家協會名譽副主席，曾任哈爾濱市文聯副主席。短篇小說《年關六賦》獲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短篇小說《趙一曼女士》獲中國首屆魯迅文學獎，出版長篇小說、短篇小說集、散文集等40余部，創作電影《一塊過年》、電視紀錄片《一個人和一座城市》、話劇《哈爾濱之戀》（合作）等。

神圣的法袍

文丨阿成

/作家進法庭 /

本來應當是去海南過冬的日子。但是，人生的旅途總會有意外的安排。我接到黑龍江省文學院和黑龍江省高院的朋友分別打來的電話。他們邀請我參加由省高院和省作協共同舉辦的“知名作家進法庭 法官作家下基層”活動。我每年去海南島的日子太早了，享受不到漫天大雪的日子，體驗不到北風刺骨的寒冷感受。如此年復一年的遺憾終是免不了有些惆悵。因此毅然推遲了去海南的行程。

畢竟法院對我來說是一個陌生的領域。陌生，就會產生向往；向往，就會產生沖動；沖動，就會有行動。再加上幾年前曾經參加過省公安廳組織的“作家下警營”的活動。過去多年至今讓我難以忘懷，且回味無窮。這次有機會能夠走進法院，又能感受冬天的寒冷和漫天的大雪，這種天賜于我的兩全其美的機會，是我之大幸。

采風團在鐵力市法院丨楊博文

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

說起來，我這一生沒有走進過法庭，就像沒到過喜馬拉雅山，沒去過科羅拉多大峽谷一樣。這之前的若干年，我對法庭從來是一種望而怯步的感覺，我相信許多普通民眾和我是一樣的。

記得小時候爺爺曾經跟我說過，“販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蔽揖褪沁@樣做的。爺爺還跟我說了另外一句話，幾乎是這句話的孿生姐妹，他說“吃虧者常在，能忍者久安?！庇谑呛酰ㄔ号c我愈發地漸行漸遠了。

即便可以打官司的事，又是小事。我也就忍了，追求的是久安。然而不然，人真的能安嗎？真的能天下太平嗎？法院難道真的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嗎？這個看似小，其實是天大的問題。恐怕這不是讀萬卷書可以解決的，還要走萬里路。有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這個“知”不是“之乎者也”的“之”，而是知識的知，知曉的知，知情的知，知事理的知。

出發！

/ 血脈傳承 /

冬日。

北風中，雪野上，車馳5個小時，我們一行來到蘿北縣的名山小鎮。

吉人天相，正遇上黑龍江上跑冰排。其境兮其情，如遇闊別多年的老朋友。這意外的邂逅，幸運的重逢，疊加著送冰排遠行的千滋百味，已然讓我心中的那張臉熱淚縱橫……

那一刻，彩色的夕照，正伴著天地間無聲且壯麗的交響樂，將層層疊疊，百里遷徙而來的冰排，連同名山小鎮，淋漓暢快地繪成了一幅人間好畫。若不向大界江鞠上一躬，怎能表達我的敬畏之情。這應是強悍的黑龍江人骨子里的血脈傳承。

然而，在蘿北縣法院里聽法官們的講述，居然讓我這個自由散漫的人，像一塊海綿一樣吸收他們講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如此的饑渴，如此的專注，又那樣的吸引著我。難不成是作家和法院人有相同之處？

過去念小學的時候，就聽老師說，文學就是人學。那么，法院的所作所為不更是人學嗎？不過，寡人有疾，常常記不住對方的名字，且有輕度的臉盲。在蘿北縣法院，那位在我看來還是一個小女孩子的年輕法官，講述她經歷的那個小女孩兒新生的過程，這個過程讓我感到十分震撼。

年紀輕輕的鄉下小女孩兒，居然在深夜里把幾家鄰居的柴火垛點燃了，漫天的大火讓這個女孩感到無比地暢快和開心。沒錯，這是犯罪。這種病態的歡樂和愉快，讓所有的人，所有的鄰居，恨得咬牙切齒。

可你真的了解這個少年犯的苦難和悲慘的歷程嗎？你知道這個從小就失去了父母的、無助的小女孩兒在小小的年紀，就在那個骯臟的豬圈里，被鄰居三番五次地性侵嗎？

年輕的女法官看到這個小女孩那陰冷的眼神的一瞬間不寒而栗。她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呀。年輕的女法官對這個小女孩救贖的漫長過程，真是無法一一述盡。而今這個小女孩已經長大了，成了一個健康的、自食其力的人。

可是那個女法官對我說，我難忘她當初那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割了我的心，讓我的心在流血，讓我感到當一個法官在各種各樣的痛苦面前，要堅定自己的意志，完成自己的使命，救孩子們于水深火熱之中，還孩子們一片晴朗的天、干凈的地、舒適的生存環境。法官的確不是他們的母親，但法官卻在始終履行他們的父母應盡的責任。

這樣的話讓我久久地陷入沉思。也讓我對法官、法院開始有了不一樣的認識和襲上心頭的別樣的溫暖。那個年輕的女法官大約是因為畢業于語言大學中文系，仍然不厭其煩地跟我們講她的文學認識。這樣清朗而純潔的精神狀態，分明讓我感到，她似乎從被救贖者的新生當中，獲得了一種幸福和自信，至少說，是文化的自信，法律的自信和人的自信。

/ 前行中的感悟 /

在大慶的雪野之上，從大同區法院到讓胡路區法院，意外連著意外，驚喜接著驚喜，感動牽著感動。法院里所有的法律知識的展示，先進事跡的展示，審判庭和閱覽室的展示，對我來說不單是新奇，不單是意外，也不單是驚喜，更是敬佩。

我在想，我們文學界這些年來創造了許多優秀的作品。無論是報告文學、小說、詩歌、散文，還是電影電視，當你身至法院的時候就不難發現，我們關于法院的文學作品真的是少之又少，便是有，我說一句冒昧的話，也太淺了，里面的那些離譜的想象和缺少人情味的展示，連同對法律知識的淺見，常常令人扼腕。

我們面對的都是人，都是在塑造人，或者說解剖人之靈魂，鞭撻人之惡，贊美人之善。我覺得我們的作家，抽個空，停下來，等一等自己的靈魂，到法院去坐一坐，聽一聽，感受感受，那里法官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審判，都切切實實地關乎著一個人的命運，一個家庭的幸福，一個人的未來。這所有的一切，或許會對你的創作，哪怕是非法院題材的創作，一定會大有裨益。

/ 法庭上 /

主辦方破例安排作家聽了一次庭審?？赡芪沂且粋€作家且有編輯的背景，這個酒后傷人的案子在我看來已經再清晰不過了。就是口角后，被告人一時興起，把對方打傷了，并鑒定為二級傷害。

我的天吶，我真是坐不住了。法官不厭其煩地問什么時間，什么地點，當時是什么情景，還有誰在，都有誰看見了，反反復復地問。難道是時間太多了嗎？沒什么事干了嗎？

接下來，展示各種證據和錄像，以及各種鑒定書。反復地向起訴方和辯護方訊問，是否認可。我聽得都有點昏昏欲睡了。我想看的是劍拔弩張的，慷慨激昂的陳詞，哪怕是被告人百般的刁難耍賴，這都好看啊。沒有，太平常，太普通，太啰嗦，太煩人。

旁聽庭審丨孫雷

黑龍江省綏棱縣人民法院

法院作家郭富山告訴我：“阿成大哥，你別覺得煩，必須把所有的問題都鑿死，必須問清楚，不然的話，用不了多長時間，極有可能犯罪人翻案不認賬了。所以，法庭上被告人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得把它落到實處。一個字，一個細節都不要放過。你放過了，被告人可不放過，抓住你的一點毛病，就可以退回去了重審。這可不是小事啊，可不能聽著煩吶?！?/p>

他的一番話讓我的汗都下來了。是啊。俗話說，井淘三遍有好水。這個“好”字用在法院的判案上，就是在嚴之又嚴，細之又細的基礎之上，萬不可以放棄，萬不可以輕信，還要進一步挖掘，進一步夯實。這是法院工作的基礎和重中之重，是法官的靈魂，是每一個法院工作者的職業操守。

我覺得這跟我們寫作非常相像。是啊，看來這法院的工作可真不好做，法官真不好當呀。這得有多大的責任心，多么的細致，多大的耐心法兒啊。同時還要把法典背得滾瓜爛熟，運用得非常準確才行啊。

/ 路邊的思考 /

接下來的路都是雨夾雪。大雪迎面撲來，連雨帶雪，開車非常艱難。再加上高速路已經封道了，只能改走國道。這倒是我喜歡的事。省高院的黃河處長還一個勁地道歉說：“唉呀，趕上天氣不好，各位老師就多擔待，多克服吧。”好像這大雪天是他造成的。

我對他說，任何天氣對作家來說都是好天氣。所有的天氣都會給作家不同的感覺，這種感覺就是寫作上的自信。我告訴黃河處長，我并不依賴參加活動出門遠行，但是一個作家必須經常深入下去。就像朋友們說的，“阿成正在路上?！?/p>

俄羅斯作家契訶夫曾經冒著一路上的嚴寒和暴風雪，走了8000多俄里去了庫頁島，寫出了震驚中外的《第六病室》。我們這點小小的困難算得了什么呢？

走國道確實有諸多好處。國道，亦可謂之老道，沿途能見證各地鄉鎮數十載間的滄桑巨變。國道路況毫不遜色于高速公路，沿途休息站和服務區星羅棋布。加油站、小賣店、各類商店及設施一應俱全，實為便利之選。

盡管車窗玻璃因熱氣而略顯模糊，行車速度不得不放緩，但這正是旅途中的慢生活體驗。唯有那些急于趕路或身陷急事之人，才會因此感到焦躁。我們無需急躁，試想，若作家心急如焚，又怎能創作出佳作？同理，若法官急躁不安，又怎能作出公正合理的判決？

那就停車歇一歇吧。作家們在雪地上走一走，抽支煙。談一談一路上的感受，聊到了“那陰冷的眼神”。然后又聊到了那個喜歡賭博的農民，這個農民在飯店里一時沖動，打了對方，造成了二級傷害。

我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我覺得這好像是激情犯罪，被判了八個月。盡管是緩刑一年，還賠上6萬塊錢。這6萬塊錢買個小型拖拉機都夠了。他這一拳可真值錢。我一邊抽煙一邊想，這對每一個人來說都是教訓，都是警醒，都是提示。難道不是嗎？

/ 神圣的法袍 /

蘿北縣法院的院長徐海斌跟我講了他第一次穿法袍的感覺。他說，當我把法袍穿在身上的時候，一種無形的沉重立即襲入我的身心。這穿上法袍和沒穿法袍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穿著法袍坐在法庭，坐在法官的位置上，無形之中，那一份責任，那一份約束，那一份激勵和法官的威嚴，瞬間讓我完全變了一個人，變成了一個公正的人，一個無私的人，一個執法嚴明的人，一個懷有同情心，又對人民充滿了責任感的人。

當時我心里就想，這法袍真不可輕易穿吶。法袍是國家權力和國家意志的象征，是人民利益的代表，凸顯的是懲戒罪犯的威嚴，是撥亂反正的勇士，是善良的人們的天使，是無數個當事人的人生道路上的燈塔，是如沐春風的愛，是鐵錘，是利劍，是公正，更是溫暖、善良和正義。

參觀大慶中院法官墻丨楊博文

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

徐海斌說，現在我還清楚地記得，我第一次坐在審判長的位置上的感受。用魯迅先生的話說“甚至于要榨出我皮袍下面藏著的‘小’來?！本尤蛔屛覝喩砻昂埂７路?strong>這法袍有一種神奇的、威嚴的力量，即便是短暫地穿上它，也會在這短暫的瞬間里履行法官的神圣職責，毫無爭議地讓你做一個純凈的人，一個公正秉公執法的人，一個心中有大愛，眼中有人民，靈魂有祖國的人。

我還記得下面的一個工作人員跟我說：你把法槌拿起來，我給你照個相。當我把法槌拿起來的時候，一種難以言表的念頭頓襲心頭，是啊。手持法槌的法官，一槌下去，不僅要打擊犯罪的人犯，同時也拯救了多少善良的靈魂，驚醒了多少糊里糊涂觸犯了法律的人，又讓多少人重新回到了健康的生活軌道，重新獲得了幸福。而我手中的這個法槌，審判的是誰呢？在法槌落下的那一瞬間，在振聾發聵的脆響之下，一下子擊散了我靈魂中的塵埃和無聊的碎片。

蘿北縣法院院長徐海斌的這一番話給了我很大的觸動。在這之前，我從沒有想過法袍對一個法官會有這么大的責任感、光榮感和神圣感。

/ 那一碗魚丸湯 /

這一天要去體驗的是虎林法院。我們先觀看曾經獲得“金法槌獎”優秀微電影《情滿魚丸湯》。

這部微電影講述的是從小相濡以沫的兄妹倆，因為房產的糾紛上了法庭。法官們為此庭外做了耐心細致的工作，最終因哥哥從小就為妹妹做過的一碗魚丸湯，喚醒了兄妹倆深藏心底的親情，而就是這碗魚丸湯讓兄妹倆重歸于好。在法官的調解之下相關矛盾也得到了圓滿解決。

這就像一棵枯萎的樹，一枚長滿刺的、缺少雨露滋潤的玫瑰，在法律的春風吹拂之下，慢慢地，慢慢地，發出了綠芽，生出了枝葉，最后綻放出艷麗的幸福之花。

在整個觀看過程中，淚水一直在我眼圈兒里打轉，太讓人感動了。這就是法院的領導同志向作家們介紹的“楓橋經驗”的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那么，什么是“楓橋經驗”呢？就是“發動和依靠群眾，堅持矛盾不上交，就地解決問題”。通過群眾參與實現“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鎮，矛盾不上交”，從而避免了沖突升級，維護了社會穩定。

是啊。這像詩一樣的語言，這迷人的闡述，這誘人的目標，這怡人的方式，已然成為我們黑龍江基層法院奉之為的寶典。當然，文字讀來終覺淺，做起來可就是難上加難。

試想一下，這要做雙方當事人的多少工作，要講多少道理呀，不僅要動之以情，還要曉之以理。不僅要堅持原則，堅持法律的公正，更要坐在當事人的炕頭上，地頭上，村頭上，拉拉話，說個理兒，講講情。俗話不是說得好嗎？退一步海闊天空。就這樣，這片天空始終保持著湛藍，保持著純凈，保持著溫暖。

/ 靦腆的法官 /

我跟基層的法院法官們接觸時，覺得有的法官很靦腆，這讓我頗感意外。而有的法官卻能侃侃而談，似乎有一肚子話要跟作家說。

然而，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們要說的并不是彰顯法院的成績，更不是獲得各種榮譽，而是要通過我們的筆，讓廣大社會知道我們的法律、我們的法官、法庭，是為人民利益服務的，為人民排憂解難的，是懲治壞人，保衛社會主義建設的。為了當事人家那一畝地，一擔糧，為你一時沖動所付出的代價，等等，許許多多錯綜復雜的案件，做出公正的判決。

法院的同志們也知道社會上有不少人對法院有誤解，而且這種誤解自古以來一直延續至今而不散。這讓法官們深感苦惱。法官們熱切地希望，通過作家的筆，讓這種偏見，這種誤解得以化解。

法院的領導告訴我們，法官們幾乎每天都要開庭。有時候一天要開20多個庭，判十幾起案子。難道他們所做的這一切是為當勞模嗎？是為了得獎狀嗎？是為了升職晉級嗎？如果這樣理解我們的法院法官就太膚淺了，太委屈他們了。

好多法院的同志告訴我們，我們是人民的法官，我們在法院工作，每分每秒，每時每刻，即便是走在路上，回到家里，甚至去學校接孩子，上菜市場買菜，到醫院去打針，想到的完全不是這些，是什么？是無時無刻不深切地感受到當事人急切盼望他們的案子能夠盡快開庭，盡快判決。他們天天在盼，夜夜在想，每時每刻都在催，都在打電話問。

法官在身邊丨于姍姍

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梅里斯達斡爾族區人民法院

什么早九晚五，在法院沒有這種概念。一個案子審完了，緊接著就是下一個案子。最多的時候一天是開20個庭，最后連法官書記員都累得站不起來了。如果說這樣的事情，僅僅是偶爾發生也就罷了，但實際情況是，這樣的情況天天如此，沒黑沒白。

當你頂著寒風和雪夜騎著自行車回到家，家里人都理解你嗎？你那疲憊的笑，迎來的是心疼的話語，“沒吃飯吧？”“沒吃。”“我還以為法院管飯呢。去吃吧，一直在鍋里給你熱著呢?！?/p>

/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講理的人 /

在富錦市法院，聽說他們經常開著車到田間地頭，走村上屯，開“流動法庭”，把案件辦在田間地頭上，并且風雨無阻，堅持多年。用法院領導的話說，農民不容易，去一趟城，要費很多時間，還要花錢，弄不好還住旅館。那么，莫不如我們把法庭就開在當事人的村上，開在田間地頭兒上，開在當事人的家里。這就大大地方便了群眾。當然，也不僅僅是為了方便而方便。

法院的領導向我們介紹說，他們發現在田間地頭的臨時法庭上，當事人在如此特定的環境當中，特定的看客當中，悄然地發生了一些變化。除了方便他們，環境也讓當事人的心沉靜下來，冷靜下來，理智了許多。不僅如此，這樣的鄉間環境也讓法官想起自己辛苦了一生的父母。

是啊，老人家都這么大歲數了，有什么看不開的事，解不開的疙瘩呢？你有什么話，有什么苦，有什么委屈都說出來。我們幫你梳理梳理，問題的癥結究竟在哪里？法官對待當事人，特別是年老的當事人，就像對待自己的父母，在盡一份孝心。

在法官的講述當中，我發現，這個世界上沒有不講理的人，只是他們各自講的道理不同罷了。就是我們所說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只要我們的法官把集體的利益和民眾的利益梳理出新的路徑，理解的路徑、善良的路徑、光明的路徑，讓他們各自的小道理服從大道理，讓私道理變成公理，問題就可能得到很好地解決。謀事在人，成事在法。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在法官的心目中，周圍的環境是我們賴以生存，繁衍生息的大地。在這片土地上難免有矛盾，難免有風、有雨、有雪，甚至天災人禍，只要我們把養育我們的土地維護好、捍衛好，讓好人做得舒心，讓壞人得到懲罰，家庭就會更幸福、社會就會更安寧。

我們繼續驅車向前，繼續走在雨夾雪的道路上。我覺得這條路固然壯美，也確實比較難走。其實法官們走的路更加艱苦，要迎著風、雪、雨，迎著各種各樣的難纏，一步一步走到遠處那個村莊、鄉鎮、亮燈的民房，跟他們拉拉話兒，說說事兒，再喝了一碗熱水。此情此景，用當事人的話說就是：啥也別說了，你們大雪滔天的到我們這兒來，沒說的，聽你們的，信你們。

/ 在座談會上的發言 /

在活動就要結束的前一天晚上，主辦方召開了一個座談會。下面是我的發言：

作家阿成發言丨莊立明

黑龍江省鐵力市人民法院

首先感謝省高院和省作協組織的這次特殊的、別開生面的活動。此次活動正趕上冬天，這一路風雪交加，路途辛苦。但是大家的精神面貌始終保持著高昂、興奮的狀態。我們參觀了大同區、讓胡路區、鐵力、富錦、蘿北等法院，一路走，一路看，每一個法院、每一個法庭、每一個法官，包括正在審理的案件，都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一感受是最重要的，我認為，我們的作家、藝術家、文化工作者，都應當到公檢法走一走，目的只有兩個，一個是擺脫我們腦子里固有的、舊的，還未刪除干凈的，對公檢法的不良認識，另外一個是，通過走進法院讓我們深深認識到，法院的面孔不是像鑄鐵一樣冰冷，他也有柔情的一面。

他的柔情完全是對于民眾、對于家庭、對于當事人的負責，完全是考慮到他們未來生活、前途命運來處理事情。當然是在法律規則之下。這件事情做起來很難。

我常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不講理的人，可是，每個人講的道理又不同，無論是原告還是被告，他們都會覺得自己有理。那么怎樣才能把他們的個人道理融入法理之中，達到尊法、敬法、愛法、依法的轉變，這是每一個法院法庭和法官面臨的巨大挑戰。

同時還要依靠法律來保障個人生活、企業的生存和地區安全?，F在人們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每一個中國人倍感驕傲與欣喜。但是我們千萬不要忘了，我們的法官為了營造這個美好的環境而付出的心血和勞動，付出的研究和智慧。

所以，我回去后會好好沉淀下來，梳理一下，看看怎么把法院和法官的故事講好。也希望法院跟我們多聯系，讓我們一起把法院的溫度、法院的柔情、法院的公正，通過我們的筆、通過文字的形式傳播下去。

筆映初心

讓法治精神

在文學的土壤中

生根發芽，靜默成林

策劃主編審核：李芹

編輯制作：郭家霓

來源：天平文化微信公眾號

編輯：段茜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