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聲明資料
本故事根據網絡真實事件改編,人物均為化名。為保護當事人隱私,部分細節有所調整。如有雷同,純屬巧合。本文僅供娛樂閱讀,不構成任何法律或道德建議。
民政大廳外的臺階,被十二月的寒風吹得冰冷刺骨。北方的干冷空氣里夾雜著幾片枯黃的落葉,黏在宋清晚的高跟鞋上。
她手里死死攥著那本嶄新的離婚證,暗紅色的硬殼邊緣,幾乎要嵌進她的掌心肉里。
她低垂著頭,目光失焦地落在封面上那幾個燙金大字上,冷風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她此刻的心緒。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弟弟宋明遠。
"姐,你這個月工資發了吧?4.2萬,全轉給我,我兒子留學申請費還差這一筆。"
宋清晚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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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晚,今年三十六歲,是北城第一人民醫院心內科的副主任醫師。
十二年前,她以全省第三名的成績考入北方醫科大學,碩博連讀,三十歲那年正式入職,六年時間從住院醫師一路升到副主任。
在外人眼里,她是標準的人生贏家——高學歷、高收入、有房有車。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切光鮮的背后,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心酸。
她出生在北城下轄的一個小縣城,父親宋德厚是縣城機械廠的普通工人,母親陳桂蘭是家庭婦女。
她還有一個小她八歲的弟弟,宋明遠。
從小到大,家里所有的資源都向弟弟傾斜。
"你是姐姐,要讓著弟弟。"
"你是女孩,以后是要嫁人的,弟弟才是咱家的根。"
這兩句話,幾乎貫穿了宋清晚的整個童年和少年時代。
高考那年,她考了全省第三。
填志愿的時候,她想報北京的學校。
母親陳桂蘭一巴掌拍在桌上:"報什么北京?北方醫科大學不挺好的?離家近,學費還便宜!"
父親宋德厚坐在一旁抽煙,一言不發。
最后,她還是去了北方醫科大學。
不是因為她妥協了,而是因為北方醫科大學給了她全額獎學金,她不用再伸手問家里要一分錢。
研究生期間,她靠著獎學金和在醫院兼職,每個月還能往家里寄一千塊錢。
那時候弟弟宋明遠剛上高中,成績一塌糊涂,但花錢的地方一樣不少。
母親每次打電話來,開口第一句永遠是:"你弟弟又該交補課費了。"
宋清晚從來沒有拒絕過。
她總覺得,自己是姐姐,幫襯弟弟是應該的。
等她工作了、掙錢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事實證明,她想得太簡單了。
2015年,宋清晚正式入職北城第一人民醫院。
那一年,她二十七歲,月薪八千。
同年,弟弟宋明遠高考落榜,連大專都沒考上。
母親陳桂蘭在電話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清晚啊,你弟弟這輩子可怎么辦啊?你得幫幫他啊!"
宋清晚沉默了很久,最后說:"讓他來北城吧,我幫他找份工作。"
她托了好幾層關系,才給弟弟在一家4S店找了個銷售的工作。
底薪三千,加提成,干得好一個月能拿五六千。
宋明遠來北城的第一個月,宋清晚給他租了房子,交了半年房租,又給他買了一部新手機。
"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不給你丟人。"宋明遠拍著胸脯保證。
宋清晚笑了笑,沒說話。
可三個月后,她接到4S店經理的電話。
"宋醫生,您弟弟已經連續曠工一周了,我們實在沒辦法,只能讓他走人。"
宋清晚愣了半天,才擠出一句:"好,我知道了。"
她趕到弟弟的出租屋,發現他正躺在床上打游戲。
"工作不干了?"
"那工作沒意思,天天站著累死個人。"宋明遠頭也不抬。
"那你打算怎么辦?"
"姐,你先借我點錢唄,我想自己做點小生意。"
"做什么生意?"
"我一個哥們兒說現在賣奶茶挺掙錢的,我想開個奶茶店。"
宋清晚深吸一口氣:"開奶茶店要多少錢?"
"加盟費、設備、裝修,差不多得十五萬。"
"我沒有那么多錢。"
宋明遠終于抬起頭,臉上露出不滿的神色:"姐,你現在一個月掙多少?八千吧?你工作都兩年了,怎么可能沒存款?"
宋清晚被噎得說不出話。
她是有存款,但那是她準備用來交房子首付的錢。
她已經看好了一套小戶型,六十平米,首付二十萬,月供三千多,她完全供得起。
"你那錢不是要買房嗎?"宋明遠撇撇嘴,"姐,你一個女的,買什么房啊?以后結婚不是住老公家嗎?"
這句話像一根針,狠狠扎進宋清晚的心里。
她張了張嘴,什么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母親陳桂蘭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清晚,你弟弟跟我說了,你不肯借錢給他開店?"
"媽,我那錢是要買房的。"
"買什么房!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買房干什么?那錢先借給你弟弟,等他奶茶店開起來掙了錢,再還你!"
宋清晚沉默了很久,最后說了一個字:"好。"
她把自己攢了兩年的十五萬,全部轉給了弟弟。
奶茶店開了三個月,倒閉了。
宋明遠說是選址不好,又說是合伙人坑了他,總之一大堆理由,反正跟他自己沒關系。
十五萬,打了水漂。
宋清晚沒有問他要過一分錢。
她知道,問也是白問。
2018年,弟弟宋明遠結婚了。
女方叫錢小曼,是他在酒吧認識的,比他小兩歲,長得漂亮,但沒什么正經工作。
母親陳桂蘭在電話里喜滋滋地說:"小曼那姑娘可水靈了,你弟弟有福氣!"
婚禮在老家縣城辦的,宋清晚隨了五萬塊錢的份子。
不是她想給這么多,是母親開口要的。
"你弟弟結婚是大事,你這當姐姐的不得表示表示?"
婚禮上,錢小曼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婚紗,挽著宋明遠的胳膊,笑得燦爛。
宋清晚站在人群里,看著那對新人,突然覺得有些恍惚。
她今年三十歲了,沒有男朋友,沒有房子,存款幾乎為零。
而她那個高中都沒畢業的弟弟,已經結婚了。
婚禮結束后,母親拉著她的手說:"清晚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個對象了。媽托人給你介紹了一個,縣城糧食局的科長,條件可好了!"
宋清晚抽回手:"媽,我不相親。"
"不相親你怎么嫁人?你都三十了,再挑下去就沒人要了!"
宋清晚沒有接話,第二天一早就買了票回北城。
也是那一年,她認識了周正陽。
周正陽是北城第二人民醫院的骨科醫生,比她大三歲,長得斯文,說話溫和。
兩個人是在一次學術會議上認識的,后來加了微信,慢慢聊了起來。
三個月后,他們在一起了。
2019年,他們領了證。
婚禮沒有大辦,只請了雙方的家人和幾個要好的同事,在酒店吃了一頓飯。
母親對這樁婚事不太滿意。
"周正陽是北城人,家里就他一個兒子,以后肯定留在北城,你們買房他家出錢嗎?"
"媽,房子我們自己買。"
"自己買?你哪來的錢?"
宋清晚沒有回答。
她不想告訴母親,她和周正陽的婚房首付,是周正陽父母出的。
因為她自己,一分錢存款都沒有。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溫馨。
周正陽是個好丈夫,體貼、顧家,從不跟她吵架。
宋清晚覺得,自己終于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可這種平靜,只持續了兩年。
2021年,弟弟宋明遠打來電話。
"姐,小曼懷孕了,我們想買套房子,你能不能支援點?"
"多少?"
"首付差十萬。"
宋清晚沉默了。
這兩年她攢了一些錢,但加起來也就十二萬,那是她準備用來做試管嬰兒的錢——她和周正陽結婚兩年一直沒能懷孕,檢查發現她有多囊卵巢綜合征,自然懷孕的幾率很低。
"姐?你怎么不說話?"弟弟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
"姐,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小曼懷的可是咱們老宋家的孫子!你要是不幫忙,我們一家三口住哪兒?"
宋清晚握著手機的手在發抖。
就在這時,婆婆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清晚,你跟誰打電話呢?"
"沒誰,一個同事。"她掛斷電話,走了出去。
那天晚上,她失眠了。
第二天,她瞞著周正陽,把十萬塊錢轉給了弟弟。
她想,試管的事晚幾年也不要緊,可弟弟一家總不能露宿街頭。
可她沒想到的是,這件事,周正陽知道了。
"十萬塊?你就這么給他了?"周正陽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怒氣。
"他是我弟弟……"
"他是你弟弟,那我算什么?我們做試管的錢呢?你不想要孩子了?"
"我……"
"宋清晚,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你弟弟這些年從你這兒拿了多少錢?那個奶茶店的十五萬,他還你了嗎?你們結婚你隨的五萬,他回禮了嗎?現在又是十萬!你到底還要給他多少?"
宋清晚站在那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知道周正陽說得對,可她沒辦法。
那是她弟弟,她的親弟弟。
從小到大,父母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是姐姐,要照顧弟弟",這句話像刻在她骨子里一樣,讓她根本無法拒絕。
那次爭吵之后,周正陽冷了她好幾天。
后來還是她主動認錯,兩個人才勉強和好。
但她知道,那道裂痕,已經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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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弟弟的兒子出生了。
母親在電話里高興得語無倫次:"是個男孩!八斤二兩!白白胖胖的,可招人疼了!"
"媽,恭喜啊。"
"清晚,你什么時候也給我生個外孫?"
宋清晚握著手機,苦笑了一下:"媽,我在忙,先掛了。"
她沒有告訴母親,她和周正陽已經三個月沒有說過話了。
他們之間的問題,不只是錢。
是生活習慣,是三觀,是對未來的規劃,是太多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周正陽想要孩子,她也想。
可她的身體情況需要做試管,而試管的錢被她給了弟弟,她根本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跟周正陽說。
她只能一拖再拖。
周正陽的耐心,一點一點被消磨殆盡。
2023年年初,周正陽提出了離婚。
"清晚,我累了。"他坐在沙發上,聲音很平靜。
"是因為孩子的事嗎?"
"不只是孩子。是所有的事。"他抬起頭看著她,"你知道嗎,我有時候覺得,你嫁的不是我,是你那個弟弟。"
宋清晚愣住了。
"你的錢永遠都是給他的,你的時間永遠都是為他操心,你媽一個電話你就能丟下所有的事跑回老家。可我呢?我算什么?"
"我……"
"清晚,我不是逼你在我和你弟弟之間選一個。我只是覺得,我們兩個,可能真的不合適。"
那天晚上,宋清晚哭了很久。
可她沒有挽留。
因為她知道,周正陽說得對。
她這么多年,確實虧欠了他太多。
2023年3月,他們開始分居。
2024年10月,他們正式辦理了離婚手續。
房子是周正陽父母出的首付,離婚后歸周正陽。
車是婚后買的,宋清晚不要。
存款一人一半,她分到了八萬塊。
"這套公寓的月供你不用管了,我自己還。從今往后,我們兩清了。"
周正陽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得可怕。
宋清晚點點頭,攥著那本離婚證,走出了民政大廳。
十二月的風,刀子一樣割在臉上。
宋清晚站在民政大廳門口的臺階上,感覺渾身發冷。
她低頭看著手里的離婚證,暗紅色的封皮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三十六歲,她又變成了一個人。
沒有老公,沒有孩子,沒有房子,只有銀行卡里那八萬塊錢。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她掏出來一看,是弟弟宋明遠發來的微信消息。
"姐,你在哪兒呢?給我打個電話。"
宋清晚沒有回復,把手機塞回兜里。
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弟弟說話。
她想找個地方安靜待一會兒,好好想想自己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
她走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北城第一人民醫院。"
她沒有回自己租的房子。
她已經在醫院附近租了一個單間,月租兩千五,加上水電物業,一個月差不多三千。
剛搬進去三天,里面除了一張床和一個衣柜,什么都沒有。
那里不像是一個家,更像是一個臨時落腳的地方。
車開到醫院門口,她付了錢下車,正準備往里走,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來電。
弟弟宋明遠。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姐!我給你發消息你怎么不回?"
"剛才在忙。"
"忙什么忙?今天周末你又不上班!"弟弟的語氣里帶著些不滿,"對了,你這個月工資發了吧?"
宋清晚皺了皺眉:"發了,怎么了?"
"發了就好!姐,你把你這個月工資全轉給我,4.2萬,一分都不能少!"
"什么?"宋清晚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兒子的事兒啊!他明年不是要申請出國留學嗎?申請費還差一筆,你那4.2萬正好夠!"
宋清晚愣在原地,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她弟弟的兒子今年才兩歲多,留學?申請費?
"明遠,你兒子才兩歲,留什么學?"
"不是我兒子,是……反正就是家里的事兒,你別問那么多,你就說轉不轉吧!"
電話那頭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慌亂。
宋清晚握著手機,眉頭皺得更緊了。
"明遠,你到底要錢干什么?你給我說清楚。"
"我都說了是留學申請費!你耳朵聾了?"
"兩歲的孩子申請留學?你當我傻?"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弟弟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上了些懇求的意味:"姐,你就別問那么多了行不行?反正我現在急用錢,你幫幫我!等我緩過來,一定還你!"
宋清晚深吸一口氣:"明遠,我剛離婚,分到的存款只有八萬,這是我接下來好幾個月的生活費和房租。你讓我一下子拿出4.2萬……"
"離婚?"弟弟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你跟周正陽離婚了?什么時候的事兒?"
"今天剛辦完手續。"
"今天?那你怎么不早說!"弟弟的語氣里竟然帶上了幾分抱怨,"你離婚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說一聲?"
"我……"
"算了算了,這事兒以后再說。姐,你那4.2萬到底轉不轉?我這邊真的急!"
宋清晚閉上眼睛,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
"明遠,我需要知道這筆錢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我都說了是……"
"你別拿兩歲孩子留學的事兒糊弄我。你要是不說實話,一分錢我都不會給。"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久到宋清晚以為他已經掛斷了。
然后,弟弟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變得低沉了許多。
"姐,我跟你說實話,但你得答應我,不許告訴爸媽。"
"你說。"
"這錢……是給小曼的。"
"給小曼?"宋清晚一愣,"給她干什么?"
"她……她說她想出去進修,學個什么美容美發,學費要五萬。我手頭緊,只能湊出八千,剩下的……"
"等等。"宋清晚打斷他,"錢小曼學美容美發,你跟我說是你兒子留學申請費?"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
"明遠,你是不是把我當傻子?"
"姐,我這不是怕你不給嘛!你一聽是給小曼的錢,肯定不樂意……"
"我為什么要樂意?"宋清晚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你老婆學美容美發,關我什么事?你自己掙的錢呢?你不是在那個什么貿易公司上班嗎?一個月不是好幾千?"
弟弟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擠出一句:"我……我辭職了。"
"辭職?什么時候的事?"
"上個月。"
"為什么辭職?"
"干不下去了唄,天天加班,工資又低,老板還總罵人……"
宋清晚感覺一陣眩暈。
她弟弟今年二十八歲,從十八歲高中畢業到現在整整十年,換了不知道多少份工作,沒有一份干超過半年的。
每次辭職的理由都差不多——要么是工資太低,要么是老板太兇,要么是同事太煩,總之問題永遠在別人身上,從來不在他自己身上。
"那你現在怎么生活?你兒子怎么辦?"
"先吃老本唄,反正小曼……"弟弟說到一半,突然住了嘴。
"小曼怎么了?"
"沒怎么,沒怎么。姐,你那錢到底轉不轉啊?你要是不轉,小曼說她就……"
"她就怎么樣?"
弟弟沒有回答。
宋清晚站在醫院門口的寒風里,感覺自己的手腳都在發麻。
不是因為冷。
是因為憤怒。
"明遠,我現在沒有多余的錢給你。我剛離婚,自己都不知道以后日子該怎么過。你讓我拿出4.2萬給你老婆學美容美發,你覺得合適嗎?"
"姐!你怎么這么自私?"弟弟的聲音一下子尖銳起來,"我是你親弟弟啊!你掙那么多錢,幫幫我怎么了?"
"我幫你多少次了?奶茶店十五萬,你還了嗎?買房的十萬,你還了嗎?這些年零零散散的錢加起來少說也有五六萬,你還過我一分錢嗎?"
"那都是以前的事兒了!你還翻什么舊賬?"
"明遠,我不是翻舊賬,我是真的沒有錢。"
"你沒有錢?你一個月工資4.2萬你跟我說你沒有錢?姐,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看我過得不好你心里就高興?"
宋清晚被這話氣得渾身發抖。
"你說什么?"
"我說你故意的!你從小到大就看我不順眼!你不就是嫉妒爸媽偏心我嗎?你現在有出息了就看不起我了是不是?"
"宋明遠!你還要不要臉了!"宋清晚終于忍不住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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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愣了一下,然后弟弟的聲音變得更加尖刻:"我不要臉?你才不要臉!你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有什么資格說我?你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你有什么臉面指責我?"
這句話像一把刀,狠狠地捅進了宋清晚的心口。
她張了張嘴,什么都說不出來。
弟弟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分了,聲音稍微放軟了一些:"姐,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往心里去。我就是著急,小曼天天在家鬧,我實在沒辦法了……你就幫幫我唄?"
宋清晚握著手機,眼眶濕潤了。
她站在十二月的寒風里,看著醫院大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三十六年了。
三十六年。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這個家的長女,有責任照顧弟弟,有義務幫襯家里。
可到頭來,她得到了什么?
弟弟的理解?父母的心疼?
不,她得到的只有無窮無盡的索取,和一句"你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的羞辱。
"姐?你怎么不說話?你到底轉不轉?"
宋清晚深吸一口氣,聲音沙啞地說:"明遠,這筆錢,我不會給你。"
"什么?"弟弟的聲音一下子尖銳起來,"你說什么?"
"我說,我不會給你。"
"宋清晚!你瘋了吧!你就真的見死不救?"
"我沒有見死不救。我只是不想再當冤大頭了。"
"你……"
宋清晚沒有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后,她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呆。
寒風一陣一陣地吹過來,吹得她臉上冰涼一片。
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流淚了。
她伸手抹了一把臉,深呼吸了幾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然后,她轉身走進了醫院。
今天雖然是周末,但她還有兩個病人需要查看。
她是醫生,她的職責是救死扶傷。
不管生活多么糟糕,她都不能把情緒帶到工作中。
這是她對自己的要求。
她走進電梯,按下了心內科所在的樓層。
電梯門緩緩關上,她靠在轎廂壁上,閉上了眼睛。
她沒有告訴弟弟,她今天剛剛離婚。
她也沒有告訴弟弟,她現在住在一個月租兩千五的單間里,吃著十塊錢一份的外賣,存款只剩八萬塊。
她更沒有告訴弟弟,她這個月的工資已經被劃走了一大半——還信用卡、交房租、交水電費、還當初做試管嬰兒借的錢……
4.2萬?
她賬戶里根本沒有這么多。
她的月薪確實是4.2萬,但那是稅前。扣完五險一金和個稅,到手只有三萬出頭。
而這三萬,幾乎每個月都花得精光。
不是因為她大手大腳,而是因為她的錢,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流向那個叫"弟弟"的無底洞。
電梯"叮"的一聲,到了。
宋清晚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出去。
走廊里,幾個護士正在交接班,看到她紛紛打招呼:"宋主任,您怎么來了?今天不是您休息嗎?"
"來看兩個病人。"她扯出一個微笑。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剛剛離婚了。
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剛剛被親弟弟罵了一頓。
她走進辦公室,脫下大衣,換上白大褂,戴上聽診器。
鏡子里的自己,看起來還算體面。
只是眼睛有些紅。
她揉了揉眼睛,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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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完房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宋清晚坐在辦公室里,面前放著一杯已經涼透的咖啡。
手機響了無數次,全是弟弟的。
她一個都沒有接。
后來,母親的電話也打了進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清晚!你弟弟說你不肯借錢給他?"母親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怒氣。
"媽,那筆錢我真的拿不出來。"
"拿不出來?你一個月掙四萬多你跟我說拿不出來?"
"媽,我剛離婚,手頭真的緊……"
"離婚?"母親的聲音一下子尖了起來,"你說什么?你跟周正陽離婚了?"
"嗯。"
"什么時候的事?"
"今天。"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母親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里竟然帶上了幾分責怪:"你離婚你怎么不跟家里說一聲?這么大的事你都瞞著我們?"
"我……"
"你是不是覺得現在翅膀硬了,不需要我們了?你從小到大就是這個樣子,什么事都自己扛著,從來不跟家里商量!"
宋清晚握著手機,嘴唇動了動,什么都沒說出來。
她想說,我不是不想跟你們商量,我是知道說了也沒用。
你們眼里只有弟弟,我說什么,你們都不會在意。
可這些話,她說不出口。
"算了算了,離婚的事以后再說。"母親的聲音稍微緩和了一些,"清晚,你弟弟的事,你真的不能不管。小曼最近脾氣不太好,動不動就跟你弟吵架,你弟弟壓力大著呢……"
"媽,我真的沒有多余的錢。"
"你沒有錢?你一個大醫生沒有錢?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掙多少?"
"媽,我的錢都花在哪兒了您知道嗎?"宋清晚終于忍不住了,聲音有些顫抖,"奶茶店十五萬,買房十萬,弟弟結婚五萬,這些年零零散散加起來又是好幾萬。我一個人掙錢,全家人花,我哪來的存款?"
電話那頭沉默了。
然后母親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里帶上了幾分委屈:"你是他姐姐,幫襯他不是應該的嗎?你小時候我們也沒少給你花錢啊!你上大學的時候,我們省吃儉用供你讀書……"
"媽,我上大學是全額獎學金,沒花過家里一分錢。"
"那你讀研究生呢?"
"我讀研究生也是獎學金,還在醫院勤工儉學。"
"反正……反正你就是不想幫你弟弟!"母親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你就是自私!你從小到大就只想著自己!你怎么不想想你弟弟?他日子過得有多難你知道嗎?"
宋清晚閉上眼睛,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
她知道,跟母親講道理是沒有用的。
在母親心里,弟弟永遠是那個需要照顧的孩子,而她永遠是那個應該付出的姐姐。
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
"媽,我先掛了。"
"清晚!你聽我說……"
"啪。"
她掛斷了電話。
然后,她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放在一邊。
辦公室里安靜得可怕。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遠處的城市燈火逐漸亮起。
她坐在那里,看著窗外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屏幕又亮了。
她本來不想看,但余光瞥到了來電顯示,愣了一下。
是一個陌生號碼。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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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是宋清晚女士嗎?"
"是的,您是?"
"您好,我是陽光留學中介的工作人員。您弟弟宋明遠先生今天下午在我們這里咨詢了留學申請的業務,讓我給您打電話確認一下……"
宋清晚皺起眉頭:"留學申請?我弟弟的兒子才兩歲,申請什么留學?"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兩歲?不對吧,我們這邊登記的是成人留學申請,申請人是一位女士,叫……錢小曼。"
宋清晚握著手機的手突然收緊了。
"您說什么?"
"錢小曼女士,25歲,申請的是加拿大的美容美發課程,學制一年半,學費加生活費大概需要三十萬人民幣。宋明遠先生說這筆費用由您來承擔,讓我們聯系您確認……"
宋清晚覺得自己的腦子里"嗡"的一聲。
三十萬?
她弟弟跟她說是4.2萬的"留學申請費",結果是三十萬的"學費加生活費"?
而且申請人是錢小曼?
"喂?宋女士?您還在嗎?"
宋清晚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這位工作人員,您能不能把申請資料發我一份?"
"可以的,您留個郵箱,我這就發給您。"
宋清晚報了郵箱號,掛斷了電話。
然后,她打開電腦,登錄了郵箱。
幾分鐘后,郵件到了。
她點開附件,看到了一份留學申請表。
申請人:錢小曼。
性別:女。
出生年月:1999年5月。
申請院校:加拿大多倫多某美容學院。
費用預估:30萬人民幣。
資金擔保人:宋清晚。
看到"資金擔保人"那一欄寫著自己的名字,宋清晚覺得自己的血液都涼了。
她繼續往下看。
在備注欄里,有這樣一行字:"資金擔保人為申請人嫂子,已口頭同意承擔全部費用。"
宋清晚盯著這行字,感覺自己的手在發抖。
她什么時候同意了?
她連這件事都不知道!
她弟弟跟她說的是"兒子留學申請費",4.2萬。
可實際上,是他老婆出國留學,三十萬!
而她,被當成了"已口頭同意承擔全部費用"的冤大頭!
她猛地站起來,椅子"哐當"一聲倒在地上。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弟弟的電話。
"姐?你想通了?"弟弟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欣喜,"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
"宋明遠!"宋清晚打斷他,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你跟我說實話,那4.2萬到底是什么錢?"
電話那頭沉默了。
"是申請費還是學費?是給你兒子還是給錢小曼?"
"姐,你聽我解釋……"
"我不要你解釋!我剛才接到留學中介的電話了!錢小曼出國留學三十萬,資金擔保人寫的是我!你憑什么拿我的名字擔保?你經過我同意了嗎?"
"姐,那個……那個只是填個名字,又不是真的讓你掏錢……"
"不是真的讓我掏錢?那你跟我要4.2萬是干什么?"
"那只是第一筆申請費而已……"
"第一筆?"宋清晚冷笑了一聲,"那第二筆、第三筆呢?是不是還要找我要?"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
"宋明遠,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打算讓我掏這三十萬?你跟我說4.2萬只是試探我,看我會不會給?"
"姐,你別這樣……"
"我別這樣?你讓我別怎樣?我今天剛離婚,你知道嗎?我現在身上只有八萬塊,你讓我拿出三十萬?你怎么不去搶?"
"姐!你就不能幫幫我嗎?"弟弟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小曼說了,如果不讓她出國,她就要跟我離婚!到時候孩子怎么辦?你忍心看著你親侄子沒有媽嗎?"
宋清晚被這話氣得渾身發抖。
"宋明遠,你聽清楚了。這筆錢,我不會出。一分都不會。"
"姐!"
"還有,你立刻去留學中介把我的名字從資金擔保人那欄劃掉。否則,我會去報警。"
"你……"
"我說到做到。"
她掛斷了電話。
然后,她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窗外,城市的霓虹燈次第亮起,遠處寫字樓的玻璃幕墻,反射著最后一抹殘陽的余暉,冰冷而刺眼。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給錢,她這個月連房租都交不起。
不給錢,家庭群里母親的哭訴、弟弟的指責、父親的沉默,她真的能扛得住嗎?
她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
就在這時,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是一封新郵件的提示。
她打開一看,是剛才那個留學中介發來的補充材料。
"宋女士您好,這是錢小曼女士的完整申請材料,請您查收確認。"
宋清晚本來不想看了。
但不知道為什么,她還是點開了附件。
申請表、學歷證明、資金證明……
她一頁一頁地翻著,眼睛機械地掃過那些表格和數字。
翻到第三頁的時候,她的手突然頓住了。
那是一份"緊急聯系人"信息表。
她下意識地放大了那一欄。
緊急聯系人姓名:周正陽。
聯系電話:138xxxx5678。
與申請人關系:朋友。
宋清晚盯著屏幕,感覺自己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138xxxx5678。
這個號碼,她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
那是她前夫的手機號。
她和周正陽今天剛剛離婚,離婚證上的墨跡都還沒干透。
而她弟媳錢小曼的留學申請表上,緊急聯系人卻寫著周正陽的名字和電話。
關系欄里,赫然寫著兩個字——
"朋友"。
什么樣的"朋友",會被寫在留學申請的緊急聯系人一欄?
宋清晚握著手機的手開始劇烈顫抖,眼前的屏幕變得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