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我叫李德福,今年六十三歲。
三年前,我親手賣掉了住了四十年的老宅,把六十萬全給了兒子買房。
女兒買房時找我借二十萬,我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自己想辦法。"
三年后的今天,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身邊只有女兒一個人。
兒子呢?
他連電話都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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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輩子最得意的事,就是有個兒子。
1985年,老婆張秀英生下女兒慧敏時,我站在產房門口,臉拉得老長。接生的護士把孩子抱出來讓我看,我瞥了一眼,扭頭就走。張秀英在里頭喊我,我裝作沒聽見。
那時候在我們村里,沒有兒子的男人是抬不起頭的。我爹臨終前拉著我的手說:"德福啊,咱老李家三代單傳,你可得給我生個孫子。"
我把這句話刻在了骨頭里。
慧敏三歲那年,張秀英又懷孕了。我天天去廟里燒香,求菩薩保佑這胎是個兒子。十月懷胎,張秀英生下了建國。我在產房外頭聽到護士說"是個男孩",當場就跪下給菩薩磕了三個響頭。
那天晚上,我買了兩掛鞭炮,在村口放了整整一個小時。全村人都知道,李德福有兒子了。
從那以后,家里的一切都圍著建國轉。好吃的先緊著他,新衣服先給他買。慧敏穿的都是我侄女剩下的舊衣服,補丁摞補丁。
張秀英有時候心疼女兒,偷偷給慧敏煮個雞蛋。被我發現了,我一巴掌把碗打翻在地上:"慣什么慣?女娃子早晚是別人家的人,吃那么好干什么?"
張秀英不敢吭聲,只是背過身去擦眼淚。慧敏站在墻角,低著頭,一聲不響。
慧敏從小就懂事。五歲就會幫著喂雞,七歲就能踩著小板凳做飯。建國呢?十歲了還要人喂飯,衣服從來不自己洗。我覺得這是應該的,男孩子嘛,將來是要干大事的,這些小事不用操心。
慧敏讀書用功,成績總是班里前三名。建國呢?老師三天兩頭找家長,不是打架就是逃課。我每次去學校,都是低著頭進去,紅著臉出來。但我從來不舍得打建國一下,只會回家罵張秀英:"都是你慣的!"
1998年,慧敏中考,考了全縣第三名。班主任專門來家里報喜,說這孩子是讀書的料,一定要讓她繼續念高中。
我坐在堂屋里抽旱煙,半天沒吭聲。
班主任走后,我把慧敏叫到跟前:"你也老大不小了,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不如早點出去打工掙錢,幫襯幫襯你弟弟。"
慧敏站在我面前,眼眶紅了,但沒掉眼淚。她咬著嘴唇,好半天才說:"爸,我想讀書。"
"想讀書?讀書要錢的!你弟弟以后還要讀高中、讀大學,娶媳婦、蓋房子,哪樣不要錢?"我把煙袋往桌上一磕,"家里就這么個條件,你自己掂量著辦。"
那天晚上,我聽見慧敏在她那間小黑屋里哭。張秀英坐在門口,也跟著抹眼淚。
第二天一早,慧敏紅著眼睛跟我說:"爸,我不讀了,我去打工。"
我點點頭,覺得這孩子總算懂事了。
十五歲的慧敏,背著一個破布包,坐上了去廣東的綠皮火車。臨走那天,張秀英追到村口,塞給她五十塊錢。慧敏沒哭,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老宅,轉身就走了。
那是1998年的夏天,知了叫得人心煩。
慧敏走后,每個月都往家里寄錢。一開始是兩百,后來是五百,再后來是一千。我把錢都存起來,打算留給建國。
建國倒是讀了高中,可成績一塌糊涂。高考那年,分數連大專線都沒夠著。我托人找關系,花了三萬塊錢,把他送進了一個民辦大專。
那三萬塊錢,有一大半是慧敏寄回來的。
建國在大專里混了三年,啥也沒學會,倒是學會了打游戲、談戀愛。畢業后回到縣城,工作換了七八個,最長的干了不到半年。
我總是給他找借口:年輕人嘛,還不穩定,等他成熟了就好了。
2010年,慧敏在廣東站穩了腳跟。她從流水線女工做起,一路升到了車間主管。那年她結婚,對象是同一個工廠的技術員,叫周明。
婚禮我沒去。我說太遠了,來回折騰。其實是心里不痛快——她找的對象家里也是農村的,窮得叮當響。我覺得她沒本事,找個有錢人家不好嗎?
張秀英想去,被我攔住了:"去什么去?來回路費就得好幾千,不如把錢省下來給建國攢著。"
慧敏打電話來,我能聽出她聲音里的失落。但她什么都沒說,只是讓我和她媽保重身體。
2015年,建國終于談了個對象,叫王麗。王麗是縣城人,家里開著一個小超市,條件比我們家好。她第一次來我家,看見我們那間老宅,臉上的嫌棄藏都藏不住。
王麗跟建國說:"要結婚可以,必須在縣城買房。沒房子,免談。"
建國回來跟我哭訴,說王麗要分手了。我一聽就急了,這么好的條件,打著燈籠都難找啊。
我把存折翻出來,數了數,只有十二萬。離買房的錢差得遠。
張秀英小聲說:"要不……問問慧敏?"
我瞪了她一眼:"問她干什么?她一個嫁出去的女兒,能幫什么忙?"
但最后還是張秀英偷偷給慧敏打了電話。慧敏二話沒說,第二天就匯了五萬塊錢回來。
我拿著那五萬塊錢,心里不是滋味。但轉念一想,她幫弟弟也是應該的,誰讓她是姐姐呢。
可五萬加十二萬,還是不夠。縣城的房子,最便宜的也要六十多萬。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后咬咬牙做了個決定:賣老宅。
這套老宅是我爹留下來的,住了四十多年,一磚一瓦都有感情。可是為了兒子,我只能狠下心。
張秀英知道后,坐在門檻上哭了一整夜。她說:"德福,這是咱的根啊,賣了,咱住哪兒?"
我說:"住建國那兒啊,他買了房,咱們去城里享福,不比待在這鄉下強?"
老宅賣了四十三萬。加上存款和慧敏給的五萬,湊了六十萬整。建國拿著這錢,全款買了一套八十平的房子。
房產證上,只寫了建國和王麗的名字。我說要加上我的名字,建國支支吾吾,說:"爸,王麗不同意……"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還是自我安慰:算了,兒子的就是自己的,寫誰名字不都一樣?
2016年春天,建國結婚了。婚禮辦得很風光,酒席擺了三十桌。我喝得醉醺醺的,逢人就說:"我兒子在縣城買了房,娶了城里媳婦!"
沒人知道,那套房子是我賣了老宅換來的。
婚后,我和張秀英搬進了建國家里。一開始還好,王麗臉上還有笑模樣。可時間一長,她的臉就越來越難看了。
嫌我們起床早,吵到她睡覺。嫌我們做飯油煙大,熏得她頭疼。嫌我們說話聲音大,像在吵架。嫌張秀英的舊衣服堆在陽臺上,太礙眼。
張秀英處處小心翼翼,走路都不敢出聲。我看不下去,說了王麗兩句,她當場就翻了臉:"這房子是我和建國的,你們愛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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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國站在一邊,一句話不幫我說。
我氣得渾身發抖,但不敢發作。沒了老宅,我們還能去哪兒?
2018年,慧敏打電話回來,說她和周明想在廣東買房,手頭還差二十萬,問能不能跟家里借。
我想都沒想就說:"借什么借?你們兩口子都上班,自己想辦法。"
慧敏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說:"爸,弟弟買房你賣了老宅……"
"那能一樣嗎?"我打斷她,"建國是兒子,是要傳宗接代的!你嫁出去了,就是別人家的人,哪有娘家幫著買房的道理?"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鐘,慧敏說:"好,我知道了。"
然后就掛了。
張秀英在旁邊聽著,眼淚撲簌簌地掉:"德福,你太偏心了……慧敏這些年給家里寄了多少錢?建國讀書、結婚、買房,哪樣少了她的?"
我一拍桌子:"她給家里錢是應該的!當初不是我把她養大的?"
張秀英不敢再說話了。
后來我才知道,慧敏為了湊那二十萬,把她結婚時的金首飾全賣了,又跟工友借了錢。她和周明咬著牙,硬是扛了過來。
她沒再跟我們提過一個字。
2019年,王麗懷孕了。她辭了工作在家養胎,每天的任務就是挑張秀英的毛病。今天嫌湯燉得太咸,明天嫌地拖得不干凈。張秀英累得腰都直不起來,王麗還嫌她干活慢。
建國呢?他不但不幫他媽說話,還跟著王麗一起數落:"媽,你就不能細心點?麗麗懷著孕呢,你讓她操心!"
張秀英委屈得直掉眼淚,晚上偷偷跟我說:"德福,我想回老家……"
我嘆口氣:"老家?老家已經是別人的了。"
2020年初,孫子出生了。我以為有了孫子,日子會好過一些。誰知道更難熬了。
王麗請了月嫂,說張秀英不會帶孩子。月嫂一個月八千塊,建國的工資根本不夠。他找我要錢,我把僅剩的兩萬養老錢給了他。
錢花完了,王麗又嫌我們礙事。她跟建國商量,在小區外頭租了個一室一廳的小房子,讓我和張秀英搬出去住。
"反正你們兩個老的,有個睡覺的地方就行了。"王麗說這話的時候,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建國站在旁邊,不吭聲。
我們就這樣被趕出了用老宅換來的房子。租的那個小房間又破又舊,冬天漏風,夏天漏雨。張秀英的風濕病越來越重,走路都困難。
我想讓建國幫忙帶張秀英去醫院看看,他說工作忙,沒時間。我讓他拿點錢給她買藥,他說王麗管著錢,他拿不出來。
我這才明白,我這個兒子,早就不是我的兒子了。
那段日子,我天天坐在出租屋的窗戶邊發呆。看著外頭的樓房,想著曾經的老宅。那院子里有我爹親手栽的棗樹,每年秋天結的棗子又紅又甜。現在,那棵棗樹大概早就被砍了吧。
2021年春天,我查出了胃癌。
醫生說是中晚期,需要立刻手術。手術費加上后續治療,少說也得二三十萬。
我給建國打電話,他支支吾吾說手頭緊,拿不出錢。我說房子可以抵押貸款,他說王麗不同意。
我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第一次覺得活著沒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