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實關聯(lián)
28年了,韋小寶以為自己早該死了,卻活成了大理城里最富態(tài)的商人“韋大通”。
他身上的綾羅綢緞比當年的官服還重,肚子里的油水比御膳房的還多。
他每天對著七個老婆,看著滿院子的兒孫,覺得這輩子剩下的事,就是等哪天腿一蹬,換個地方繼續(xù)當富家翁。
直到那天,京城八百里加急的快馬沖進了大理城。
領頭的太監(jiān)當著韋府上下的面,宣讀了康熙皇帝的死訊。
韋小寶跪在地上,肥胖的身體不住地抖。
他不是全在演戲。他的小玄子死了。護著他這只老鼠二十八年的那棵大樹,倒了。
大雨將至。宣旨的太監(jiān)屏退左右,將另一卷用黑綢包裹的圣旨,親手交到他面前:
“韋爵爺,這是……大行皇帝留給您一個人的。”
韋小寶顫抖著手接過。
那卷圣旨,在他手里重得像一座山。
他知道,這才是真正要他命的東西。
他緩緩展開,燭火下,明黃色的絲綢上,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當他的目光落在上面那幾個墨跡淋漓的字上時,韋大通,不,是韋小寶,只覺得全身的血都凍成了冰,差點一屁股癱在地上,當場魂飛魄散...
![]()
大理的太陽,跟京城的太陽不一樣。
韋大通坐在院子的榕樹下,瞇著眼睛想。京城的太陽,隔著一層灰,懶洋洋的,像個沒睡醒的太監(jiān)。大理的太陽,明晃晃的,一根筋,直愣愣地戳下來,能把人皮肉底下的心思都給照出來。他不喜歡。
他現在叫韋大通。韋小寶那個名字,三十年前就扔進揚州的河里了。他親眼看著自己“死”的,官府的文書上蓋著紅印,說逆賊韋小寶已經伏法。他覺得挺好笑,自己看著自己死,這輩子也算沒白活。
今天是給他娘韋春花做壽。院子里吵吵鬧鬧,人多得像趕集。他坐在那兒,沒動。他現在胖了,一動就出汗,汗珠子從額頭滾下來,鉆進脖子的肉褶里,又黏又癢。他懶得擦。
一個穿著綢衫的男人,端著酒杯,點頭哈腰地走到他跟前。男人臉上堆著笑,牙是黃的。他說:“韋老爺,給老太君賀壽了,祝老太君福如東海。”
韋大通眼皮都沒抬,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男人又說:“小人那邊新到了一批普洱,改天給您送府上嘗嘗。”
韋大通還是“嗯”了一聲。
男人臉上的笑僵了一下,又很快堆起來,哈著腰退下了。這樣的男人,他一天要見幾十個。他們都想從他這里弄點銀子。他們覺得他姓韋,叫大通,就是個開錢莊的,渾身只有銅臭味。他們不知道,三十年前,他跟全天下最尊貴的人一起上房揭瓦,在龍椅底下藏骰子。
雙兒從屋里走出來,手里拿著一條濕布巾。她走到韋大通身后,輕輕給他擦臉上的汗。她的手還是那么穩(wěn),跟三十年前一樣。那時候,她的手是用來握刀的。現在,她的手是用來給他擦汗,給他端茶,給他捶背。韋大通閉著眼,覺得舒服。這三十年,他把雙兒從一個殺手,養(yǎng)成了一個丫鬟。他不知道自己是賺了還是賠了。
他最小的兒子韋安,在不遠處跟幾個朋友比劃拳腳。韋安今年十八,在大理出生,在大理長大。他長得像阿珂,俊,是那種能讓小姑娘紅著臉躲開的俊。他總覺得自己爹是個窩囊廢,除了有幾個臭錢,什么都不會。他不止一次跟韋大通說,他要去中原,去江湖,去當大俠。
每次聽到這話,韋大通就想笑。江湖?江湖就是他玩剩下的一個尿壺,早就扔了。他還想去里面舀一瓢喝?
戲臺子上咿咿呀呀地唱著,是他聽不懂的本地戲。他娘韋春花坐在最前面的太師椅上,嘴里叼著個沒點火的煙斗,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她已經不認得人了。建寧坐在她旁邊,嫌戲不好聽,一個勁兒地磕瓜子,殼吐了一地。蘇荃在屋里管著賬本,她從來不參加這種吵鬧的場合。方怡和沐劍屏在招呼女眷。只有曾柔,安安靜靜地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韋大通腳邊,給他捶腿。
韋大通睜開眼,看了看院子里這些人。他的老婆們,他的孩子們,還有那些他記不住臉的客人們。他覺得這就像一場戲,一場他搭了臺子,卻沒心思看的戲。他想,就這樣吧,唱到死,也挺好。
![]()
安穩(wěn)日子過了太久,人就會變蠢。
韋大通覺得,自己就是那個最蠢的。
城里來了幾個北方人。他們說話的口音,韋大通一聽就知道,是京城來的。他們穿著普通商人的衣服,在城里最大的客棧住下,每天出來喝茶,逛街,買些本地的扎染和玉石。看上去跟所有來大理的游客一樣。
但韋大通的手下,那個叫“猴三”的,跑來告訴他,這些人不對勁。
猴三是韋大通的耳朵。他原來是街上的一個小混混,因為手腳快,腦子靈,被韋大通看上了。現在,他是韋大通遍布大理城的情報頭子。
“老爺,”猴三壓低了聲音,蹲在韋大通的腳邊,“那幾個人,走路腳底生風,太陽穴鼓著,手里有老繭。不像是生意人,倒像是官府里練過的。”
韋大通正在用一把小銀刀削蘋果,聽了這話,手停了一下。他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旁邊的曾柔,說:“官府里的人,跑到大理來做什么?查稅?”
“不像,”猴三說,“他們不跟官府打交道,就在市井里打聽事。打聽三十年前的一些舊事,還打聽一個……一個從京城失蹤的大官。”
韋大通的心,就像被那把削蘋果的小刀扎了一下。不疼,但是涼。
他說:“什么大官?”
“他們說得含含糊糊,只說是姓……姓桂。”猴三撓了撓頭,“大理哪有姓桂的大官?”
韋大通沒說話了。他知道,他們找的不是姓“桂”的,是“桂公公”。是他韋小寶。
那晚,他失眠了。三十年來,他第一次失眠。他躺在床上,旁邊是雙兒平穩(wěn)的呼吸聲。他睜著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屋頂。他想起了康熙。他叫他小玄子。小玄子跟他說,小桂子,你就當自己死了。死了,就安生了。
他信了。他安生了三十年。
現在看來,小玄子騙了他。或者,是小玄子也算不到今天的事。他死了,可他的鬼魂還在紫禁城里飄著。現在,有人要來抓他的鬼魂了。
幾天后,出事了。
韋安在街上跟人賽馬,沖撞了那幾個北方人。韋安年輕氣盛,覺得對方是外地人,沒把他們放在眼里,嘴里不干不凈地罵了幾句。那幾個人里,一個領頭的,二話不說,伸手就抓韋安的肩膀。
韋安也是練過幾年花拳繡腿的,想躲。可對方的手像鐵鉗一樣,他根本躲不開。眼看就要被抓住扔下馬,一道影子閃過。
是雙兒。
雙兒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她沒帶兵器,就是那么隨手一撥,一推。那個領頭的北方人就像個陀螺一樣,原地轉了三圈,一屁股坐在地上。另外幾個人大吃一驚,拔出藏在衣服里的短刀,就要圍上來。
雙兒站在韋安的馬前,冷冷地看著他們。她什么都沒說,但那幾個人,竟然沒一個敢上前的。
韋大通在茶樓的二樓,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手里的茶杯,裂開了一道縫。
![]()
韋大通把韋安關進了柴房。
他第一次動手打了這個兒子。他用一根竹條,抽在韋安的背上。
韋安不服,梗著脖子喊:“爹!你憑什么打我?是他們先動手的!你不是總說我們韋家在大理沒人敢惹嗎?你怎么這么窩囊!”
“窩囊?”韋大通氣得發(fā)抖,手里的竹條指著韋安的鼻子,“你知道他們是誰嗎?你知道惹了他們,我們全家都要沒命嗎?你這個蠢貨!”
韋安吼道:“我不管他們是誰!大丈夫在世,難道還怕幾個橫行霸道的惡人?你就是個膽小鬼!守著你的錢過日子吧!”
韋大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把竹條扔在地上,轉身鎖上了柴房的門。他靠在門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他怕的不是那幾個惡人,他怕的是他們背后的人。那個人坐在紫禁城的龍椅上。那張椅子,他曾經爬上去玩過。他知道那張椅子有多高,也知道從那上面看下來的人,眼神有多冷。
他開始安排后路了。
他讓猴三去聯(lián)系南邊的船家,準備幾條隨時可以出海的大船。他把自己錢莊的銀票,分批換成了金條和珠寶。他畫了幾張地圖,上面標記著幾條可以逃出大理的秘密山路。這些東西,他準備了三十年,本以為一輩子都用不上。現在,他每天晚上都在書房里,對著燭火,一遍一遍地看。
老婆們都感覺到了不對勁。
蘇荃找到他,問:“是不是生意上出了什么事?銀子周轉不開嗎?”
韋大通搖頭:“沒事,就是最近行情不好,先準備著。”
建寧咋咋呼呼地問:“是不是有人敢欺負我們?告訴我是誰,我讓我皇兄派兵來滅了他!”
韋大通苦笑。就是你那個不知道是皇兄還是皇侄的人,要來滅我了。他嘴上說:“你皇兄都死了多少年了,別瞎說。”
只有雙兒,什么都不問。她只是把自己的那把短刀拿了出來,每天擦。刀鞘是舊的,刀刃是新的。
韋大通看著她擦刀的樣子,心里稍微安穩(wěn)了一點。他想,就算天塌下來,雙兒也會陪著他。
他以為自己還有時間。他以為那些人只是在試探,在確認。只要他不承認自己是韋小寶,他們就不敢隨便動手。畢竟,這里是大理,不是京城。他韋大通在這里經營了三十年,根深蒂固,不是誰想拔就能拔掉的。
他想錯了。
那天晚上,下著大雨。雨點砸在屋頂的瓦片上,噼里啪啦地響。韋大通正在書房里看賬本,心煩意亂。
一個下人連滾帶爬地跑進來,臉色慘白:“老爺,不好了,有人……有人闖進來了!”
韋大通心里一沉。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書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撞開了。一個人影沖了進來,然后撲倒在地上。那人渾身是血,背上插著一支箭。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在地板上拖出一條紅黑色的印子。
韋大通認出他了。他是陳近南的弟子,天地會的人。當年他“死”后,康熙答應放過天地會,讓他們解散。這些年,他們和韋大通偶有聯(lián)系,幫他處理一些江湖上的事。
那人掙扎著抬起頭,嘴里往外冒著血泡。他看著韋小寶,眼睛里有驚恐,也有急切。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用油布包著的東西,死死地攥在手里,遞向韋大通。
“韋……韋香主……”他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叫,“京城……京城來的……密信……”
韋大通沒有去接。他盯著那個人,又看了看門外黑沉沉的雨夜。他知道,這封信接了,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那人見他不動,急了,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把手往前一送,嘴里說了一句暗語。
這句暗語,只有他和幾個天地會最核心的人才知道。
“皇上說,鹿鼎山下,等你很久了。”
說完這句,那人頭一歪,手垂了下去,斷了氣。
韋大通的腦子“嗡”的一聲。皇上?哪個皇上?小玄子已經死了。這句暗語,是小玄子當年親口對他說的,意思是,有萬分緊急的事,需要他韋小寶出山。
他僵在原地,雨夜的風從敞開的門吹進來,吹得燭火搖搖欲墜。他看著地上那具漸漸變冷的尸體,和他手里那個小小的油布包。他知道,他三十年的安穩(wěn)日子,到頭了。
![]()
書房里很靜。
靜得能聽到韋大通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像有人在用小錘子砸他的胸口。
地上的尸體還熱著,血腥味和雨水的土腥味混在一起,鉆進他的鼻子里。他沒有去看那具尸體。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尸體手里那個油布包。
那個包不大,被血浸透了。
他走過去,蹲下身。他想,不拿。只要不拿,不看,他就還是韋大通,大理的富商。他就可以叫人把尸體拖出去埋了,然后跟官府說是強盜闖進來了。他有的是銀子,可以擺平一切。
可是,那句暗語,“鹿鼎山下,等你很久了”,像個鬼一樣,在他腦子里轉來轉去。
這是他和康熙之間的秘密。當年他們一起去鹿鼎山,找到了《四十二章經》里的寶藏。康熙說,小桂子,這山下的東西,是你找到的,就算是我們倆的私房錢。以后你要是過不下去了,就來找我。要是我有什么過不去的坎,我也會派人來找你。接頭的暗號,就是這個。
康熙已經死了好幾年了。新皇帝是四阿哥,那個一臉冰霜的男人。韋大通和他打過交道,知道他是個狠角色。
這封信,是誰送來的?
是康熙死前留下的?還是新皇帝的意思?
如果是康熙留下的,他為什么要留下這么一封信?是怕自己死后,有人要對付他韋小寶?
如果是新皇帝的意思,他為什么要用康熙的暗語?是想把他騙回京城,一網打盡?
韋大通的腦子,像一鍋亂粥。他想不明白。他這輩子最擅長的,就是在各種勢力之間鉆空子,保自己的命。可現在,他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黑洞里,四面八方都是墻,沒有縫隙。
他伸出手,手指碰到了那個油布包。冰涼,濕滑。
他把油布包從尸體的手里掰了出來。尸體的手攥得很緊,他費了點力氣。
他站起來,走到桌邊,把油布包放在燭臺下。他沒有立刻打開。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已經涼了。他端起茶杯,手在抖。茶水灑了一些在桌上。
他喝了一口涼茶,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沒用。
他把茶杯放下,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想起了多隆,想起了索額圖,想起了鰲拜。那些人,一個個都比他聰明,比他有權勢。最后,都死了。他韋小寶能活到今天,靠的不是聰明,是機靈,是懂得什么時候該跑。
他想,看完這封信,就知道該往哪里跑了。
他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劃開油布。里面是一個用火漆封口的蠟丸。火漆上印著一個“康”字。是康熙的私人印章。
他的心又是一沉。
他把蠟丸在手心里捏了捏,感覺到了里面的紙卷。他把蠟丸湊到燭火上,烤化了外殼,露出了里面卷成一小卷的信紙。
他把信紙展開。
信紙是上好的宮廷貢品,帶著一股淡淡的墨香。紙上沒有長篇大論,也沒有君臣之禮。
只有四個字。回來玩骰子。
![]()
韋大通盯著這四個字,一開始,他沒明白。回來玩骰子?他跟康熙是玩過很多次骰子。他們小時候在宮里,脫了衣服摔跤,累了就坐下來玩骰子。他靠這個,贏了康熙不少好東西。這是他們倆才懂的樂子。
可現在,康熙已經死了。一個死人,叫他回去玩骰子?
他忽然覺得后背發(fā)涼。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升起來,一直沖到天靈蓋。他好像明白了。
這不是邀請。
這是命令。
三十年不見,康熙一開口,不是問他過得好不好,老婆孩子怎么樣。而是像小時候一樣,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說,回來,陪我玩。
這說明,在康熙心里,他韋小寶從來就不是什么大理的韋大通。他永遠是那個隨叫隨到的小桂子。他的生死,他的自由,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間。
可這不對。韋大通的腦子飛快地轉著。康熙已經死了!這封信,不可能是他現在寫的。那么,這是他死前就寫好的。
一封來自死人的信。
韋大通覺得這比活人寫的信要可怕一百倍。
一個皇帝,在自己死前,會給誰寫信?太子?重臣?都是為了安排后事,為了江山穩(wěn)固。他為什么要給自己寫這么一封信?
回來玩骰子。
玩骰子,有輸有贏。在賭場里,骰子一擲,定的是錢財。在皇宮里,骰子一擲,定的就是人命。
他想起了揚州,想起了神龍島,想起了雅克薩。他這一輩子,就像一直在一個巨大的賭場里。他靠著出老千,靠著運氣,一次又一次地贏了。但他知道,只要你還在賭桌上,就不可能永遠贏下去。總有一次,會輸得精光。
他三十年前就逃離了那張賭桌。他以為他再也不用賭了。
現在,那個最大的莊家,就算死了,也要把他從千里之外抓回去,再賭一局。
這一局的賭注是什么?
韋大通看著那四個字,那個“玩”字,在他眼里慢慢變成了一個“亡”字。
這不是玩骰子,這是要他的命。
他明白了。這封信,是康熙留下的一個棋子。一個在他死后,還能攪動風云的棋子。康熙怕他死了以后,新皇帝坐不穩(wěn)江山,或者,新皇帝會變成另一個人,一個他不愿意看到的人。所以,他留下了韋小寶這個最大的變數。他要讓新皇帝知道,他爹手里,還藏著這么一個亦正亦邪,無法無天的鬼牌。
這封信現在到了他手里,說明,康熙擔心的事情發(fā)生了。新皇帝開始動手了。而他韋小寶,就是康熙扔出來,吸引火力的第一塊石頭。
他要么回去,被新皇帝當成眼中釘,千刀萬剮。要么不回去,被新皇帝當成抗旨,派大軍來剿滅。
橫豎都是死。
韋大通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他手里的信紙,像一塊燒紅的烙鐵。他想把它扔掉,可是已經晚了。他看過了。送他來的人死了。追殺送信人的人,一定就在附近。他們很快就會知道,信已經送到了。
他不能留在這里。
大理不是他的家,只是他租了三十年的一個院子。現在,房東要來收房了。
他沒有絲毫猶豫。他把信紙湊到燭火上。信紙“呼”的一下燒了起來,火光映著他的臉,明明滅滅。他看著那四個字在火焰里扭曲,變黑,最后化成一撮灰燼。
他吹散了桌上的紙灰。
然后,他沖出書房,對聞聲而來的雙兒只說了一句話:
“天亮之前,必須走!鋪蓋都不要了,快!”
![]()
雙兒愣了一下。她看著韋小寶慘白的臉,和眼睛里從未有過的驚恐。
她什么都沒問,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她說:“好。”
韋大通的聲音又急又低,像一串連珠炮:
“去叫醒荃姐,讓她帶上早就準備好的那個箱子,里面是金條和地契。讓建寧她們別吵,換上最普通的衣服。孩子,只帶韋安,其他人讓奶媽帶著,從后山那條路送去普陀寺,就說去上香,多住幾天。告訴猴三,讓他把城里我們的人都散了,能跑多遠跑多遠。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后,我們必須出城!”
雙兒像一道影子一樣消失在夜色里。
韋大通沖回書房,把他畫的那幾張?zhí)由貓D揣進懷里。他又從一個暗格里,拿出了幾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