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麻衣相法》有云：『指為龍，掌為虎，只可龍以此吞虎，不可虎以此吞龍。』
世人皆知看手相要看掌紋，看生命線長短，看智慧線深淺。
卻極少有人知道，指頭長短藏著更深的天機。
尤其是那一根不起眼的無名指，若是長過了食指，這人……
怕是來頭不小。
但這個「來頭」，究竟是福是禍，還得看你跨不跨得過那道要命的坎。
01
貞觀年間的雨，下得總是比別處沉些。
尤其是這終南山里的夜雨，透著一股子鉆進骨頭縫里的寒意。
李文淵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不是病死，是被那個夢給折磨死的。
連續四十九天了，那個夢就像貼在背后的濕衣服，怎么甩都甩不掉。
夢里沒別的。
就一雙手。
一雙慘白慘白的手，十根指頭像是被什么東西硬生生拉長了，變得像是剛從墳地里刨出來的樹根。
那手指頭拼命地往他臉上戳。
「戳破這層皮！戳破這層皮！」
那個聲音尖細得像是在用鐵釘劃琉璃。
李文淵猛地從草席上坐起來，冷汗把后背那件洗得發白的儒衫浸了個透。
又是那個夢。
窗外，終南山的竹林被風吹得嗚嗚作響，像極了無數冤魂在哭嚎。
他喘著粗氣，借著閃電的慘白光亮，死死盯著自己的右手。
是一雙握筆的手。
指節修長，皮膚白凈，一看就是個讀書人的手。
可就是這雙手，連考了五次科舉，次次落榜。
第一次，墨汁污了卷面。
第二次，考場突發絞痛。
第三次，主考官嫌他文章雖好卻戾氣太重。
第四次……
李文淵痛苦地閉上眼，雙手抱住頭，手指深深插入發髻中。
還要再考嗎？
還要再受這無止境的羞辱嗎？
與其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倒不如死在這終南山的深壑里，倒也干凈！
他猛地起身，推開破舊的柴扉，一腳踏進泥濘的雨夜里。
山路滑得像抹了油。
他跌跌撞撞地往上爬，不知是為了求生，還是為了求死。
直到那一抹昏黃的燈火出現在視線盡頭。
玄真觀。
那塊斑駁的牌匾在風雨中搖搖欲墜。
李文淵撲通一聲跪倒在觀門前的青石板上，泥水濺了一臉。
「弟子李文淵，求觀主救命……」
聲音嘶啞，混在雷聲里，渺小得可憐。
吱呀——
厚重的木門緩緩開了。
一個身穿青灰色道袍的老者站在門口，手里提著一盞氣死風燈。
燈火跳動，映出老者清瘦矍鑠的面容，還有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清虛子。
終南山上最神秘的道人。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跪在泥水里的李文淵。
那目光像兩把利劍，刺穿了李文淵的狼狽，直直落在他眉心。
「印堂發黑，那是死氣。」
清虛子開了口，聲音不大，卻穿透了漫天風雨。
「但死氣之中，竟隱隱透著一絲紫氣。」
老道士嘆了口氣，側身讓開一條路。
「進來吧，還沒到閻王爺收你的時候。」
02
觀里的陳設簡單得令人發指。
一張案幾，兩個蒲團，一尊看不清面目的三清像。
爐里的檀香裊裊升起，把外面的凄風苦雨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李文淵捧著一碗熱姜湯，手還在止不住地抖。
清虛子坐在他對面，閉目養神，仿佛睡著了一般。
「道長，我……我是不是被臟東西纏上了？」
李文淵終于忍不住開了口，聲音里帶著哭腔。
「那夢里的手……是不是我不該妄想功名，遭了天譴？」
清虛子猛地睜開眼。
那一瞬間，李文淵覺得室內的燈火都亮了幾分。
「把右手伸出來。」
老道士的聲音不容置疑。
李文淵戰戰兢兢地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攤平在案幾上。
清虛子并沒有看掌紋。
他的目光，死死鎖在李文淵的手指上。
確切地說，是鎖在食指和無名指上。
老道士伸出枯瘦的手指，在李文淵的指尖比劃了一下，眉頭瞬間皺成了一個「川」字。
「果然。」
清虛子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你這哪是被臟東西纏上了。」
他指著李文淵的食指。
「你自己看，你這食指，比無名指長出了多少？」
李文淵愣住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從未在意過這種細節。
此刻定睛細看，才赫然發現，自己的食指竟然真的比無名指長出一大截，足足有半寸之多！
「這……這有何不妥？」
李文淵茫然道。
「世人皆言，食指長者，指點江山，是掌權的貴相啊。」
「糊涂！」
清虛子一拍案幾，震得茶碗里的水蕩起圈圈漣漪。
「那是市井相士騙人的鬼話！」
老道士站起身，在狹窄的靜室里踱步，長袖帶起一陣風。
「食指，名曰『具闕』，主權欲，主爭奪，主向外索取。」
他猛地轉身，盯著李文淵。
「無名指，在佛家稱『藥指』，在道家通『元神』，主清凈，主福德，主向內修行。」
清虛子彎下腰，臉幾乎貼到了李文淵的臉上。
「凡大成者，這兩根指頭多是平衡齊平，意為內圣外王，陰陽調和。」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透著一股森然。
「可你看看你這只手。」
清虛子抓起李文淵的手腕，舉到燈火下。
「食指長過無名指半寸，這叫『龍吞虎』，也叫『欲火焚心』！」
李文淵呆若木雞。
「你滿腦子都是功名利祿，滿心都是出人頭地。」
老道士字字誅心。
「你的才華確實有，神童之名不虛。」
「但你的福德，根本承載不了你的欲望！」
清虛子松開手，李文淵的手臂無力地垂落在案幾上。
「那半寸的差距，就是你前世帶來的執念。」
「執念太深，便成了障。」
「天道最公，你福德不夠，偏要強求高位，天道自然會壓制你。」
李文淵臉色慘白，嘴唇顫抖。
「所以我……所以我屢試不第，不是因為才學不夠，而是因為……我想贏的心太切？」
「不僅僅是想贏。」
清虛子嘆了口氣，坐回蒲團上。
「是你這只手，一直在向老天爺『索債』。」
「只知索取，不知積攢，終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03
雨停了。
后院的竹林里，空氣濕潤得能擰出水來。
月亮鉆出了云層，清冷的光灑在被雨水洗刷過的青石板路上。
清虛子背著手，走在前面。
李文淵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像是丟了魂。
「你可知，這世上還有一種極罕見的手相？」
走到竹林深處，清虛子停下腳步，望著頭頂那輪孤月。
李文淵搖了搖頭，沒說話。
「無名指，長過食指。」
清虛子的聲音變得幽遠，仿佛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長過一分，是貴人。」
「長過半寸，是異人。」
「若長過一寸……」
老道士轉過身，目光灼灼。
「那是修了幾輩子的真佛，才能換來的肉身印記。」
竹葉上的水珠滴落在李文淵的脖子里，冰涼。
「佛經里有個故事，不知你聽過沒。」
清虛子也沒等他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當年佛陀座下有一弟子，名阿那律。」
「他修得天眼通，能觀眾生前世今生。」
「阿那律曾言，這世間皮囊千萬，唯有指骨難欺。」
「無名指，直通心脈，連著前世的功德簿。」
清虛子伸出自己的左手，在月光下輕輕晃動。
「那些前世苦修、積德行善的大德之人，靈魂轉世投胎時，會在肉身上留下記號。」
「這記號，就是一根長得異乎尋常的無名指。」
李文淵聽得癡了。
他從未想過，這小小的手指間，竟藏著如此宏大的因果。
「那是指頭嗎？」
清虛子輕笑一聲。
「不，那是老天爺賞的飯碗，是祖師爺留的通天梯。」
「這種人，天生對紅塵俗事淡薄，對玄學藝術通透。」
「他們不爭，因為不需要爭。」
「天道會追著給他們喂飯吃。」
說到這里，清虛子突然看向李文淵，目光復雜。
「而你，恰恰相反。」
「你的食指太長，說明你前世爭斗太多，殺伐太重。」
「今生你若不能把這股子戾氣化掉，這根食指，遲早會變成戳瞎你雙眼的利刃。」
李文淵渾身一震，如遭雷擊。
那個夢。
夢里那雙戳向自己眼睛的長指甲手。
原來……那就是我自己嗎？
原來一直想殺死我的，不是什么厲鬼，而是我自己那顆膨脹到要爆炸的功名心？
噗通。
李文淵再次跪了下來。
這一次，不是求救命，而是求懺悔。
「弟子……知錯了。」
淚水混著臉上的泥印流下來，苦澀無比。
「弟子這些年，讀的是圣賢書，行的卻是市儈事。」
「眼里只有榜上的排名，心里只有高官厚祿。」
「把文章當成了敲門磚，把圣道當成了墊腳石。」
李文淵伏在地上，泣不成聲。
清虛子看著他，眼中的嚴厲慢慢化作了一絲慈悲。
「知錯，便是改命的開始。」
04
「不過，你也別把那長無名指的人想得太好。」
一道渾厚的聲音突然從竹林深處傳來。
李文淵嚇了一跳，抬頭看去。
只見一個身披破舊袈裟的和尚，不知何時站在了月影里。
這和尚面容黝黑，滿臉風霜，脖子上掛著一串粗大的念珠，每一顆都磨得锃亮。
「慧通？」
清虛子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
「老禿驢，你鼻子倒是靈，我這剛泡好茶，你就到了。」
慧通和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大步走了過來。
「阿彌陀佛，貧僧是聞到了有人要逆天改命的味道。」
和尚走到李文淵面前，也不客氣，直接抓起他的手看了看，隨后嫌棄地甩開。
「果然是個俗物，食指長得都要戳破天了。」
李文淵羞愧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怎么，瞧不起俗人？」
清虛子冷哼一聲，緩緩伸出自己的右手。
在月光下，李文淵瞪大了眼睛。
老道士的右手，五指張開。
那根無名指，竟然真的比食指長出了足足一寸！
修長，筆直，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優雅和力量。
「貧道這只手，當年也是被師父打了無數次板子才修出來的。」
清虛子淡淡說道。
慧通和尚嘿嘿一笑，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李文淵倒吸一口涼氣。
和尚那粗糙黝黑的大手里，竟然也長著一根奇長無比的無名指！
甚至比清虛子的還要長幾分，指尖幾乎快要追平中指。
兩只手，一僧一道。
在這幽靜的竹林里，形成了一幅詭異而震撼的畫面。
「看見了嗎，書生。」
慧通和尚收回手，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世人都羨慕這只手。」
「都說這是天賦異稟，是老天爺賞飯吃，是神仙轉世。」
和尚逼近了一步，那雙眼睛里閃爍著攝人的寒光。
「但他們不知道，這根指頭下面，壓著什么東西。」
李文淵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壓……壓著什么？」
「壓著一道死劫。」
慧通和尚的聲音冷得像冰窖里的風。
「凡是天生無名指長過食指的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懸崖邊上走。」
「這根指頭代表著極其敏感的神識，極其豐富的情感。」
「那是天賦，也是毒藥。」
和尚轉頭看向清虛子，兩人對視一眼，眼中盡是滄桑。
「你以為有了這只手就是好事？」
慧通重新看向李文淵，語氣變得森然。
「這背后隱藏的，不僅僅是一個印記，更是一道必須要跨過的天塹。」
「若是跨不過去，這所謂的『神仙指』，就會變成索命繩。」
他突然壓低了聲音，仿佛怕驚動了天上的神靈。
「這道坎，名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