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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這邊疆的風沙能埋了路,也能埋了人 —— 農八師這么大,你就憑‘張桂蘭’三個字,還有個模糊的部隊番號,咋找啊?”
1985 年深秋的農八師政工處,穿補丁棉襖的李建國攥著卷邊的照片,指節泛白。
他剛從川北老家趕來,懷里揣著賣耕牛的錢,背上還背著三歲的兒子石頭,一路綠皮火車晃了七天七夜,卻連妻子的影子都沒摸著。通信員接過他填的尋親表,掃了眼 “36921 部隊” 的番號,隨手跟其他基層報告摞在一起 —— 這年月,邊疆建設兵團里斷了聯系的家屬多了,誰也沒把這張表當回事。
可沒人想到,三個小時后,這份表會讓向來沉穩的趙衛國團長掀翻了搪瓷缸。
當 “張桂蘭” 三個字和那串番號同時撞進眼里時,趙團長的手猛地頓住,茶水灑在文件上都沒察覺。
他盯著照片上笑眼彎彎的女人,突然站起身,軍靴踩得地面發響,對著通信員吼出的命令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立刻封鎖消息!所有碰過這份報告的人都不許亂說話,備車,我現在就去政工處!”
吉普車的車燈劃破邊疆的暮色,車輪卷起的黃沙追著燈光跑。
趙團長坐在副駕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軍褲縫 —— 他比誰都清楚張桂蘭的下落,可這個下落,偏偏不能讓尋了千里的李建國知道。
車快到政工處時,他望著遠處零星的燈火,突然低聲說了句:“這事兒,不能讓娃聽見。”
至于為什么不能讓李建國見妻子,為什么要急著封鎖消息,連通信員都猜不透 —— 只知道,那間等著李建國的休息室里,藏著比邊疆風沙更重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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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瘋了?那地方風沙大得能活埋人,你還帶著石頭去送死?”
老爹氣得猛吸一口煙,手里的煙袋鍋子狠狠砸在炕沿上,火星子“噼里啪啦”濺到了李建國那件補丁摞補丁的棉襖上。
李建國正蹲在地上,默默把最后一件土布衫疊進帆布包里,頭也不抬,悶聲說道:“我必須得去。”
“桂蘭都走了兩年了,連封信都沒有,鬼知道她……鬼知道她是不是跟人跑了!”
老爹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眼里滿是擔憂,“石頭才三歲啊,你走了他喝西北風去?”
“她不會的。”
李建國猛地抬起頭,打斷了老爹的話,聲音不高,卻透著一股子倔強,“她走的時候說過,等兵團的棉田收了三季,就回來蓋磚房,她說話從來都算數。”
老爹看著兒子那倔強的脖子,心里明白,這孩子從小就認死理。
當年跟桂蘭定親,全村人都說桂蘭性子野,不好管,可他還是把攢了三年的彩禮,一分不少地送了過去。
老爹嘆了口氣,轉身掀開炕席,從夾層里摸出一個藍布包。
他一層層打開,里面是三十多張皺巴巴的毛票,還有兩張嶄新的五塊錢“大團結”。
“拿著,路上買倆饅頭墊墊肚子。”
老爹把錢遞給李建國。
李建國沒說話,默默把錢塞進了貼肉的布袋里。
前兒個,他把家里唯一的耕牛賣了,三百五十塊錢,剛好夠他和石頭去邊疆的路費,剩下的,就是他們爺倆的全部家當了。
走的那天,川北下著濛濛細雨,綠皮火車“哐當哐當”喘著粗氣停在站臺上,像頭累垮了的老黃牛。
李建國扛著帆布包,懷里抱著熟睡的石頭,跟著人流往車廂里擠。
“擠啥擠!沒長眼啊!”
一個穿著干部服的男人,猛地推了他一把,帆布包的帶子“嘣”的一聲斷了,里面的玉米面撒了一地。
李建國踉蹌了一下,趕緊扶住車座,沒敢吭聲,只是把石頭摟得更緊了。
他找了個靠窗的角落,蹲了下來。
車廂里,汗味、煙味、劣質餅干的味道混在一起,熏得石頭直皺眉頭。
李建國從包里掏出個硬邦邦的玉米饃,自己啃了口渣子,把剩下的泡在涼水里,掰成小塊,一點點喂給石頭。
“爹,餓。”
石頭含著饃,含糊不清地說道。
“吃完就不餓了。”
李建國輕聲哄著,眼睛卻盯著窗外往后退的山——那是他這輩子離得最遠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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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李建國靠在鐵皮車廂上打盹,一陣顛簸讓他猛地驚醒,手下意識摸向貼肉的布袋。
這一摸,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布袋被劃了道口子,爹給的錢和賣牛剩下的兩百多塊錢,全沒了。
他的手開始抖,冷汗順著脊梁往下淌。
他想喊,可看著周圍那些要么閉眼裝睡、要么警惕盯著他的人,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只能把石頭緊緊抱在懷里,臉埋進兒子軟乎乎的頭發里,肩膀抖得像風吹的玉米稈。
“大兄弟,給娃吃個饃吧。”
黑暗里,對面一個穿著鐵路服的老師傅遞過來兩個白面饅頭。
李建國抬起頭,眼圈紅得厲害,卻搖了搖頭:“謝謝師傅,俺們還有。”
“拿著吧,邊疆遠著呢,不吃飽扛不住。”
老師傅把饅頭塞到他手里,“看你帶著娃,是去找媳婦?”
李建國攥著還熱乎的饅頭,點了點頭。
“唉,邊疆苦啊,去年我拉的車,有個女娃去支援建設,哭著說想家。”
老師傅嘆口氣,“到了那邊,多打聽生產建設兵團,別瞎跑。”
李建國沒再說話,默默把饅頭掰成小塊,喂給石頭。
他覺得,還沒到邊疆,心就先被這路給磨碎了。
“農八師三連,棉花地西頭第三間房?早沒了!”
毛驢車車夫老周把韁繩一勒,吐了口唾沫在沙地上。
李建國抱著石頭跳下車,盯著眼前的景象發愣——信上寫的地址,他在火車上默念了一百遍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一片翻著土的地和遠處轟鳴的推土機。
“師傅,您沒弄錯吧?這里該有一排土坯房的,門口還有棵白楊樹。”
李建國焦急地問道。
“弄錯?俺在這拉了五年車,能弄錯?”
老周嗤笑一聲,“三個月前就推平了,要建水庫,叫‘紅星水庫’,你那地址,早成老黃歷了。”
“推平了……那原來住這兒的人呢?都去哪兒了?”
李建國追著問,聲音都變了調。
“誰知道?兵團天天調人,今天去東灘,明天去西坡,跟羊群似的亂跑。給錢,五塊。”
李建國摸遍了口袋,才摸出四張皺巴巴的一塊錢,遞給老周。
老周一甩韁繩,毛驢車揚起的沙子迷了他的眼。
他站在推土機旁邊,看著遠處兵團戰士扛著鋤頭走過,感覺自己和石頭就像被扔在沙漠里的草,連個根都沒有。
石頭被機器聲嚇得直哭,他抱著娃,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
最后,他在離團部不遠的家屬院找了個小單間,月租五十塊。
房子屋頂漏風,墻皮都掉了,可他也沒別的辦法。
白天,他去磚廠干活,一天兩塊五,還管一頓午飯;晚上,就抱著石頭,坐在煤油燈底下,看著桂蘭的照片發呆。
“老板,俺啥都能干,給口飯吃就行。”
他站在磚廠門口,對滿臉橫肉的工頭說道。
工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掃過他懷里的石頭:“搬磚,一天十二個鐘頭,管午飯,干不干?”
“干!”
李建國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他干了四天,手上磨出了血泡,晚上疼得睡不著。
第五天,工頭的媳婦來了,指著他的鼻子就罵:“帶著個拖油瓶還想偷懶?磚搬得比誰都慢,滾!”
她扔給李建國八塊錢,把他和石頭趕了出去。
李建國又去棉花地找活,管棉田的是個叫馬桂英的女人,看著挺和善:“摘棉花,一斤一毛五,管晚飯,你帶著娃,能行?”
“能行!”
李建國連忙答應。
他把石頭放在田埂上,鋪了塊布,讓娃坐著玩土。
可沒干幾天,團里的文書來檢查,說不能帶娃進棉田,怕誤食農藥。
馬桂英沒辦法,只能給他結了工錢,讓他走。
李建國沒辦法,只能開始撿廢品。
每天天不亮,他就推著個破木板車出門,在團部的垃圾堆里翻塑料瓶、廢鐵皮。
他學會了跟野狗搶吃的,學會了看收廢品的臉色,學會了把石頭放在木板車上,自己蹲在垃圾堆里翻找。
“爹,他們說俺們是撿破爛的。”
石頭坐在木板車上,小聲說道。
“別聽他們的。”
李建國用袖子擦了擦兒子的臉,“俺們用手掙錢,不偷不搶,比啥都干凈。”
他把撿來的廢品賣掉,換了三塊多錢,去團部的小賣部買了半斤最便宜的面粉,又買了兩根蔥。
回到小屋里,他用撿來的鋁鍋煮了面糊糊,給石頭盛了大半碗,自己就著蔥吃剩下的。
夜里,他拿出桂蘭的照片,就著煤油燈看:“桂蘭,你到底在哪?俺和石頭都來了,你咋不出來見俺?你要是……要是不在了,也托個夢給俺啊。”
石頭病了。
半夜里發起高燒,小臉燒得通紅,嘴里還喊著“娘”。
李建國嚇壞了,背著石頭就往團部衛生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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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是三月,邊疆的夜里還零下五度,他跑得出了汗,棉襖都濕透了。
“先掛號,交八十塊押金。”
窗口的護士頭也不抬地說道。
“俺……俺錢不夠,能不能先給娃看病?俺明天就去借!”
李建國急得聲音都劈了,把石頭往懷里又緊了緊。
“沒錢看啥病?衛生所不是慈善堂!”
護士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下一個!”
李建國急得快跪下了,抱著滾燙的石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他把身上所有口袋都翻了出來,撿廢品攢的錢,加起來才二十三塊四毛。
“大夫,求求您了,救救俺娃,俺娃快不行了!”
他對著里面喊,聲音都帶了哭腔。
一個穿白大褂的老醫生從里面走了出來,頭發都白了,皺著眉問:“咋回事?”
護士撇撇嘴:“沒錢,還想給娃看病。”
老醫生摸了摸石頭的額頭,臉色一變:“燒到三十九度五了,再拖就出大事了!先看病,押金我來墊。”
他轉頭對李建國說,“你是娃爹?趕緊抱進來,別耽誤了。”
這醫生叫王長河,是團部衛生所的老大夫。
他給石頭打了針,開了藥,還讓李建國把娃留在觀察室。
李建國守在床邊,三天三夜沒合眼,直到石頭的燒退下去。
第四天,石頭能坐起來喝粥了。
李建國找到王長河,把借到的五十塊錢遞過去:“王大夫,謝謝您,這錢俺先還一部分,剩下的俺掙錢了就還。”
王長河擺了擺手:“錢不急。你一個人帶著娃來邊疆,是來找媳婦?”
“是,俺媳婦叫張桂蘭,兩年前過來支援建設,后來就沒信了。”
“找到沒?”
李建國搖了搖頭,眼圈又紅了。
王長河嘆口氣:“邊疆這么大,你瞎跑哪行?你媳婦要是當過兵,有番號,就去團部政工處問問,他們有檔案,說不定能查到。”
“政工處……他們能管俺這莊稼人的事?”
李建國有點不敢信。
“咋不管?兵團就是為職工辦事的。”
王長河拍了拍他的肩膀,“去試試,總比你天天撿廢品強。”
“試試”這兩個字,像束光鉆進了李建國的心里。
他把石頭托付給馬桂英照看,自己揣著桂蘭的照片,往團部政工處走。
他站在政工處的磚瓦房前,猶豫了半天。
里面的人穿著整齊的軍裝,說話都帶著章法,他穿著打補丁的棉襖,鞋子上還沾著沙子,覺得自己跟這里格格不入。
可一想到石頭病時的樣子,他咬了咬牙,推開門走了進去。
“同志,您好,俺想找個人。”
他搓著手,聲音都有點發顫。
一個戴眼鏡的年輕干事迎了上來,胸前別著“劉建軍”的牌子,看著挺和氣:“找誰?有照片或者信息嗎?”
劉建軍把他引到椅子上,給了他一杯熱水。
“有,有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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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國連忙從懷里掏出照片,那照片被他用塑料布包了三層,還帶著體溫,“俺找俺媳婦,叫張桂蘭,她當過兵,番號是36921。”
劉建軍接過照片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李建國,心里大概有了數——兵團里尋親的不少,大多是斷了聯系的,能找到的沒幾個。
他拿出表格,一筆一畫地記:“你媳婦的身份證號知道嗎?”
“不知道,俺們老家那邊,還沒辦身份證。”
“那她在兵團的崗位呢?比如在哪個連,干什么活?”
“俺只知道她信上寫的農八師三連,種棉花,可現在三連搬了。”
劉建軍一邊記一邊搖頭,信息太少了,難辦。
他隨口問了句:“還有別的線索嗎?比如她身上有啥記號,或者愛吃啥?”
“有記號!”
李建國猛地抬起頭,眼睛都亮了,“她右手胳膊上有個月牙形的胎記,小時候燒的;她最愛吃俺做的臘肉炒蒜苗,說比啥都香。”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她還會唱《南泥灣》,走的時候,還哼著這首歌。”
劉建軍把這些都記下來,下午整理文件時,特意在“張桂蘭”的名字旁邊畫了個圈,把番號和胎記的事寫在備注里,一起報給了團長趙衛國。
趙衛國的桌上,堆著一摞摞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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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批完水庫建設的報告,端起搪瓷缸喝了口茶,順手拿起劉建軍報上來的尋親材料。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剛想翻頁,卻突然停住了——“張桂蘭”“36921部隊”“月牙形胎記”,這幾個詞像驚雷一樣炸在他腦子里。
他把文件拿起來,湊到燈底下看,手都有點抖。
36921部隊,是他當年帶的連隊!
張桂蘭,是連隊里最能吃苦的女兵,去年水庫搶險,她為了堵管涌,被石頭砸傷了腿,后來轉到后方醫院,怎么會斷了聯系?
趙衛國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從平靜到震驚,再到凝重,短短幾秒,額頭上都冒出了汗。
他手里的鋼筆“啪嗒”掉在桌上,滾到了地上。
緊接著,他猛地站起身,軍靴踩在地上“噔”的一聲響,嚇得門口的通信員趕緊進來:“團長,咋了?”
“封鎖消息!”
趙衛國的聲音又沉又急,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所有接觸過這份材料的人,劉建軍、政工處的干事,全都不許往外說一個字!馬上給我備車,去政工處!”
通信員從沒見過趙團長這么急過,連忙跑去備車。
黑色的吉普車在沙路上疾馳,趙衛國坐在副駕駛,手指無意識地敲著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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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去年搶險時,張桂蘭抱著沙袋往管涌處沖,腿被砸傷時還笑著說“沒事,還能干活”,怎么會讓家人找不到?
車停在政工處門口,劉建軍早就等在那里,臉都白了:“團長,您咋來了?”
趙衛國沒理他,徑直往里走:“下午來尋親的那個男的呢?叫李建國的,在哪?”
“在……在休息室。”
劉建軍趕緊帶路。
趙衛國推開休息室的門,一眼就看到了李建國——穿著補丁棉襖,頭發亂得像草,懷里還抱著個娃(石頭剛被馬桂英送過來)。
李建國看到穿軍裝的趙衛國,趕緊站起來,懷里的石頭嚇得往他身后躲。
“你出去,守在門口,誰都不許進來。”
趙衛國對劉建軍說。
門關上了,休息室里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趙衛國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李建國對面,盯著他看了半天,才開口:“你叫李建國?川北來的?”
李建國緊張地點點頭:“是,團長,俺是來找俺媳婦張桂蘭的,俺沒犯啥錯……”
“俺問你,你和張桂蘭啥時候結的婚?”
趙衛國打斷他的話,聲音很沉。
“1980年冬月,俺們村的媒婆介紹的,那天還下了雪。”
“你們娃叫啥?生日是啥時候?”
“叫石頭,1982年五月初五,端午那天生的,生下來才五斤重。”
趙衛國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又快又急:“張桂蘭走的時候,給你留了啥?她最愛說的話是啥?”
“留了塊花布,說要給石頭做件新衣服;她最愛說‘等俺掙了錢,就回家蓋磚房,讓你和石頭過好日子’。”
李建國說著,眼淚就下來了,“團長,俺知道俺是個莊稼人,可俺就想找著桂蘭,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總得有個說法。”
他抬起頭,眼睛紅得像兔子,卻透著一股子執拗。
趙衛國看著他,又看了看躲在他身后的石頭,沉默了半天。
然后,他突然站起身,雙手按住李建國的肩膀,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