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是這座城市夜晚的皮膚,而“天上人間”是皮膚上一顆最艷麗也最易碎的痣。
我,陳睿淵,就在這顆痣的邊緣站了三年。
一千多個夜晚,我穿著挺括卻磨得發亮的制服,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立在金碧輝煌與暗影憧憧的交界處。
我看過太多面孔在酒精和欲望中變形,聽過太多誓言在碰杯聲中廉價如泡沫。
在這里,美麗是明碼標價的商品,權力是無需言說的通行證。
而我,只是一個背景板,一個確保這場盛大幻夢不被意外驚醒的守夜人。
直到那個夜晚,我無意中瞥見冰山裂開的一絲縫隙,才發現,最冷的冰層下,涌動著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那個從不正眼看我的頭牌公主,和那些看似兇悍卻偶爾溫和得奇怪的“大人物”,他們之間,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而我這個微不足道的保安,又將被迫卷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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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晚上八點,城市剛換上另一副面孔。
我對著更衣室那面水銀有些剝落的鏡子,整理好黑色制服的領口。
鏡子里的男人二十四歲,眼神里有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靜,或者說,麻木。
胡強隊長叼著煙走進來,腮邊的橫肉隨著說話微微顫動。
“小陳,精神點!今晚貴客多,曾處、楊總他們都要來。
眼睛放亮,手腳勤快,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聽的……就當自己是聾子。”他拍拍我的肩,力道不輕。
我點點頭,喉間“嗯”了一聲。
在這里,聽話是唯一需要熟練掌握的技能。
穿過員工通道,震耳的音樂聲浪便包裹上來,混合著昂貴的香水、酒精、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汗味。
大廳光影流動,水晶吊燈折射出迷離碎金,巨型音響將心跳都震得發慌。
公主們穿著統一的緊身裙,曲線畢露,像一尾尾精心打扮的熱帶魚,在客人中間游弋,笑聲清脆又標準。
我的崗位在V區走廊入口,這里連接著幾個最頂級的包廂,相對安靜,也能看到大廳一部分景象。
站定,雙手自然下垂貼褲縫,目光平視前方,卻又將一切盡收眼底——這是三年練就的本事。
九點剛過,第一撥貴客到了。
曾鑫,曾處,被一群人簇擁著走進來。
他四十多歲,寸頭,穿著質感很好的深色夾克,眉頭習慣性微鎖,嘴角向下抿著,不怒自威。
旁邊的人賠著笑,引著他往“碧海潮生”包廂去。
他經過我身邊時,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燈,在我臉上掃了一下,沒有任何溫度。
我微微躬身。
緊接著是楊濤,本地的地產老板,身材魁梧,嗓門洪亮,正對著手機不耐煩地吼:“……這點事都辦不好?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他收起手機,看見迎上來的經理,臉上立刻堆起笑容,變臉之快令人咋舌。
公主們陸續被點進包廂。
最后出來的總是她,韓紫萱。
她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樣急切或討好,只是靜靜地站在休息區邊緣,像一株誤入喧囂的水仙。
即便穿著同樣的裙子,她也顯得格格不入。
經理小跑過去,低聲說了幾句,她才微微頷首,朝“碧海潮生”走去。
經過我面前時,帶起一陣極淡的冷香。
她的視線掠過我,如同掠過走廊那盆裝飾用的綠植,沒有一秒停留。
我早已習慣這種無視。
她的美具有攻擊性,又帶著拒人千里的寒意,是這里最昂貴也最難以觸及的風景。
我收回目光,繼續看著地毯上繁復卻陳舊的花紋。
凌晨兩點,喧囂漸歇。
我幫著收拾了一下散落走廊的空酒瓶。
保潔肖蕓推著工具車無聲地過來,她是個沉默瘦削的女人,總是低著頭。
我們很少交談。
她清理著客人嘔吐的污漬,動作熟練而麻木。
我正要換班離開,看見“碧海潮生”的門開了。
曾鑫走出來,面色微紅,但步履很穩。
他走到我旁邊,似乎想找洗手間。
我指了方向。
他點點頭,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卻不像在包廂里那樣嚴肅:“小伙子,站一晚上了,辛苦了。”我愣了一下,忙說:“應該的。”他已經轉身走了。
那句話很輕,卻讓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
這位曾處,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02
韓紫萱是“天上人間”的一個傳說。
據說她本科畢業,學的還是藝術,因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才來到這里。
她的客人檔次最高,也最挑剔,但她總能應付得體,既不顯得過分親昵,又能讓人滿意而歸。
然而,她對內部員工,尤其是我們保安,態度是一貫的冰封。
有一次,徐雨婷——另一個頗受歡迎的公主,端著果盤高跟鞋崴了一下,差點摔倒,我正好在旁邊,下意識扶了一把。
徐雨婷站穩后,笑著道謝,聲音甜膩:“謝謝陳哥呀,還是你眼疾手快。”韓紫萱當時就在不遠處看著,眼神里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剛才那一幕是發生在另一個維度的無關影像。
她轉身離開,裙擺劃過一個冷漠的弧度。
那種目光,比客人的呵斥更讓人感到一種清晰的階層分隔。
我曾以為她對所有人都如此。
但很快我發現不是。
她對經理,對胡隊長,至少保持著表面上的禮節性點頭。
唯獨對我們這些底層保安,連這點敷衍都欠奉。
她的冷漠是徹底的,徹底的忽視。
胡強有一次喝多了,在休息室嗤笑:“拽什么拽?再漂亮,到了這兒,不也是個……”他沒說完,但意思大家都懂。
其他保安跟著哄笑。
我沒笑,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不是憤怒,也不是愛慕,更像是一種困惑。
在這個人人都戴著面具演戲的地方,她的冷漠真實得近乎殘忍,反而成了最醒目的標簽。
相比之下,那些看著不好惹的客人,卻常有出人意料的舉動。
曾鑫是常客,每次來氣場都很足,下屬在他面前大氣不敢出。
但有一次,一個年輕服務生不小心把酒灑在了他褲子上,嚇得臉都白了,連連鞠躬道歉。
我們都以為至少是一頓臭罵。
曾鑫卻只是皺了下眉,看著手忙腳亂拿紙巾的服務生,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毛手毛腳的,下次注意點。”語氣不算好,但已然是極大的寬容。
經理趕來要開除服務生,也被他一句“小事”擋了回去。
服務生后來紅著眼圈對我說:“陳哥,我真沒想到……”
楊濤老板也是。
他脾氣火爆是出了名的,在包廂里經常能聽到他的大嗓門。
但對待保潔肖蕓,他卻很客氣。
肖蕓有時會進去打掃他包廂的洗手間,遇到他還在,總是低著頭快速做完。
楊濤通常會暫停談話,等她出去,有次甚至還對同伴說:“都不容易。”這話讓我聽見了。
還有一次,我巡邏時看見他在安全通道口獨自抽煙,眉頭緊鎖,滿臉疲憊,和包廂里那個意氣風發的老板判若兩人。
看見我,他怔了一下,然后遞過來一根煙。
我擺手說不會。
他也沒勉強,自己點上,深吸一口,看著窗外夜色,喃喃自語般說了句:“這狗日的生活。”不像是對我說,更像是對自己說的。
那一刻,他臉上沒有什么兇悍,只有深深的倦怠。
這些碎片般的細節,像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激起微微的漣漪。
我開始更仔細地觀察,不是出于八卦,更像是一種本能。
我想弄清楚,到底哪一張臉,才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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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夜場的白天是從下午開始的。
我通常傍晚才到崗,有時會早來一會兒,在附近的小面館解決晚飯。
面館老板老周和我熟了,知道我在“天上人間”干活,總用一種混合著好奇與些許鄙夷的眼神看我。
這天,我正吃著面,看到韓紫萱從一輛普通的網約車上下來。
她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針織衫,戴著口罩和鴨舌帽,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那個清冷獨特的氣質,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快步走進隔壁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幾分鐘后出來,手里拎著一個印著藥店標志的塑料袋,然后迅速攔了另一輛車離開。
整個過程很快,她一直低著頭,仿佛生怕被人認出。
那袋子看起來不輕。
她生病了?還是……給別人買藥?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回到會所,換好制服,胡強照例過來叮囑幾句。
他湊近了點,酒氣混著煙味噴過來:“小陳,最近眼睛別老往不該看的地方瞟。”我心里一緊,面上不動聲色:“強哥,我不明白。”“不明白?”他哼了一聲,“有些人,看看就得了,別動心思,更別瞎打聽。
這里頭水深著呢,知道得越多,麻煩越大。”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拍拍我胸口,“老老實實站崗,拿你的工資,比什么都強。”我點點頭,心里那點模糊的好奇,卻因此被勾得更清晰了些。
胡強知道我在觀察什么?他指的“有些人”,是韓紫萱,還是那些客人?
晚上,曾鑫又來了,這次是和幾個同樣氣度不凡的人物一起,進了“聽濤閣”。
韓紫萱果然又被點去。
我站在走廊,隔著厚重的門,什么也聽不見。
但中間韓紫萱出來了一次,像是去拿東西。
她臉色比平時更白,嘴唇抿得緊緊的,眼神里有種極力壓抑的煩躁。
看到我,她視若無睹地快步走過。
那副樣子,不像是在應付客人,倒像是在面對一件極其厭惡卻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沒過多久,曾鑫也出來了,走到離我稍遠的窗邊打電話。
他聲音壓得很低,但我站的方位,隱約能聽到幾個斷續的詞:“……醫院……床位……放心……”語氣是一種穩操勝券的從容。
他打完電話,回頭看了一眼“聽濤閣”緊閉的門,臉上沒什么表情,然后轉身回去。
醫院?床位?聯想到韓紫萱手里的藥袋,還有她那種與這里格格不入的沉重感,一個模糊的猜想漸漸浮現。
楊濤是快十二點才來的,喝得有點多了,是被助理扶進來的。
他嚷嚷著還要喝,被勸進了“攬月廳”。
我照例在附近巡視。
后半夜,肖蕓推著車來打掃這個包廂。
門沒關嚴,我聽見楊濤大著舌頭的聲音:“……肖大姐,這么晚還沒下班?辛苦了啊。”肖蕓低聲回了句什么。
楊濤又說:“我家老娘以前也是做保潔的……我懂,不容易。”聲音含糊,卻透著一股真誠。
然后我聽到他好像塞了什么給肖蕓,可能是小費。
肖蕓推辭了一下,最終還是收了,連著說了幾聲“謝謝楊總”。
我默默走開。
這些看似兇悍的男人們,在特定的時刻,會流露出截然不同的一面,那一面甚至讓人覺得有些……柔軟。
而韓紫萱,她的冰冷外殼,似乎從未對任何人打開過。
04
日子在霓虹閃爍中重復。
我像一臺設定好程序的機器,在固定的點位執勤、巡邏、應對偶爾的醉漢糾紛。
對韓紫萱的觀察,成了一種下意識的習慣。
我注意到她幾乎從不和其他公主一起吃飯聊天,休息時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看手機,眉頭微蹙。
她接電話的次數不多,但每次接完,臉色都會更加陰郁幾分,有時會對著墻壁深呼吸,像是努力平復情緒。
她的美麗在這里像一件武器,也像一副沉重的枷鎖。
四月中旬的一個凌晨,我下班換下制服,從后門離開。
早春的夜風帶著涼意,吹散了身上沾染的煙酒氣。
我拐進通往地鐵站的小路,這條路人少,路燈昏暗。
就在我經過一個老舊小區門口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里面匆匆走出來。
是韓紫萱。
她換了便裝,背著個不小的雙肩包,步伐很快,幾乎是小跑,完全沒了在會所里的那種冷淡從容。
她沒看到我。
鬼使神差地,我停下了腳步,看著她攔下一輛亮著空牌的出租車,迅速離去。
她住在這里?這個小區幾乎可以說是破敗,外墻斑駁,與“天上人間”的頭牌公主身份差距太大。
而且,這個時間,她剛下班不久,不回家休息,又急匆匆要去哪里?那個沉重的雙肩包里裝的是什么?
好奇心一旦燃起,就很難熄滅。
之后幾天,我開始留意她下班后的去向。
她并不總是回那個老舊小區,有時會直接去另一個方向。
但每周總有兩三次,她會回到那里,而且每次都是行色匆匆。
我甚至冒險跟到過小區門口,看著她走進最里面那棟樓。
樓道聲控燈壞了,她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沒。
我沒有跟進去,那太越界了。
但這一點發現,已經讓我對她的認知產生了裂痕。
冰山之下,或許并非虛無。
會所里,表面一切如常。
曾鑫依然是貴賓,韓紫萱依然是他常點的公主。
但我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了微妙的變化。
曾鑫看韓紫萱的眼神,少了些純粹的欣賞或欲望,多了些別的、更復雜的東西,像是評估,又像是一種隱隱的掌控。
而韓紫萱在曾鑫面前,那份冷漠變得有些僵硬,有時甚至能看出一絲隱忍的屈從。
有一次,曾鑫離開時,順手很自然地拍了一下韓紫萱的手臂,說了句:“那件事,抓緊。”韓紫萱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低著頭,極輕地“嗯”了一聲。
那個畫面,讓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和保潔肖蕓依然沒什么交流。
直到那天,我在工具間隔壁的雜物室清點消防器材,聽到外面走廊胡強壓低聲音在對肖蕓說話,語氣帶著警告:“……管好你的嘴!韓紫萱的事,跟你有什么關系?她弟弟是死是活,那是她的命!你想讓你兒子也丟了飯碗?”然后是肖蕓帶著哭腔的、微弱的聲音:“胡隊長,我什么都沒說……我就是看她一個小姑娘,太不容易……”“不容易的人多了!”胡強打斷她,“做好你的事,別給自己惹禍!”腳步聲遠去。
我靠在雜物室冰涼的墻壁上,心跳得厲害。
韓紫萱的弟弟?生病?很嚴重?所以,那些藥,那些深夜的奔波,那沉重的雙肩包,還有她在曾鑫面前的隱忍……似乎都有了一條隱約的連線。
胡強知道,肖蕓也知道一些。
這里的水,果然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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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知道了“弟弟”這個關鍵詞,再看韓紫萱的一切,似乎都有了悲涼的注解。
她眼中偶爾閃過的疲憊與絕望,她拒人千里的冷漠外殼,或許都是為了保護內心深處最柔軟、也最沉重的部分。
我無法再單純地將她的冷漠視為高傲。
那更像是一層用來自保的、脆弱的冰甲。
我開始下意識地關注本市醫療相關的信息,尤其是關于重大疾病、昂貴治療費用的新聞。
有一次,我在休息室用手機瀏覽網頁,胡強冷不丁湊過來,瞥了一眼屏幕,哼道:“怎么?想改行學醫了?”我趕緊鎖屏,說隨便看看。
他盯著我,眼神銳利:“陳睿淵,我上次跟你說的話,你沒忘吧?有些事,不知道是福氣。
韓紫萱……她的事,不是你能碰的,更不是你能管的。
曾處那邊……”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那是通了天的人物。
他想辦的事,沒有辦不成的。
他想‘幫’的人,也沒人能拒絕。
你明白嗎?”他特意加重了“幫”字,里面的含義讓我脊背發涼。
我點點頭,喉嚨干澀:“明白,強哥。”
明白歸明白,眼睛卻不受控制。
一天夜里,韓紫萱又被叫去曾鑫的包廂。
這次她進去的時間格外長。
中途,徐雨婷從隔壁包廂出來補妝,看見我站在走廊,湊過來,帶著一陣濃烈的香水味。
她對著小鏡子涂著口紅,狀似無意地低聲說:“萱姐最近真是攀上高枝了,曾處對她可真‘上心’。”語氣里聽不出是羨慕還是別的什么。
她瞟了我一眼,“不過啊,這種‘福氣’,也不是誰都消受得起的。
聽說她家里那個無底洞,也就曾處這種人物能填得上。”說完,她合上鏡子,扭著腰走了。
徐雨婷的話,像一塊拼圖,印證了我之前的猜測。
韓紫萱的“冷漠”和曾鑫的“關照”,在“無底洞”面前,形成了一種冰冷而現實的交易關系。
我感到一陣無力的悲哀。
機會來得偶然。
一個周末下午,我陪一個老鄉去市第一人民醫院看門診。
老鄉進去后,我在住院部大樓外的花園長椅上等他。
陽光很好,很多病人在家屬陪同下散步,但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味道和那種特有的沉重氛圍,無法被陽光驅散。
然后,我就看到了她。
韓紫萱。
她坐在不遠處的另一張長椅上,側對著我,手里拿著一個保溫桶。
她沒有戴口罩帽子,素面朝天,陽光照在她臉上,能清晰看到眼下的青黑和消瘦的臉頰。
她呆呆地看著前方花壇,眼神空洞,那是一種被生活榨干了所有情緒的麻木。
過了很久,她慢慢打開保溫桶,小口小口地喝著里面的東西,動作機械。
那一刻,她身上“天上人間”頭牌公主的光環徹底消失,就像一個被巨額醫療費壓垮的普通女孩,脆弱而無助。
我沒有上前,甚至不敢讓她發現我。
我坐在那里,仿佛也感受到了那份沉重的絕望。
就在我準備悄悄離開時,住院部大樓里走出一個穿著病號服的瘦弱少年,十五六歲的樣子,臉色蒼白,頭發因為化療掉光了,戴著帽子。
他慢慢走到韓紫萱身邊,坐下,把頭靠在姐姐肩膀上。
韓紫萱立刻收斂了所有空洞麻木,臉上露出一種極其溫柔的笑容,放下保溫桶,輕輕攬住弟弟,低聲說著什么,還抬手幫他拉了拉衣領。
那個笑容,是我在“天上人間”從未見過的,帶著陽光的溫度,卻讓我看得心里發酸。
我轉過身,快步離開。
真相沉重如山。
所有的疑問都有了答案,而答案讓人更加難受。
我知道了她最大的軟肋,也明白了曾鑫手里握著怎樣致命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