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聲明:本文基于歷史事件進行文學化改編創作,部分情節、對話及細節為藝術加工,旨在呈現歷史故事的戲劇張力,不代表歷史絕對真實。請讀者理性看待,勿將虛構情節與歷史事實混淆。
1983年的東京,這座城市正處在經濟騰飛的狂歡之中,新宿的霓虹燈徹夜不熄,銀座的櫥窗里擺滿了昂貴的奢侈品。
然而,在距離繁華街區并不遠的一處老舊公寓樓里,空氣仿佛凝固在半個世紀前。這里終年照不進多少陽光,走廊里彌漫著一股發霉的榻榻米味和老人身上特有的膏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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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下著連綿的陰雨,這種濕冷的天氣,對于住在盡頭那間小屋里的吉田來說,無疑是一場酷刑。
他今年六十八歲了,但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蒼老得多。他佝僂著背,蜷縮在一床滿是油垢的棉被里,右手死死地抓著左邊的袖管。那個袖管是空的,隨著他的顫抖,像一面灰敗的旗幟在無聲地擺動。
吉田的額頭上全是冷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那種痛,不是來自肉體,而是來自一段根本不存在的肢體。每當陰雨天,他就感覺那條早已在四十多年前丟失的左臂,像是被放在火上烤,又像是被無數把鈍刀子在來回地鋸。
他是個被人遺忘的廢人。周圍的鄰居只知道他是個參加過戰爭的老兵,脾氣古怪,從不與人來往,也沒人來看他。直到今天,門外傳來了一陣猶豫卻執著的敲門聲。
來人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名叫小林,是在日本留學的中國學生。他正在做一項關于中日戰爭親歷者口述史的研究。在多次拒之門外后,吉田終于在那一刻,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那扇緊閉的門。
或許是因為疼痛讓他神志不清,又或許是因為他預感到自己大限將至,那個壓在心底像石頭一樣沉重的秘密,如果再不說出來,就要爛在肚子里帶進棺材了。
屋內光線昏暗,小林坐下后,吉田并沒有倒茶。老人只是盯著小林那張年輕的、屬于中國人的臉,眼神變得渾濁而驚恐。
他喘著粗氣,指著窗外的雨簾,聲音像破風箱一樣嘶啞:“又來了……那個聲音又來了。只要一下雨,我就能聽見他在喊,他在喊大家拼命,他在喊著要我的命……”
小林皺了皺眉,輕聲問道:“老先生,誰在喊?您的手臂,是在戰場上失去的嗎?”
吉田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猛地哆嗦了一下。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閉上了眼睛。在黑暗中,時光開始倒流,東京的喧囂退去,取而代之的是1937年華北深秋那刺骨的寒風,和那片染透了鮮血的黃土地。
01
小林看著眼前這個風燭殘年、瑟瑟發抖的日本老人,心里五味雜陳。
作為一名中國留學生,他從小聽著爺爺奶奶講抗戰的故事長大,對那段歷史有著刻骨銘心的記憶。面對曾經的侵略者,他本能地感到排斥和厭惡。
但作為一名記錄者,他又必須保持冷靜,去挖掘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
吉田的房間很亂,到處堆放著舊報紙和空酒瓶。墻上沒有掛任何照片,連神龕都是落滿灰塵的,仿佛這個屋子的主人早已被神明遺棄。
“吉田先生,”小林試圖打破沉默,“我查閱過資料,您服役的部隊是華北派遣軍的一支聯隊,1937年深秋,你們在太行山地區執行過掃蕩任務。我的研究需要真實的細節,哪怕它是殘酷的。”
吉田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用僅剩的右手抓起桌上的半瓶清酒,猛灌了一口。酒精似乎給了他一點勇氣,也讓他那渾濁的眼神聚焦了一些。
“真實的細節……”吉田苦笑了一聲,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年輕人,你知道什么是真實嗎?你們教科書上寫的那些大屠殺,那些數字,那都太虛了。在我們這些親歷者的腦子里,那是氣味,是聲音,是那種粘在手上怎么洗也洗不掉的血腥味。”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我那時候才二十二歲,是個上等兵。出發前,長官告訴我們要去建立‘王道樂土’,要去把中國從落后中解救出來。可是到了那里,我才發現,我們干的勾當,連野獸都不如。”
小林握著筆的手緊了緊,沒有打斷他。
“那時候,我們的任務是‘后方肅正’,”吉田繼續說道,“說白了,就是把那些支持八路軍的村子清理干凈。我們要斷了八路軍的糧,斷了他們的人。我的中隊長叫佐藤,是個戴著金絲眼鏡的大尉。他平時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甚至還會寫幾句俳句,可他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常說,要想建立威信,就得讓他們怕到骨子里。”
吉田抬起頭,看了一眼小林,似乎在確認這個中國年輕人會不會突然沖上來掐死他。見小林依然坐著,他才繼續回憶。
“那天,我們接到了情報,說是在太行山深處,有個叫石嶺溝的村子。情報上說,那里藏著八路軍的一個指揮部,還有傷員。佐藤大尉很高興,他說這是立大功的機會。我們連夜行軍,那個地方,路全是石頭,腳底板都磨出了泡,天還沒亮,我們摸到了村口。”
吉田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前傾,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寒冷的清晨。
“霧很大,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村子里靜悄悄的,連狗叫聲都沒有,這種安靜讓我心里發毛。以前進村,雞飛狗跳,但這兒不一樣,太靜了。佐藤大尉一揮手,我們一百多號人,端著刺刀,像一群灰老鼠一樣溜了進去。”
小林忍不住插話:“村里真的有八路軍嗎?”
吉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那時候我們確信有,但后來……后來有沒有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佐藤大尉認定那里是‘赤色堡壘’。我們踹開了老百姓的門,把還在被窩里的人拖出來,不管男女老少,一律趕到村中間的打谷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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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面……”吉田痛苦地捂住了臉,“我現在閉上眼就能看見,一百多個村民,大多是老人、婦女,還有孩子,青壯年男人很少,估計都上山打游擊去了,或者躲起來了。那些村民被我們圍在中間,周圍是機槍和刺刀。天剛蒙蒙亮,冷風吹得人臉如刀割,他們穿得很破,有的孩子光著屁股,凍得發紫。”
“他們反抗了嗎?”小林問。
“沒有,”吉田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最讓我害怕的就是這一點。他們沒有哭,沒有鬧,甚至連求饒的人都沒有。他們就那樣擠在一起,用一種死沉死沉的眼神看著我們。”
吉田說到這里,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抓著空袖管的手指節發白,仿佛那里正傳來劇烈的幻痛。
“我當時站在隊列的第一排,離他們很近。我能聞到他們身上的土腥味,還有那種長年累月燒柴火的煙熏味。我那時候雖然也殺過人,但在戰場上開槍是一回事,面對面殺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是另一回事。我心里有點慌,手心全是汗,但我不敢表現出來,因為佐藤大尉就在旁邊看著,誰要是敢手軟,他就會當場槍斃誰。”
“佐藤大尉開始訓話了,”吉田咽了口唾沫,“翻譯官是個二鬼子,狐假虎威地喊著,讓村民交出八路軍,交出傷員,還要指出村里的糧倉在哪里。可是,回應他的只有沉默,那種沉默太壓抑了,像是一座大山壓在我們頭頂上。佐藤大尉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推了推眼鏡,眼神變得像毒蛇一樣冰冷。”
吉田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小林:“你知道嗎?那一刻,我感覺空氣都要凝固了。我有一種預感,今天要出大事,但我萬萬沒想到,那件事會徹底毀了我的一生,讓我變成現在這個半死不活的鬼樣子。”
02
吉田的敘述停頓了片刻,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著玻璃,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屋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小林給吉田的杯子里添了點熱水,老人顫顫巍巍地端起來,熱氣熏騰著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臉。
“那是1937年的深秋,”吉田喃喃自語,“那個季節的太行山,滿眼都是枯黃的顏色,打谷場上堆著幾個草垛子,地上的土被踩得硬邦邦的。佐藤大尉失去了耐心,他是個要面子的人,受不了這些農民像看石頭一樣看著他,他覺得這是對皇軍的蔑視。”
吉田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佐藤大尉從腰間拔出了指揮刀,刀尖在地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他在人群前走來走去,皮靴踏在凍土上的聲音格外清晰。最后,他的腳步停在了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面前。
那個婦女看起來三十多歲,臉色蠟黃,頭發蓬亂。她懷里的孩子大概只有兩三歲,正把臉埋在母親的胸口,嚇得一動不敢動。
“佐藤大尉用刀鞘挑起了那個婦女的下巴,”吉田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翻譯官在旁邊喊叫,問她男人去哪了,八路軍藏在哪?那個婦女渾身發抖,但她咬著嘴唇,死活不吭聲。佐藤大尉笑了,那種笑讓我后背發涼,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個孩子的后衣領。”
小林的心猛地揪緊了,他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但他無法阻止,只能聽著這殘酷的歷史重演。
“那個母親瘋了一樣去搶孩子,”吉田說,“她嘴里喊著方言,我聽不懂,但肯定是求饒的話。旁邊的幾個士兵沖上去,用槍托狠狠地砸她的后背和手臂,哪怕被打得吐血,她的手還是死死抓著孩子的腳踝不放。最后,是一個軍曹用大皮靴狠狠踹了她的肚子,她才痛得松開了手,整個人癱倒在地上,發出絕望的哭嚎。”
孩子被佐藤大尉拎在手里,懸在半空中,哇哇大哭,四肢亂蹬。那個小小的身影在寒風中顯得那么無助,那么脆弱。
“佐藤大尉把孩子遞給了旁邊的曹長,”吉田回憶道,“他轉過身,面對著那群沉默的村民,大聲說,‘我數三聲,如果不說,這個孩子就是下場。’翻譯官趕緊把話喊了出來,一、二……”
吉田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那時候,我其實心里在祈禱,祈禱有誰能站出來說句話,哪怕是編個假話也好,救救那個孩子。可是,村民們依然沉默。那種沉默不再是死寂,而是一種在這幾分鐘內迅速積聚的怒火,我能感覺到那一雙雙眼睛里仿佛要噴出火來。”
“三。”
佐藤大尉冰冷地吐出了最后一個數字。他對著曹長點了點頭。
曹長是個老兵油子,殺人如麻。他獰笑著,把孩子高高拋起,然后挺起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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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小林忍不住喊道,他的拳頭捏得咯咯響,眼眶已經紅了。
吉田慘然一笑:“你受不了了?可當時我就站在幾米外,親眼看著那個孩子……鮮血濺在黃土地上,那么紅,那么刺眼。孩子的哭聲戛然而止。母親昏死過去了。那一瞬間,打谷場上靜得可怕,連風聲好像都停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人群突然分開了一條縫。一個干瘦的人影沖了出來。
“那是個老漢,”吉田描述道,“看樣子得有六十多歲了,頭發胡子全白了,背也駝了。他穿得破破爛爛,棉襖里的棉絮都露在外面。他不是沖向我們,而是沖向那個掉在地上的孩子。”
那個老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顫抖著去捂孩子身上的窟窿。血從他的指縫里涌出來,根本捂不住。老漢像瘋了一樣,用自己的臉去貼孩子的臉,嘴里發出“嗬嗬”的聲音,那是悲痛到了極點,連哭都哭不出來的聲音。
佐藤大尉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厭惡的神情。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仿佛那是多么骯臟的一幕。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站在前排的吉田身上。
“吉田,”佐藤大尉叫了他的名字,“你去。送這個老東西上路,讓他去陪那個小崽子,看看這些人的骨頭到底有多硬。”
吉田聽到自己的名字,腦子里“嗡”的一聲。他雖然手里拿著槍,但他真的不想殺這個毫無威脅的老人。可是軍令如山,在那個瘋狂的集體里,不服從命令的下場就是死,甚至會被當成叛徒處理。
“我沒辦法,”吉田對小林說,“我真的沒辦法,旁邊的伍長推了我一把,我只能端著槍走上去。那個老漢還跪在地上,背對著我,抱著孩子漸漸變涼的尸體。他的背影看起來那么瘦小,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倒。”
吉田走到了老漢身后,他的手心全是汗,槍身滑膩膩的。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讓自己變成一臺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就像訓練時教官教的那樣。
“對不起了。”吉田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他閉上了眼睛,咬緊牙關,雙手端著那把三八式步槍,用盡全身力氣,朝著老漢的后背刺了過去。
“噗嗤”一聲。
那是金屬刺入肉體的沉悶聲響。吉田感覺到了阻力,那是刀刃穿透棉衣、刺破皮膚、卡在骨頭里的感覺。按照以往的經驗,這個老人應該會慘叫一聲,然后像一灘爛泥一樣倒下去。
可是,預想中的倒地聲沒有出現。
吉田驚愕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讓他魂飛魄散,渾身的汗毛在那一瞬間全部豎了起來。
03
那個老漢沒有倒下。
刺刀明明已經從他的后背捅進去,大半個刀身都埋在了他的身體里。鮮血順著血槽像是打開的水龍頭一樣往外噴,染紅了他破舊的棉褲,也染紅了腳下的黃土。
可是,他就像是一尊鐵鑄的雕像,硬生生地跪在那里,紋絲不動。
緊接著,讓吉田這輩子做夢都會驚醒的一幕發生了。那個老漢緩緩地、艱難地轉過了頭。
“他的臉……”吉田哆嗦著,指甲深深掐進了自己的手掌,“滿臉都是淚水和鼻涕,還有蹭上的血跡。但是他的眼睛……那雙眼睛充血到了極點,眼角都要瞪裂了。里面沒有我想象中的恐懼,也沒有求饒,只有恨。那是滔天的恨意,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一樣。”
吉田下意識地想要把槍拔出來,想要逃離這雙恐怖的眼睛。他用力往回拽槍,可是槍身竟然紋絲不動。
他低下頭,驚恐地發現,老漢那雙干枯如鷹爪般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死死抓住了步槍的槍管和前護木。那雙手因為用力過猛,指關節蒼白突出,指甲甚至深深摳進了木頭里。槍管在剛剛射擊測試后還是燙的,可是老漢仿佛感覺不到燙,也感覺不到痛。
“放手!你這個瘋子!放手!”吉田在心里狂喊,但他喉嚨里發不出聲音,只能拼命地往后拽。
老漢的身體被拽得晃動了一下,但他依然沒有松手。相反,他借著吉田拉扯的力道,竟然一點點地把自己往槍口上送,讓刺刀扎得更深,以便讓他更靠近吉田。
吉田嚇壞了,他的雙腿開始發軟。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生命力,這不符合常理,這違背了他對人類生理極限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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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漢嘴里不斷涌出血沫,他的喉嚨里發出一種渾濁的咕嚕聲,那是血氣在氣管里翻滾的聲音。他死死盯著吉田,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想要說什么。
此時,整個打谷場一片死寂。連佐藤大尉和那些日本兵都愣住了,所有人都被這個生命力頑強得可怕的老頭震住了。
老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吸盡了太行山所有的寒氣,吸盡了這片土地上所有的苦難。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那把插在他身體里的刺刀隨著他的呼吸在顫動,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然后,他猛地仰起頭,對著蒼天,對著身后的鄉親,也對著面前這群拿著屠刀的侵略者,爆發出了他生命中最后、也是最響亮的一聲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