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聽說了嗎?機械廠又要下一批人了。”
“哎,這世道,鐵飯碗也變成泥飯碗了。你說咱們這幫大老粗,除了擰螺絲還能干啥?”
“誰知道呢,你看人家老陳家的兒子陳鋒,那么好的小伙子,聽說也被趙扒皮盯上了。”
“那趙剛就是個吸血鬼,沒錢送禮就得滾蛋。可惜了陳鋒,退伍兵,一身好功夫,就是家里太困難了。”
“這年頭,好人沒好報啊,想活路,難吶……”
1993年的冬天,東北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生疼。在這座被冰雪覆蓋的重工業城市里,下崗的陰霾比這漫天的風雪還要厚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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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冷。廠區的高音喇叭里,劉歡那首《重頭再來》一遍遍地循環播放著,激昂的旋律在空曠的廠房上空回蕩,卻怎么也驅不散空氣中彌漫的焦躁和絕望。
陳鋒站在機械廠銹跡斑斑的大鐵門外,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工裝在寒風中顯得單薄而無力。他的手里死死地捏著一張薄薄的紙片——那是一張“停薪留職”通知書,在這個年代,它有個更直白的名字:下崗通知。
對于24歲的陳鋒來說,這張紙不僅意味著他失去了工作,更意味著他那個搖搖欲墜的家,徹底失去了頂梁柱。
父親早逝,母親常年臥病在床,每個月的藥費就是個無底洞。妹妹陳曉正在讀高中,正是要緊的時候。一家三口的生計,全指望著他每個月那點微薄的工資。
“鋒哥,真沒辦法了?”工友老張從后面追上來,遞給他一支劣質香煙,“要不……再去求求趙主任?”
陳鋒接過煙,卻沒有點燃,只是苦澀地笑了笑。求?他早就求過了。那天,他拎著家里僅剩的兩瓶好酒去了車間主任趙剛的辦公室。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斜著眼,把酒推了回來,皮笑肉不笑地說:“小陳啊,不是我不幫你,現在廠里困難,都在減員增效。你要是能拿出一千塊錢集資款,這名額嘛,或許還能動一動。”
一千塊?陳鋒連一百塊都拿不出來。
回到筒子樓那個昏暗的家,一股濃重的中藥味撲面而來。母親躺在床上,劇烈地咳嗽著,床頭的藥瓶已經空了。妹妹陳曉正躲在廚房的小角落里,手里拿著一張學校催繳學雜費的單子,偷偷地抹著眼淚。
看到哥哥回來,陳曉慌忙把單子藏到身后,紅著眼睛叫了一聲:“哥。”
陳鋒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他強擠出一個笑容,走過去摸了摸妹妹的頭:“別哭,哥有辦法。廠里剛發了獎金,哥這就給你拿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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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兜里掏出了那個帶著體溫的手絹包,里面是他攢了很久的私房錢,那是他原本打算給母親買過冬棉衣的錢。他把錢塞到妹妹手里,轉身走出了家門。
站在冰天雪地的樓道口,陳鋒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里面只剩下一張去省城的硬座火車票錢和幾個冷饅頭。
“聽說南方遍地是黃金,只要肯賣力氣就能發財。”工友的話在他耳邊回響。
陳鋒不知道南方是不是真的有黃金,但他知道,如果不走出去,這個家就真的完了。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個透著微弱燈光的窗戶,暗暗發誓:不混出個人樣來,絕不回來!
省城的火車站,是這個年代最混亂也最充滿生機的地方。
綠皮火車像一條條巨大的鋼鐵長龍,吞吐著來自天南海北的人流。候車大廳里人潮洶涌,三教九流匯聚。到處都是背著大包小裹、眼神迷茫又充滿渴望的人。空氣中混合著汗臭味、泡面味、劣質煙草味和爛水果的味道,讓人窒息。
陳鋒已經在車站蹲了兩天了。
他原本想在這里當個“扁擔”(搬運工),掙點快錢再去南方。可這里的地盤早被當地的幫派瓜分了,他一個外地人,連靠近貨場的機會都沒有。
肚子里的冷饅頭早就消化光了,饑餓像一只無形的手,抓撓著他的胃。他蹲在候車大廳的角落里,緊了緊身上單薄的工裝,眼神有些發直。
就在這時,一陣騷亂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擁擠的人群中,一個穿著臃腫碎花棉襖、頭發亂糟糟的中年婦女正艱難地往前挪動。她看起來就像個剛從農村進城的大姐,土氣、笨拙。但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身后拖著兩個巨大的、看起來沉重無比的蛇皮袋。
“讓讓!借過借過!”大姐一邊喊著,一邊被人群擠得東倒西歪。
幾個眼神賊溜的小混混早就盯上了她。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這種單身且帶著大件行李的婦女,就是最好的獵物。
其中一個混混故意往前一湊,裝作不小心撞翻了大姐的袋子。大姐驚呼一聲,連忙彎腰去扶。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另一只黑手悄無聲息地伸向了大姐腰間的貼身口袋。
陳鋒雖然落魄,但他畢竟是個退伍軍人。那種刻在骨子里的正義感和敏銳度,讓他幾乎是本能地彈射而起。
“干什么!”
一聲斷喝如同炸雷。陳鋒像一只獵豹般沖了過去,一把鉗住了那只正在行竊的手腕。他的手指像鐵鉗一樣,用力一扭,那混混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滾!”陳鋒眼神凌厲,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膽寒的煞氣。
幾個混混互相對視了一眼,看出這是個練家子,不敢硬碰硬,罵罵咧咧地鉆進人群跑了。
驚魂未定的大姐這才反應過來,她感激地看了陳鋒一眼,連聲道謝:“哎呀大兄弟,多虧了你啊!要不是你,大姐這回可就栽了!”
她一邊說,一邊試圖提起地上的那兩個蛇皮袋,可那袋子仿佛在地上生了根,重得離譜。她憋紅了臉,袋子也只是晃了晃。
陳鋒二話沒說,走上前去,單手抓住袋口,胳膊上一發力,那兩個看起來重若千鈞的蛇皮袋就被他穩穩地提了起來。
“大姐,你去哪候車?我送你。”陳鋒的聲音沉穩有力。
大姐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隨即又恢復了那副憨厚的模樣:“哎喲,那可太謝謝你了!我去軟臥候車室,那邊人少。”
軟臥?陳鋒心里有些詫異。在這個年代,能坐得起軟臥的,非富即貴,這大姐看著穿得破破爛爛,沒想到還是個有錢人。
他沒有多問,提著兩個重得像裝了石頭的袋子,一路護送著大姐擠過擁擠的人潮,一直送到了只有持軟臥票才能進入的貴賓候車室門口。
放下袋子,陳鋒擦了擦額頭的汗,憨厚地笑了笑:“大姐,我就送你到這了,里面我進不去。”
說完,他轉身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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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弟,等等。”大姐突然叫住了他。
陳鋒回過頭,發現大姐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那眼神里沒有了剛才的憨厚和笨拙,反而透著一股讓人不敢直視的銳利和精明。
大姐從貼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個壓扁了的香煙盒,撕下一塊紙殼,又借了陳鋒別在口袋上的圓珠筆,飛快地寫下了一串呼機號和一串座機號。
她把紙殼塞進陳鋒手里,壓低了聲音,語氣嚴肅得像是在下達命令:
“大兄弟,我看你是個實誠人,身板也硬,是個干大事的料。這世道,好人難做,但好人應該有好報。”
她頓了頓,目光直視陳鋒的眼睛:“要是你在省城實在沒路走了,想發財,就打這個電話給我。記住,過時不候。”
說完,她提起袋子,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軟臥候車室。
陳鋒捏著那張皺巴巴的紙殼,愣在原地。他并沒有太當回事,以為這只是大姐的一句客套話,或者是某種他也聽不懂的江湖切口。
他苦笑著搖搖頭,把紙條隨手揣進兜里,轉身走向了那個充滿汗臭味的普通候車室。此時的他還在發愁,明天要是再找不到活干,他就真的要餓肚子了。
現實往往比想象更殘酷。
陳鋒在省城像只無頭蒼蠅一樣轉了三天,處處碰壁。
他去工地找活,包工頭嫌他沒有技術證;去商場應聘保安,人家一看他的外地身份證,連門都不讓他進;甚至想去飯店刷盤子,都被老板嫌棄是個大老爺們,不如大嬸手腳麻利。
身上的最后一點錢早就花光了,為了省錢,他白天在街上游蕩,晚上就睡在火車站的地下通道里。
這天晚上,他蜷縮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渾身凍得發抖。肚子餓得直叫,胃里像有火在燒。更讓他揪心的是,剛才往家里打了個電話,鄰居王嬸告訴他,母親的病又重了,醫院已經下了最后通牒,再不交錢就要停藥了。
絕望像黑夜一樣,無邊無際地將他吞噬。
走投無路之際,他的手無意間摸到了兜里那張皺巴巴的紙殼。
借著地下通道昏暗的燈光,他看著上面那串陌生的號碼。那是那個奇怪的大姐留下的。
“想發財就打給我……”
這幾個字像魔咒一樣在他腦海里回響。
陳鋒咬了咬牙,用身上僅剩的兩個硬幣,撥通了那個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那頭傳來了一個干練、冷漠的女聲,和那天在車站的憨厚聲音判若兩人。
“喂?哪位?”
“是……是那天在車站幫你提包的……”陳鋒有些結巴。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后語氣緩和了一些:“是你啊。想通了?”
“姐,我……我急需用錢,什么活我都肯干。”陳鋒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乞求。
“行。現在立刻來市里的金龍大酒店,頂樓行政套房808。記住,把自己收拾干凈點。”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金龍大酒店,那是省城唯一的五星級酒店,是陳鋒這種人平時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地方。
他用公廁的水龍頭胡亂洗了把臉,整理了一下衣領,硬著頭皮來到了酒店門口。
果然,門口的保安看他衣衫襤褸,像看賊一樣攔住了他。好在前臺接到了電話,這才畢恭畢敬地把他送進了金碧輝煌的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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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直達頂樓。站在雕花的紅木門前,陳鋒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要蹦出來。他不知道門后面等待他的會是什么,也許是機會,也許是深淵。
他抬起手,輕輕敲響了房門。
“咔噠”一聲,門開了。
開門的正是那天的大姐,劉月紅。但此刻的她,已經完全變了樣。
那件破舊的碎花棉襖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在這個年代極其時髦的高檔呢子大衣,頭發燙成了波浪卷,手上戴著一只金燦燦的手表,手指間還夾著一根細長的女士香煙。
她上下打量了陳鋒一眼,側身讓開,指了指屋里,淡淡地說:“進來吧,沒外人。”
陳鋒邁步進屋。房間很大,很豪華,但他根本沒心思看那些。他的目光,被屋子中央的那張寬大的雙人床死死地吸引住了。
看到后瞬間震驚了,整個人僵在原地,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