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聲明：本文基于名著《紅樓夢》進行文學化改編創作，部分情節、對話及細節為藝術加工，旨在呈現歷史故事的戲劇張力，不代表歷史絕對真實。請讀者理性看待，勿將虛構情節與歷史事實混淆。
大觀園的紅墻綠瓦，在這一年的深秋里，顯得格外肅殺。
外頭的人看這榮國府，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富貴溫柔鄉，是積德行善的百年望族。可只有活在這高墻深院里的人才知道，這里頭的日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薄冰上，腳底下是黑黢黢的深淵，稍不留神，連個響聲都聽不見，人就沒了。
在這個大宅門里，丫鬟分三六九等。
最低等的粗使丫頭，那是干力氣活的牲口；有些體面的二等丫頭，能進屋端茶遞水；而到了頂尖的大丫鬟，那便是半個主子。
可在這之上，還有一種特殊的存在，她們沒有名分，不算妻，不算妾，卻要干著比妻妾更隱秘的活計，她們叫“通房丫頭”。
世人都道這通房丫頭好，那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只要把少爺伺候好了，往后抬了姨娘，那就是半個主子，下半輩子有著落了。可誰又知道，這所謂的“福氣”，其實是一道裹著蜜糖的砒霜。
比起那一夜的獻祭，真正讓人膽寒的，是這制度背后的那雙眼睛——那雙時刻盯著你，把你當成一個物件、一個標本、一個隨時可以替換的零件來審視的眼睛。
襲人，這個后來被視作賢惠典范的大丫鬟，就是在這個制度下被規訓出來的最完美的“作品”。
她這一生，看似是自己走出來的路，實則每一步，都在別人的算計之中。她以為自己在用身體換未來，殊不知，她交出去的，不僅僅是身體，還有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尊嚴和靈魂。
那一夜，在怡紅院那張雕花的紅木大床上，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那個夜晚之后，襲人就像變了一個人，從一個還有些鮮活氣的少女，徹底變成了一個只會順從、只會維護主子利益的“木頭人”？
這一切，都要從那個風雨欲來的前夜說起。
01
這幾日，榮國府的后院里，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襲人剛從史大姑娘那邊被調撥到怡紅院伺候寶二爺沒多久。雖說這是老太太的恩典，是府里頭一等的體面差事，月錢比別處高，吃穿用度也跟著主子沾光，可襲人心里頭，總是不是滋味。
她本名不叫襲人，叫花蕊珠。家里窮得揭不開鍋，爹娘為了幾兩銀子，那是流著眼淚把她賣進來的。
那時候她還小，只記得爹那雙那雙粗糙得像樹皮一樣的手，死死抓著那幾塊碎銀子，渾身發抖，卻不敢抬頭看她一眼。從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命，已經不屬于自己了。
這怡紅院，是寶二爺的住處，是整個榮國府的心尖尖。里頭的丫鬟，個個都長得跟水蔥似的，心眼兒也比那蓮藕還多。
這一天傍晚，天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雪。襲人正在屋里收拾寶玉換下來的衣裳，就聽見外頭小丫頭們在嘀嘀咕咕，聲音里透著驚恐。
“聽說了嗎？金釧兒姐姐……沒了。”
襲人的手猛地一抖，手里的玉佩差點掉在地上。她連忙穩住心神，快步走到門口，掀開簾子的一角，壓低聲音問道：“別胡沁！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沒了？”
那小丫頭嚇得臉色慘白，四下張望了一圈，才湊到襲人耳邊，哆哆嗦嗦地說：“真的！說是投了井，剛撈上來，人都泡腫了……就是因為前兒個在太太屋里，跟寶二爺說了句玩笑話，被太太聽見，一定要攆出去。金釧兒姐姐氣性大，受不得這委屈……”
襲人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金釧兒她是認得的，那是王夫人身邊最得臉的大丫鬟，跟了太太十幾年，情分非同一般。就因為一句話，說攆就攆，這一攆，就是一條人命。
她放下簾子，頹然地坐在床榻邊。這府里的富貴，原來是拿人命填出來的。
正在這時，屋里的后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穿著深褐色比甲的老嬤嬤走了進來，手里端著一盆炭火。這是寶玉的奶娘，李嬤嬤。
李嬤嬤見襲人臉色不對，渾濁的老眼在她身上轉了兩圈，把炭盆往地上一擱，冷笑了一聲：“怎么？怕了？”
襲人連忙站起身，強笑著說：“嬤嬤說什么呢，我是凍著了。”
“哼，別跟我這兒裝相。”李嬤嬤一屁股坐在腳踏上，拿火鉗撥弄著炭火，火星子噼啪作響，“金釧兒，是自己作死。當著太太的面，勾搭爺們兒，那是犯了這府里的大忌諱。咱們做下人的，命是主子的，身子是主子的，連這心，也得是主子的。要想在這院里活下去，光老實沒用，得懂規矩。”
襲人心里一緊，小心翼翼地問：“嬤嬤，什么規矩？”
李嬤嬤抬起頭，那張滿是褶子的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滲人：“你如今是老太太撥給二爺的屋里人，雖然還沒過明路，但有些事，你心里得有數。二爺大了，有些事兒，該教的得教，該受的得受。可這受，也得受得明白。別像那金釧兒，沒那名分，卻想干那主子的事兒，那是找死。”
襲人聽得似懂非懂，但“屋里人”這三個字，像三根針一樣扎在她心口。
“嬤嬤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李嬤嬤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太的意思，是老太太的意思。你這丫頭，看著老實，是個心里有成算的。記住嬤嬤一句話，在這怡紅院，要想站穩腳跟，光靠伺候茶水是不夠的。你得把自己變成二爺身上的一塊肉，還得是聽話的那塊肉。”
李嬤嬤說完，顫顫巍巍地走了。留下襲人一個人在屋里，看著那盆明明滅滅的炭火發呆。
她想起剛進府時，管家婆子捏著她的臉，像看牲口一樣看她的牙口；想起爹娘賣她時那絕望的眼神；想起金釧兒那張總是愛笑的臉，如今卻在那冰冷的井水里泡著。
她不想死，她不想像金釧兒那樣不明不白地死了。她也不想被隨便配個小廝，一輩子就在這下人堆里打滾。她想活得像個人樣。
可是，在這個吃人的地方，要想活得像個人樣，就得先學會不像個人。
夜深了，外頭傳來了打更的聲音。寶玉還沒回來，據說是去了東府珍大爺那邊吃酒。襲人把屋里的燈芯剔亮了一些，看著那搖曳的火光，心里那個念頭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冰冷。
既然躲不過，那就迎上去。既然命不由己，那就把這命，賣個最好的價錢。
02
寶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二更天了。
他喝了點酒，臉上紅撲撲的，眼神卻有些迷離恍惚。小丫頭們伺候著他洗漱更衣，他也不說話，只是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傻笑，像是魂兒丟了一半在外頭。
襲人端著解酒的酸梅湯進來，見他這副模樣，輕聲問道：“二爺這是怎么了？可是東府那邊有什么新鮮事兒？”
寶玉擺擺手，屏退了眾人，只留襲人一個在屋里伺候。他拉著襲人的袖子，嘴里嘟囔著：“好姐姐，我今兒在東府，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
襲人心里咯噔一下。寶玉平日里最是孩子氣，有什么說什么，可今兒這神色，分明是透著一股子躁動，那是少年人初識愁滋味，又或者是……初識了別的什么滋味。
“夢見什么了？”襲人一邊替他卸下頭上的冠，一邊柔聲問道，手里的動作極輕，生怕驚著他。
寶玉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襲人。燈光下，襲人穿著一件淡粉色的掐牙背心，雖然年紀不大，但身段已經有了少女的模樣，眉眼低垂，溫柔和順。
那夢里的景象，太虛幻境的仙姑，還有那個兼具了釵黛之美的女子，那些云雨之事，在他腦海里翻騰。他看著眼前的襲人，突然覺得口干舌燥。
“襲人姐姐。”寶玉的聲音有些啞，“咱們這屋子，晚上是不用關門的吧？”
襲人手一頓，心跳漏了一拍。
怡紅院的規矩，大丫鬟值夜，睡的是緊挨著寶玉臥室的隔間。那隔間沒有門，只有一道簾子，說是為了方便半夜主子叫茶叫水，其實這里頭的門道，大家都心知肚明。
這叫“通房”，通的就是這道門，通的就是這張榻。
“二爺說笑了，向來是不關的。”襲人強壓下心里的慌亂，低著頭說，“二爺今兒累了，早些歇息吧。”
她扶著寶玉躺下，放下帳幔。按照規矩，她該退到外間的榻上去睡了。
可寶玉卻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那只手滾燙，掌心全是汗。
“好姐姐，你別走。”寶玉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懇求，也帶著一絲試探，“我……我有些怕。”
怕什么？在這錦繡堆里長大的公子哥兒，怕黑？怕鬼？
襲人知道他不是怕，他是心里頭那把火燒得難受，他在找一個出口。而她，就是擺在手邊最現成的那個出口。
襲人僵在那里，沒有掙脫，也沒有上前。她腦子里飛快地轉著。若是拒絕，那是壞了主子的興致，是不識抬舉；若是順從，那從此以后，她就不再是個清白的姑娘，而是一個真正的“通房”了。
可是，不做通房，又能如何呢？等到年紀大了，被拉出去配小子？還是像別的丫頭那樣，一輩子端茶倒水，看人臉色？
這一步，遲早是要邁出去的。李嬤嬤的話在她耳邊回響：“把自己變成二爺身上的一塊肉。”
襲人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轉過身，對上寶玉那雙急切的眼睛。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伸手，解開了自己領口的盤扣。
這一解，解開的不僅是衣裳，更是她對自己命運的最后一道防線。
紅羅帳內，昏黃的燭光搖曳。寶玉是個懵懂的新手，他在夢里學了些皮毛，如今急著要驗證。動作笨拙，甚至有些粗魯。
襲人忍著不適和心里的恐懼，一聲不吭。她像一只溫順的羊，任由主子擺布。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和寶玉之間，多了一層誰也斬不斷的羈絆。這層羈絆，是她在賈府安身立命的本錢。
外頭的風聲緊了，吹得窗紙嘩嘩作響。屋里的動靜，在這寂靜的夜里，雖然極力壓抑，卻依然顯得格外清晰。
襲人閉著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淚。她想起了家鄉的野花，開得漫山遍野，自由自在。可如今，她只是這賈府花園里，被人修剪好的一株盆景，開什么花，什么時候開，都由不得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終于平息下來。
寶玉心滿意足地睡去了，發出微微的鼾聲。那一夜的荒唐對他來說，或許只是一次新奇的嘗試，一次長大成人的儀式。
可對襲人來說，這一夜，是她人生的分水嶺。
她拖著酸痛的身子，悄悄起身。她得收拾干凈，不能讓人看出端倪。雖然這事兒大家心知肚明，但若是大張旗鼓地擺在臺面上，那便是不懂規矩，是輕狂。
她借著微弱的燭光，擦拭著床單上的痕跡。
就在她準備把換下來的臟衣物藏好的時候，她的手在枕頭底下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那不是玉佩，也不是寶玉平日里玩的九連環。
那是一本冊子。
03
襲人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這冊子是什么時候放這兒的？
她屏住呼吸，回頭看了一眼熟睡的寶玉，確定他沒有醒來的跡象，這才顫抖著手，將那冊子抽了出來。
冊子只有巴掌大，封皮是那種最常見的藍布，摸著冰涼涼的。襲人湊近燭火，輕輕翻開了第一頁。
只看了一眼，她就差點沒拿住那冊子。
那上面沒有字，只有畫。畫的不是山水，不是花鳥，而是一個女子的身形。那畫工極細，雖是寥寥幾筆，卻把身段勾勒得清清楚楚。更可怕的是，那畫旁邊還寫著幾行蠅頭小楷。
“庚辰年，三月初三生，身量五尺二寸，皮白，足小，無痣。”
這不是她的生辰八字嗎？這畫里的人，分明就是她！
襲人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后背升起。她急忙往后翻，第二頁，是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名字：“媚人”。那是之前被攆出去的一個丫鬟。名字下面打了個叉。
這算什么？這是什么東西？
這根本不是什么春宮圖，也不是寶玉的涂鴉。這一筆一劃，透著一股冷冰冰的審視，就像是……像是賬房先生記賬一樣！
襲人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經歷的一切，在別人眼里，或許根本不是什么兩情相悅，甚至連主子的一時興起都算不上。這是一場早就安排好的“試用”，而這本冊子，就是試用報告。
就在這時，一陣細微的響動突然傳入她的耳朵。
“沙沙……沙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