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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提出AA制,把丈母娘接到家里長住,我每天在外面吃完飯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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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沈清妍把手機屏幕幾乎戳到我眼前,聲音尖得能劃破玻璃:“林澈!你這一個月天天半夜回家,一頓飯都不做,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慢慢合上手里的書,抬眼看著她。她的妝容有點花,是急的。我聞到了從廚房飄來的、她顯然不擅長的焦糊氣息。

      “我想怎么樣?”我重復了一遍,語氣平靜得讓她愣住,“這話,不該是我問你嗎,清妍?是你定的規矩,各過各的。我嚴格執行,錯在哪兒了?”

      她張了張嘴,像是突然被那套她自己定下的、冰冷的規則卡住了喉嚨,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那一刻,我從她眼里清晰地看到了預料之外的慌張。她知道,有些東西,好像真的要脫離掌控了。



      我叫林澈,在一家不上不下的設計公司做著不上不下的工作。妻子沈清妍是我的大學同學,當年也是文靜秀美的一個人。結婚三年,日子像溫吞水,沒什么波瀾,我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好。直到三個月前,她升了職,薪水翻了一番,整個人好像也被那新頭銜鍍了一層光,看人看事的眼神,開始有點不一樣了。

      變化是從一次晚餐開始的。那晚我做了她愛吃的糖醋排骨,她吃得心不在焉,筷子在碗里撥弄許久,終于開口,語氣像是宣布公司新規定。

      “林澈,我覺得,我們應該實行AA制。”

      我夾菜的筷子停在半空:“AA制?家里?”

      “對。”她放下筷子,神情認真,甚至帶著點令我陌生的興奮,“經濟獨立是現代婚姻健康的基礎。以后家里所有開銷,房租、水電、買菜、日用品,全都一人一半。各自的人情往來、衣服鞋襪、社交娛樂,自己負責。這樣清清楚楚,誰也沒負擔,誰也不占誰便宜。”

      她說這話時,眼睛亮晶晶的,似乎為自己這個“先進”的提議感到自豪。我看著她,忽然覺得對面坐著的不是我的妻子,而是一個精明的合伙人在洽談條款。

      “我們是夫妻。”我干巴巴地說,覺得這話說出來都顯得老土。

      “夫妻更要明算賬,感情才純粹。”她立刻接上,顯然這套說辭在她心里演練過不止一遍,“你放心,家里該我承擔的我絕不推脫。這樣對我也公平,我現在收入高了,不想讓人覺得我是在……嗯,你明白的。”

      我明白了。她是怕別人,或者說怕我覺得,我在占她升職加薪的便宜。一種荒謬又帶著細刺的涼意,順著脊椎慢慢爬上來。我們結婚時,我收入比她高,家里買房(雖然只是付了首付,貸款一起還)我家出了大頭,從來沒人提過“占便宜”這三個字。如今她職位變了,心態先變了。

      “行。”我聽到自己說,聲音沒什么起伏,“就按你說的辦。”

      我不想為這個爭執,顯得我多計較,多離不開她的錢似的。男人那點可笑的自尊心,有時候就是這么別扭。我安慰自己,也許她只是一時新鮮,過段日子,覺得麻煩,自然就作罷了。

      可我錯了。沈清妍是認真的,極其認真。

      她不知從哪里下載了一個共享記賬APP,名字就叫“家庭賬本”,強制我裝上。從此,每一次共同開銷,哪怕是在超市買一把青菜,她都要當場掏出手機,記上金額,然后眼神示意我:“轉我一半,28塊5,零頭給你抹了,轉我14塊就行。”

      每次聽到那“叮”一聲的到賬提示,她臉上才會露出一絲滿意,仿佛某種儀式圓滿完成。家里的氣氛,不知不覺就被這些瑣碎的、錙銖必較的數字切割得僵硬起來。我開始下意識地減少共同消費,能自己解決的就自己解決。她也樂得如此,給自己買護膚品、衣服、和閨蜜喝下午茶,再也不用跟我報備,花得理直氣壯。

      如果只是這樣,我或許還能把這當成一種冰冷的、但尚可忍受的夫妻相處新模式。但很快,新的“條款”來了。

      那天我下班回家,發現門口多了一雙陌生的、中老年婦女的皮鞋。客廳里,岳母趙春梅正坐在沙發最舒適的位置,看著電視,面前擺著一碟洗好的、我昨天才買回來的昂貴提子。沈清妍系著圍裙從廚房出來,臉上帶著我許久未見的、近乎殷勤的笑容。

      “老公回來了?媽過來住一陣子,陪陪我。”她說得輕描淡寫。

      我腦子“嗡”了一下。住一陣子?陪陪她?我看向岳母,她笑著對我點點頭,那笑容里有種理所當然的意味。然后她的目光,很自然地越過我,落在了我剛放在玄關柜子上的、那盒答應幫同事帶的品牌點心禮盒上。

      “林澈回來了?哎呀,還買東西了,太客氣了。”岳母的聲音帶著一種熟稔的親近,仿佛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而我只是個客人。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打過招呼。沈清妍過來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一邊,壓低聲音,用的是商量的語氣,但眼神里是不容置疑:“媽年紀大了,一個人在老家我不放心。正好來享享福,也幫我……嗯,照顧下家里。你放心,生活開銷,我會負責的。”

      我又明白了。AA制是“我們”之間的規矩,而這個“家”的定義,在她那里,已經悄然把岳母包含了進去。她要負責岳母的開銷,用的是“她”的錢,所以我沒理由反對。至于我的感受,這個“家”里突然多出一個需要我以女婿身份小心應對的長輩,是否會不自在,是否打破了原有的、已經脆弱的平衡,不在她考慮的“AA制”條款范圍之內。

      岳母就這么住了下來。她是個很“會”生活的人。很快,客廳電視的主導權易主了,從我的體育頻道和紀錄片,變成了她那些聲音開得極大的家庭倫理劇。冰箱里我喜歡的飲料和零食,總是莫名其妙地減少,或者被挪到角落,取而代之的是她愛吃的醬菜和酥餅。洗手間里,多了我不認識的品牌的、氣味濃烈的洗發膏和潤發素。陽臺晾曬的衣服間,也開始出現不屬于我和沈清妍的、顏色暗沉的內衣褲。

      這些瑣碎的侵入,像梅雨天的水汽,無孔不入,讓整個屋子彌漫著一種異樣的、令人煩躁的氣息。我跟沈清妍提過,委婉地。比如電視聲音太大,比如媽好像不太喜歡我買的咖啡。

      沈清妍總是那樣回答:“媽年紀大了,耳朵背,看點電視怎么了?”“咖啡那么苦,媽喝不慣,你就不能將就一下?林澈,那是我媽,你就不能大度點?”

      “大度”。這個詞像一塊石頭壓下來。所有的不適,似乎都可以用“不夠大度”來蓋棺定論。而我之前同意的AA制,此刻成了堵我嘴的最好工具——看,家里大的開銷(指岳母帶來的額外水電食物消耗)我又沒讓你多出,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我確實沒什么可“不滿意”的,按照條款,我似乎沒吃虧。可我心里那股氣,卻越憋越沉。這個家,越來越不像我的家。我像個按章程付費入住的房客,而房東是沈清妍,她還自帶了一個長期VIP租戶。

      轉折點在一個周末的早晨。我頭晚加班,想多睡會兒。岳母一大早就在客廳里用手機外放聽戲,咿咿呀呀,穿透力極強。我忍著。接著,她開始拖地,椅子腿摩擦地磚發出尖銳的聲音,就在我臥室門外來回響。我終于躺不住,起床出來。

      岳母看見我,笑瞇瞇地說:“小林起來啦?年輕人不能老睡懶覺,對身體不好。清妍一早就出門跟朋友逛街去了,真是,也不想著給家里做頓早飯。”

      我看了眼冷鍋冷灶的廚房,沒說話,自己去冰箱找牛奶。發現只剩個空盒。岳母在旁邊說:“哦,那牛奶我昨晚泡麥片喝完了。人老了,晚上不吃點東西睡不著。”

      那是沈清妍“負責”采購區域里的牛奶,我那份昨天早上就喝完了。我沒資格指責。可胃里空落落的感覺,和耳邊依舊刺耳的戲曲聲,還有客廳里彌漫的、屬于岳母的、那種陳舊油脂和廉價香膏混合的氣味,猛地擰成一股尖銳的煩躁。

      我沒發火,甚至沒說話。只是默默穿好外套,拿了手機和鑰匙。

      “媽,我出去吃。”我說。

      “出去吃多貴啊,還不干凈。”岳母的聲音追過來,“等下清妍回來……”

      我沒聽她說完,關上了門。樓道里安靜下來,我深吸了一口沒有那股混合氣味的空氣。

      走出小區,陽光有些刺眼。我在街邊找了個早點鋪,要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腦,兩根油條。坐下來,慢慢吃著。周圍是陌生的、喧囂的市井聲音,沒人認識我,沒人用“AA制”的條款和“大度”的要求來衡量我。我感到了這一個月來,第一次徹底的放松。

      那天,我在外面待到很晚,看了場電影,又去書店消磨了半天時間。晚飯也是在外面解決的。回家時,已近深夜。客廳黑著,岳母的房間門縫下也沒有光。我輕手輕腳洗漱,躺到床上。旁邊的沈清妍似乎睡著了,呼吸均勻。

      黑暗中,我睜著眼睛。白天那種短暫的放松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疲憊和……清醒。我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那條她劃下的、冰冷的“AA”界線,原來不僅可以用來分割金錢,也可以用來分割空間,分割時間,分割一個“家”應有的溫度。

      那天之后,我開始很少在家里吃早飯。慢慢的,午飯也在公司解決了。晚餐,如果沈清妍說她做,我就說加班。如果她說她也不回來吃,我就更不用急著回去。家里岳母做的飯菜,口味重,而且總是那幾個菜。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在飯桌上,一邊聽著電視里聒噪的劇情,一邊應付岳母“關心”的盤問——什么時候要孩子啊,工作怎么樣啊,我認識個老中醫調身體很不錯……

      我回去的時間越來越晚。有時是加班,有時只是不想那么早回去面對那一室的、令我窒息的“家庭氛圍”。沈清妍起初沒在意,或許她覺得這正是AA制帶來的“自由”的一部分。直到我連續一個星期,沒有在家吃過一頓飯。

      她終于在某天晚上,我十一點多到家時,坐在沙發上等我,臉色不太好看。

      “林澈,你最近怎么回事?天天這么晚回來。”她皺著眉。

      “忙。”我換著鞋,言簡意賅。

      “忙到晚飯都不能回家吃?媽做了飯,總等你。”

      我動作頓了一下,看向她:“媽做了飯?你們吃就好,不用等我。而且,不是AA嗎?我自己解決晚餐,沒問題吧?沒花家里的錢。”

      她又像第一次提出AA制時那樣,被我拿她自己的規則堵了回去。這次,她臉上除了不悅,還多了一絲愣怔,似乎沒料到我會這么直接用這條規則。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語氣軟了一點,“媽畢竟是長輩,來了,我們還是應該盡量一起吃飯,像一家人。”

      一家人。這個詞此刻聽起來有點諷刺。我沒反駁,只是點點頭:“嗯,知道了。以后盡量。”

      但我心里知道,我不會“盡量”。那個“家”里的餐桌,已經沒有我的位置,或者說,那個位置讓我食不下咽。我寧愿在街邊小店,吃一碗簡單的面,享受那份雖然孤獨、但卻自在的清凈。

      這只是開始,一個沉默的、微不足道的開始。像一塊投入深潭的小石子,當時只漾開幾圈微不足道的漣漪。沈清妍或許感覺到了哪里不對勁,但AA制帶來的“清晰”和“公平”感,以及母親入住帶來的某種踏實感,讓她選擇了忽略我這微不足道的“異常”。她大概覺得,我只是在鬧點小脾氣,過陣子就好了。

      她不知道,有些裂縫,一旦產生,就不會自動彌合,只會在沉默中,悄然蔓延。而我,在這個由她制定規則的冰冷游戲里,剛剛找到了第一個,屬于我的、安靜的出口。

      我的晚歸和疏離,起初像滴入水中的墨,緩慢洇開,并未立刻引起驚濤駭浪。沈清妍沉浸在新職務帶來的成就感,以及母親陪伴帶來的某種孩童般的安心感里。岳母趙春梅則似乎徹底把這當成了自己家,甚至開始以主人自居,對我這個“男主人”的作息,從最初的客氣詢問,漸漸變成了理所當然的評判。

      矛盾第一次明顯升級,發生在我那間小小的書房。房子不大,兩室一廳,書房是由一個陽臺改造的,也就六七平米,放個書桌、書架和一把椅子,便滿滿當當。這是家里唯一完全屬于我的角落,堆著我的專業書籍、一些設計手稿、大學時代的收藏,還有幾盆勉強養著的綠蘿。婚后沈清妍很少進來,她說這里太亂,有“男人味”。這評價當時聽著像是嬌嗔,現在想來,或許她一直就沒把這個空間真正納入“我們”的范疇。

      那天我下班比平時早些,因為一份緊急圖紙忘在了家里。推開家門,客廳依舊響著嘈雜的電視劇對白。我徑直走向書房,手握住門把的瞬間,感覺不對勁——門從里面鎖上了。

      我敲了敲:“媽?您在里邊嗎?”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岳母端著一個針線笸籮站在里面,身上穿著我的一件舊家居服(我幾乎沒見她穿過自己的家居服,總是隨手拿我和沈清妍的穿),臉上帶著被打擾的不悅。“小林啊,怎么這么早回來?嚇我一跳。”

      我的目光越過她,落在我的書桌上。原本雜亂但有序的圖紙、書籍被推到一邊,取而代之的是各色布料、線團、剪刀、劃粉。我常坐的椅子上,鋪了一塊碎花墊布。書架最順手的那一層,我的幾本建筑年鑒被挪到了頂層,空出來的位置放上了她的毛線團和幾本發黃的黃歷、養生食譜。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屬于老年人的、類似樟腦丸和雪花膏混合的氣味。

      “媽,您這是……”我的聲音有點發干。

      “哦,客廳光線不好,穿針引線費眼睛。這屋里亮堂,窗戶也大。”她理所當然地說,側身讓我進去,“你找東西?快找吧,找完我再繼續。你王阿姨讓我幫她改件衣服,急著要呢。”

      我走進去,狹窄的空間因為多了個人更顯逼仄。我那份圖紙被幾塊深藍色的滌綸布料壓在下面,邊緣已經皺了。我輕輕抽出來,盡量不讓動作顯得太大。環顧這個被侵占的空間,我感到一陣胸悶。這里每一樣東西的擺放,都曾是我緩解工作壓力的慰藉,如今卻充斥著我完全陌生的、帶有強烈他者印記的物品。

      “媽,”我盡量讓語氣平和,“您要用書房,是不是……提前跟我說一聲?我這里有些資料,怕弄亂了。”

      岳母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哎呀,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你這屋里是有點亂,我順手幫你歸置了一下。你看你這書架,灰都不擦,書都放歪了。”她指著被我視若珍寶、特意按出版社和年份排列的一排專業書,“這些書有什么用?占地方。還不如放點實用的。”

      一股火氣猛地頂了上來。我攥緊了手里的圖紙,紙張發出輕微的嘎吱聲。但我還是壓下去了,不是怕她,是懶得糾纏。我知道,跟她說設計、說習慣、說個人空間的界限,無異于對牛彈琴。在她,甚至在默許她這么做的沈清妍看來,這大概又是我不夠“大度”,不能體諒老人家的“小小需求”。

      “您忙。”我吐出兩個字,拿著圖紙轉身離開了書房,輕輕帶上門。關門聲不大,但我心里那扇門,卻好像被重重撞了一下。

      晚上沈清妍回來,我沒提書房的事。她卻主動說起,語氣輕松得像在聊天氣:“對了,媽今天要用一下你書房做點針線活,我跟她說你白天不在,沒事的。你沒亂動媽東西吧?”

      原來她知道。不僅知道,還是她許可的。在我和她母親之間,她甚至沒有詢問我這個空間主人的意見,就做出了裁決。而她的關切點,是“我沒亂動媽東西”。

      “沒有。”我看著電視屏幕,光影在我臉上明明滅滅。

      “那就好。媽眼神不好,在客廳做活確實不方便。你那書房平時也就晚上用用,白天空著也是空著。”她脫掉外套,走過來,身上帶著外面夜風的微涼和淡淡的香水味,“對了,這個月的水電燃氣賬單出來了,比上個月多了快兩百塊。我算了一下,可能是因為媽來了,洗澡、看電視時間長了些。不過媽也就用點水電,伙食費我都出了,這多出來的部分……”她頓了頓,看著我,眼神里有種公事公辦的試探,“你看,咱們是不是也按AA的規矩,分攤一下?畢竟,是共同開銷。”

      我轉過頭,看著她。客廳頂燈的光在她臉上投下清晰的輪廓,那張曾經讓我覺得溫柔秀美的臉,此刻因為那種過于“講道理”的神情,顯得有些刻板。AA制。這個她親手打造的精密天平,現在被她用來稱量她母親帶來的額外消耗,并且,要把砝碼的一半,精確地壓到我這一邊。

      我心里那股冰冷的荒謬感又涌了上來,還夾雜著一絲尖銳的刺痛。她接母親來住,事先并未與我充分商議,來了之后,母親的痕跡滲透到家的每個角落,包括我最后的自留地。現在,連這種滲透帶來的成本,也要用“規矩”之名,讓我來分擔一半。

      “賬單給我看看。”我說。

      她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平靜,愣了一下,從包里拿出打印的賬單。我接過來,掃了一眼總金額,又看了看明細。確實比平時高。

      “可以。”我把賬單遞還給她,“一半是多少,你算好,我轉給你。”

      我的爽快反而讓她有些不自在,她補充道:“我也不是計較這點錢,就是……規矩就是規矩,對吧?說好了的。”

      “對,規矩。”我重復道,聲音沒什么起伏,“說好了的。”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我們之間,除了那些冰冷的數字規則,似乎什么都不剩了。夫妻的情分,相互的體諒,甚至最基本的尊重,都在這套“公平”的規則下,被稀釋得近乎透明。

      這次書房和賬單事件,像兩根冰冷的針,扎破了我最后一點維持表面和平的耐心。我的“反抗”,如果這能算反抗的話,變得更加沉默,也更加徹底。我幾乎不在家吃任何一頓飯了。早餐午餐自不必說,晚餐即使沈清妍發消息說“今晚我做飯”,我也多半回復“加班,你們吃”。有時是真的加班,有時只是去健身房耗時間,或者找個咖啡館坐著發呆。

      家,對我而言,越來越像一個需要付費進入、且體驗極差的臨時旅館。我回去的時間更晚了,通常都在十一點之后。進門,洗漱,盡量不發出聲音,然后鉆進臥室。有時沈清妍還沒睡,靠在床頭刷手機,我們之間也很少交談。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心照不宣的僵冷。

      岳母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刻意回避,但她有她自己的理解邏輯。一天早上,我難得因為要趕早班機,起得比平時早。岳母已經在廚房鼓搗早餐,見我出來,臉上堆起笑,話里有話:“小林啊,最近工作這么忙啊?天天深更半夜回來。年輕人拼事業是好事,但也要顧家啊。清妍一個人在家,多孤單。我來了還能陪陪她,我要是不在,這家里天天冷鍋冷灶的,像什么樣子?”

      我一邊換鞋,一邊“嗯”了一聲,算是回應。她的潛臺詞我聽懂了:我不顧家,她女兒委屈了,幸好有她這個媽在。

      “這男人啊,成了家,心就要定下來。老在外面跑,不像話。”她繼續說著,把煎得有點黑的雞蛋盛到盤子里,“清妍現在能掙錢,那是她的本事。你可不能因為這就……嘖,反正啊,兩口子要互相體諒。”

      我動作頓了頓,抬頭看她。她臉上那種“我為你們好”的、帶著優越感的關切,讓我胃部一陣抽搐。她認為我晚歸、疏離,是因為沈清妍收入高了,我自尊心受挫,鬧脾氣?或許,在她們母女的邏輯里,這是最合理、也最讓她們有心理優勢的解釋。

      我沒解釋,沒反駁。解釋不清,反駁也無用。她們已經建構了一套自洽的邏輯,我的任何不符合這套邏輯的行為,都會被歸類為“心胸狹窄”、“不懂事”、“鬧情緒”。我拉開門,走了出去。關上門,把那種令人窒息的、混合著焦糊雞蛋味和說教氣息的空氣,隔絕在身后。

      第二次矛盾的升級,比我想象中來得更快,也更直接。它不再局限于空間的侵占或言語的敲打,而是直接觸及了AA制規則的核心——錢。

      一個周五晚上,我因為項目順利結束,團隊聚餐,回家稍微早些,大概十點左右。進門時,沈清妍和岳母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面前茶幾上擺著幾個精致的甜品盒子,還有吃剩的水果。看包裝,是市中心一家頗有名氣、價格不菲的甜品店的東西。

      岳母看見我,熱情地招手:“小林回來啦?快來嘗嘗,清妍買的,這蛋糕真不錯,奶油一點都不膩。”她指了指一個還剩一小塊的蛋糕。

      沈清妍也看向我,眼神里有些閃爍,沒說話。

      我換了鞋,走過去,沒碰蛋糕,只問了句:“今天什么日子,買這么貴的甜品?”

      沈清妍抿了抿嘴:“沒什么日子,就是……媽說沒吃過這家的,我帶她去逛逛,就買了點。”

      我點點頭,沒再說什么,準備回臥室。就在這時,岳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對沈清妍說:“對了妍妍,今天買衣服刷你的卡,那兩千三,回頭媽取現金給你。還有這甜品,算媽的,多少錢來著?”

      沈清妍有點尷尬,飛快地瞥了我一眼,低聲對岳母說:“媽,說這個干嘛,沒多少錢。”

      “那不行,說好我來你這兒住,不花你們錢的。”岳母聲音提高了一些,像是故意要說給我聽,“親兄弟明算賬,媽懂。你現在雖然能掙,但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該算清楚就得算清楚。”

      客廳里一瞬間安靜下來,只有電視里綜藝節目的夸張笑聲在回蕩。我站在臥室門口,背對著她們,感覺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耳朵,嗡嗡作響。兩千三的衣服。昂貴的甜品。岳母強調的“不花你們錢”,和那句響亮的“親兄弟明算賬”。

      那么,之前多出來的水電燃氣,算什么?我書房被無條件征用,又算什么?這套“明算賬”的標準,真是靈活得很,完全服務于她們的需求。

      我沒回頭,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嗯,是該算清楚。畢竟,規矩就是規矩。”

      我走進臥室,關上了門。沒有摔門,動作甚至算得上輕。但我知道,有些東西,在我和沈清妍之間,在我和這個“家”之間,已經徹底碎裂了。那聲并不響亮的關門聲,像是一個清晰的句號,為我之前所有的忍耐和沉默,畫上了終點。

      門外傳來壓低聲音的爭執,是沈清妍在埋怨岳母多嘴,岳母不服氣地辯解著。我充耳不聞,打開筆記本電腦,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我看著窗外城市的夜景,燈火闌珊,卻沒有一盞燈真正屬于我。在這個我付了一半房租、一半貸款、一半生活開銷的房子里,我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和……抽離。我像個旁觀者,冷靜地看著一場名為“我的婚姻”的荒誕劇。女主角和她的母親牢牢占據舞臺中央,按照她們修訂的劇本上演著母女情深與精明算計,而我這個名義上的男主角,卻被排擠到了燈光照不到的陰影里,還要時不時被提醒:記得為你站著的這塊陰影付錢。

      AA制。我咀嚼著這三個字。它最初像一道柵欄,把我和沈清妍隔開。現在,它變成了一面鏡子,照出了我們關系里所有被忽略的畸變,和日益膨脹的私心。沈清妍用它保護自己的利益,劃分清晰的邊界;她的母親則一邊享受著邊界模糊帶來的便利,一邊高喊著“明算賬”的口號;而我,被這套規則捆綁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空間、時間和尊嚴,被一點點侵蝕。

      反抗?我曾以為晚歸、不在家吃飯是一種沉默的反抗。但現在看來,這反抗多么無力,甚至正中對方下懷——看,他果然心胸狹窄,鬧脾氣,不顧家。我需要更實際的東西。不是爭吵,那沒有意義。我需要看清楚,在這套看似“公平”的規則下,到底流動著怎樣不公的實質。

      一個模糊的念頭,在我冰冷的心底慢慢浮現。既然要算,那就好好算一算。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開始認真執行我的計劃——用她們最信奉的規則,進行反擊。

      第一步,是真正的“賬目獨立”。我卸載了那個可笑的“家庭賬本”APP,重新注冊了一個全新的賬號,只記錄我個人的收支。家里的公共開銷,水電燃氣物業費,當沈清妍把賬單發給我時,我會立刻轉賬我那一半,不多一分,不少一厘。轉賬備注永遠只有冷冰冰的三個字:“AA,林”。

      至于吃飯,我徹底貫徹了“不在家吃一口”的原則。早餐在街角包子鋪解決,午餐在公司食堂或外賣,晚餐則變得“豐富多彩”起來——有時是健身房附近的輕食店,有時是加班后的深夜食堂,有時只是便利店的一盒便當。我甚至開始探索公司附近那些從未踏足過的小館子,記錄每家店的口味和價格。這奇怪的行為帶給我一種莫名的掌控感,至少,我的胃和我的錢,終于完全由我自己支配。

      我的晚歸成了鐵律。即使項目不忙,我也會在辦公室多待兩小時,看看專業資料,或者干脆戴上耳機看一部電影。回到家,通常是深夜十一點后。客廳的電視已經關了,主臥門緊閉。整個屋子靜悄悄的,只有玄關留著一盞小燈,像在等待一個無關緊要的房客。我會輕輕洗漱,然后回到臥室。沈清妍如果還沒睡,多半背對著我。我們之間的話越來越少,最后幾乎只剩下必要的、關于公共賬單的交接。

      這種刻意的、冰冷的距離,起初似乎讓沈清妍松了一口氣。AA制不就是為了劃清界限,獲得自由嗎?她現在有了充分的自由:用她的錢孝敬母親,帶母親逛街、吃美食、見老姐妹,而不用看我的臉色,甚至不用考慮我的存在。家里完全變成了她和母親的主場。我偶爾早回,會看到她們母女倆挨在沙發上看電視,吃著一模一樣的水果,用一種我插不進的方言聊著天,笑聲朗朗。那場景溫馨極了,也刺眼極了。我像個透明人一樣穿過客廳,她們的笑聲會短暫停頓一下,然后繼續,仿佛我只是偶然掠過的一陣風。

      岳母趙春梅顯然非常享受這種狀態。她對我持續性的“缺席”從最初的試探性批評,變成了徹底的忽視。有一次,我聽見她在廚房對沈清妍說,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飄進我的耳朵:“……男人不管就不行,你看小林,現在多好,知道不回來添亂了。你也省心,媽在這兒陪著你,不比看他那張冷臉強?”

      沈清妍沒有反駁。那一刻,我站在書房門口,手里拿著剛找到的一份舊文件,心里那片冰湖,又凝結厚了一層。也好,大家相安無事,按照“規矩”來,最好。

      我因為要趕一個設計圖的最后修改,提前跟沈清妍發了消息說晚歸。實際上,我在晚上九點左右就完成了工作。鬼使神差地,我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小區附近一家我常去的咖啡館,坐在靠窗的位置,點了一杯美式,漫無目的地刷著手機。

      大概九點四十,我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從小區門口走出來。是沈清妍和岳母。兩人都穿著出門的衣服,岳母手里還拎著個看起來很精致的紙袋。她們有說有笑,朝著與咖啡館相反方向的商業街走去。那個方向,有一家新開的、人均消費不菲的本幫菜館,岳母念叨過好幾次想去嘗嘗。

      我坐在暗處,看著她們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手里的咖啡已經涼了,苦澀的味道從舌尖蔓延到心里。AA制下,她帶著母親去品嘗美食,理所當然。而我,坐在這里喝著一杯三十塊的咖啡,盤算著這個月的餐費是否超支。這就是我們“公平”的婚姻。我拿起手機,給沈清妍發了條微信:“加班,估計很晚,勿等。”然后,我靜靜地坐了很久,直到咖啡館打烊。

      岳母似乎已經把那里當成了她的專屬縫紉間兼休息室。我放在書架上的幾本絕版設計圖冊不見了,問起來,岳母輕描淡寫:“哦,那些書啊,太重了,我挪到儲物間最上面的柜子里了,反正你也不看,占地方。”我強壓著火氣去儲物間翻找,在一個積滿灰塵的柜頂找到了它們,封面已經蹭上了污跡。而我的書桌上,除了她的針線,還多了一個插著塑料花的廉價花瓶,和一本翻得卷邊的《中老年養生穴位大全》。

      更讓我警覺的是,我書桌抽屜的鎖,似乎有被撬動過的痕跡。那是一個舊抽屜,鎖本來就不太牢靠,但我記得很清楚,我上次離開時是鎖好的。現在鎖扣有些歪斜。我打開抽屜,里面是我的一些草稿、舊信件和不常用的證件。東西似乎被翻動過,順序不對。我問沈清妍,她正在敷面膜,含糊地說:“媽可能找針線吧?你那抽屜亂糟糟的,她能找你什么?別疑神疑鬼的。”

      疑神疑鬼?我看著那張敷著白色面膜、看不出表情的臉,忽然覺得無比陌生。在這個家里,我連懷疑自己物品被翻動的權利,都成了“疑神疑鬼”。我沒有再爭辯,默默買了一把新的、更牢固的鎖換上了。換鎖的時候,岳母正好路過,瞥了一眼,什么都沒說,但眼神里的那種打量,讓我非常不舒服。

      自從岳母常住,家里的日常采買開銷明顯大了許多。沈清妍負責這部分,她會定期在“家庭賬本”(我們雖不用,但她似乎還在記錄)里更新超市、菜市場的支出,然后向我收取一半。我每次都付。但漸漸地,我發現有些不對勁。

      一次,我看到廚房垃圾桶里扔著一個全新的、價格標簽還沒撕的某品牌燉鍋包裝盒,那個牌子我知道,不算奢侈品,但一個鍋也要大幾百。而最近的公共采買清單里,并沒有這項。還有一次,岳母得意地向沈清妍展示她新買的一件羊絨衫,說是“老姐妹推薦的,劃算,才一千多”。沈清妍笑著夸好看。那天晚上的公共賬單里,依然沒有這筆消費。

      我意識到,沈清妍在“賬目”上做了手腳。她把明顯屬于她個人或她母親的消費,剔除在了“公共賬單”之外,只將那些米面糧油、基礎食材的費用算作共同開銷,讓我分攤。而那些改善性的、提高生活品質的、甚至明顯是岳母個人物品的支出,都被她默默承擔了——或者說,用她收入增加后“多余”的錢支付了,并認為這與我無關。

      這完美契合了她們母女的邏輯:基礎開銷,AA,公平;額外享受,誰有能力誰支付,尤其是女兒孝敬母親,天經地義,我這個“外人”不該過問,更不該沾光(盡管我從未想沾這種光)。她們用AA制筑起一道墻,把我擋在“她們”的舒適生活之外,卻要我為這堵墻的地基付費。

      憤怒嗎?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清醒。我意識到,單純的晚歸和沉默,只是在消極抗議,根本無法觸動她們構建的這個、對她們而言無比“合理”的體系。我需要更有力的東西。

      就在這時,一個偶然的發現,像一束刺眼的光,照進了這個扭曲的賬目迷宮里。

      那天是周六下午,沈清妍帶著岳母去郊區一個新開發的古鎮游玩了,說晚上才回來。我一個人在家,想著把書房徹底整理一下,畢竟新鎖換了,我也需要重新規劃空間,擺脫那種被侵占感。

      在清理書架最底層、一個堆滿陳舊雜志和過期打印文件的紙箱時,我發現了一個淺灰色的硬殼筆記本。很普通的那種辦公筆記本,有些年頭了,邊角磨損,混雜在一堆雜物里,很不顯眼。我以為是以前的舊工作筆記,隨手翻開。

      里面并不是工作內容,而是手寫的賬目記錄。字跡是沈清妍的,工整,甚至有些一絲不茍。記錄的時間,大概是在我們結婚后一年左右,到她升職前。

      我本打算合上放回去,但目光掃過幾行,身體忽然僵住了。

      頁面上的記錄,遠比我們后來實施的、那個APP里的AA制要詳細和……意味深長得多。

      它記錄了當時我們共同的每一筆較大開銷:房子的首付(我家出了七成,她家三成),每月房貸,買家具家電,甚至包括結婚時的酒宴費用分攤。在這些數字旁邊,有時會用另一種顏色的筆,寫下一些簡短的備注:

      “房本名,須留意。”

      “他公積金高,還款壓力小。”

      “此部分支出,將來若…需厘清。”

      “媽說,經濟上不能糊涂。”

      越往后翻,這類備注越多,語氣也越來越冷靜,像精明的會計在審核報表,而不是妻子在規劃家庭。記錄截止在她升職加薪前夕。最后一頁的底部,有一行單獨的字,筆跡很深:“經濟獨立,方有底氣。未來規劃,需以我為主。”

      我拿著這本子,站在滿是灰塵的雜物中間,一動不動。窗外的光線漸漸暗淡,筆記本上的字跡卻像燒紅的烙鐵,燙著我的眼睛。

      原來,AA制的念頭,并非她升職后一時興起。它早就埋在她心里,或許在她母親的不斷“提醒”下,像顆種子一樣悄悄生長。她早就開始用這種冷靜到冷酷的方式,計算著我們的婚姻,計算著投入與產出,計算著“底氣”和“未來”。而我們婚后頭幾年那些看似平淡卻也無風無浪的日子,在她這本賬冊里,或許只是一段等待“厘清”的過渡期。

      我所感受到的冰冷、算計和突如其來的界限,都不是偶然。這是一場預謀已久的“經濟獨立”戰爭,而我,直到兵臨城下,才懵然察覺自己已被劃入了“需防范”的范疇。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接著是岳母響亮的說笑聲和沈清妍的應和聲。她們回來了。



      我迅速將筆記本合上,卻沒有放回原處,而是將它塞進了我隨身背包的夾層里。動作快得我自己都有些驚訝。然后,我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出書房,臉上已經恢復了慣常的平靜。

      “回來了?”我對著正在玄關換鞋的母女倆說。

      “嗯,古鎮挺有意思的,就是人多。”沈清妍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意外我在家,“你沒出去?”

      “收拾下書房。”我頓了頓,目光掃過岳母手里拎著的幾個鼓鼓囊囊的土特產袋子,狀似隨意地問道,“玩得開心嗎?看你們買了不少東西。”

      岳母立刻接話,臉上笑開了花:“開心!妍妍孝順,非要給我買這買那,攔都攔不住。這菇啊、筍干啊,都是新鮮的,回頭煲湯喝,你也嘗嘗。”

      “是啊,”沈清妍接口,語氣很自然,“媽難得來,玩得高興就好。也沒花多少錢。”

      我點點頭,沒再說什么,轉身去了客廳。心里那本剛剛發現的舊賬冊,卻和眼前這一幕,還有過去一個月所有冰冷的細節,轟然對撞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晚上,沈清妍洗漱完,坐在梳妝臺前涂抹護膚品。我靠在床頭,看似刷著手機,實則心潮翻涌。那個筆記本就在我背包里,像個滾燙的秘密。

      猶豫再三,我抬起頭,看向鏡子里的她。她正專注地拍著臉,燈光下,側臉的線條依然熟悉,卻又那么遙遠。

      “清妍,”我開口,聲音在安靜的臥室里顯得有些突兀。

      “嗯?”她沒回頭。

      “關于AA制,還有媽住在這兒的事,”我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像是尋常討論,而不是質問,“我一直有個問題沒想明白。”

      她拍臉的動作慢了下來,從鏡子里看向我:“什么問題?”

      “我們實行AA,是為了公平,誰也不占誰便宜,對吧?”我緩緩說道,“那么,公平的標準是什么?怎么界定什么是‘共同開銷’,什么是‘個人開銷’?”

      沈清妍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警惕和不解:“當初不是說好了嗎?家里的房租水電物業,日常吃飯買菜,這些是共同的。個人的衣服、娛樂、人情往來,自己負責。”

      “那‘家’的定義呢?”我迎著她的目光,“媽現在長住在這里,她的生活消耗,比如額外的水電、她喜歡的特定食物、她招待朋友的茶水點心,甚至她個人購買的物品……這些,屬于‘共同’還是‘個人’?”

      沈清妍的臉色微微變了:“林澈,你什么意思?媽是我接來的,她的開銷,我自然會承擔,又沒讓你多出。”

      “真的嗎?”我放下手機,坐直了身體,“你確定,媽來之后,所有因她而產生的額外開銷,你都準確區分開,并且完全由你個人支付了?沒有任何一筆,混入了你向我收取的‘共同開銷’里?比如,她每天看電視的時間更長,洗澡更久,空調開得更足,這些增加的電費水費,在你計算的‘一半’里,有沒有體現?”

      “你……”沈清妍的臉漲紅了,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你這是在查我的賬?林澈,你是不是男人?這點小錢你都要跟我算得這么清楚?媽是我媽,我多出點怎么了?你就這么容不下她?”

      “我不是容不下她,”我打斷她,聲音依然平靜,卻帶著一種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冷硬,“我是在問,你制定的這套‘公平’規則,到底是在對誰公平?規則是你定的,解釋權在你,邊界的模糊地帶,也由你隨意界定。‘共同’的范圍,可以隨著你的需要收縮或擴張。媽的開銷,你可以說是‘個人’承擔,所以我不該過問;但媽帶來的生活便利和情感陪伴,卻又成了‘家庭’整體受益的一部分,用來指責我‘不顧家’、‘沒貢獻’。清妍,這真的是‘AA制’嗎?還是說,這只是你用來確保自身利益最大化,同時讓我閉嘴的一套說辭?”

      我的話,顯然戳中了她一直回避,或者從未深入思考的核心。她瞪大眼睛看著我,胸口起伏,涂了一半護膚品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和僵硬。她似乎想反駁,想用往常那些“計較”、“大度”、“不懂事”的話來堵我,但在我平靜卻尖銳的注視下,那些話卡在了喉嚨里。

      臥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我們之間隔著不到三米的距離,卻像隔著一道深不見底的冰淵。

      就在這時,臥室門被輕輕敲響了,接著,岳母趙春梅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一種刻意的關切:“妍妍,小林,還沒睡呢?我聽著好像說話聲有點大,沒事吧?”

      沈清妍像是找到了救星,猛地吸了一口氣,轉向門口:“沒事,媽,就……聊聊天。”

      門外安靜了一下。然后,岳母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語氣里那種慣常的、帶著優越感的“提點”意味更濃了:“哦,沒事就好。兩口子有話好好說,別置氣。小林啊,不是媽說你,妍妍工作辛苦,又要顧家,你這天天晚歸,飯也不在家吃,她心里能不委屈嗎?有什么事,多體諒體諒她。這過日子啊,賬算得太清楚,傷感情。”

      我聽著門外岳母“語重心長”的教導,看著眼前沈清妍微微松口氣、仿佛得到支持的表情,再想到背包里那本冰冷的舊賬冊,一股強烈的、混合著諷刺、憤怒和決絕的情緒,猛地沖上了頭頂。

      體諒?感情?當你們母女早就開始用賬本計算婚姻的時候,這些詞,不覺得可笑嗎?

      我掀開被子,下了床,徑直走到門邊,拉開了房門。

      岳母穿著睡衣站在門外,臉上帶著那種“我來調和”的慈祥表情,眼神卻精明地在我和沈清妍之間掃視。

      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媽,您說得對,賬,是該算清楚。”

      “不過,不能只算明面上的水電買菜錢。”

      我轉過頭,看向床上臉色驟然變得驚疑不定的沈清妍,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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