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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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底線，一旦被踐踏，就再也沒有回旋的余地。
滿月酒的現場，當司儀宣布"歡迎趙家長孫趙梓軒"時，我抱著襁褓中的孩子，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宴會廳。
身后是公婆震驚的呼喊，丈夫陳凱焦急的追趕，以及賓客們竊竊私語的聲音。但我什么都沒聽見，我只知道，我和姓氏是"陳"的孩子，不能待在這個荒謬的場合。
我們約定的名字是陳以安——陳是他的姓，以安是我的心愿。可他們背著我，把孩子的姓改成了趙，改成了公公的姓，改成了他們所謂"祖宗"的姓。
那一刻我終于明白，在他們眼里，我只是個生育工具，我的意見不重要，我的感受不重要，甚至我的姓氏權利都不重要。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一次，我不會再妥協了。
這場戰爭，其實從我懷孕的第一天就開始了。
那是去年三月，當我拿著驗孕棒看到兩條杠時，陳凱激動地抱起我轉了三圈。我們結婚兩年，這個孩子來得正是時候。我幻想著一家三口的溫馨生活，幻想著給孩子最好的愛和自由。
然而當我們把這個消息告訴公婆時，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一定要生個男孩。"婆婆趙秀蘭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我愣了一下，笑著說："男孩女孩都一樣，只要健康就好。"
婆婆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什么叫都一樣?我們趙家三代單傳，到你們這一代，必須生個男孩來繼承香火。"
"媽，現在都什么年代了，您這思想太封建了。"陳凱也勸道。
"封建?封建怎么了?"公公趙建國放下茶杯，聲音嚴肅，"我們趙家祖祖輩輩都是這個規矩，到了你們這兒就不能講規矩了?再說了，這孩子肯定要姓趙的，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我和陳凱對視一眼。姓趙?
"爸，孩子當然姓陳，跟我姓。"陳凱說，"這是我和蘇晴早就商量好的。"
"商量好的就能改?"婆婆提高了音量，"陳凱，你別忘了，你媽姓趙，你外公就你媽一個女兒，當年你外公臨終前就說了，讓你們將來的孩子跟你外公姓，繼承我們趙家的血脈。這是遺愿，懂嗎?"
我聽得目瞪口呆。結婚兩年，我從來不知道還有這么一回事。
"媽，您從來沒跟我說過這個。"陳凱也很驚訝。
"現在說也不晚。"公公站起來，"總之這事沒得商量，孩子必須姓趙。蘇晴，你也別覺得委屈，現在都提倡男女平等了，孩子跟誰姓都一樣。再說了，你們蘇家不是也有個兒子嗎?你弟弟將來的孩子可以姓蘇，這個孩子就讓給我們趙家吧。"
"讓給你們?"我忍不住了，"趙叔叔，這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不是什么可以'讓'來'讓'去的東西。再說了，我弟弟將來的孩子姓什么，是他和他妻子的事，跟我這個孩子有什么關系?"
"你這話就不對了。"婆婆也站起來，"我們也沒說不讓你養孩子，就是換個姓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你，一點都不懂事，一點都不為我們老人家著想。"
我氣得說不出話來。陳凱拉著我的手："爸媽，這事我們回去再商量商量。蘇晴剛懷孕，您別讓她生氣。"
那天我們不歡而散。回到家，我問陳凱："你早就知道這件事?"
"我真的不知道。"陳凱很無奈，"我媽從來沒跟我提過。蘇晴，要不我們就先答應他們，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到時候他們直接去派出所改姓怎么辦?"我看著陳凱，"陳凱，我問你，你是不是也覺得孩子應該姓趙?"
"我沒有。"陳凱抱住我，"我只是覺得，我媽他們年紀大了，思想比較傳統，我們別跟他們起沖突。"
"所以你的意思是，為了不起沖突，就要犧牲我的權利?"
"蘇晴，不是這樣的……"
我推開他，一個人走進臥室。那一夜，我第一次對這段婚姻產生了懷疑。
接下來的幾個月，關于孩子姓氏的爭論從未停止。
婆婆三天兩頭就要來家里"探望"，每次來都要旁敲側擊地說姓趙的好處。她說趙家祖上出過舉人，說趙家家風好，說孩子姓趙將來會有福氣。她還搬出了各種親戚來勸我，說現在很多家庭都是孩子隨外公姓，這很正常。
我媽知道這件事后，氣得要來找他們理論，被我攔住了。
"媽，您別管了，我自己處理。"我說。
"處理?你怎么處理?"我媽急了，"蘇晴，你別太老實了。當初你嫁給陳凱，他們家什么條件?還不是看中了你的工作和收入?現在孩子還沒生下來，就想把姓氏搶走，你要是答應了，以后還不被他們踩在腳底下?"
我媽說得沒錯。我是一家外企的財務經理，年薪四十萬，而陳凱只是個普通的銷售員,月薪一萬出頭。我們的房子首付是我出的,車也是我買的。本來這些我都不在意,我愛的是陳凱這個人,不是他的經濟條件。
但現在,這一切都成了他們理所當然剝奪我權利的理由。
懷孕五個月時,我去醫院做四維彩超。醫生說是個男孩。
婆婆知道后高興得不得了,立刻給我燉了一整只老母雞送來,還拉著我的手說:"蘇晴啊,你這次可是給我們趙家立了大功了。放心,孩子生下來,我一定好好幫你帶,讓你安心工作。"
我看著她滿臉堆笑的樣子,心里卻一陣惡寒。
陳凱在旁邊說:"媽,姓氏的事您就別再提了,我和蘇晴已經決定了,孩子姓陳,名字叫陳以安。"
婆婆的笑容僵住了:"姓陳?陳凱,你是不是糊涂了?我說了多少次了,孩子必須姓趙!"
"媽,這是我的孩子,我有權決定他的姓。"陳凱難得強硬了一回。
"你的孩子?"婆婆的聲音尖銳起來,"你別忘了,你也是從我肚子里生出來的!我養了你三十年,現在讓你為家族做點貢獻,你就不愿意了?"
"媽,這不是貢獻不貢獻的問題……"
"行了,我不跟你說了。"婆婆站起來,指著我說,"蘇晴,你就說,孩子到底姓不姓趙?"
我也站起來,看著她的眼睛:"不姓。"
婆婆氣得渾身發抖:"好,好得很!你們給我等著!"
她摔門而去。陳凱追出去喊了幾聲,沒有回應。
那天晚上,公公打來電話,在電話里罵了陳凱半個小時,說他不孝,說他忘本,說他娶了媳婦忘了娘。最后撂下一句話:"你們要是不讓孩子姓趙,就別認我們這個爹媽!"
陳凱掛掉電話后,整個人癱在沙發上。
"蘇晴,怎么辦?"他看著我,眼神里滿是疲憊。
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陳凱,我問你,如果必須在我和你父母之間選一個,你選誰?"
陳凱沉默了很久,才說:"能不能不選?"
我的心一下子涼透了。
"不能。"我說,"這件事沒有中間選項。要么孩子姓陳,要么姓趙。如果姓趙,對不起,我會帶著孩子離開你。"
"蘇晴,你別這樣……"
"我沒有在威脅你,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我看著他,"陳凱,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不是一個家族的事。我可以尊重你的父母,但前提是他們也尊重我。他們現在的做法,是對我最大的侮辱。"
那一夜,陳凱答應了我,會堅持讓孩子姓陳。
但我不知道的是,這只是表面的妥協。
孩子在預產期前一周出生了,是個七斤二兩的健康男嬰。
產房外,陳凱抱著孩子,眼睛紅紅的。他湊到我耳邊說:"蘇晴,謝謝你,謝謝你給了我一個這么可愛的兒子。"
我虛弱地笑了笑,終于可以松口氣了。
公婆來醫院看孩子時,態度好了很多。婆婆甚至還夸我:"蘇晴,辛苦你了,孩子長得真好。"
我以為,姓氏的事就這樣過去了。
出院后,我在家坐月子。婆婆主動提出來照顧我和孩子,我想著產后需要人手,就同意了。
婆婆確實很用心,每天變著花樣給我做營養餐,半夜孩子哭鬧她也第一時間起來照顧。我漸漸放下了戒心,甚至有些感激她。
"媽,謝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我由衷地說。
"應該的,應該的。"婆婆笑著說,"你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以后還要給我們家再生幾個大胖小子呢。"
我笑了笑,沒有接話。
滿月酒定在本月的28號,在市區一家五星級酒店。陳凱說要辦得體面一些,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我們邀請了兩邊的親友,訂了二十桌酒席。
前一天,婆婆說要幫忙去酒店協調,我同意了。她還說滿月酒那天需要一些資料,比如孩子的出生證明、戶口本之類的,要給司儀準備臺詞。我當時正在哄孩子睡覺,就讓陳凱把這些東西給了她。
我怎么也沒想到,這會成為她們行動的機會。
滿月酒當天,我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生孩子前買的那件香檳色禮服裙。陳凱抱著穿著小西裝的兒子,一家三口站在鏡子前,像一幅完美的畫。
"我們的小以安,真帥。"我親了親兒子的小臉蛋。
陳凱笑著說:"像我。"
"明明像我。"
我們說說笑笑地來到酒店。宴會廳布置得很漂亮,粉藍色的氣球,卡通形狀的裝飾,還有一面巨大的照片墻,上面是寶寶從出生到滿月的照片。
賓客們陸陸續續到了,大家都來逗孩子,夸孩子可愛。我應付著這些祝福,心里滿是幸福和感動。
十一點整,滿月宴正式開始。
司儀是個年輕的小伙子,聲音洪亮,口才很好。他先介紹了滿月宴的意義,然后開始介紹孩子的父母。
"接下來,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今天的小主人公——"
我抱著孩子,準備走上臺。
"趙家長孫,趙梓軒!"
我整個人愣住了。
趙梓軒?
不對,孩子的名字是陳以安。
我轉頭看向陳凱,他的臉色也變了。再看向臺下,公婆正笑容滿面地鼓掌,仿佛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等等。"我走到司儀面前,打斷了他,"孩子的名字不是趙梓軒,是陳以安。"
司儀愣了一下,看向臺下的婆婆。
婆婆笑著走上臺:"蘇晴啊,我們商量過了,覺得梓軒這個名字更好,更有寓意。你看,梓,代表故鄉,代表家族;軒,代表氣宇軒昂。多好的名字啊。"
"商量過了?"我的聲音有些顫抖,"誰跟誰商量過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跟陳凱商量的呀。"婆婆還在笑,"陳凱,你說是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陳凱身上。
他站在那里,臉色蒼白,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我看著他,突然明白了一切。
"陳凱,你早就知道?"我的聲音很輕,輕得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
陳凱避開了我的眼神:"蘇晴,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你騙我。"我打斷他,"戶口本是你給他們的,出生證明也是你給的。沒有這些東西,他們怎么可能改姓氏?陳凱,你一直在騙我!"
臺下的賓客們開始竊竊私語。
公公這時候也站起來,走上臺:"蘇晴,這是我們家的家事,不要在外人面前鬧,會讓人笑話的。孩子姓什么不都一樣嗎?你這樣大驚小怪,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小題大做?"我笑了,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趙叔叔,這不是小題大做,這是你們明目張膽的欺騙!你們知不知道,擅自改動孩子的姓名,是違法的?"
"違法?"婆婆不以為然,"我們是孩子的爺爺奶奶,給孫子改個名字怎么就違法了?再說了,我們也是為了孩子好。"
我緊緊抱著懷里的孩子,看著眼前這三個人——我的丈夫,和他的父母。
這一刻,我終于看清了他們的真面目。
"為了孩子好?"我的聲音冷得像冰,"你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你們自己。為了你們所謂的家族,你們可以欺騙,可以背叛,可以踐踏別人的權利。"
我轉身,抱著孩子走向臺下。
陳凱追上來,拉住我的手臂:"蘇晴,你去哪兒?宴會還沒結束……"
我甩開他的手:"宴會結束了,至少對我來說結束了。"
"蘇晴!"婆婆在后面喊,"你給我回來!你要是敢走出這個門,我們趙家就不認你這個兒媳婦!"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臺上的三個人。
"不認就不認。"我說,每個字都擲地有聲,"從今天起,我和你們趙家,再無瓜葛。"
我抱著孩子,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宴會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