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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9月的翁丁老寨,雨剛停的泥路還帶著濕滑。
同一只雞被攥在佤族服飾的人手里,第二次被彎刀劃破喉嚨,暗紅色的血珠往下滴。
領(lǐng)頭的人頂著羽毛念著半生不熟的祭詞,一群人拽著木鼓繩往坡下挪,還不忘回頭吆喝游客,“踩穩(wěn)!看拉木鼓的往這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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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真正的佤族祭祀,而是翁丁人每天要重復(fù)兩場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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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場景看著挺別扭,曾經(jīng)的生活儀式變成了按流程走的表演,連雞都得配合“死兩次”。
景區(qū)里的茅草屋都掛著展示牌,“養(yǎng)殖展示戶”里的雞懶得動彈,“土罐展示戶”的罐子落了層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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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寨主楊建國看著這一切直嘆氣,他經(jīng)歷過真正的拉木鼓,全寨男人進山砍樹,雨后山路泥濘,喊著號子才能拖得動木頭,那是為了修橋,不是為了給游客看。
更讓人無奈的是那些短視頻博主,對著人頭樁繪聲繪色講“獵人頭祭祀”的謠言,還讓網(wǎng)友刷“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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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表演的背后,是翁丁人被迫離開家園的過往,2000年初,當?shù)馗懵糜伍_發(fā),村民們面臨搬遷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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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盼著住有廚房衛(wèi)生間的紅磚房,老人們卻舍不得祖先占卜過的福祉之地,新寨沒有火塘的位置,不符合佤族的生活習慣。
2018年底,大部分村民搬到了新寨,只剩17戶留守,沒想到2021年2月14日,一場大火吞噬了整個老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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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沖天時,翁丁人的哭聲隔著屏幕都能讓人揪心,四百年的茅草屋、火塘邊的木凳全沒了,直接損失八百多萬。
后來老寨重建,旅游公司蓋起了新的茅草屋,但楊建國一踩上去就皺眉,木板咯吱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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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老寨騎車一公里,就是截然不同的新寨。
成排的鋼筋混凝土小樓,水泥路通到家門口,電動車、摩托車停在院子里,這是翁丁人上班的代步工具。
16歲的楊云山更喜歡新寨,以前在老寨擠地鋪,現(xiàn)在關(guān)上房門就是自己的小空間,但老寨的記憶沒被完全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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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才生在新寨的家里,還是建了一個火塘放在最中間,佤族有句老話“火塘的火不能斷”,這是家庭興旺的象征。
逢年過節(jié),祭谷魂、取新米的儀式照樣舉行,寨主和魔巴會來叫魂,全寨人聚在一起吃豬肉飯。
村民們的日子分成了兩半,在新寨過自己的生活,到點去老寨“上班”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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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尼勒把自己打造成“佤小寶”,穿蓑衣叼煙斗騎牛表演,短視頻獲了十一萬贊,每月能拿四千工資。
也有人不愿湊熱鬧,肖才生覺得一天六十塊不夠抽煙,干脆在新寨開起了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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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變成表演,寨主家變成佤王府,真實的歷史被獵奇故事取代,年輕一代的態(tài)度很微妙,楊云山生病會去醫(yī)院,卻依然敬畏傳統(tǒng)儀式。
有村民家蓋房子叫魂,他特意提醒外人不要靠近,怕驚擾了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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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向往外面的世界,想以后留在滄源縣城當老師,既能實現(xiàn)價值,又能常回來看家人。
紀錄片導(dǎo)演劉春雨拍了九年翁丁,他說早在大火前,翁丁的靈魂就已經(jīng)變了,現(xiàn)代化的浪潮擋不住,帶來了便利,也帶走了一些純粹。
但換個角度看,翁丁人沒完全丟掉自己的根,火塘還在燒,儀式還在辦,這就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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