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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的命數,沒什么好辯的。”
“我不服!我不服!”
森羅殿上,一個披頭散發的女鬼正歇斯底里地尖叫。她身上的壽衣破破爛爛,還掛著半截沒化完的雪水,那張臉青紫可怖,雙眼瞪得幾乎要裂開。
坐在高臺之上的閻王爺揉了揉眉心,似乎對這種場面早已司空見慣。他看著臺下這個像瘋狗一樣咆哮的女人,聲音低沉得像悶雷:“劉翠蓮,你在陽間受了五十八年的罪,到了這里不趕緊去投胎,鬧騰什么?”
“我這輩子沒做過一件壞事!為什么要讓我像條狗一樣死在雪地里?老天爺既然長了眼,為什么要這么欺負老實人?我要討個說法!”
閻王爺緩緩開口:“你想知道為什么,自己看看吧!”說完將一本手賬扔給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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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翠蓮這輩子,確實苦得像是一把黃連泡進了苦膽水里。
她出生在一個只有幾十戶人家的窮山溝。剛學會走路,爹上山砍柴摔死了;剛學會說話,娘得病沒錢治,就在炕上硬生生疼死了。村里人嫌她晦氣,沒人愿意收養,她就像個野草一樣,今天這家給半個紅薯,明天那家給碗剩湯,磕磕絆絆地長大了。
因為沒人教,也沒人疼,翠蓮從小就知道一件事:要想活命,就得干活,就得聽話。
十八歲那年,村里的媒婆給她說了門親事。男方叫趙鐵柱,是個比她大十歲的石匠,人不壞,就是家里窮得叮當響。翠蓮不嫌棄,她覺得有個家,哪怕是喝稀飯也是甜的。
那是翠蓮這輩子唯一一段還算像個人的日子。鐵柱心疼她,重活搶著干,有了好吃的都留給她。第二年,他們有了個兒子,取名叫大寶。翠蓮看著懷里粉雕玉琢的娃娃,覺得自己這么多年的苦總算是熬到頭了。
可老天爺像是見不得她笑。
大寶三歲那年,鐵柱跟著包工頭去外地修路。一個月后的半夜,村支書卻把翠蓮叫醒了。
“翠蓮啊,你要挺住。”
支書手里拿著一件沾滿泥漿和血跡的破外套,那是鐵柱走時穿的。說是工地塌方,人埋進去,挖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涼透了。
翠蓮沒有哭,她只是呆呆地抱著那件外套,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音,像是有什么東西堵住了氣管。等她回過神來想去找那個包工頭要賠償金的時候,人家早就卷鋪蓋跑了,連個鬼影都找不到。
家里唯一的頂梁柱塌了,剩下孤兒寡母。
村里人勸她:“翠蓮,趁年輕改嫁吧,帶著個拖油瓶,你養不活的。”
翠蓮看著蹲在地上玩泥巴、一臉懵懂的大寶,搖了搖頭。她怕后爹對孩子不好,她不想讓大寶像自己小時候那樣看人臉色過活。
從那天起,翠蓮把自己當成了男人使喚。
為了供大寶讀書,為了給大寶買肉吃,她什么臟活累活都接。附近有個燒磚廠,那是男人都嫌累的地方。翠蓮去了。
“你要干?”工頭斜著眼看她,“這可是按塊數算錢,背不動別逞強。”
“我干。”翠蓮只說了兩個字。
一塊磚五斤重,一背簍能裝二十塊。一百斤的重量壓在這個不到九十斤的女人背上,她的腰瞬間就被壓彎了,像是斷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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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下來,翠蓮的后背磨掉了一層皮,血水和著汗水把衣裳粘在肉上,撕都撕不下來。晚上回家,她疼得趴在炕上直哆嗦,可一看到大寶狼吞虎咽地吃著她用血汗錢買來的白面饅頭,她就覺得不疼了。
“媽,我要吃紅燒肉,隔壁小胖今天都吃了。”大寶抹著嘴上的渣子,理直氣壯地喊。
翠蓮撐著身子爬起來,笑著摸摸兒子的頭:“好,媽明天多背幾趟磚,給大寶買肉吃。”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翠蓮的手變得像樹皮一樣粗糙,關節腫得像蘿卜,背也駝得直不起來了。因為常年在磚廠吸灰,她的嗓子壞了,說話變得沙啞難聽,村里人漸漸忘了她的名字,都叫她“啞嬸”。
她以為,只要自己把心掏出來,兒子總會心疼娘。
可她忘了,慣子如殺子。
大寶從小就被翠蓮捧在手心里,要星星不給月亮。他看著母親累死累活,不但不幫忙,反而覺得理所應當。
大寶二十歲那年,職高沒讀完就輟學了,整天在村里游手好閑,跟一幫狐朋狗友鬼混。
“媽,拿錢!”大寶一腳踹開家門,滿身酒氣。
翠蓮正在給人家縫補衣服賺點零錢,她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滿是無奈:“大寶,家里的錢上周不是都給你了嗎?媽這兒真沒有了。”
“放屁!”大寶沖過去,一把掀翻了炕上的針線笸籮,“你個老不死的,是不是把錢藏起來了?我都看見你昨天賣雞蛋了!”
“那是留著給你娶媳婦的錢……”
“娶媳婦?就這點錢夠誰看的?快拿來,我今晚手氣好,肯定能翻本!”大寶不由分說,開始在屋里翻箱倒柜。
最后,他從米缸底下翻出了翠蓮用手絹包得里三層外三層的一百多塊錢。
“大寶,那是媽買藥的錢啊……”翠蓮撲上去想搶,她最近胸口疼得厲害,想去衛生所看看。
大寶一把推開她,翠蓮重重地撞在墻上,半天沒喘過氣來。
“吃吃吃,就知道吃藥,早死早超生,省得拖累我!”大寶罵罵咧咧地拿著錢走了,連頭都沒回一下。
翠蓮癱坐在地上,看著空蕩蕩的門口,眼淚順著滿是皺紋的臉流了下來。她想不通,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兒子,怎么就成了這副德行?
日子還得過。大寶二十五歲那年,談了個對象,是隔壁村的。女方說了,要結婚可以,但不能跟那個又臟又啞的老太婆住在一個屋檐下。
大寶回來跟翠蓮攤牌了。
“媽,你也知道,小芳愛干凈。你這身子骨也不好,咳嗽起來半宿半宿的,人家受不了。”大寶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甚至不敢看翠蓮的眼睛。
“那……那你讓媽去哪兒?”翠蓮的聲音啞得像破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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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豬圈旁邊那個草棚子,收拾收拾還能住。”大寶指了指院子角落。
那是以前堆柴火的地方,四面漏風,頂上只蓋了幾層茅草,連個窗戶都沒有。
“大寶,那是豬住的地方啊……”翠蓮顫抖著說。
“怎么就不能住了?鋪厚點草不就暖和了?媽,為了你兒子的終身大事,你就委屈委屈不行嗎?你是不是不想讓我結婚?你想讓我打一輩子光棍?”大寶瞪起了眼睛。
翠蓮看著兒子那張猙獰的臉,心徹底涼了。她默默地點了點頭,收拾了自己的破鋪蓋卷,搬進了那個四面透風的草棚。
大寶結婚那天,家里張燈結彩,鞭炮齊鳴。翠蓮躲在草棚里,透過縫隙看著穿著新郎裝的兒子,想出去討杯喜酒喝,卻被大寶攔在了門口。
“你出來干什么?一身餿味,別沖撞了喜氣!滾回去!”
翠蓮被親生兒子當著全村人的面罵回了草棚。那天晚上,外面的酒席擺了十幾桌,歡聲笑語傳出好遠,翠蓮卻只能就著涼水啃干硬的窩窩頭。
冬天來了。這一年的冬天特別冷,雪下得有膝蓋深。
大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戶戶都在包餃子、放鞭炮。大寶的屋里暖氣燒得熱烘烘的,傳出陣陣肉香和電視機的聲音。
草棚里,翠蓮縮在角落里,身上裹著兩床破棉絮,還是凍得瑟瑟發抖。她已經兩天沒吃飯了,大寶這兩天光顧著跟媳婦打牌喝酒,完全忘了還有個老娘在草棚里挨餓。
翠蓮感覺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輕,眼前一陣陣發黑。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我想喝口熱湯……”她嘴里喃喃自語。
求生的本能讓她爬出了草棚。她手腳并用,在雪地里拖出一條長長的痕跡,爬向那間透著昏黃燈光的正房。
“咚、咚、咚。”
她用凍僵的手指敲響了房門。
屋里的笑聲停了。過了一會兒,門開了,一股熱浪夾雜著紅燒肉的香氣撲面而來。
大寶站在門口,滿臉通紅,顯然是喝了不少酒。他低頭看著趴在雪地里像乞丐一樣的母親,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大年三十的,你敲什么敲?喪氣不喪氣!”大寶吼道。
“大寶……媽餓……給媽一口湯喝……”翠蓮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想去抓兒子的褲腳。
“餓死鬼投胎啊!剛吃完飯你就來討債!滾滾滾,別在這惡心我!”大寶抬起腳,一腳踹在了翠蓮的肩膀上。
翠蓮本就虛弱,這一腳直接把她踹得滾下了臺階,仰面摔進了厚厚的雪堆里。
“砰”的一聲,房門重重地關上了。
“大寶……”
翠蓮躺在雪地里,望著那扇緊閉的門,望著窗戶上貼著的那個紅彤彤的“福”字。雪花落在她的臉上,涼絲絲的,一點都不冷了。
她感覺身體里最后一點熱氣正在慢慢散去。她想起了小時候爹娘的臉,想起了鐵柱憨厚的笑,想起了大寶剛出生時那軟軟的小手。
“為什么……我的命……這么苦……”
翠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地盯著漆黑的夜空。那一刻,她的眼神里沒有了愛,只剩下無盡的怨毒。
大雪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當大寶打著哈欠開門倒洗腳水時,才發現母親已經被大雪埋了一半,身子硬得像塊石頭,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門口。
翠蓮死后,怨氣沖天,魂魄被黑白無常鎖住的時候,她還在拼命掙扎。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問問老天爺!我做錯了什么!”
到了黃泉路,過了鬼門關,翠蓮一路哭嚎。路兩旁的彼岸花開得血紅,像是她流了一輩子的血淚。
孟婆端著一碗渾濁的湯遞給她:“喝了吧,喝了就忘了,下輩子投個好胎。”
“我不喝!”翠蓮一把打翻了孟婆湯,那碗湯灑在地上,冒出滋滋的白煙,“我不想忘!我受了一輩子的罪,那個畜生兒子還在享福,我不甘心!憑什么好人沒好報,惡人活千年?我要見閻王!我要告狀!”
她發了瘋一樣沖過了奈何橋,連鬼差都攔不住她那股子怨氣。
就這樣,她一路鬧到了森羅殿。
此刻,森羅殿上。
閻王爺看著眼前這個怨氣纏身的女人,聽完了她所有的控訴。
“你說完了?”閻王的聲音依舊沒有波瀾。
“說完了!我就想問問大王,因果報應到底在哪里?我劉翠蓮這輩子殺過生嗎?害過人嗎?為什么要給我安排這么個白眼狼兒子,為什么要讓我受盡折磨而死?”翠蓮跪在地上,把頭磕得砰砰響。
閻王爺嘆了口氣,他從寬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冊子。那冊子不是生死簿,上面沒有字,反而散發著一股黑沉沉的霧氣。
他隨手一扔,“啪”的一聲,冊子重重地摔在了翠蓮面前的地上。
“你自己撿起來看看。你說你這輩子苦,你說你兒子欠你的。你好好看看,這一輩子的苦,究竟是怎么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