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林峰,三千塊錢,你到底湊齊了沒有?就差你了!今天晚上七點,山海閣,你要是敢不來,就是不把我趙雷當兄弟!”
電話那頭,趙雷的嗓門跟個破鑼似的。
我把手機拿遠了點,壓著火氣:“老趙,不是我不去。我媽最近身體不好,我實在走不開。再說,一頓飯,一人三千,這是吃龍肉嗎?”
“龍肉?比龍肉金貴!”趙雷的聲音里透著一股神秘和不容置疑的狂熱,“這是咱們兄弟幾個翻身的機會!一個字,來不來?不來,以后別說認識我!”
“我……”
“嘟…嘟…嘟…”
他直接掛了電話。
![]()
01.
“又催你去送錢了?”
妻子李娟端著一盤切好的蘋果從廚房出來,臉上沒什么好表情。她都聽見了。
我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煩躁地抓了把頭發:“什么叫送錢?戰友聚會,AA制?!?/p>
“AA制?”李娟把果盤重重地擱在茶幾上,聲音也高了起來,“林峰,你摸著良心說,你那幫戰友里,除了趙雷那個搞工程的,誰家不是普普通通的工薪階層?咱們家什么情況你不知道嗎?你媽每個月吃藥就得一千多,孩子上補習班兩千,房貸三千。你一個月工資才多少?一頓飯,三千塊,你可真大方!”
我叫林峰,今年四十六,在一家國企當個中層干部,工資不高,但還算穩定。李娟在超市做主管,我們倆的收入,撐起這個家,剛剛好。
我和趙雷他們,是二十多年前一個院里長大的,后來又在同一個地方待過兩年。那段經歷,是我們這幫中年男人心里最寶貴的烙印,也是我們“兄弟情”的基石。
只是這些年,大家境遇不同,差距也越來越大。趙雷頭腦活,早早下海包工程,成了我們這群人里唯一的“大老板”。
“這次不一樣?!蔽肄q解道,但聲音沒什么底氣,“趙雷說,他拉來一個大項目,帶著我們幾個有錢一起賺?!?/p>
“呵,有錢一起賺?”李娟冷笑,“他趙雷要是真有好事,輪得到你們?他那些狐朋狗友,哪個不比你們有錢?林峰,你醒醒吧!你以為你們還是二十年前能穿一條褲子的兄弟?現在,你們就是把趙雷拿來炫耀、找優越感的陪襯!”
李娟的話,像針一樣,扎得我心里又疼又堵。
其實,她說的道理我不是不懂。每次聚會,都是趙雷呼朋引伴,在最高檔的酒店,點最貴的菜。大家嘴上說著“老趙敞亮”,可回到家,誰不心疼那幾百上千的飯錢?
可男人有時候,活的就是一張臉,一份情。那句“戰友”,像個緊箍咒,讓我們這幫人,心甘情愿地被綁在一起,打腫臉充胖子。
“我知道了,我會看著辦的?!蔽也幌朐俑常闷鹜馓诇蕚涑鲩T。
“你去哪?”
“去銀行,取錢?!蔽翌^也不回地說。
02.
我們那個九個人的微信群,從早上開始就沒停過。群名叫“兄弟連”,俗氣,但很貼切。
趙雷在群里發了個大紅包,下面配著字:“晚上七點,山海閣帝王廳!不來的不是兄弟!@所有人”
下面一串人排隊回“收到!”、“趙哥威武!”。
只有老劉,在一家工廠當保安,家里條件最差,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趙哥,真的一人三千啊?我這……我這個月工資還沒發呢?!?/p>
趙雷立刻回了個語音,聲音帶著幾分不耐煩:“老劉你怎么回事?格局大一點!今天晚上要見的,是能讓咱們后半輩子吃穿不愁的大人物!你那點工資算個屁!沒錢我先給你墊上,以后你發達了,別忘了我就行!”
老劉沒再說話,只回了個抱拳的表情。
我看著手機屏幕,心里五味雜陳。趙雷的話,說是豪爽,不如說是羞辱。
李娟的微信彈了出來:“錢取了?”
我回:“在路上了?!?/p>
她沒再回,但我能想象出她現在那張失望的臉。
我開著我那輛開了快十年的破捷達,心里堵得慌。三千塊,是我小半個月的工資。我不是心疼錢,我是覺得這事兒,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
什么項目,需要在一頓飯上就交三千塊?說是AA制,更像是入伙的投名狀。
可趙雷那句“不來的不是兄弟”,像座大山一樣壓在我心上。我們這幫人,一起扛過最苦的日子,那份感情,不是假的。如果因為三千塊錢,被人戳脊梁骨,說我林峰不仗義,我這輩子都抬不起頭。
車開到銀行門口,我停了車,在車里坐了足足十分鐘。
我甚至想過,要不就跟趙雷說,家里有事,或者干脆把手機關了。
但最后,我還是推開車門,走了進去。
男人活在這世上,總有些事,是明知不對,也得硬著頭皮去做的。
![]()
03.
“先生,您好,請問您辦什么業務?”大堂經理客氣地問。
“取三千塊現金。”
就在我把銀行卡遞過去的那一刻,我的手機響了。
是李娟打來的,電話一接通,就傳來她帶著哭腔的、驚慌失措的聲音。
“林峰!你快來!媽……媽她不行了!”
我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怎么了?媽怎么了?”我對著電話大吼。
“她剛才在陽臺澆花,突然就捂著胸口倒下去了!我現在打120,你快來中心醫院!快!”
我什么也顧不上了,抓起銀行卡就往外沖,連大堂經理在身后的喊聲都沒聽見。
我跳上車,手抖得連鑰匙都插不進鎖孔。試了三次,才發動了車子,一腳油門,朝著醫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什么戰友,什么聚會,什么三千塊錢,在那一瞬間,全都被我拋到了九霄云外。
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媽,你千萬不能有事!
一路闖了不知道多少個紅燈,我終于趕到了醫院急診。李娟正守在搶救室門口,哭得梨花帶雨。
“醫生怎么說?”我抓住她的胳膊。
“說是……突發性心梗,正在搶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我靠在冰冷的墻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我甚至在心里祈禱,用我十年,不,二十年的壽命,去換我媽的平安。
不知道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開了。
一個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疲憊。
“病人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
我和李娟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
“但是,”醫生接著說,“情況還不穩定,必須立刻住院觀察,準備做心臟搭橋手術?!?/p>
我連連點頭:“醫生,用最好的藥,請最好的專家,錢不是問題!”
說完這句話,我才想起,我銀行卡里,只剩下不到一萬塊的活期存款。
我的手,下意識地伸進口袋,摸到了那張準備用來支付三千塊飯錢的銀行卡。
一陣后怕和慶幸,像電流一樣傳遍全身。
如果我媽晚半個小時出事,如果我已經把那三千塊錢交了出去,如果……
我不敢再想下去。
04.
那一夜,我和李娟輪流守在重癥監護室外,一夜沒合眼。
天快亮的時候,我媽的情況終于穩定下來,轉入了普通病房。
我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渾身像散了架一樣。李娟靠在我肩膀上,也睡著了。
我掏出手機,才發現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我拿出充電寶充上電,開機。
幾十個未接來電,全是趙雷和幾個戰友打來的。微信里,也是上百條未讀消息。
我點開“兄弟連”的群。
最新的消息,是昨天晚上七點半,趙雷發的:“林峰這家伙怎么回事?電話也不接!不等他了,我們先開始!”
然后,就是一片觥籌交錯的照片和視頻,每個人都喝得滿臉通紅,情緒高昂。
再往后,就沒有了。
整個群,從昨晚八點以后,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這很不正常。
按他們的習慣,這種“盛會”,至少要吹噓到后半夜,第二天早上還得有人發“醒酒湯”的照片。
我心里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先給趙雷打了過去,電話通了,但沒人接。
我又給老劉打,關機。
我又試著給另外幾個關系近的戰友打電話,結果無一例外,要么不接,要么關機。
這下,我心里的不安,徹底壓不住了。
一幫人,像是約好了一樣,集體失聯了。
他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那個所謂的“大項目”,到底是什么?
李娟被我的動靜吵醒了,揉著眼睛問:“怎么了?”
“沒事,”我收起手機,勉強笑了笑,“他們可能都喝多了,還沒醒酒?!?/p>
我嘴上這么說,但心里那個疙瘩,卻越結越大。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昨晚的山海閣,一定出事了。
![]()
05.
我讓李娟先在醫院守著,我開車回家給母親拿些住院用的東西。
一夜未歸,家里空蕩蕩的,透著一股冷清。我簡單收拾了幾件換洗衣物,又把家里僅有的幾張存折都找了出來。手術費,是一筆巨大的開銷。
就在我準備出門返回醫院的時候,門鈴響了。
我以為是李娟不放心跟了回來,打開門,卻看見門口站著兩個穿著制服的民警。
我的心,咯噔一下。
“你好,請問是林峰先生嗎?”為首的那個年紀稍長的民警開口,表情很嚴肅。
“是,我是。請問有什么事嗎?”
“我們是市刑偵支隊的,”他出示了一下證件,“想跟你了解一些情況?!?/p>
刑偵支隊?
我的第一反應,是和我闖紅燈有關,但闖紅燈也不至于勞動刑警。
“請進?!蔽野阉麄冏屵M屋。
“林峰先生,不用緊張。”年輕一點的民警說,“我們就是例行問話。請問,你認識趙雷、劉建國、陳斌這些人嗎?”
他一口氣,報出了我那八個戰友的名字。
“認識,”我點頭,“他們都是我的老戰友?!?/p>
“那你昨天晚上,為什么沒有和他們在一起?”年長的民警盯著我的眼睛,問題十分直接。
我把母親突發心梗,我在醫院守了一夜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醫院可以作證,我妻子也可以。”我補充道。
年長的民警點點頭,似乎并不懷疑我的話。他沉默了幾秒,然后用一種非常平穩的語氣,說出了一句讓我如遭雷擊的話。
“林峰先生,感謝你的配合。也幸好你沒有去?!?/p>
他頓了頓,看著我。
“昨晚,你的八位戰友,在‘山海閣’出事了?!?/p>
06.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響。
出事了?
怎么出事了?
是喝多了打架,還是酒精中毒?
“警察同志,他們……他們怎么了?嚴重嗎?”我的聲音都在發抖。
“具體案情,我們暫時不方便透露。”年長的民警站起身,“我們今天來,主要是核實你的情況。既然你昨晚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那就沒你什么事了。不過,最近一段時間,請你保持電話暢通,我們可能隨時會再聯系你。”
他們沒再多說一句,轉身就走了。
我一個人愣在客廳,手腳冰涼。
不方便透露案情,刑偵支隊親自上門,這絕對不是打架斗毆那么簡單!
![]()
我瘋了一樣地沖出家門,開著車直奔山海閣。
昔日金碧輝煌的山海閣大酒店,此刻卻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門口停著好幾輛警車。幾個警察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
我徹底慌了。
我把車停在路邊,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那八個熟悉的號碼?;貞业?,依舊是關機或無人接聽的提示音。
恐懼,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我死死地罩住。
我回到車里,癱在駕駛座上,腦子里亂成一團。
三千塊的飯局,神秘的大人物,翻身的機會,集體失聯,警察上門……
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我腦中瘋狂地碰撞,卻拼湊不出一個完整的圖案。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回想昨天的一切細節。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
我猛地拿起手機,點開那個“兄弟連”的微信群。我快速地向上翻著聊天記錄,翻到了昨天下午,趙雷為了吊大家胃口,發到群里的一個文件。
文件名是《“金色未來”農業生態園項目簡介》。
當時我忙著去銀行,根本沒點開看。現在,我顫抖著手,點開了那個文件。
文件做得很精美,圖文并茂,介紹了一個位于市郊的,集觀光、采摘、養老于一體的宏偉項目,前景被描繪得天花亂墜。
我快速地翻到文件的最后一頁,那一頁是“項目創始合伙人”名單。
前面八個,赫然是我那八個戰友的名字。
而在名單的最下方,還有一個名字。
第九個名字。
當我看到那個名字的瞬間,我感覺全身的血液,剎那間凝固了。
“這……怎么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