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在上海,我有一份年薪不錯的工作,有戶口,有兩個孩子。
但在那個所謂的“家”里,我睡了五年沙發,是妻子全家鄙視鏈的最底端。
丈人罵我是吃軟飯的河南窮鬼,妻子默認他們孤立我,連我給兒子買的玩具,都能被當成垃圾丟掉。
他們用孩子當武器,逼我離婚,凈身出戶。
我無數次想過,就這樣吧,爛泥一樣活下去。
直到那場十年同學會,我再次見到了林曉月。
她還是當年那個白月光,如今卻更加耀眼。
當她在我被全世界拋棄時,輕聲對我說:“你的手怎么這么冰?”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心里那座壓抑了十年的火山,要爆了。
我不想再忍了。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為自己,活一次。
01
「李誠,你這魚是不是沒放鹽?」
丈人王建國的聲音,像一把鈍刀子,一下一下割著飯桌上本就稀薄的空氣。
我攥著筷子,沒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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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挺好的,我吃著咸淡正好。」
妻子王靜夾了一筷子魚肉,放進自己碗里,又低頭去看手機,屏幕的光照在她毫無表情的臉上。
「你吃著正好?你什么口味我不知道?」王建國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我十歲的大兒子肩膀縮了一下。
「你一個上海長大的,口味能跟他一個河南人一樣?咸就是咸,淡就是淡,做錯了還不讓人說?」
我依舊沒說話。
我只是看著桌子中央那盤鱸魚。
魚是我早上五點半去菜市場買的,活的,回來刮鱗去臟,算好時間清蒸,出鍋就淋上熱油,蔥絲的香味一下子就爆了出來。
現在,它涼了。就像我這顆心。
飯后,我默默收拾碗筷。客廳里,大兒子李念拿出我昨天剛給他買的殲-20航模,小心翼翼地拼裝著。
那是他期末考了雙百,我答應給他的獎勵。
王建國從我身邊走過,看見了,眉頭一皺。
他什么也沒說,直接走過去,一把從孩子手里奪過拼了一半的飛機模型,隨手就扔進了陽臺的雜物柜里。
“哐當”一聲。
「一天到晚就知道玩這些沒用的東西!有這個時間,多背兩個英語單詞!」
李念的眼睛瞬間就紅了,死死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不敢掉下來。
王靜從臥室走出來,看到了這一幕。
「爸,你干嘛啊,那是李誠剛給他買的。」
「我干嘛?我替他教育孩子!你看看他,一個大男人,除了會買這些玩物喪志的東西,還會干什么?房子,他買得起嗎?事業,他有什么前途?」
我把洗干凈的最后一個碗放進櫥柜,挺直了背。
轉身,我看著王建國那張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也看著站在他旁邊,低著頭不敢看我的妻子。
十年,我從年薪五十萬的技術總監,為了她一句“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拋棄了南方省會的一切,來到上海。
十年后,我成了他們家一個可以隨意辱罵、連給兒子買個玩具都會被當成罪過的“外人”。
夜里,我照例從主臥抱出我的枕頭和被子,在客廳的沙發上躺下。
隔著一扇門,我能清晰地聽到王靜和她媽視頻的笑聲,他們在討論下周去哪里吃新開的日料。
這個家很大,一百三十平,三室兩廳。
但沒有一寸地方,是屬于我的。
我的身體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從指尖,到手臂,再到全身。
我知道,這該死的抑郁情緒又要發作了。我死死地蜷縮在沙發上,用被子蒙住頭。
黑暗里,只有屈辱和冰冷。
02
手機在枕頭邊嗡嗡震動。
是大學班級群,沉寂了快一年,突然被幾百條新消息給炸了出來。
班長在群里艾特所有人:「兄弟姐妹們!畢業十年,必須大聚一次!本周六,不見不散!地址:XXXX」
下面一片附和。
我劃拉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頭像,心里一點波瀾都沒有。
同學會,不過是“混得怎么樣”的展覽會。開著什么車,在哪個區有房子,老婆多漂亮,孩子多聰明。
而我,一個睡客廳的男人,有什么資格去參展?
我正準備把手機調成靜音,班長老趙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李誠!你小子別裝死啊,群里怎么不回話?這次必須來!」
「不去了,老趙,最近忙。」我找了個最爛的借口。
「忙個屁!」老趙在那頭嚷嚷,「我可跟你說,這次林曉月也來!她剛從國外回來,現在在一家廣告公司當總監,還是單身!」
林曉月。
這三個字像一道電流,瞬間擊穿了我麻木的神經。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眼前浮現出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女孩,在大學圖書館的陽光下,對我笑著,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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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白月光。也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錯過了的青春。
「……她……她也去?」我的聲音有些干澀。
「廢話!所以你必須來!就這么定了啊!」
老趙不由分說地掛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愣在沙發上,心跳快得不像話。
周六那天,我鬼使神差地找出了一件還算新的襯衫,對著鏡子,把自己拾掇了半天。
王靜從我身邊走過,斜睨了我一眼。
「喲,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要去見哪個小姑娘啊?」
我懶得理她,換上鞋就出了門。
聚會的包廂里,煙霧繚繞,人聲鼎沸。我一眼就看到了她。
林曉月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和幾個女同學說笑著。
她穿了一件酒紅色的連衣裙,不是那種刻意的緊身,卻在舉手投足間,勾勒出恰到好處的弧度。領口的設計很別致,露出精致的鎖骨。
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臉上化著淡妝,自信,從容,像一杯醇厚的紅酒。
她和我記憶里的那個女孩完全不同了,卻又該死的更有吸引力。
我像個做賊心虛的毛頭小子,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假裝在看手機,眼角的余光卻始終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她好像感覺到了我的目光,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
她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對我遙遙舉了舉手里的紅酒杯。
酒杯的邊緣,映著她飽滿的紅唇,在燈光下閃著一點光澤。
那一瞬間,周圍所有的喧囂仿佛都消失了。全世界都安靜了,只剩下我擂鼓一樣的心跳聲。
03
聚會結束時,已經快十一點,外面下起了小雨。
一群人在酒店門口互相告別,一輛輛奔馳寶馬亮起車燈,呼嘯而去。我站在角落,看著這一切,感覺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李誠。」
一個輕柔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我回頭,是林曉月。她手里拿著一把小巧的陽傘,正看著我。
「沒開車嗎?」她問。
「嗯,坐地鐵來的。」我有些窘迫。我的那輛老別克,停在小區已經積了一層灰,我甚至都懶得去年檢。
「我送你吧。」一個腦滿腸肥的男同學開著一輛嶄新的保時捷滑到林曉月身邊,探出頭,滿臉堆笑,「曉月,去哪兒?我送你。」
「不用了,謝謝。」林曉月禮貌地拒絕,笑容卻很疏遠。
她轉向我,雨絲打濕了她的頭發,幾縷貼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我沒開車,也叫不到車,能送我一程嗎?」她對我眨了眨眼,眼神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信賴。
我愣住了。
隨即,一股熱流涌上心頭。
「好。」
我用手機叫了輛車,報了她的地址。在那個男同學嫉妒又鄙夷的目光中,我為她拉開了車門。
車開到她小區門口,雨還沒停。
停車場里光線很暗,一個滿身酒氣的胖子,像是剛從另一場酒局里出來,搖搖晃晃地就朝我們這邊撞了過來,正好擋在林曉月身前。
「喲,美女,一個人啊?加個微信唄?」
胖子說著,就伸出油膩的手去拉林曉月的胳膊。
林曉月臉色一變,往后退了一步,卻被車門擋住,退無可退。
我腦子里什么都沒想。
一步上前,沒廢話,直接攥住了他抓向林曉月手腕的臟手。
我的手勁很大,是常年敲代碼和獨自搬東西練出來的死力氣。
那胖子“嗷”地叫了一聲,臉上的橫肉都抽搐起來。
「你他媽誰啊?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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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他的眼睛,眼神冰冷。十年來的壓抑、憋屈、憤怒,仿佛在這一刻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滾。」
我只說了一個字,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胖子疼得齜牙咧嘴,看我這副不要命的樣子,酒立馬醒了一半。
他罵罵咧咧地抽回手,一瘸一拐地跑了。
世界又安靜下來。
只剩下雨點打在車頂上的滴答聲。
「謝謝你。」林曉月輕聲說,聲音里還帶著一絲后怕。
「沒事。」
我幫她撐著傘,送她到單元樓門口。
暖黃色的燈光從樓道里透出來,照在她臉上。她仰起頭看著我,眼睛在夜色里亮得驚人。
「李誠。」
「嗯?」
「這么多年,你還是我心里那個會保護人的男孩。」
這句話,像一顆子彈,瞬間擊中了我的心臟。
這十年,王家人說我是廢物,是累贅,是吃軟飯的。
只有她,說我是那個會保護人的男孩。
04
回到那個冰冷的客廳,已經是凌晨。
我沒有開燈,就這么在黑暗里坐著,身上還殘留著林曉月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氣,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成了某種奇異的藥引。
沙發上,丈人隨手丟的報紙還攤著,茶幾上,是妻子吃剩下的零食袋。
這里沒有一絲一毫是屬于我的。
而剛剛,在那個雨夜,我卻感覺自己像個國王。
我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點開林曉月的頭像。
那是一張她在海邊的照片,穿著長裙,海風吹起她的頭發,笑得像個孩子。
我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凌晨一點,我準備睡下的時候,手機屏幕突然亮了。
是林曉月發來的微信。
「到家了嗎?」
我心頭一跳,幾乎是秒回。
「剛到。」
那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過了好一會兒,一條新的消息才彈出來。
「今晚……我好像又回到了18歲。」
轟的一聲。
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
18歲,我們一起在圖書館占座,一起在操場跑步,一起在學校后面的小吃街吃烤串。那是我整個青春里,唯一有光的一段日子。
她記得。她竟然還記得。
我握著手機,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撞得我生疼。
我不知道該回什么。
說“我也是”?太輕浮。
說“早點睡”?太敷衍。
這簡單的幾個字,像一個鉤子,把我死寂了十年的心,給硬生生地拽出了水面,暴露在空氣里,貪婪地呼吸著。
最終,我回了三個字。
「晚案。」
然后,我把手機扔到一邊,用被子蒙住了頭。
可我根本睡不著。
她那句話,那個眼神,她在雨中微微發抖的肩膀……一幕一幕,在我腦子里瘋狂地回放。
第二天早上,我在沙發上醒來,脖子僵硬酸痛。
妻子和丈人已經去上班了,孩子也去了學校。空蕩蕩的房子里,只有我一個人。
我像往常一樣,麻木地洗漱,準備去公司接受新一輪的剝削。
可今天,又有些不一樣。
我時不時會拿出手機看一眼,期待那個名字能再次跳動。
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像一個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突然知道在不遠處就有一片綠洲。
哪怕還隔著遙遠的距離,但只要知道它存在,就有了走下去的力氣。
下午,我正在被項目經理Pua得焦頭爛額時,手機震了一下。
我心臟漏跳一拍,趕緊拿起來。
是林曉月。
她沒有發文字,而是直接發來了一張照片。
照片不是自拍。
視角是從她自己的位置,向下拍的。
那種姿態,很放松,也很優雅。
照片的背景,我認得。
是大學城附近我們以前常去的一家咖啡館。
照片下面,跟著一條語音信息。
我猶豫了一下,把手機音量調到最小,湊到耳邊。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懶洋洋的,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我在這里,發現他們家的芝士蛋糕,還是當年的味道。」
「你要不要,也來嘗嘗?」
05
那張照片,和那句語音,像兩枚無聲的炸彈,在我死寂的心湖里掀起滔天巨浪。
我盯著手機屏幕,腦子里一團亂麻。
去,還是不去?
項目經理還在我工位旁邊喋喋不休,說著什么“用戶體驗”“邏輯閉環”,我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我腦子里只有那雙在光影中交疊的腿,和那句“你要不要,也來嘗嘗”。
她嘗的,是芝士蛋糕。
她問我想嘗的,又是什么?
「李誠!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項目經理的聲音拔高了八度,把我從混沌的思緒里拽了出來。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我不干了。」
我說。
辦公室里瞬間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項目經理也愣住了,他沒想到我這個一向任勞任怨的老黃牛,會突然撂挑子。
「你……你說什么?」
「我說我不干了。」我重復了一遍,聲音不大,但異常清晰。
我脫下工牌,拍在桌子上。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我拿起外套,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我待了快十年的壓抑空間。
走出寫字樓大門,下午的陽光刺得我眼睛發酸。
我深吸了一口帶著汽車尾氣的空氣,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我叫了一輛車,直奔大學城。
推開那家咖啡館的門,風鈴叮當作響。
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林曉月。
她還是照片里那身裝扮,看到我,一點都不驚訝,反而露出了一個“我就知道你會來”的從容笑容。
她面前擺著兩塊芝士蛋糕,一杯咖啡動都沒動。
「我還以為你至少要再過半小時才到。」她攪動著自己的咖啡,看著我說。
「我辭職了。」我坐在她對面,說道。
她攪動咖啡的勺子停頓了一下,抬起頭,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沒有絲毫的驚訝或是不解。
「早就該辭了。」
她把那杯沒動過的咖啡推到我面前。
「為你點的,不加糖,不加奶,我記得你以前就喜歡喝這個。」
我的心又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十年了,王靜甚至都不知道我喜歡在豆漿里放糖還是放鹽。
「我們聊聊那套房子吧。」我強迫自己把話題拉到正軌上。
我把那套房子的事,原原本本地跟她說了。
從買房,到裝修,到被他們家霸占著不讓租不讓賣,放在那里腐爛了將近十年。
我說得很平靜,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當年,為了那個家,我把我畢業三年攢的五十多萬,全都投了進去。我借了二十萬裝修,想著給王靜和未來的孩子一個最好的家。」
我自嘲地笑了笑。
「現在想想,我就是個天大的傻子。」
林曉月一直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等我說完,她才輕輕開口。
「那不叫傻。」
她身體微微前傾,一雙明亮的眼睛直視著我。
「那叫重感情,有擔當。只是你的感情和擔當,給錯了人。」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
「一個男人,愿意為一個家付出所有,這恰恰是他最可貴的地方。錯的不是你,是那些把你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還反過來踐踏你尊嚴的人。」
我的眼眶,瞬間就熱了。
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自我懷疑,在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一個出口。
第一次,有人肯定我當年的選擇。
第一次,有人告訴我,我沒有錯。
06
從咖啡館出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路燈一盞盞亮起。
雨又開始下了,淅淅瀝瀝,不大,卻很密。
我們沒有叫車,就這么并肩走在熟悉的大學路上。雨絲打在臉上,涼颼颼的。
「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林曉月問。
「不知道。」我說的是實話,「工作沒了,家……也快沒了。」
「那就重新開始。」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
我們走到一個公交站臺下躲雨,昏黃的燈光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看著沉默的我,她忽然笑了。
「李誠,你還記不記得,大二那年,我們一起參加創業大賽,熬了三個通宵做的項目,最后被老師批得一文不值?」
我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記得那天,你也是這樣,垂頭喪氣的。我對你說,沒關系,大不了從頭再來。然后你抬起頭,眼睛里又有了光。」
她學著我當年的樣子,苦著一張臉,然后又猛地抬起頭,做出一個信心滿滿的表情。
我被她逗笑了,心里那塊壓了十年的石頭,好像松動了一些。
雨好像沒有要停的意思。
她看了看我單薄的襯衫,已經被雨水打濕了一半,緊緊地貼在身上。
她忽然伸出手,不是拉我的手,而是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渾身一僵。
她的掌心很暖,細膩的皮膚貼著我的手腕,那里的皮膚最薄,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溫度,和她脈搏輕微的跳動。
一股奇異的電流,從手腕處瞬間傳遍全身。
「你的手怎么這么冰?」
她皺著眉頭,語氣里帶著一絲責備和心疼。
我低頭,看著她握著我的手。
她的手指很長,涂著淡淡的裸色指甲油,在昏暗的燈光下,像溫潤的玉。
我喉結滾動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積壓了十年的委屈、憤怒、不甘,在這一刻,幾乎要決堤。我怕我一開口,就會像個孩子一樣,在她面前哭出來。
一個大男人,混到這個份上,還要一個女人來心疼。
我覺得自己窩囊透了。
我猛地抽回手。
「沒事,我不冷。」我別過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林曉月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看著我,眼神里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走吧,雨小了,我送你到地鐵站。」
她率先走進了雨里,沒有再回頭。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我剛剛,都干了些什么?
我拒絕了這十年來,唯一的一絲溫暖。
07
我追了上去,和她并肩走著。
一路無話。
雨越下越大,把我們兩個都淋成了落湯雞。
路過一家快捷酒店門口時,雨勢突然變成了瓢潑,我們只好跑到酒店的屋檐下躲雨。
狼狽不堪。
酒店門口的感應燈亮著,照出我倆的樣子。
我的頭發滴著水,襯衫濕透了,緊緊貼在身上。
林曉月的連衣裙也濕漉漉地貼著身體,讓她原本就姣好的身材曲線,此刻更加顯露無疑。
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滑落,經過她修長的脖頸,消失在領口里。
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下意識地抱住了胳膊,微微發抖。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尷尬,又有些微妙。
「對不起。」我低聲說,「把你弄成這樣。」
她搖了搖頭,嘴角卻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忽然湊近我,近到我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混合著雨水和香氣的獨特味道。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像羽毛一樣,輕輕地在我耳邊搔刮。
「雨這么大。」
她頓了頓,抬起眼,濕漉漉的眸子在燈光下閃著水光,直直地看著我。
她沒有說下去,只是看著我,又看了一眼酒店明亮的玻璃門。
問題被拋了出來,答案不言而喻。
這不是一個邀請,這是一個選擇題。
A是轉身,沖進更大的雨里,回到那個冰冷的沙發。
B是向前,走進這扇門,走向一個完全未知的夜晚。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然后瘋狂地收緊,幾乎要爆炸。
我僵在原地,像一尊石像。
我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她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雨珠,嘴唇因為微涼而顯得格外紅潤飽滿。
她沒有躲閃,就這么坦然地迎著我的目光,眼神里有試探,有期待,還有一絲不易察 Ve?的脆弱。
她在等我的答案。
我感覺自己的喉嚨干得快要冒火,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喉結,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來。
顫抖著,慢慢地,伸向她。
08
我的手,最終還是落在了她冰涼的胳膊上。
「會感冒的。」
我說出的,是這樣一句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話。
林曉月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那瞬間的光芒,我分不清是失望,還是別的什么。
她笑了笑,退后半步,拉開了我們之間近得過分的距離。
「是啊,雨好像小了點。」
她轉身,平靜地看著街上穿梭的車流,仿佛剛才那個無聲的選擇題,只是我的一場幻覺。
那一晚,我最終還是回去了。
推開門,客廳里一片漆黑,但主臥的門縫里,透出光亮。
我換下濕透的衣服,像個游魂一樣躺在沙發上。
林曉月的眼神,一直在我的腦海里盤旋,怎么都揮之不去。
我失眠了。
第二天,我是在一陣劇烈的爭吵聲中醒來的。
「李誠!你給我出來!」
是妻子王靜的聲音,尖利,充滿了憤怒。
我揉著發漲的太陽穴坐起來,看見王靜和丈人王建國都站在客廳里,死死地瞪著我。
王靜的手里,拿著我的手機。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昨晚去哪了?為什么不回我微信?」王靜把手機重重地摔在茶幾上,屏幕上,正是我和林曉月的聊天記錄。
「好啊你個李誠!你這個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王建國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我們家養了你十年,供你吃供你穿,你就是這么回報我們的?在外面勾搭女人?!」
我看著他們倆那副興師問罪的嘴臉,聽著那些不堪入耳的辱罵。
「我吃你們家的了?」
我站起身,第一次正面迎上他的目光,「這十年,我工資卡哪個月不是交給你女兒?家里的水電煤氣,孩子的學費補課費,哪一樣不是我出的錢?」
「我勾搭女人?」我轉向王靜,笑了,笑得無比凄涼,
「你跟我分床睡了五年,你有關心過我一句嗎?你除了聽你爸媽的話,把我當賊一樣防著,你還做過什么?」
「這十年,我在這個家里,活得連條狗都不如!我受夠了!」
我把積壓在心底十年的話,全都吼了出來。
這場爭吵,徹底撕碎了我們之間最后一點偽裝。
那天之后,家里的空氣,冷到了冰點。
他們用一種更殘忍的方式來對付我——無視。
他們把我當成了空氣。
就在我快要被這種無形的暴力逼瘋的時候,林曉月又聯系我了。
她只發來一個地址,和一句話。
「我新租的辦公室,過來看看,給我點意見。」
我需要一個透氣的窗口。
我去了。
那是一棟高檔寫字樓,她的辦公室在頂層,有一個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個上海。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真絲襯衫,下面是一條黑色的鉛筆裙,頭發挽了起來,一副標準的職場女精英模樣。
但我注意到,她的襯衫領口,最上面的兩顆扣子,沒有扣,露出一段細膩的肌膚和精致的鎖骨。
她掛了電話,端著兩杯咖啡走過來。
「怎么樣?我這新地方還不錯吧?」
「很好。」我說的是真心話。
「為了慶祝我開張,也為了慶祝你……重獲自由。」她對我眨了眨眼,遞給我一杯咖啡,「今晚我們去慶祝一下。」
晚上,她帶我去了外灘一家很高級的西餐廳。我們要了一瓶紅酒。
酒過三巡,兩個人的話都多了起來。
吃完飯,她沒有讓我送她回家,而是把我帶到了她住的酒店。
是上次我們躲雨的那家。
她開了門,房間里沒有開大燈,只留了一盞昏黃的落地燈。
「進來坐會兒吧,我給你泡杯茶,醒醒酒。」
我猶豫地站在門口。
她忽然笑了,走過來,輕輕拉住我的手。
「怕什么?」
她的手很軟,帶著酒后的溫熱。我被她拉著,鬼使神差地走進了房間。
她沒去泡茶,而是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遞給我。
然后,她當著我的面,脫掉了腳上那雙讓她站了一天的高跟鞋,赤著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
這個動作讓她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少了幾分職場的銳利,多了幾分居家的慵懶。
我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
她沒有看我,而是徑直走向浴室。
浴室的門沒有關嚴,留了一道縫。很快,我聽到了里面傳來的,嘩嘩的水聲。
那聲音,在這安靜的房間里,被無限放大,敲打著我脆弱的神經。
幾分鐘后,水聲停了。
浴室的門被推開。
她穿著一件酒店的白色浴袍,腰帶松松地系著,頭發用毛巾包裹著。
她一邊擦著微濕的脖頸,一邊朝我走來,臉上帶著沐浴后的潮紅,眼神在昏暗的燈光下,亮得驚人。
她停在我面前,靜靜地看著我。
房間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
她忽然抬起手,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水汽的濕潤,和一種不容置疑的坦然。
「里面,還有干凈的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