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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想碰我身子,行,去給我端盆熱水來,我要洗把臉。”
昏暗的煤油燈下,那個被我花了全部積蓄娶回來的“丑八怪”坐在炕沿上,聲音冷得像冰碴子。我愣了一下,看著她那半張黑得像鍋底一樣的臉,心里直犯嘀咕。
“洗臉?大半夜的洗啥臉?”我不耐煩地去提暖壺。
她沒理我,只是死死盯著那盆冒著熱氣的水,手哆哆嗦嗦地伸進懷里,掏出了一個小玻璃瓶。
這就是93年那個雷雨交加的新婚夜,我不知道的是,這盆水洗下去,把我的命都給洗得懸在了刀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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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的落鷹屯,窮得連耗子進屋都得含著眼淚走。
我叫李三,這一年三十二歲。在農村,過了三十歲還沒娶上媳婦,那就是典型的“老光棍”,是要被戳脊梁骨的。我家成分不好,爹媽走得早,留下三間土坯房和一個光禿禿的院子。我人老實,說是老實,其實就是窩囊,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為了延續老李家的香火,我算是豁出去了。
那天,媒婆趙大嘴邁進我家門檻,張嘴就是一口大黃牙:“三兒啊,嬸子給你尋摸了個媳婦,外地逃荒來的,不要彩禮,只要兩袋白面,再給那領頭的一百塊錢辛苦費就能領人。”
我正蹲在地上磨鐮刀,聽了這話,手里的動作停了。
“嬸,你也知道我家啥樣,好人家的閨女能跟我?”我苦笑了一聲。
趙大嘴眼神閃爍了一下,湊過來小聲說:“人是囫圇個的人,就是……就是長得有點寒磣。臉上有塊胎記,看著嚇人。但那是身上肉,不耽誤生養不是?”
我心里咯噔一下。寒磣?要是普通的丑,我也就認了。可趙大嘴嘴里的“寒磣”,那通常都是沒法看的。
我想了半宿。看著空蕩蕩的冷炕頭,又摸了摸枕頭底下那本存了五年的存折,里面統共也就五百塊錢。
“行,只要是女的,能生娃,我就要。”
第二天,人領來了。
那是一個陰沉的下午,落鷹屯的村口圍滿了看熱鬧的閑漢。趙大嘴領著一個縮手縮腳的女人走了過來。那女人穿著一件不合身的大棉襖,頭發亂得像雞窩,一直低著頭。
“三兒,人來了,快看看!”趙大嘴推了那女人一把。
女人踉蹌了一下,抬起頭。
周圍瞬間安靜了,緊接著是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然后就是幾個二流子肆無忌憚的哄笑。
我也嚇了一跳,腳后跟差點沒站穩。
這哪是寒磣啊,這簡直就是惡鬼投胎。
那女人的左半邊臉,完好無損,皮膚看著還挺白凈。可右半邊臉,從額頭一直到下巴,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黑漆漆的東西,像是一塊巨大的黑斑,又像是燒焦后的爛肉,黑得發亮,表面還坑坑洼洼的。
“媽呀,這是黑白無常轉世吧?”村里的無賴二狗子怪叫一聲,撿起一塊土坷垃就扔了過來,“李三,你口味真重啊!”
土坷垃砸在女人身上,她沒躲,只是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把頭埋得更低了,兩只手死死地護著懷里的一個破布包。
我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抽了一耳光。可錢已經給了,面也扛走了,這時候退貨,我李三這輩子就真得打光棍了。
“都特么滾蛋!”我紅著眼睛吼了一嗓子,那是這輩子我第一次在人前發火。
我上前拽住女人的袖子,感覺她的胳膊細得像干柴棍:“走,回家。”
女人沒反抗,跟著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走。我感覺她的手冰涼,一直在發抖。
婚事辦得很草率。
家里沒錢擺酒席,就去供銷社買了兩張紅紙,剪了倆喜字貼在窗戶上。我自己喝了半斤散白酒,算是給自己慶祝了。
從領回來到結婚這三天,這女人——她說她叫秀兒——表現得太怪了。
她不愛說話,問十句答不了一句。吃飯不敢上桌,總是端著碗蹲在灶坑旁邊吃。最讓我受不了的是,她從來不洗臉,也不脫衣服睡覺。
有一天晚上,我起夜,看見她坐在月光底下,手里拿著一個小鏡子,正往那半邊黑臉上涂著什么。我剛想問,她聽見動靜,像受驚的野貓一樣跳起來,把東西塞進那個破布包里,警惕地瞪著我。
那眼神,不像是看男人,像是看仇人。
那時候我就想,算了,湊合過吧。丑點就丑點,關了燈都一樣。只要能給我生個大胖小子,我也認了。
日子到了新婚這天晚上。
外頭下起了瓢潑大雨,電閃雷鳴的,震得窗戶紙嘩嘩響。屋里點著一盞煤油燈,火苗子一跳一跳的。
我坐在炕頭,看著縮在墻角的秀兒。她還是那身破棉襖,懷里依舊抱著那個破布包。
“今天咱倆結婚。”我噴著酒氣說,“你也別抱著那包了,往后這就是你家。把衣裳脫了,歇著吧。”
秀兒沒動,身子往墻角又縮了縮:“我不脫。”
“啥?”我火了,借著酒勁站起來,“你是我花錢娶回來的媳婦,你說不脫就不脫?這由不得你!”
我說著就撲過去,想把她懷里的包拽走。
“別碰我!”秀兒突然尖叫一聲,聲音尖利得刺耳。她猛地推開我,力氣大得驚人,我沒防備,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個瘋婆娘!”我爬起來,覺得自己男人的尊嚴被踐踏了,舉起巴掌就要打。
秀兒抬起頭,那半邊黑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可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她死死盯著我的巴掌,沒躲,反而迎了上來。
“打啊!打死我算了!”她喊道,眼淚順著那半邊白臉流了下來,黑的那邊卻像石頭一樣毫無反應。
我的手僵在半空,打不下去了。
屋里靜得只剩下外面的雨聲和我們的喘息聲。
過了好半天,秀兒吸了吸鼻子,把那個破布包放在一旁。她的眼神變了,變得有些凄涼,又有些決絕。
“你想睡我,是吧?”她問。
我沒說話,只是喘著粗氣。
“行。”她點了點頭,伸手去解扣子,手抖得厲害,“但我有個條件。你去打一盆熱水來,我要洗臉。洗干凈了,你想咋樣都行。”
我愣住了。
這幾天我讓她洗臉她死活不干,今晚這是咋了?
“真洗?”我問了一句。
“去不去?”她冷冷地看著我。
我心里那股火還沒消,但也帶著好奇。我倒要看看,這黑印子下面到底是個啥樣,爛成啥樣。
我轉身去了外屋地,從鍋里舀了一盆熱水端進來,放在炕沿上。
“水來了。”我一屁股坐下,點了一根煙,等著看她出丑。
秀兒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這一輩子的氣都吸進去。她從那個破布包里掏出一個褐色的小玻璃瓶,擰開蓋子,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間彌漫在屋里。
那是汽油味,還夾雜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藥水味。
她把瓶子里的液體倒進熱水里,又拿過毛巾浸濕。
接下來的一幕,我看傻了。
她拿著那條熱毛巾,狠狠地在那半邊黑臉上搓。不是擦,是搓,用力非常大,像是要搓掉一層皮。
毛巾瞬間變黑了,盆里的水也變成了墨汁一樣的顏色。
隨著她的動作,那層厚厚的、像癩蛤蟆皮一樣的黑色東西,竟然開始大塊大塊地脫落、融化。
我嘴里的煙掉在了地上,燙了腳背我也沒覺出來。
當她把最后一塊黑泥洗掉,用清水把臉沖干凈,然后慢慢抬起頭的時候,我感覺心臟被人狠狠捏了一把,連呼吸都忘了。
燈光昏暗,可那張臉卻像是在發光。
沒有爛肉,沒有胎記,沒有疤痕。
那是一張白得像瓷器一樣的臉。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眉毛彎彎的,鼻梁高挺,嘴唇紅潤。這哪是什么丑八怪,這分明就是畫報上那些大明星!比村里最俊的小媳婦還要好看一百倍!
我這輩子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女人。
“你……你……”我結結巴巴,話都說不利索了,“你的臉……是假的?”
秀兒把臟了的毛巾扔進盆里,濺起一片黑水。她看著我驚愕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那笑容美得讓人心顫,也冷得讓人心寒。
“好看嗎?”她輕聲問。
我拼命點頭,像雞啄米一樣:“好看,好看!俺娘咧,我這是積了八輩子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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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我李三撿到寶了!這哪里是撿漏,這是天上掉餡餅,直接砸我嘴里了!
我心里的那點火氣瞬間變成了另一團火,燒得我渾身燥熱。我搓著手,嘿嘿笑著往她身邊湊:“媳婦,你咋還要扮丑呢?這多好啊,以后在村里,誰還敢笑話我李三?”
說著,我就伸手想去摸她的臉。
“別動!”
秀兒猛地往后一縮,這一次,她的聲音里帶著真正的恐懼和警告。她迅速伸手拉滅了煤油燈。
屋里瞬間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偶爾閃過的閃電,能照亮她那張慘白的臉。
“咋了?”我被這突如其來的黑暗嚇了一跳,“燈咋滅了?”
黑暗中,秀兒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李三,你聽好了。你看清了我的臉,咱倆這就是最后一次機會說話了。”
我不解其意,心里有點發毛:“媳婦,你別嚇我,啥意思啊?”
“我不是逃荒的。”
她的聲音在黑暗中飄蕩,“我是從隔壁縣城的‘紅浪漫’歌舞廳逃出來的。那半邊臉,是我自己用鍋底灰、膠水和瀝青調出來的,涂在臉上整整三個月沒敢洗。”
我腦子嗡的一聲。紅浪漫歌舞廳?聽說那是城里最有錢、最亂的地方,里面的人都不正經。
“你……你在那干啥?”我咽了口唾沫。
“我是那里的頭牌。”秀兒冷冷地說,“但我逃出來,不是因為我想從良,是因為我捅了人。”
“啥?!”我差點跳起來。
“我捅了歌舞廳的老板,也是這一帶最大的流氓頭子,刀疤劉的親弟弟。”秀兒語速極快,“我卷了他保險柜里的十萬塊錢,跑了出來。我只要跟你結了婚,有了戶口,過兩年風頭過了就沒事了。”
十萬塊?!
1993年的十萬塊,對于我這個存折里只有五百塊的農民來說,那簡直就是天文數字。那就是金山銀山啊!
我渾身開始發抖,不是興奮,是害怕。捅了人,卷了巨款,這女人是個亡命徒啊!
“那你……你跟我說這些干啥?”我牙齒都在打架,“你趕緊走吧,我不娶你了,錢我也不要了……”
“走不了了。”秀兒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絕望。
“為啥?”
“因為我剛才聽見狗叫了。”
秀兒的話音剛落,外面的院子里突然傳來了我家大黃狗撕心裂肺的狂吠聲。緊接著,是一陣雜亂且沉重的腳步聲,踩在泥水里,啪嗒啪嗒直響。
我屏住呼吸,豎起耳朵。
這腳步聲不是一個人,起碼有四五個。
“咚!咚!咚!”
沉悶的砸門聲在雷雨夜里炸響,連帶著整個土房都在顫抖。
一個粗啞、帶著濃重匪氣的聲音穿透了門板,像炸雷一樣在屋里回蕩:
“李三!給老子開門!別特么裝死!我知道那個婊子在你屋里!我看過媒婆的記錄了,半邊臉黑印是吧?那是老子教她畫的妝!不想死就把人和錢交出來!”
是刀疤劉!
那個方圓百里沒人敢惹的活閻王!
我腦子里“轟”的一聲,全炸了。完了,全完了。人家找上門了!
屋里死一樣的寂靜。
黑暗中,一只冰涼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秀兒的手勁大得像鐵鉗,她把一樣東西硬塞進了我的手里。
那是一把冰冷、鋒利的殺豬刀。
她整個人貼了上來,身上帶著一股剛洗完澡的清香,還有一股說不出的狠勁。她在發抖,但聲音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釘子一樣釘進我的耳朵里:
“李三,門外是刀疤劉和他的四個打手,每個人手里都帶著家伙。那十萬塊錢,就綁在我肚子上。現在擺在你面前就兩條路。”
她頓了一下,呼吸急促地噴在我的脖子上:
“第一,你現在開門,把我交出去。但我告訴你,刀疤劉心狠手辣,他看見了我的臉,拿回了錢,為了不留后患,一定會把你也殺了滅口,再把這房子一把火燒了,偽裝成失火。你和我,今晚都得死。”
“第二,你是個男人,拿著這把刀,跟我拼一把。這屋里黑,你是這屋的主人,你熟。只要弄死他們,那十萬塊錢,咱倆對半分。有了這五萬塊,你哪怕把這房子燒了換個地方,這輩子都能吃香喝辣,再娶十個媳婦都夠!”
門外的砸門聲越來越大,脆弱的木門栓發出了“咔嚓咔嚓”不堪重負的斷裂聲。
“哐!”一聲巨響,門板被踹開了一條縫,一道刺眼的手電筒光束像利劍一樣刺破了屋里的黑暗,在墻上亂晃。
“媽的,給臉不要臉!兄弟們,沖進去!男的剁碎了喂狗,女的留活口!”
那道光晃過了我的臉,也晃過了秀兒那張絕美卻充滿殺氣的臉。我握著手里冰涼的刀,看著那條越來越大的門縫,心臟跳得快要炸開胸膛。
我也想做個好人,我也想安安穩穩過日子。
可是,命都要沒了,還要什么良心?
那一刻,我聽見自己喉嚨里發出了一聲類似野獸般的低吼。
恐懼到了極點,就變成了憤怒。窮到了極點,就變成了貪婪。
我李三窩囊了半輩子,被人叫了半輩子絕戶頭。現在,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搶我那剛到手的一分錢沒捂熱的漂亮媳婦,還要搶走那可能改變我命運的十萬塊錢。
那一瞬間,我腦子里沒有什么法律,沒有什么道德,只有那句“五萬塊”和“剁碎了喂狗”。
“拼了!”
我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
秀兒在黑暗中似乎笑了一下,她猛地推了我一把:“你去門后躲著!他們進門有個門檻,肯定會絆一下!我去引他們!”
說完,她竟然不退反進,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子,朝著那道手電光就砸了過去。
“啪!”
酒瓶子砸在門框上,碎了一地。
“啊!這娘們在里面!給我上!”門外的人被激怒了。
“哐當!”
破舊的木門終于承受不住暴力,被人一腳踹開,半扇門板直接倒在了地上。
外面的雨水夾雜著冷風灌了進來。
第一個沖進來的人是個大塊頭,手里舉著一根鐵棍。正如秀兒所說,他對屋里的地形根本不熟,加上剛從亮處進到暗處,眼睛還沒適應,腳下被高高的門檻一絆,整個人踉踉蹌蹌地往前沖了幾步。
我就躲在門后的陰影里,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頭上涌。
這是我家!這里的每一塊磚、每一個坑我都閉著眼都能摸到!
我舉起手里那把殺豬刀,閉著眼,在那人經過我面前的一瞬間,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個黑影的后背狠狠扎了下去。
“噗嗤!”
那種刀刃入肉的聲音,這輩子我都在殺豬時聽過,可這次,是扎在人身上。
“啊——!”
那大塊頭發出了一聲慘叫,手里的鐵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老三!有人埋伏!”后面的人喊道。
我根本來不及拔刀,一腳把那大塊頭踹倒,轉身就往里屋跑。
“往炕上跑!拿被子!”我沖秀兒喊。
秀兒反應極快,她早就縮在炕角,手里抓著那床破棉被。
第二個和第三個人沖了進來,手電筒的光亂晃,照得人眼花。
“弄死他!”
他們朝著我撲過來。
我順手抄起炕沿下的洗腳盆,那是銅皮做的,死沉死沉。我掄圓了胳膊,照著前面那個人的腦袋就飛了過去。
“咣!”
那人被砸得悶哼一聲,捂著臉蹲下了。
但第三個人手里拿著砍刀,已經沖到了我面前,刀光一閃,直奔我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