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你媽的病要54萬,我想清楚了。”林嵐將手機轉賬頁面推到丈夫面前,上面的數字是27000。
陳凱的眼睛瞬間充血,一把奪過手機砸在沙發上:“兩萬七?林嵐你他媽是故意的?我媽得的是癌癥!兩萬七不夠她一個療程的藥錢!”
“故意的?”林嵐冷笑一聲,抱起了雙臂,“我媽腦梗躺在ICU,急需24萬救命,你轉了多少?一萬二。24萬的5%,是1萬2。現在你媽要54萬,我出5%,兩萬七。我們是夫妻,算賬當然要公平。”
“那能一樣嗎!那是我媽的錢!這是我媽的命!”
“哦,”林嵐點點頭,“原來你媽的命是命,我媽的命,就只值一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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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林嵐和陳凱的婚姻,始于一場不那么光彩的“奉子成婚”。
五年前,林嵐還是個剛畢業的清秀姑娘,在一家小公司當文員。陳凱是她的直屬上司,成熟穩重,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對誰都客客氣g氣。在陳凱的溫柔攻勢下,林嵐很快便淪陷了。
只是她沒想到,那晚酒后的意外,會讓她的人生軌跡徹底轉彎。
當她拿著兩道杠的驗孕棒找到陳凱時,陳凱的反應很平靜:“那就結婚吧。”
林嵐當時還以為,他是因為愛和責任。直到她第一次見到了未來的婆婆,王秀麗。
王秀麗是個精明到刻薄的女人,她上下打量著林嵐,那眼神像是在評估一件打了折的商品。“林嵐是吧?小地方來的?家里干嘛的?”
林嵐局促地回答:“我爸媽在老家做點小生意。”
“哦,那彩禮可不能按城里的規矩來。”王秀麗喝了口茶,“我們陳凱是正經本科生,在公司是經理,娶你,算是你高攀了。我看你這肚子也等不及,彩禮就給一萬八,‘要發’,吉利。別的三金、婚宴,就一切從簡吧。”
林嵐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婚禮辦得極其簡陋,林嵐的父母遠道而來,看著女兒受的委屈,私下抹了好幾次淚。婚后,林"嵐才明白,陳凱的“成熟穩重”,其實是“媽寶愚孝”。
陳凱的工資卡,一直在王秀麗手里。王秀麗美其名曰“幫你們年輕人存錢”,每月只給林嵐兩千塊"生活費,買菜做飯都得記賬。
林嵐懷孕口味刁,想吃點進口水果。王秀麗"翻著白眼:“吃那么金貴干嘛?我懷陳凱的時候,天天啃窩窩頭,生下來不也健健康康的?別有點錢就燒得慌!”
陳凱在一旁打圓場:“媽,嵐嵐懷孕辛苦。嵐嵐,媽也是為了我們好,她 frugal 慣了。”
林嵐看著這個男人,心里的火苗剛燃起,就被一盆冷水澆滅。她忍了。為了孩子,她什么都能忍。
可她的忍耐,卻在孩子胎停那一刻,徹底崩塌了。
懷孕五個月,一次常規產檢,醫生遺憾地告訴她,聽不到胎心了。
林嵐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做清宮手術。陳凱不在,他在“陪客戶”。只有王秀麗守在外面,不是擔心她,是擔心她“沒用的肚子”花了她兒子的錢。
“早就說了,小地方來的身體就是不行,連個種都保不住。白瞎了我這幾個月燉的湯!”王秀麗的抱怨隔著門板都聽得清清楚楚。
林嵐在手術臺上,眼淚混著汗水,流進了頭發里。
小月子沒坐好,林嵐落下了宮寒的毛病。她也徹底看清了,在這個家里,她不是妻子,不是兒媳,她只是一個失敗的生育工具。
02
身體恢復后,林嵐像變了個人。她不再圍著陳凱轉,不再討好王秀麗。她用自己婚前存下的幾萬塊嫁妝,又找朋友湊了點,在她家小區附近盤下了一個小門面,開了一家花店。
王秀麗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開店?你懂什么叫開店嗎?女人家家的,不在家里伺候男人,出去拋頭露面!賠了錢,是不是還得我兒子給你兜底?”
林嵐正在修剪一批新到的玫瑰,頭也沒抬:“媽,第一,我用的是我自己的錢。第二,賠了賺了,也跟你兒子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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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王秀麗氣得發抖,“陳凱!你看看她!這才結婚多久,翅膀就硬了!反了天了!”
陳凱皺著眉,拉過林嵐:“嵐嵐,開店多累啊。你身體剛好,在家歇著不好嗎?我媽也是擔心你。”
“她是擔心我,還是擔心我賠了錢,沒人給她養老送終?”林嵐甩開他的手,“陳凱,這家花店我開定了。你要么支持我,要么就當沒我這個老婆。”
陳凱愣住了,他沒想到一向溫順的林嵐會說出這么“大逆不道”的話。
花店開張了,生意比想象的難做。林嵐起早貪黑,一個人進貨、修剪、包扎、送貨。手被玫瑰刺扎得全是小孔,冬天泡在冷水里換水,十根手指都生了凍瘡。
陳凱下班回家,迎接他的不再是熱飯熱菜,而是冷鍋冷灶。他開始抱怨:“林嵐,你開這個破店有什么意思?賺的錢還不夠你折騰的。我一個大經理,老婆是個賣花的,說出去都丟人!”
林嵐懶得理他。
但花店的生意,在林嵐的苦心經營下,漸漸有了起色。她開始接一些婚禮和商場的訂單,收入慢慢穩定,甚至超過了陳凱。
她有了自己的底氣,也徹底和陳凱分房睡了。
王秀麗眼看林嵐的“事業”越做越好,心里那股酸水直往上冒。她開始變著法地折騰。
這天,小區里最愛嚼舌根的李嬸,扭著腰走進了花店。
“哎喲,嵐嵐啊,生意不錯嘛。”李嬸捏起一朵百合聞了聞,“可我剛才在樓下,碰到你婆婆了。她可愁壞了。”
林嵐心里“咯噔”一下:“她愁什么?”
“她說啊,陳凱最近工作壓力大,回家連口熱飯都吃不上。說你這個媳"婦,心里只有錢,沒有家。還說……”李嬸故意壓低了聲音,“說你生不出孩子,就拿開店當幌子,指不定在外面干什么呢。”
“砰!”林嵐手里的剪刀掉在地上。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說嘛。女人啊,還是得顧家。”李嬸假惺惺地拍拍她,“你婆婆還說,陳凱最近跟他們公司新來的那個女大學生,走得可近了。人家年輕漂亮,又會疼人……”
那天晚上,她等到了很晚。陳凱在凌晨一點才回來,身上帶著一股陌生的、甜膩的香水味。
“去哪了?”林嵐坐在黑暗的客廳里。
陳凱嚇了一跳,不耐煩地扯著領帶:“加班。你管那么多干嘛?”
“加班?是加到女大學生的床上去了嗎?”
陳凱的臉瞬間漲紅:“你胡說什么!你是不是跟蹤我了?林嵐,你現在怎么變成這樣了!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林嵐笑了,“陳凱,你媽在外面造謠我生不出孩子,造謠我在外面有人,你怎么不跟她說‘不可理喻’?你聞聞你身上的味道!別告訴我這是你們公司的香薰!”
兩人在客廳里爆發了結婚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
王秀麗聞聲從房間里沖出來,想也不想就護在兒子身前:“林嵐!你大半夜發什么瘋!你自己生不出蛋,還想往我兒子身上潑臟水?我們陳家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娶了你!”
那一刻,林嵐看著這對抱團的母子,心如死灰。
她什么也沒說,走回自己的房間,反鎖了門。她知道,這段婚姻,只差一個結束的契機。
03
這個契機,很快就來了。以一種林嵐最不愿意見到的方式。
林嵐的母親在老家,突發了急性腦梗。
電話是她弟弟林軍打來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姐!你快回來!媽……媽不行了!在ICU搶救!醫生說要開顱,讓我們準備24萬!”
林嵐如遭雷擊。
她連夜買了最早一班高鐵票。趕到醫院時,她母親躺在病床上,插著管子,毫無生氣。
“醫生說,血栓面積太大,必須馬上手術,不然就成植物人了。姐,24萬,我們家哪拿得出這么多錢……”林軍一個大男人,哭得像個孩子。
林嵐的花店這兩年是賺了點錢,但大多"投"入到了擴大經營上,她手頭所有的活期存款,只有八萬塊。
她握著手機,手指顫抖。她知道,她必須打這個電話。
電話接通了,陳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喂。”
“陳凱。”林嵐的聲音干澀,“我媽……腦梗,在ICU。手術費要24萬,我只有八萬,還差16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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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萬?”陳凱的聲音拔高了,“林嵐,你是不是瘋了?你媽生病,憑什么要我出錢?我上哪給你弄16萬?”
“這是救命錢!陳凱,那也是你媽!”
“我媽是王秀麗!你媽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們是夫妻!夫妻共同財產!你這幾年的工資呢……”
“我的工資在我媽那!我媽說那是她的養老錢,誰也別想動!”
林嵐幾乎要捏碎了手機。她深吸一口氣:“那你自己有多少?你每個月不是有獎金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陳凱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我看看吧。一個農村老太太,治好了也是個累贅,花那么多錢干嘛。”
“啪”的一聲,電話掛了。
林嵐站在ICU門口,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凍結了。
一個小時后,她的手機“叮”地響了一聲。
是一條銀行轉賬短信。
【陳凱 向您尾號xxxx的賬戶轉賬 12000.00 元。】
一萬二。
24萬的救命錢,他,她的丈夫,只給了一萬二。
林嵐盯著那個數字,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她沒有回電話,沒有質問,只是默默地收起了手機。
她把自己的花店緊急轉讓了。因為是急售,價格被壓得很低,只拿到了十萬塊。
加上自己的八萬,還有陳凱“施舍”的一萬二,還差四萬八。
“姐,怎么辦?”林軍六神無主。
“我去借。”
林嵐跪在了她曾經最看不起的、放高利貸的表舅面前。她簽了字,按了手印,借了五萬塊,三分利。
錢湊齊了,手術做了。母親的命保住了,但留下了嚴重的后遺癥,半身不遂,口齒不清。
林嵐在老家照顧了母親三個月。這三個月里,陳凱一個電話、一條微信都沒有。仿佛她這個人,連同她病重的母親,都從他生命里蒸發了。
等她母親情況穩定,林嵐拖著空蕩蕩的行李箱回到了那個所謂的“家”。
家里很干凈,顯然有人定時打掃。
陳凱正坐在沙發上打游戲,王秀麗在旁邊給他削蘋果。看到她回來,兩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回來了?”陳凱淡淡地問。
“嗯。”
“你媽怎么樣了?”
“命保住了,癱了。”
“哦。”陳凱按著手柄,“那以后可有你受的了。我先說好,我可沒錢給你媽請護工。”
王秀麗“呸”了一口蘋果皮:“什么叫你沒錢?是你自己沒本事!連累我兒子!還賣了店?林嵐,你可真是個敗家精!那店的房租水電,哪一樣不是花我兒子的錢?你現在倒是拍拍屁股還債去了!”
林嵐看著這對母子,忽然覺得無比平靜。
她一言不發,走進自己的房間,開始默默地工作。她得還債。她找了一份會計的工作,白天上班,晚上還接私活。
她和陳凱徹底成了陌生人。她睡次臥,他睡主臥。
她以為,他們會就這樣耗到其中一人受不了,提出離婚。
直到那天,王秀麗突然在晚飯時,捂著肚子喊痛,栽倒在了地上。
04
醫院的燈光,總是白得刺眼。
陳凱在急診室外焦急地打轉,林嵐則平靜地坐在長椅上。
幾個小時后,醫生面色凝重地走了出來:“是胰腺癌。中晚期,情況不太樂觀。”
陳凱“轟”的一聲,癱倒在地。
王秀麗被轉入了VIP病房——這是陳凱強烈要求的。王秀麗躺在病床上,臉色蠟黃,抓著兒子的手,哭得撕心裂肺:“兒啊!媽不想死!你快救救媽!媽才60歲啊!”
“媽,你放心!我砸鍋賣鐵也治好你!”陳凱哭著保證。
主治醫生拿著方案過來:“病人的情況,我們建議使用進口的靶向藥,配合最新的免疫療法。這個方案效果最好,但費用也最高。第一期治療,保守估計,需要54萬。”
54萬。
陳凱的哭聲戛然而止。他猛地回頭,死死盯住林嵐。
回到家里,空氣壓抑得快要爆炸。
陳凱在客廳里來回踱步,像一頭困獸。
“嵐嵐……嵐嵐……”他搓著手,試圖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媽……媽的病你聽到了。54萬……我們……我們把房子賣了吧?”
林嵐正在核對一份報表,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房子?我們哪有房子?”
“就是這套!我們住的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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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凱,你是不是忘了?這套房子的房產證上,寫的是你媽王秀麗的名字。這是她的婚前財產,跟我沒關系。”
陳凱的臉僵住了:“那……那怎么辦?54萬啊!我手里……我手里只有我媽給我的十萬,剩下的都在她那張卡上,她現在病著,密碼也問不出來……嵐嵐,你……”
他把目光投向了林嵐。
“你之前不是開花店嗎?你肯定藏了私房錢!對不對?你先把錢拿出來救命!我媽好了,以后都給你!”
林嵐覺得好笑:“我的錢,給我媽治病,賣店,借高利貸,早就花光了。我現在還欠著表舅兩萬塊利息沒還清。”
“你怎么能借高利貸!你!”陳凱急得跳腳,“那你現在工資呢?你不是在做會計嗎?你肯定有錢!”
“我一個月工資五千,還了債,交了水電,你覺得我能剩多少?”
“我不管!”陳凱的耐心耗盡了,露出了猙獰的面目,“林嵐,你必須給我湊錢!不然……不然我就去告你!告你遺棄!你是我老婆,我媽就是你媽!你必須出錢!”
“告我?”林嵐合上電腦,站了起來。
她走到陳凱面前,平靜地看著他。
“好啊。我出錢。”
陳凱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林嵐拿出手機,點開了銀行APP。她的余額,顯示著兩萬七千零五十塊。這是她這個月剛發的工資,和接私活的錢,準備明天還給表舅的。
“你媽的病要54萬,我想清楚了。”
她將手機轉賬頁面推到丈夫面前,上面的數字是27000。
于是,便發生了引言中的那一幕。
“兩萬七?林嵐你他媽是故意的?”
“是啊。”林嵐坦然承認,“我媽的命值一萬二,你媽的命就值兩萬七。我很公平,不是嗎?”
“你……你這個毒婦!你不得好死!”陳凱氣得渾身發抖,揚起手就要打她。
林嵐沒有躲,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你打。你今天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明天就敢去你公司,把你媽癌癥你卻一毛不拔,逼著老婆借高利貸的事情,打印一千份傳單,發給你公司所有人。”
陳凱的手僵在半空,他知道林嵐做得出來。
“你……你好狠!”他咬牙切齒地摔門而去。
05
第二天,林嵐成了整個小區的“名人”。
她剛走出單元門,就在樓下碰到了聚在一起聊天的大媽們。
“哎,那不是陳凱媳婦嗎?”
“就是她!聽說她婆婆得了癌癥,她一分錢都不肯出!嘖嘖,真是黑了心肝了!”
“何止啊!我聽說她還咒她婆婆早點死呢!說她媽癱了,她婆婆也別想好過!哎喲,這娶的是個什么玩意兒!”
“可不是嘛,王秀麗平時是嘴碎了點,但也不至于落到這個下場啊……”
林嵐目不斜視地走過,那些“嚼舌根”的聲音像蒼蠅一樣黏在她背后。
她的手機也被打爆了。
先是陳凱的大姑:“林嵐嗎?我是你大姑。你婆婆的事我聽說了,你怎么能這么做?那可是你媽!你這么不孝,傳出去我們陳家的臉往哪擱?趕緊把錢拿出來!”
接著是陳凱的堂哥:“弟妹,做人留一線。54萬是多,但你也不能一分不給啊。陳凱都急哭了,你……”
林嵐一概不回,全部拉黑。
她平靜地上班,平靜地做賬,仿佛那個被千夫所指的“毒婦”不是她。
陳凱一天都沒有回來。
林嵐也不在意。她已經想好了,等還清了表舅的最后一筆錢,她就起訴離婚。這個家,這群人,她一秒鐘都不想再多看。
晚上,她加了會兒班,回到家已經快十一點了。
家里一片漆黑,陳凱還是沒回來。
她洗了澡,準備睡覺。剛躺下,就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林嵐的心一緊,握住了床頭的臺燈。
陳凱回來了。
他沒有開客廳的燈,徑直走到了陽臺,關上了玻璃推拉門。他似乎在打電話,刻意壓低了聲音。
林嵐赤著腳,悄無聲息地走到客廳,貼近了陽臺的玻璃門。
深夜的寂靜,放大了陳凱的聲音。他似乎在和誰打電話,語氣是她從未聽過的……諂媚和興奮,完全不像一個母親得了癌癥的兒子。
“寶貝,別急……我都安排好了……”
林嵐皺起眉。寶貝?
“54萬?呵,那個數是嚇唬那個傻女人的……對,林嵐。”
“她?她當然沒錢。她媽上次就讓她把血都賣了……哈哈哈……”
林嵐的呼吸停滯了。
“放心,她今天只給了兩萬七……對,我故意的!我就是要讓她給!這筆錢就是證據!我明天就去法院……就說她惡意轉移財產,還在我媽病重時……對,虐待老人!我讓她凈身出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