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我被裁員了！你滿意了？三個月！你蹭吃蹭喝了三個月，現在我失業了，以后沒人給你帶飯了！”
她積攢了數月的怨氣在此刻爆發，只想遠離這個英俊卻無恥的男人。
顧明哲今天沒穿那件萬年不變的休閑衛衣，而是換上了一身筆挺的高定西裝。他沒有躲閃，反而上前一步，抓住了林晚的手腕，力道驚人。
“誰說我滿意了？”
他低笑一聲，將她扯近，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上滿是玩味和占有欲，聲音曖昧又危險：
“飯要繼續吃。我當金主，你這個搭子，我要了。”
01.
三個月前。
“Aura設計”的午休時間，茶水間里總是彌漫著一股微妙的“戰場”氣息。
林晚是設計B組的助理設計師，入職剛滿一年，人如其名，安靜、晚熟，像一株在角落里默默生長的晚香玉。她不愛參與是非，只每天中午雷打不動地打開自己精致的三層保溫飯盒。
今天帶的是紅燒肉。
濃郁的醬汁，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燉得軟糯彈牙，配上翠綠的西蘭花和金黃的炒蛋。香味一散開，瞬間壓過了茶水間里其他人點的外賣。
“嘖嘖，又開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米其林大廚呢。” 策劃部的張麗翻了個白眼，刻意提高了音量。
“就是啊，天天這么折騰，不就是想省錢嗎？一股窮酸氣。”旁邊的助理小劉附和著。
張麗輕哼：“省錢？我看是釣凱子吧。你沒看她那飯盒，每天換著花樣，那肉香得……給誰看的啊？”
林晚假裝沒聽見，低頭扒拉著米飯。她需要這份工作，母親的醫藥費全指望這點工資，她必須忍。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端著一杯清水，徑直坐在了她對面。
是顧明哲。
全公司最神秘的男人。三個月前空降到設計B組，職位和林晚一樣是助理，卻頂著一張堪比明星的臉。他從不加班，按時打卡，對誰都一副懶洋洋提不起勁的樣子。
顧明哲的目光落在了林晚的飯盒上，準確地說，是落在了那塊顫巍巍的紅燒肉上。
“聞著不錯。”他開口，聲音清冽。
林晚禮貌性地抬頭：“謝謝。”
顧明哲指了指自己的水杯，“我午飯。”
林晚愣住，不知道該怎么接。
顧明哲卻像是完全沒察覺到她的尷尬，很自然地拿起自己的筷子——他不知何時也準備了一雙——伸向了林晚的飯盒。
在林晚錯愕的目光中，他精準地夾走了最大最漂亮的那塊紅燒肉。
“哇，真香。”他吃得毫不客氣，瞇著眼一臉享受，“手藝真好，比外面五星級酒店的還強。”
整個茶水間安靜了。
張麗和小劉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林晚的臉瞬間漲紅，不是害羞，是氣的。
“你……”
“明天多帶點。”顧明哲不等她發作，又夾了一筷子炒蛋，“我不喜歡吃西蘭花。對了，我喜歡糖醋排骨。”
說完，他喝了口水，施施然地站起身，走了。
林晚看著飯盒里被“洗劫”過的殘局，和顧明哲座位上留下的一灘水漬，氣得渾身發抖。
“我的天，林晚，他……他這是蹭飯啊？”小劉忍不住驚呼。
張麗的眼神卻變得復雜起來，她酸溜溜地開口：“行啊，林晚，真人不露相。這顧明哲雖然看著像個小白臉，但聽說他是從總部‘策略部’調過來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這招‘美食計’，高明啊。”
林晚攥緊了筷子。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張麗在內涵她用身體和飯菜勾引男人。
她冷冷地站起身，收拾飯盒：“張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跟他不熟。”
“不熟他吃你飯？”張麗不依不饒。
“可能，”林晚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他沒家教吧。”
02.
林晚本以為顧明哲只是一時興起。
她錯了。
第二天中午，她特意晚了十分鐘去茶水間。顧明哲已經坐在了老位置上，手里依舊端著那杯清水。
看到林晚，他眼睛一亮：“今天是什么？”
林晚面無表情地打開飯盒：“清炒豆芽，醋溜白菜，白水煮蛋。”
她昨天故意全做了素的，看他還怎么蹭。
顧明哲皺了皺眉，似乎有些失望：“減肥？”
“嗯。”林晚冷淡地應著。
“哦。”顧明哲點點頭，然后伸出了筷子，精準地夾走了那半個白水煮蛋的蛋黃。
“我不喜歡吃蛋清。”他評價道，然后又夾走了大半的豆芽。
林晚：“……”
接下來的一個月，這場“午餐保衛戰”徹底演變成了林晚的單方面潰敗。
無論她帶什么，顧明哲總能精準地挑走他愛吃的部分。他像是長了透視眼，總知道林晚把肉藏在哪一層。
公司里的流言蜚語也愈演愈烈。
“他們倆肯定有一腿！不然誰能忍受一個大男人天天白吃白喝？”
“林晚也真是的，裝什么清高，還不是靠男人。”
“顧明哲圖她什么啊？圖她會做飯？難道是圖她那點加班費？”
流言越傳越難聽，甚至有了顏色。有人說，顧明哲雖然開著一輛破舊的二手車，但手腕上的表卻是百達翡麗，他根本不是助理，是在“微服私訪”。也有人說，他就是個被家族趕出來的落魄少爺，只能靠臉吃軟飯。
而林晚，則被牢牢釘在了“靠飯上位”的恥辱柱上。
這天，林晚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晚晚，醫生說下個月的手術費……還要再加五萬，說是要用進口的材料。”母親的聲音充滿愧疚。
“媽，你別擔心，錢的事我來想辦法。”林晚躲在樓梯間，聲音哽咽。
掛了電話，她蹲在地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五萬，她去哪里湊五萬？
她必須保住這份工作，甚至要拿到這個季度的獎金。
就在這時，一雙擦得锃亮的定制皮鞋停在了她面前。
她一抬頭，顧明哲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雙總是懶洋洋的桃花眼里，此刻卻一片深沉。
“缺錢？”他問。
林晚狼狽地擦掉眼淚，站起身：“不關你事。”
“為了錢，所以連張麗那種貨色的侮辱都能忍？”顧明哲的聲音有些冷。
林晚的心猛地一抽。他聽到了？
“你到底想說什么？”
顧明哲盯著她泛紅的眼睛看了幾秒，忽然笑了：“沒什么。就是提醒你，明天我想吃可樂雞翅。”
林晚覺得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她繞開他就要走。
“等等。”顧明哲忽然又叫住她，“你那個‘永恒集團’的設計案，方向錯了。”
林晚猛地回頭。“永恒集團”是公司這個季度最大的客戶，總監王海特意把這個案子交給了她和張麗，誰做得好，誰就能拿到獎金。
“你什么意思？”
“永恒的老總，姓周，他夫人三年前因為抑郁癥跳樓了。他最恨藍色和灰色。”顧明哲懶洋洋地說，“你那個‘深海靜謐’的主題，是在觸他霉頭。”
林晚大驚失色：“你怎么知道？！”
這些背景資料連總監王海都不知道！
顧明哲聳聳肩：“我猜的。不信算了。”
說完，他徑直走了，留下林晚在原地心亂如麻。
03.
林晚最終還是信了。
她賭了一把，連夜推翻了之前所有的設計，把主色調改成了溫暖的米白和治愈的淺金色，主題也換成了“破曉之光”。
周一例會，設計B組全員到齊。
總監王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茍，但看人的眼神總帶著一股精明和油膩。
“好了，關于‘永恒集團’的案子，林晚，張麗，你們的初稿呢？”
張麗得意洋洋地站起來，打開投影：“王總，我的主題是‘蔚藍夢想’，用了永恒集團Logo的藍色做延伸，沉穩大氣……”
王海點點頭，不置可否。
輪到林晚，她深吸一口氣，打開了自己的方案。
當“破曉之光”四個字和溫暖的配色出現時，張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林晚，你搞錯沒有？這是商業中心設計，不是母嬰室。用這么暖的顏色，也太小家子氣了吧？”
王海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林晚，這個配色，是不是太輕浮了？”
林晚緊張得手心冒汗，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口道：“王總，我的設計理念是……永恒集團的周總，他需要的不是冰冷的商業，而是一個能帶來希望和溫暖的‘城市客廳’。”
她不敢說出周總夫人的事，只能模糊地從“人文關懷”角度切入。
“荒唐！”王海一拍桌子，“客戶要的是專業！不是你這種小女孩過家家的溫情！”
張麗幸災樂禍地看著林晚，仿佛已經看到了獎金在向她招手。
“我覺得，”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忽然響起，“林晚的方案不錯。”
顧明哲正靠在椅子上，轉著筆。
王海一愣，他平時最煩這個“關系戶”助理，但又有點忌憚他。
“顧明哲，你一個助理，懂什么設計？”張麗立刻反駁。
顧明哲看都沒看她，只是盯著王海：“王總，永恒集團的老總周鴻，是我爸的球友。我上周剛聽他罵過一個設計公司，原因就是對方用了他最忌諱的藍色。”
全場死寂。
王海的臉色瞬間變了：“你……你說的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顧明哲聳聳肩。
王海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來了。他死死盯著林晚的方案，幾秒鐘后，猛地一拍大腿：“好！這個‘破曉之光’，有深度！有人文關懷！林晚，就按這個方向，馬上去深化！”
張麗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會議室外，林晚追上了顧明哲。
“你……謝謝你。”
“謝我什么？”顧明哲斜睨她，“謝我幫你保住獎金？還是謝我幫你打張麗的臉？”
“我……”
“用嘴謝太沒誠意了。”顧明哲打斷她，理直氣壯地開口，“這個月的午飯，我要加餐。每天必須有兩葷一素一湯。”
林晚又氣又笑：“你到底是幫我，還是勒索我？”
“我只是在討要我應得的報酬。”顧明哲湊近她，壓低了聲音，“你的手藝，配得上這個價錢。”
04.
“永恒集團”的案子成了。
林晚拿到了三萬塊的季度獎金，解了燃眉之急。但代價是，她在公司的處境更尷尬了。
顧明哲是“永恒集團”老總的關系戶——這個消息不脛而走。
于是，林晚從“靠飯菜勾引小白臉”變成了“巴結真太子爺的撈女”。
而顧明哲，依舊我行我素地蹭飯。
他對林晚的要求也越來越過分，從兩葷一素一湯，升級到了指明要吃佛跳墻、惠靈頓牛排這種高難度的菜。
林晚為了還他的人情，也只能咬牙滿足他。
她的廚藝在顧明哲的“壓榨”下突飛猛進，但她的錢包也迅速癟了下去。
這天中午，林晚端出了一份用料考究的“mini佛跳墻”。顧明哲吃得心滿意足，連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張麗在不遠處陰陽怪氣：“哎呀，這哪是來上班的，這是來伺候皇上的。林晚，你干脆辭職去給他當保姆算了，賺得肯定比現在多。”
林晚懶得理她。
顧明哲卻放下了勺子，抬頭看著張麗，笑了笑：“你提醒我了。”
他轉向林晚：“林晚，下班后有空嗎？我家里水管壞了，你能不能……”
“我不會修水管！”林晚立刻拒絕。
“……去幫我做頓晚飯？”顧明哲慢悠悠地說完后半句，“我一個人住，懶得做。”
茶水間再次安靜。
這是公開邀請了。
張麗的眼神瞬間變得鄙夷又興奮，仿佛抓到了天大的把柄。
“顧明哲，你別得寸進尺！”林晚的臉漲得通紅。蹭午飯就算了，還要蹭晚飯？還要去他家里？
“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過分嗎？”顧明哲擦了擦嘴，“你用我的情報拿了三萬獎金，我讓你做幾頓飯抵債，很公平。”
“你……”林晚氣結。
“林晚，去吧去吧。”張麗在旁邊煽風點火，“顧少爺家水管壞了，你可得好好‘修’啊。萬一‘修’好了，下半輩子都不愁了。”
這句充滿暗示的話，讓林晚的理智徹底崩斷。
她端起剩下的湯，猛地朝顧明哲的臉上潑了過去。
“顧明哲，你給我聽著！我給你帶飯，是還你的人情！不是讓你這么羞辱我的！從今天起，你別想再吃我一口東西！”
滾燙的湯汁順著顧明哲英俊的臉頰滑落，滴在他干凈的白襯衫上，狼狽不堪。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茶水間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林晚，這個平時最安靜的受氣包，居然敢對“太子爺”動手。
顧明哲沉默地盯著她，眼神冷得像冰。他沒發火，只是拿起紙巾，慢慢擦拭著臉。
“林晚，”他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我知道。”林晚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縮，“我在讓你滾出我的生活。”
說完，她抓起飯盒，轉身沖出了茶水間。
05.
冷戰開始了。
林晚說到做到，不再給顧明哲帶任何食物。她甚至不再去茶水間，寧愿在樓梯間啃干面包。
顧明哲也沒再來找她，他恢復了只喝水的狀態。
公司里風平浪靜，但所有人都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張麗等人幸災樂禍，等著看林晚怎么被“太子爺”報復。
然而，顧明哲毫無動靜。
他只是變得更沉默了，開會時也不再轉筆，只是盯著電腦屏幕發呆。
直到一周后，公司內部突然宣布，由于“永恒集團”的二期款項未能及時到位，公司資金鏈出現問題，需要進行“結構優化”。
說白了，就是裁員。
名單很快就出來了，設計B組赫然在列。
王海把林晚和張麗叫進了辦公室。
“公司決定，你們兩個，只能留一個。”王海的表情很嚴肅，但眼神里卻透著一絲別樣的意味。
張麗慌了：“王總，我業績一直很好啊！”
王海沒理她，目光轉向了林晚：“林晚，你最近的表現……公司都看在眼里。永恒的案子，雖然成了，但也得罪了人。”
林晚心里一沉。
王海話鋒一轉：“不過呢，我也不是不講情面的人。這個名額，我可以幫你們爭取一下。”
他搓了搓手，暗示意味十足。
張麗立刻反應過來，擠出笑容：“王總，我懂。今晚……今晚我請您吃飯？”
王海滿意地點點頭，又看向林晚。
林晚胃里一陣翻滾。她知道王海想干什么，這個老色鬼平時就對她動手動腳。
“王總，”林晚深吸一口氣，“我只靠業績說話。如果您覺得我不配，我無話可說。”
王海的臉沉了下來：“林晚，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潑了顧明哲，他還會保你嗎？你現在在公司，就是個笑話！”
“我不需要他保！”
“好，好，有骨氣！”王海怒極反笑，“那你現在就給我滾蛋！”
林晚拿到了裁員通知書，N+1的補償。
她回到工位，默默收拾東西。周圍的同事們投來同情、幸災樂禍、鄙夷的目光。
張麗得意地站在不遠處，對著鏡子補著口紅。
林晚把最后一本書塞進紙箱，顧明哲的位置是空的，他今天沒來。
也好，林晚想，至少不用再看到那張討厭的臉。
她抱著紙箱，走出了設計部。
就在她即將拐進電梯間的走廊時，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了胳膊，猛地拖進了旁邊的消防通道。
門“砰”地一聲關上。
顧明哲高大的身影將她困在墻角，他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但眼神卻異常清醒。
“你被裁了？”他問，聲音沙啞。
“拜你所賜！你滿意了？”林晚掙扎著，卻被他箍得更緊。
“就這么走了？”顧明哲低頭看她，眼睛里翻涌著林晚看不懂的情緒，“王海那個老東西碰你了？”
“關你什么事！你這個只會蹭飯的混蛋！放開我！”林晚的情緒徹底失控，眼淚掉了下來。
顧明哲的呼吸一滯，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在空蕩的樓梯間里顯得格外曖昧。
“混蛋？好，我就混蛋給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