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凡
一、僅憑口舌創(chuàng)造談判奇跡,那只是奢望/中共中央依然認為“迫蔣停止剿共,是目前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中心關鍵。”/張、楊二將軍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以“兵諫”方式軟禁蔣介石,迫其接受統(tǒng)一抗戰(zhàn)/宋慶齡根據(jù)宋美齡的囑托,立即約見了上海的潘漢年
再高超的折沖樽俎里手,也明白談判桌上的輝煌取決于談判桌之外的籌碼。氣候未形成,條件不具備,僅憑口舌創(chuàng)造談判奇跡,那只是奢望。因此當談判冷落的時候,潘漢年便將更多的精力置于談判之外的努力。
為了既堅持中共不作無原則讓步的宗旨,又把國共兩黨的談判繼續(xù)下去,在這段時間里,潘漢年與四川的劉湘、廣西的李宗仁、19路軍的蔣光鼐、山西的閻錫山等各地實力派,就中國共產(chǎn)黨有關國共合作的政治主張廣泛交換了意見,以求與他們共同推動蔣介石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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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漢年
就在這時候,與潘漢年一直保持著聯(lián)系、積極為統(tǒng)一抗日呼喚奔走的上海救國會領導人沈鈞儒、章乃器、鄒韜奮、李公樸、沙千里、史良、王造時等7人,遭到蔣介石當局的逮捕,此即史稱的“七君子案”。潘漢年又走動于宋慶齡等著名的愛國人士之間,發(fā)起了轟轟烈烈的營救七君子的群眾運動。
面對蔣介石的步步倒退,中共中央分析了國際國內(nèi)的形勢,依然認為“迫蔣停止剿共,是目前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中心關鍵。”為了達到這一目的,毛澤東、朱德等19位紅軍高級將領于1936年12月1日,聯(lián)名致信在西安部署“剿共”的蔣介石,敦促其幡然醒悟,踅上合作抗日正途。
然而一意孤行的蔣介石,卻視中共的委曲求全為軟弱,對西安民眾的抗日請愿,張學良等東北軍、西北軍將領的“哭諫”置若罔聞,執(zhí)意強令張學良、楊虎城的東北軍、西北軍,把槍口對準紅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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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12月2日,蔣介石在洛陽與西北軍政首腦合影。左起:楊虎城、蔣介石、宋美齡、楊虎城夫人、張學良、邵力子等。
被逼上梁山的張、楊二將軍,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于12月12日,以“兵諫”方式軟禁蔣介石,迫其接受統(tǒng)一抗戰(zhàn)。同時通電全國,剖陳兵諫原委,提出抗日救國“八項主張”。此即轟動一時的西安事變。
事變發(fā)生,舉國震驚。在南京主持軍務的何應欽,在戴季陶、吳稚暉、葉楚傖等支持下,力主討伐張、楊。他一面調(diào)集10余個師向西安進逼,并派飛機轟炸渭南、富平等地,揚言“炸平西安”;一面電促在意大利養(yǎng)病的親日派汪精衛(wèi)迅速回國。
然而當時國民黨內(nèi)并非一片討伐張學良、楊虎城之聲,林森、孔祥熙、宋子文等堅決反對討伐,尤其是宋、孔,怕如此會置蔣介石于死地。
據(jù)史載:張學良于事變當天,就給留守南京的行政院副院長孔祥熙以及宋美齡發(fā)去電報。不巧孔、宋二人均在上海。南京孔祥熙辦公室的秘書慌忙打長途電話,向孔祥熙報告張學良電報內(nèi)容。孔夫人宋靄齡隨即打電話告訴小妹宋美齡。宋美齡聽說蔣介石被軟禁在西安,如“晴天霹靂,震駭莫名”,當場昏厥。醒來之后,宋美齡要孔祥熙帶她星夜馳赴南京。
孔祥熙、宋美齡等人經(jīng)研究張、楊通電,認為張、楊主要是要求抗日,大有交涉余地,應全力爭取“不流血的和平與迅速之解決”。同時他們認為張、楊此舉大概是受中共抗日宣傳的影響,甚至推測中共和紅軍可能介入了兵諫。
因此,他們感到在與張學良、楊虎城周旋的同時,還必須了解中共的態(tài)度,查清中共在此事件中扮演的角色,聯(lián)絡中共敦促張、楊釋放蔣介石。然而,如何與中共聯(lián)絡,又如何對中共施加影響呢?
他們想到了共產(chǎn)國際和蘇聯(lián),想到了在南京、上海之間與國民黨談判的代表潘漢年。他們數(shù)管齊下,宋美齡請孔祥熙約見蘇聯(lián)駐華大使鮑格莫洛夫,請求蘇聯(lián)政府從中斡旋,促中共為說服張、楊放蔣而努力。此外,宋美齡又請她的二姐宋慶齡和共產(chǎn)國際聯(lián)系,請他們出面幫助和平解決西安事變;同時通過她的關系與潘漢年聯(lián)絡。
宋慶齡從團結(jié)抗戰(zhàn)的民族大義出發(fā),也力主和平解決西安事變。宋慶齡明確提出,釋放蔣介石的條件是他必須答應停止內(nèi)戰(zhàn),實行抗日。她不念個人恩怨,不顧自身安危,準備“要胡子嬰陪伴,要何香凝老太太同行”,親自飛往西安,“勸說張學良釋放蔣介石”,以促成事變的和平解決。但后因何應欽不配合,不解決飛機,始未成行。
與此同時,宋慶齡根據(jù)宋美齡的囑托,立即約見了在上海的潘漢年。
二、毛澤東笑著對葉子龍說:“有好事情了。”/他沒有按常規(guī)在南京下關車站下車/應宋美齡之請前往西安的端納,來電通報了蔣介石在西安很安全的真相/潘漢年主動聯(lián)系,與陳立夫會面/我們的確還應該記住另外一些名字,如潘漢年、劉鼎、王炳南等
這時,潘漢年已經(jīng)收到中共中央的電報,他從電文中獲悉,“中共事前不知西安事變”,遂將此告知宋慶齡。據(jù)當時中共中央軍委機要科科長葉子龍回憶:張學良、楊虎城發(fā)動“兵諫”時,曾致中共密電。他收報時,因電文中有文言詞匯,他沒有看懂電文的意思,遂送交毛澤東。毛澤東看罷,笑著對葉子龍說:“有好事情了。”葉子龍還是不明白,直到張、楊發(fā)表通電,葉子龍才知道發(fā)生了西安事變。
不久,潘漢年又接到以毛澤東名義發(fā)來的電文:“請向南京接洽和平解決西安事變之可能性,及其最低限度條件,避免亡國慘禍。”并要他轉(zhuǎn)告宋慶齡,中共和張學良、楊虎城方面已決定歡迎南京方面派代表到西安面商和平解決的消息,主張勸宋子文前往西安。
宋慶齡了解這一情況后,即與宋美齡、宋子文聯(lián)系。潘漢年隨即接到秘赴南京的邀請,宋家人要和他進一步商討赴西安談判之事。
潘漢年在赴南京途中,考慮到當時南京政局的動蕩,為避免遭到親日派何應欽等人的阻攔及破壞,他沒有按常規(guī)在南京下關車站下車,而改由堯化門小站下車,然后乘車進城住進事先約定的宋子文家中。
住進宋子文公館的潘漢年,再次向宋氏兄妹陳述了中共中央及張學良、楊虎城關于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主張。不久,他收到了《中共中央關于西安事變致國民黨中央電》,他立刻交宋子文,并請宋子文轉(zhuǎn)呈國民黨中央委員會。
宋子文仔細閱畢這則電文,認為這是一篇十分重要的文件。電文中全面剖析了西安事變起因,并提出了對事件的具體處理善后辦法。宋子文遂通知宋美齡、孔祥熙來自家公館共商應對之策。
為自身計,孔祥熙是不希望親日派何應欽以及準備動身回國的汪精衛(wèi)掌權的。而今能制約走親日路線的中樞顯貴者,唯蔣介石一人。所以他力主和平解決西安事變,以使蔣介石能安全返回南京。
因此,當孔祥熙看到中共致國民黨中央電文中,“貴黨果欲援救蔣氏,則絕非調(diào)集大軍討伐張、楊所能奏效,實屬顯然”一語,感到很對心思。他們在對中共的這一文件研讀了一番后,更堅定了積極為和平解決西安事變活動的決心。
為了了解南京的動向,以及使潘漢年為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采取配合行動,中共將一些指示和相關的文件都及時電傳潘漢年。19日,《中共關于西安事變及我們的任務的指示》《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及中共中央對西安事變的通電》聯(lián)翩而至。
《指示》對西安事變產(chǎn)生前的形勢、意義、發(fā)展的兩個前途及其擁護者等方面作了科學的分析,使潘漢年明確了自己應該“利用一切方法聯(lián)合南京左派,爭取中間派,反對親日派,以達到推動南京走向進一步抗日的立場,揭破日寇及親日派利用擁蔣的號召,發(fā)動內(nèi)戰(zhàn)的陰謀”。
因此,他及時將中共根據(jù)西安事變進展發(fā)出的指示、所表明的態(tài)度,通報給宋氏兄妹和孔祥熙等,并積極參與他們同親日派斗爭的商議。宋美齡等人敢于力排眾議,堅持和平解決西安事變,是與潘漢年的積極活動相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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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12月,西安事變后第三天,張學良閱讀蔣介石的顧問端納帶來的宋美齡的信。
就在此時,應宋美齡之請先期前往西安進行調(diào)解的端納,來電通報了蔣介石在西安很安全的真相,并轉(zhuǎn)告“西安方面歡迎派人來陜磋商釋蔣問題”。宋氏兄妹遂決意親赴西安,和張學良、楊虎城、中共方面舉行直接會談。正在商議之間,潘漢年送來了《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及中共中央對西安事變的通電》。
及時看到的這份《通電》,對宋子文堅定去西安的決心,無疑起到了推動的作用。他終于成行,“以私人資格飛赴西安,營救蔣公”。他的西安之行,為后來他作為正式談判代表,偕宋美齡再赴西安做了必不可少的鋪墊。
宋子文剛走,毛澤東的電報又來了。該電吩咐潘漢年立即向陳立夫等提出:“目前最大危機是日本與南京及各地親日派成立聯(lián)盟,借擁蔣旗幟造成內(nèi)亂奴化中國。南京及各地左派應迅速行動起來,挽救危局。共產(chǎn)黨愿意贊助左派,堅決主張在下列條件基礎上成立國內(nèi)和平,一致對付日本與親日派。(甲)吸收幾個抗日運動之領袖人物加入南京政府,排斥親日派。(乙)停止軍事行動,承認西安之地位。(丙)停止‘剿共’政策,并與紅軍聯(lián)合抗日。(丁)保障民主權利,與同情中國抗日運動之國家成立合作關系。(戊)在上述條件有相當保證時,勸告西安恢復蔣介石先生之自由,并贊助他團結(jié)全國一致對日。”
潘漢年主動聯(lián)系,與陳立夫會面,向他轉(zhuǎn)達了中共中央新提出的有關合作抗日的五項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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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12月22日,西安事變發(fā)生10天后,宋美齡搭機趕來西安,下機時滿面愁容。
當宋子文安然返回,當南京的國民黨政要們弄清了中共及張、楊有關事變的態(tài)度后,于22日正式派宋子文、宋美齡為談判代表赴西安面見張、楊。此時,西安方面的各派政治力量在周恩來的艱苦說服下,基本上在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問題上達成了一致。
12月23日至24日,宋子文、宋美齡、張學良、楊虎城、周恩來,就周恩來提出的中共和紅軍的六項主張進行談判,最終達成協(xié)議,西安事變和平解決。
協(xié)議內(nèi)容為六條:
1、停戰(zhàn),撤兵至潼關外;
2、改組國民黨與國民政府,驅(qū)逐親日派,加入抗日分子;
3、釋放上海愛國領袖,釋放一切政治犯,保證人民的自由權利;
4、停止“剿共”政策,聯(lián)合紅軍抗日;
5、召集各黨各派各界各軍的救國會議,決定抗日救亡方針;
6、與同情中國抗日的國家建立合作關系。
在整個西安事變發(fā)生至和平解決的過程中,人們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西安這個政治焦點,集中到了毛澤東、周恩來、張聞天、張學良、楊虎城這數(shù)枚無疑是當時最耀眼的政治巨星身上了。在我們通常所閱讀到的歷史教科書上,我們通常也只能看到這些如雷貫耳的名字。
但是,我們的確還應該記住另外一些名字,如潘漢年、劉鼎、王炳南等等,他們當然是遵循那些政治巨星們的指示在行動的,但沒有他們的富有創(chuàng)造性的工作,西安事變的發(fā)生到解決的歷程,就不一定像我們今天讀到的這般精彩,是他們的烘托,增添了巨星的亮度。
三、西安事變,并沒有就此劃上句號/一向處亂不驚的周恩來也感到事情棘手/誰也無法準確地揭示蔣介石的居心/西安陷入了東北軍袍澤喋血的殘殺
西安事變,并沒有就此劃上句號。反而因張學良送蔣介石返南京即被軟禁并受審,國民黨重兵再度向西安進逼,如巨石擊水,在全國各界又激起層層波瀾。
由于張學良被扣,東北軍中的少壯派反蔣情緒驟然激烈,要求出兵與進逼之蔣軍決一死戰(zhàn)。他們與軍內(nèi)主和派發(fā)生了尖銳對立,新的內(nèi)戰(zhàn)、東北軍內(nèi)的火并呈一觸即發(fā)之勢。一向處亂不驚的周恩來也感到事情棘手。他非常清楚:平息內(nèi)戰(zhàn)和東北軍內(nèi)的自相殘殺,最簡便而有效的辦法,就是蔣介石放張學良回西安,停止蔣軍對西安的進逼。但蔣介石既然采取了這種以怨報德的作法,是絕不會輕易回轉(zhuǎn)的。
然而不論怎樣,中共必須盡全力轉(zhuǎn)圜,讓潘漢年在南京積極奔走!周恩來雖覺得希望渺茫,但不能不盡力一試。
他和毛澤東聯(lián)名,數(shù)次致電潘漢年,要其與陳立夫商洽蔣軍退兵。
與此同時,毛澤東還連電潘漢年,告之周恩來在西安與蔣介石、宋子文商定的具體內(nèi)容,指示潘漢年迅速在上海找宋子文接洽,弄清南京政府近日的變化,并要宋子文實踐諾言,出面勸阻蔣介石違反協(xié)議的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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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代表團赴西安談判前合影。
潘漢年還根據(jù)張聞天的電示,派出各種關系,分別去策動韓復榘、孫科、馮玉祥,以及四川的劉湘、廣西的李宗仁、白崇禧等,請他們發(fā)表通電,要求繼續(xù)以和平途徑解決問題,恢復張學良的自由。劉、李、白遂于1937年1月15日聯(lián)名發(fā)表通電,呼吁入陜中央軍停止進攻,采取政治解決辦法。
他還通過宋慶齡,將張聞天“要宋子文繼續(xù)負責調(diào)解責任,表示我方擁護他調(diào)解之誠意”的話,轉(zhuǎn)告宋子文。同時通過杜重遠的關系,向熊式輝打探何應欽等親日派的動向,向中共中央?yún)R報,以便于中共中央根據(jù)情況的變異,及時調(diào)整對策。潘漢年并沒有因西安事變的初步解決,蔣介石返回南京,而稍得輕松,反而更加忙碌。
1937年1月下旬,中央社忽大發(fā)討伐電訊,引起張學良、楊虎城兩部及西安學生異常憤激,特別是東北軍方面更甚,認為國民黨中央無合作誠意,抗蔣論又高揚,使在東北軍中做工作的周恩來等陷入困難中,毛澤東再次致電潘漢年:
“望速交涉:第一,中央社改取和平論調(diào);第二,前線中央軍不作引起憤激之動作;第三,對西安合理要求表示讓步;第四,請蔣示意閻百川出面調(diào)停,最好閻到西安一行。”
針對釋放張學良問題,周恩來于1月27日,給潘漢年發(fā)去一封電報。電報說:“恩來用全力斡旋,結(jié)果楊虎城、于學忠、孫蔚如、何柱國諸人已完全同意服從中央,但東北軍大多數(shù)師團干部堅決要求張學良回西安一行,與東北軍干部見一面,訓話一次,即行撤兵,否則要打。我意蔣介石不妨讓張來陜一次,仍回南京,使撤兵不生波折,很和平地解決此問題。”
第二天,潘漢年又接到一封周恩來發(fā)來的電報,重申了上述要求。
不到24小時之間連得兩電,潘漢年感到事態(tài)的嚴重,刻不容緩,便馬上約見張沖。此時,張沖也剛剛從西安回到南京。西安事變發(fā)生時,他作為蔣介石臨駕以備咨詢的隨員,也被關押了一段。
然而,就是在西安被滯期間,張沖看到了中共以民族大義為重、釋放自己宿敵的恢宏氣度;看到了張學良將軍以個人身家性命為賭注,換取統(tǒng)一抗戰(zhàn)的高尚人格。因此,當他讀罷潘漢年送來的電文,當場表示愿為此奔走。
他旋即趕赴溪口,將周恩來請潘漢年轉(zhuǎn)蔣介石的電文,送呈蔣介石。然而,蔣介石沒有依周恩來所請,張沖無功而返。蔣介石漫無止期的羈押張學良,始終沒有一個說得過去的名目,國民黨當局始終沒有一個讓人信服的解釋,以致現(xiàn)代史的專家們,對此作了種種揣測。
誰也無法準確地揭示蔣介石的居心,但儆戒效尤;使東北軍群龍無首在內(nèi)亂中瓦解;使可能改變中國政治力量對比的張學良、楊虎城、中共三位一體的聯(lián)合化為烏有,這三意是自在其中的。蔣某人確實部分地如愿以償了。
1937年2月初,正在南京等地積極奔走的潘漢年,突然聽到了不忍聽聞的消息:東北軍中的少壯派軍官,沖動地殺害了在西安事變中功不可沒的王以哲將軍,西安陷入了東北軍袍澤喋血的殘殺。
雖然,周恩來以其政治家的膽略,以其超人的智慧,不顧個人安危,日夜奔走在互為對立的東北軍兩派軍官中,最終平息了“二·二事件”所掀起的軒然大波。但中共與張學良、楊虎城構(gòu)筑的三位一體的大好局面,頃刻瓦解。
盡管如此,周恩來依舊為維持和平局面,在西安徹夜不眠,運籌善后事宜。潘漢年則為落實蔣介石離開西安時以人格保證的協(xié)議,奔波于西安、南京、上海等地,繼續(xù)就釋放張學良、撤軍,以及紅軍駐地、給養(yǎng)、西路軍等問題,與國民黨進行了一系列艱苦的談判,配合周恩來的工作。
蔣介石的目的達到了,他覺得有必要對自己的政治允諾,表示一下姿態(tài)。他下令“各路前方部隊,未下總攻擊令以前,應力避沖突,勿使接觸”,緩和了軍事對立。接著,他又指派顧祝同、賀衷寒、張沖為代表赴西安,和中共代表周恩來、葉劍英舉行會談。
雙方歷經(jīng)月余的談判,始終未達成任何協(xié)議。
會談期間,賀衷寒、顧祝同的橫蠻無理行徑,連同為國民黨談判代表的張沖都十分反感。一天晚上,他私下跑到中共代表團的住處對周恩來說:“此等反復,太不夠格”,“但實權不在我手,無能為力”。離開前,他告訴周恩來:“顧祝同規(guī)定你們一個師為一萬人,其底牌實為12000人,你們還可力爭超過此數(shù)。”
鑒于顧祝同、賀衷寒的橫生枝節(jié),周恩來認為應該撇開這些中間環(huán)節(jié),直接與蔣介石會談。中共中央同意了周恩來的提議,周恩來遂向顧祝同“申明西安無可再談,要求見蔣解決”。
3月,蔣介石方面有了回音,請周恩來到杭州,與蔣介石本人直接會談。
四、就在這棲息著各朝各代革新與守舊,賣國與忠貞的靈魂的氛圍中,周恩來與蔣介石,開始了第一次國共合作分裂10年之后,兩黨領導人的第一次會晤/蔣介石承認:中共有民主意識,革命精神,是新生力量/蔣的談話意圖,中心在領袖問題/蔣介石基于對時局和中共的新的認識,在此次談判中表現(xiàn)了向前看的積極態(tài)度/
為赴杭州談判,周恩來先抵上海。被指派為談判助手的潘漢年,已經(jīng)先期在滬迎候,他把周恩來安排在四川路的新亞酒家。
風塵甫定的周恩來,將中共中央書記處提出的有關談判的15點意見,交給潘漢年,讓他馬上轉(zhuǎn)交宋美齡,以便讓蔣介石能盡早過目。然后,周恩來在上海同宋子文、蔣鼎文進行了初步會談,還會晤了東北抗日名將李杜等人。
第二天,周恩來即在潘漢年的陪同下,前往杭州。他們一行到達杭州之際,正是江南的梅雨季節(jié),恰逢杭州西湖“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別番景致。
潘漢年和張沖為周恩來、蔣介石選擇的會談地點,就是在西子湖畔“一角夕陽藏古洞,四圍嵐翠遙接村”的煙霞洞附近的一座院落中。
然而,對周恩來、蔣介石等人來說,西子湖畔給予他們更深印象和更多聯(lián)想的,更可能在于棲霞嶺側(cè),民族英雄岳武穆忠烈祠“還我河山”的牌匾;南屏山下,舉兵抗清英勇就義的明朝兵部尚書張蒼水墓;西泠橋畔,那位沉吟“秋風秋雨愁煞人”的鑒湖革命女俠秋瑾墓;甚至那兩尊讓萬世唾棄的妥協(xié)奸臣秦檜夫婦的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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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3月,國共談判雙方代表周恩來、張沖在杭州合影。
就在這棲息著各朝各代革新與守舊,賣國與忠貞的靈魂的氛圍中,周恩來與蔣介石,開始了第一次國共合作分裂10年之后,兩黨領導人的第一次會晤。
杭州會談就這樣拉開了帷幕,蔣介石和周恩來前后談了數(shù)次,歷時一個星期。蔣介石在西安事變前后,曾多次邀請周恩來就國共再次合作問題進行面商。在西安事變中,周恩來為和平解決事變所作的忠誠努力,亦為蔣介石親眼所見,深有所感。因此,在這次談判中,他態(tài)度平和、認真。
在第一天會談時,一見蔣介石,周恩來就先說明:“中國共產(chǎn)黨對國共合作的立場,是站在民族解放,民主自由,民生改善的共同奮斗的綱領上。中共是為了國家和民族的利益,謀求同蔣介石和國民黨合作,決不能忍受投降收編之誣蔑。”
周恩來表示:中國反對各省的倒蔣分裂運動,但蔣與南京方面應該給以機會,提高他們對抗日民主的認識,以徹底實現(xiàn)和平統(tǒng)一。
在交談中,周恩來向蔣介石重申了中共六點聲明:
“一、陜甘寧邊區(qū)須成為整個行政區(qū),不能分割;二、紅軍改編后的人數(shù)須達4萬余人;三、三個師上必須設總部;四、不能派遣輔佐和政訓人員;五、紅軍學校必須辦完;六、紅軍防地須增加。”
蔣介石在談話開始時首先表示承認:中共有民主意識,革命精神,是新生力量;幾個月的和平運動影響很好;承認由于國共分家,致使10年來革命失敗,造成軍閥割據(jù)和帝國主義占領中國的局面,要求各自檢查過去的錯誤。但蔣介石說:“分家這責,應該歸過于鮑羅廷。”
在講到國共合作時,蔣介石一再強調(diào):中國共產(chǎn)黨不要說同國民黨合作,這是同他個人合作。他表示希望中共這次改變政策后,與他永久合作;即使他死后,也不要分裂,免得因內(nèi)亂造成英、日聯(lián)合瓜分中國。因此,蔣介石說要商量一個永久合作的辦法。
周恩來接過蔣的話說:“共同綱領是保證合作到底(的)一個最好辦法。”
“那就趕快回延安去,商量合作與綱領問題。”蔣介石立刻說。
周恩來問:“蔣先生有什么具體辦法嗎?”
蔣介石回答說:“沒有,你們中共先商量一個吧。”
當提到一些具體問題時,蔣介石表示了他個人對這些細節(jié)的事項沒有太大興趣,“這些都是小節(jié),容易解決。”
接著,蔣介石又說道:中共在幾個月后可以參加國民大會、國防會議;行政區(qū)可以是整個的,但須由中共推薦一個南京方面的人來做正的,“以應付各方”;副的以下均歸中共,并由中共自己干,他不來干涉;軍隊人數(shù)不同中共爭,總的司令部可以設,他決不來破壞紅軍部隊,只是聯(lián)絡而已;糧食接濟定額設法解決;即使永久合作的辦法尚未肯定,他也決不再打。
看起來,蔣介石這次的表示確實爽快,但周恩來對蔣介石有著多年的了解,一下就看透了他的真實意圖所在。在后來敘述談判情況的一份報告中,周恩來寫道:“總觀蔣的談話意圖,中心在領袖問題。”“他認為這一問題如能解決,其它具體問題自可放松一些,否則必從各方面給我們困難,企圖逼我就范。”
由于蔣介石基于對時局和中共的新的認識,在此次談判中表現(xiàn)了向前看的積極態(tài)度,談判的整個氣氛還是相當不錯的。杭州會談雖然沒有達成具體的協(xié)議,但雙方最終還是一致商定停止內(nèi)戰(zhàn)。
在整個談判過程中,潘漢年一直伴隨在周恩來身側(cè),做一些輔助談判的工作。在談判期間,宋美齡曾到潘漢年的寓所,做了禮節(jié)性的拜訪。她對潘漢年在西安事變期間,與宋家的聯(lián)絡,以及他為以和平方式解決事變而作出的種種努力,表示了感謝。她還懇切希望潘漢年在今后,能更多地為她幫些忙,就像潘漢年同宋慶齡的關系那樣。
在談判結(jié)束前夕,蔣介石告訴中共談判代表,以后有關國共兩黨合作的具體問題,仍由陳立夫負責與中共方面接洽;涉及紅軍的改編和經(jīng)費的事宜,則由宋子文負責同中共協(xié)商。潘漢年作為中共方面的談判代表,此后就這些具體的問題,又同陳立夫、宋子文等人進行了多次磋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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