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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有人出高價,村民上門讓我退錢,后來暴雨致絕收,他們全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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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人名地名皆是虛構,請勿與現實關聯,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聯網,部分圖片非真實圖像,僅用于敘事呈現,請知悉
      01

      那天晚上的事,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夏天的夜本來就悶熱,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聽見院門被砸得咣咣響,緊接著就是劉大彪的大嗓門。

      “周明遠!出來說話!今天這事兒不說清楚,誰也別想睡!”

      我一個激靈坐起來,看了眼手機,凌晨一點零三分。

      披上件短袖往外走,院子里養的那條土狗被嚇得縮在墻角,嗚嗚地叫。我心里大概有數是怎么回事,但沒想到他們來得這么快,這么狠。

      推開院門,手電筒的光直直打在我臉上,晃得我瞇起眼睛。

      等適應了光線,我才看清門口站了多少人——少說二三十個,基本都是簽了合同的種植戶。劉大彪站在最前面,叉著腰,那架勢像是來討債的。

      “大彪叔,這大半夜的,有話不能明天說?”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

      “明天?明天黃花菜都涼了!”劉大彪往前跨了一步,“我就問你一句話,合同還作不作數?”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還是硬著頭皮說:“合同當然作數,白紙黑字簽的,能不作數?”

      “那好,我們現在就要毀約,你把定金退了!”

      這話一出,我就知道今晚這事兒不好收場了。

      站在劉大彪身后的陳寡婦擠上前來,她穿著件碎花睡衣,頭發亂糟糟的,顯然也是被從床上叫起來的。

      “周老板,不是我們不講信用,實在是你給的價太低了!一斤五毛二,你當我們傻啊?”

      五毛二,是三個月前定的保底價。那時候誰也沒想到今年西瓜行情會漲成這樣,南方幾個產區受了災,減產嚴重,北方的瓜一下子成了香餑餑。

      但合同就是合同,當初寫得明明白白。

      “嬸子,合同上寫了,最終收購價要等瓜成熟前十天才定,到時候行情多少我跟著給,現在急什么?”

      “誰跟你急了?”孫二愣從人群里冒出來,這小子今年二十八,腦子不太靈光,但嗓門大,“人家賈老板出六毛八!你五毛二打發叫花子呢?”

      賈老板?

      我瞇起眼,這個名字讓我想起幾年前的一樁舊事。

      賈有財,鎮上做水果批發的二道販子,早些年在我們這一帶收過瓜,坑過不少人。五年前我還在外面跑業務的時候,幫隔壁村的老鄉告過他一狀,斷了他一條財路。

      沒想到這人記仇記到現在,這次找上門來了。



      “賈老板?”我冷笑一聲,“你們也信他?”

      劉大彪不耐煩地擺擺手:“信不信的,人家真金白銀擺在那兒!六毛八一斤,有多少要多少,現款現結!你能給這個價嗎?”

      我沉默了。

      說實話,六毛八這個價,我真給不起。做電商走的是薄利多銷的路子,我對接的是商超和社區團購,利潤本來就沒有傳統批發那么高。當初定五毛二的保底價,已經是我算過的極限了。

      “行情漲了,我可以跟著漲,但六毛八……”

      “漲多少?”劉大彪逼問。

      “六毛。”

      “六毛?”劉大彪嗤笑一聲,扭頭跟身后的人說,“聽見沒有?人家出六毛八,他才給六毛!差著八分錢呢!我那四十畝地,一畝少說產六千斤,四十畝就是二十四萬斤,八分錢就是將近兩萬塊!兩萬塊啊!”

      人群里一陣騷動,有人開始交頭接耳。

      我看見陳寡婦的眼神暗了暗,她家十五畝地,差價算下來也有七八千。她兒子今年考上大學了,學費住宿費生活費加起來,一年少說也得兩萬往上。

      這筆賬,誰都會算。

      “周老板,你也別怪我們不講情面。”劉大彪的語氣軟了一點,但話里的意思一點沒變,“誰跟錢有仇啊?你要是能出到六毛八,我們二話不說還跟你干。你要是出不起,那就把定金退了,大家好聚好散。”

      我站在門口,看著這幫人的臉——有當年我叔伯輩的,有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還有抹眼淚的陳寡婦。

      三個月前簽合同的時候,他們可不是這副模樣。

      那時候行情不好,西瓜爛在地里都沒人要,我說保底五毛二收,他們一個個感恩戴德,說我是村里的大能人,回來帶著大伙兒發財。

      現在風向變了,我就成了奸商,成了壓榨他們的壞人。

      人心啊,就是這么回事。

      02

      事情要從三個月前說起。

      今年三月初,我回了趟老家青石村。

      在外面打拼八年,從最早的跑市場、搬箱子,到后來做電商、開公司,我在省城算是站穩了腳跟。專門對接商超和社區團購,做農產品供應鏈,一年流水也有幾百萬。

      但做這行有個痛點——貨源不穩定。

      今天這個基地說產量不夠,明天那個合作社說質量有問題,搞得我焦頭爛額。我就想著,能不能自己搞個穩定的貨源基地?

      想來想去,想到了老家。

      青石村在我們縣西北角,土質是沙壤土,特別適合種西瓜。早些年村里家家戶戶都種瓜,但各自為戰,種出來的瓜大小不一、品質參差,賣到批發市場上只能被壓價。

      這幾年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種瓜的人越來越少,地都快荒了。

      我尋思著,能不能搞個訂單農業?統一供種、統一技術指導、保底收購,走規模化、標準化的路子。這樣我有了穩定貨源,村里人也有了保底收入,雙贏的事。

      帶著這個想法,我回了村。

      第一個找的人是老趙頭。

      老趙頭今年六十二,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當過二十多年村干部,雖然退了,但說話還是有分量。

      我把想法跟他一說,老頭抽了袋旱煙,半天才開口:“明遠啊,你這想法是好的,但你得想清楚一件事——村里人窮怕了,讓他們掏錢買種子買農資,難。”

      “趙叔,我不讓他們掏錢。種苗我免費提供,技術員我派人來,他們只管出地、出人工,瓜熟了我按保底價收,行情好了價格還能往上浮。”

      老趙頭眼睛一亮:“當真?”

      “合同上白紙黑字寫著呢。”

      老頭把煙袋鍋子在鞋底磕了磕,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行,這事兒我幫你張羅。明天我把人召集起來,你跟大伙兒說說。”



      第二天,村里的文化廣場上,來了三四十號人。

      我站在臺子上,把我的計劃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免費提供新品種瓜苗,市面上十二塊一棵的那種高端品種;派技術員駐村指導,從播種到采收全程跟蹤;保底收購價五毛二一斤,行情好了可以上浮;簽三年合同,第一年先試試水。

      話說完,底下一片竊竊私語。

      老趙頭第一個站出來:“我先簽!明遠這娃我看著長大的,靠譜!”

      有老趙頭帶頭,陸陸續續又有六七戶站出來,都是跟我家沾親帶故的。

      但更多的人還在觀望。

      劉大彪坐在人群最后面,翹著二郎腿,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是村里出了名的“老炮”,愛占便宜,嗓門大,慣會煽風點火。

      “周老板,”他慢悠悠地開口,全場的目光一下子聚過去,“我就問一句,五毛二這個保底價,是不是太低了點?去年最差的時候,瓜也賣到四毛五了,你這價錢不算高啊。”

      “大彪叔,這是保底價,不是最終價。”我耐著性子解釋,“行情好了我會跟著漲的,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

      “那萬一行情不好呢?你真按五毛二收?”

      “真收。不管行情跌到多少,我都按五毛二收。”

      劉大彪又問:“你那瓜苗真是十二塊一棵的?別是拿便宜貨糊弄我們吧?”

      “大彪叔可以自己去市場上問價。我進貨是批量走的渠道,成本比市場價低,但質量絕對一樣。”

      劉大彪“哦”了一聲,不說話了,但也沒簽字。

      會開到中午,一共簽了十二戶。

      我有點泄氣,本以為這么好的條件,應該會有更多人愿意簽才對。

      晚上老趙頭來找我,給我分析:“明遠啊,你別著急,村里人就這樣,膽子小,怕擔風險。你再等等,等那十二戶把瓜苗種下去,長出苗來,其他人看見了,自然就信了。”

      老趙頭說得對。

      瓜苗發下去三天后,劉大彪親自上門找我了。

      “周老板,我想了想,我那四十畝地,也簽了吧。”

      我挺意外的,問他:“大彪叔,你不是不看好這事兒嗎?”

      劉大彪嘿嘿一笑:“我那不是謹慎嗎?看你那苗子長得不錯,我就放心了。再說了,你既然敢免費送苗,那肯定是有底氣的,我跟著你混,錯不了。”

      有劉大彪帶頭,剩下的人紛紛跟進。到三月底,一共簽了二十三戶,涉及三百八十多畝地。

      簽字那天,陳寡婦還挺高興,拉著我的手說:“周老板,有你保底收,今年總算不用擔心瓜爛在地里了。我兒子今年高考,考上大學就等著這筆錢呢!”

      我說:“嬸子放心,只要瓜種好了,錢跑不了。”

      她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縫。

      那時候誰也沒想到,三個月后的那個夜晚,她會站在我家門口,跟一幫人一起逼我退錢。

      03

      瓜苗發下去之后,事情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順利。

      第一個找茬的還是劉大彪。

      四月初,劉大彪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手里還拎著一棵蔫不拉嘰的苗。

      “周老板,你這瓜苗不對勁啊!”他把苗往我面前一杵,“你看這葉子,發黃,蔫巴巴的,是不是拿次品糊弄我們?”

      我拿過苗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大彪叔,這是正常特征,剛移栽的前幾天葉子會有點發黃,緩苗期過了就好了。技術員培訓的時候說過的。”

      “那天培訓我有事沒聽完。”劉大彪嘟囔了一句,臉上有點掛不住。

      我沒跟他計較,讓技術員小王重新給他講了一遍。事情是平息了,但劉大彪的疑心沒消。

      后來我才知道,他在村里私下跟人說:“這個周明遠,八成是想低價坑咱們的瓜,到時候轉手賣高價,錢都讓他賺了。咱們可得留個心眼兒。”

      這話傳到我耳朵里,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技術推廣也遇到了阻力。

      小王是農業大學畢業的,專業過硬,但跟村里人打交道的經驗不足。他制定了一套標準化種植流程:控水控肥、人工授粉、搭防蟲網,每一步都有講究。

      但老一輩的人不買賬。

      “種了一輩子瓜,還用你教?”有人當面懟小王。

      “防蟲網?多此一舉!我們以前都不用,瓜照樣長得好!”

      年輕人呢,倒是不頂嘴,但怕麻煩,偷偷省掉一些步驟。搭防蟲網太費事,不搭;人工授粉太累,等蜜蜂自然授粉算了。

      到五月底,差距就出來了。

      認真按技術流程做的瓜,藤蔓粗壯,葉子濃綠,坐果率高;偷工減料的,藤細葉黃,稀稀拉拉的幾個瓜,個頭也不大。

      陳寡婦是認真執行的那批,她家的十五畝地成了“示范田”,每株藤上都掛著三四個圓滾滾的瓜,看著就喜人。

      劉大彪的四十畝地就差多了,產量估計只有人家的一半。

      我提醒過他,但他不以為意:“瓜少了就少了唄,反正有保底價,虧不了多少。”

      這話聽得我心里發涼,但我也沒多說什么。



      五月底還發生了一件事。

      那天我去鎮上辦事,在農貿市場門口碰見了一個人——賈有財。

      賈有財今年五十出頭,長著一張笑面虎的臉,見誰都樂呵呵的,但肚子里全是壞水。五年前他在我們這一帶收瓜,先用高價把農戶的瓜訂下來,等瓜熟了又說這批瓜有問題,借口壓價甚至拒收,坑了好幾個村的農戶。

      后來我幫隔壁村的老鄉告了他一狀,雖然沒讓他進去,但斷了他在這一帶的財路,他不得不去了別的縣發展。

      沒想到這人又回來了。

      “喲,這不是周老板嗎?”賈有財笑瞇瞇地迎上來,“聽說你在青石村搞訂單農業,干得不錯啊!”

      “賈老板,什么風把你吹回來了?”我沒給他好臉色。

      “回來看看嘛,畢竟是老家。”他皮笑肉不笑,“對了,你那邊的瓜長得怎么樣?今年行情不錯,可別賣便宜了啊。”

      我聽出他話里有話,但沒接茬,轉身就走。

      沒過幾天,老趙頭找到我,說了件事讓我心里一緊。

      “明遠,那個賈有財最近在村里轉悠,到處打聽今年瓜的情況,你小心點。”

      “我知道了,趙叔。”

      老趙頭又說:“這人以前坑過不少人,大家都知道,按理說不會上他的當。但你也知道,村里人看見錢眼就紅,真要是他開出高價,不一定有幾個人能扛得住。”

      我點點頭,心里開始盤算對策。

      第二天,我找到了賈有財。

      “老賈,我話說在前頭,我這邊都簽了合同的,你別來攪和。”

      賈有財眨眨眼,一臉無辜:“周老板這話說的,我就隨便看看,你這么緊張干嘛?再說了,農民想賣給誰是人家的自由,你管得著嗎?”

      “合同上寫著呢,違約要賠30%。”

      “那是你們的事,關我什么事?”賈有財攤開雙手,“我又沒逼他們違約,人家自己愿意賣給我,我能攔著不收?”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我竟一時沒法反駁。

      但我心里清楚,這人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沒過多久,事情就來了。

      04

      六月下旬,西瓜進入膨果期,眼看著再過半個月就能上市了。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全村——今年西瓜行情特別好!

      消息源頭是鎮上的農貿市場。

      有人說,南方幾個主產區遭了災,減產嚴重,北方的瓜成了香餑餑,價格一天一個樣,最高的時候批發價都到七毛多了。

      緊接著,賈有財放出話來:“六毛八一斤,有多少要多少,現款現結!”

      這個消息像一顆炸彈,在村里炸開了鍋。

      最先坐不住的是劉大彪。

      “我那四十畝地,產量就算差點,怎么也有十五萬斤。”他蹲在村口的大槐樹下,掰著指頭算賬,“賣給周明遠,五毛二一斤,七萬八。賣給賈老板,六毛八一斤,十萬兩千。差著兩萬四呢!兩萬四啊!”

      旁邊的人聽得眼睛都直了。

      孫二愣第一個跳起來:“那還等什么?找姓周的退錢去啊!”

      “急什么?”劉大彪擺擺手,“先探探他的口風,看他愿不愿意漲價。要是他能漲到六毛八,咱們就不折騰了。”

      當天下午,劉大彪就來找我了。

      “周老板,聽說今年行情不錯啊?”他笑嘻嘻地坐下,也不客氣,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

      “還行,比預期的好一點。”

      “那你那保底價,是不是該漲漲了?”

      我心里有數,他來干什么的。

      “大彪叔,合同上寫著呢,最終收購價要等瓜成熟前十天才定。現在離那個時間還有十來天,到時候行情多少,我跟著給。”

      “那你能給到多少?”

      “六毛應該沒問題。”

      劉大彪臉色一沉:“六毛?人家賈老板出六毛八呢!”

      “賈老板的話,大彪叔也信?”

      “人家真金白銀擺在那兒,我憑什么不信?”

      “那你就沒想過,他憑什么給這么高的價?他以前坑過多少人,你不知道?”

      劉大彪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精明樣:“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再說了,他要是坑我,我就不賣給他,反正瓜在我地里,他也搶不走。但他要是真收了,我不就賺了嗎?”

      這話聽著有道理,但我總覺得哪里不對。

      “大彪叔,你聽我一句話,賈有財這人靠不住,你別被他的高價晃了眼。”

      “行了行了,道理我都懂。”劉大彪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你就說,能不能漲到六毛八?”

      “漲不了。”

      “那咱們就沒什么好談的了。”

      他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發呆。



      接下來幾天,劉大彪開始在村里串聯。

      他挨家挨戶地跑,算賬給人家聽:“你看啊,你家十畝地,產量三萬斤,賣給周明遠六毛,一萬八。賣給賈老板六毛八,兩萬零四。差著兩千四呢!兩千四夠干啥的?夠買多少化肥?夠交多少電費?”

      這賬誰聽了不心動?

      陳寡婦本來挺堅定的,她跟我關系不錯,也知道我這人靠譜。但架不住劉大彪一遍遍地算,一遍遍地說。

      “他嬸子,你兒子今年上大學,學費住宿費加起來得兩萬吧?你那十五畝地的差價,少說也有七八千,省下來不好嗎?”

      陳寡婦猶豫了。

      老趙頭試圖勸阻:“合同都簽了,說話不算數,以后誰還敢跟咱們合作?”

      劉大彪懟他:“趙叔,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說他合同里不也寫了行情好可以漲價嗎?他漲了嗎?”

      “人家說了,十天后才定最終價……”

      “十天后?黃花菜都涼了!賈老板說了,先定下來的先收,定得晚的不一定能排上號。趙叔,你要是不想簽,你就不簽,但你別攔著大伙兒發財。”

      老趙頭被懟得啞口無言。

      風向變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站在劉大彪那邊。

      到最后,二十三戶里,有十五戶表示要跟著劉大彪毀約。

      剩下八戶,一半是跟我沾親帶故的,一半是像老趙頭這樣講究信用的老實人。

      我知道,一場硬仗在所難免。

      05

      那天晚上的事,回想起來依然歷歷在目。

      凌晨一點,院門被砸得山響,我披衣服出門,迎面就是二三十號人的“討說法”陣仗。

      劉大彪站在最前面,氣勢洶洶。

      “周明遠,今天我們就把話挑明了——合同作廢,定金退了,我們的瓜不賣給你了!”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大彪叔,合同上白紙黑字寫著呢,還有十天才到定價期。到時候行情多少,我跟著給,現在鬧什么?”

      “鬧什么?”劉大彪提高了嗓門,“我們現在就要毀約!你那五毛二的保底價,我們不認了!”

      “我說過了,最終價可以漲到六毛。”

      “六毛?”劉大彪嗤笑一聲,“人家出六毛八,你才出六毛,差著八分錢呢!你當我們不會算賬?”

      孫二愣在后面瞎起哄:“就是!姓周的把我們當傻子耍呢!”

      “你們要是真想毀約,那就按合同來。”我硬起口氣,“違約要賠30%,這條你們不會沒看吧?”

      “賠?”劉大彪一瞪眼,“周明遠,你威脅誰呢!你這是欺負我們農民不懂法是不是?”

      “合同上寫著的,我威脅什么了?”

      “行!”劉大彪把脖子一梗,“你要是非要走法律程序,咱們就走!大不了我們瓜爛在地里也不賣給你!”

      這話一出,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知道劉大彪是什么人,他真能干出這種兩敗俱傷的事。而且真要打官司,那就是拖著大家一起耗,對誰都沒好處。

      場面一時僵住。

      這時候,陳寡婦擠上前來,眼眶紅紅的。

      “周老板,我知道你這人講規矩,我們也不是不講信用的人。但你也得體諒體諒我們,差價太大了,我兒子等著錢上學呢……”

      她這一說,旁邊幾個女人也跟著抹眼淚。

      “是啊周老板,我們家也是指著這筆錢過日子的……”

      “大家都不容易,你就行行好吧……”

      我看著這幫人,心里五味雜陳。



      有當年我叔伯輩的,有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有寡婦帶著孩子的苦命人。三個月前簽合同的時候,他們信誓旦旦,說一定按合同辦;現在風向變了,一個個翻臉比翻書還快。

      但我又能怎么樣呢?

      真逼著他們履行合同?就算官司打贏了,瓜也耽誤了,他們的日子也得過。

      更何況,我還想在這村里長期發展,強扭的瓜不甜,把關系搞僵了,以后還怎么做?

      僵持到凌晨三點,我終于開口了。

      “行,我讓一步。”

      劉大彪眼睛一亮。

      “想毀約的,現在寫個申請,定金我不要了,算我看走眼。”我頓了一下,掃了一眼人群,“但是——愿意繼續履行合同的,我價格漲到六毛,一分不少你們的。”

      這話一出,人群里一陣騷動。

      劉大彪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刻掏出手機:“我寫!現在就寫!”

      他噼里啪啦打了幾行字,遞給我看:“退出合同申請,自愿放棄與周明遠的訂購協議。”

      我點點頭:“簽字按手印。”

      劉大彪痛痛快快地簽了,然后招呼身邊的人:“來來來,都簽了!”

      呼啦啦上來十來個人,有的甚至擠都擠不進來。

      陳寡婦站在人群邊緣,猶猶豫豫的。

      她一直沒上前,但也沒明確表示要留下。

      我看了她一眼:“嬸子,你想清楚了?”

      她咬了咬嘴唇,最后還是擠進了人群,在退出申請上簽了字。

      簽完字后,她沒看我,低著頭就走了。

      老趙頭從頭到尾沒說話,但他留下了。

      還有七八戶也選擇了觀望,沒跟著劉大彪走。

      等人都散了,劉大彪臨走時還不忘撂下一句話:“周老板,別怪我們不給面子,誰跟錢有仇啊?過幾天賈老板來收瓜,你就知道誰傻了!”

      我站在院門口,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沒說話。

      夜風吹過來,帶著莊稼的氣息,有點悶熱。

      我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但我知道,這事兒還沒完。

      06

      退出事件之后的幾天,村里出奇地安靜。

      劉大彪他們天天打電話催賈有財來收瓜,但那邊總是說“再等等”“瓜還沒完全熟”“急什么”。

      劉大彪覺得奇怪,但也沒太當回事。

      “人家做大生意的,哪能說來就來?肯定要安排好的。”他這樣跟別人解釋,也這樣安慰自己。

      我這邊,日子照常過。

      剩下的八戶,加上老趙頭,我按六毛的價格重新簽了補充協議,面積大概一百來畝。瓜長勢不錯,再有一個禮拜就能上市了。

      但我心里一直不踏實。

      那幾天我天天看天氣預報,手機里下了三個天氣APP,每天早中晚各看一遍。

      小王問我:“周總,你看什么呢?”

      “最近天氣不太對勁。”我指了指天,“你看這天,悶熱得邪乎,一絲風都沒有,氣壓這么低,怕是要變天。”

      小王抬頭看了看天,萬里無云,日頭毒得很。

      “不會吧?我看預報這幾天都是晴天啊。”

      “預報不一定準。”我搖搖頭,“讓大家把瓜棚加固一下吧,有備無患。”

      小王不太理解,但還是照辦了。

      那幾天我雇了幾個人,連夜給剩余簽約戶的瓜棚加固了一遍,又在地頭挖了排水溝。

      老趙頭過來看了,問我:“明遠,你這是干啥?”

      “最近天氣不太對勁,提前準備準備。”

      老趙頭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我,沒再多問。

      村里其他人看我這么折騰,有的笑話我:“周老板,你這是閑得慌吧?這大晴天的,搞什么排水溝?”

      “就是就是,你那一百畝地的瓜才幾個錢?用得著這么緊張?”

      我沒搭理他們。

      劉大彪更是幸災樂禍:“姓周的怕是被我們嚇傻了,凈整些沒用的。等賈老板來收瓜,就知道誰傻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空氣越來越悶。

      井里的水位下降了不少,晚上的蚊子多得出奇,咬得人渾身是包。

      村里上了年紀的人開始嘀咕:“這天,怕是要變……”

      但年輕人不以為意,該干嘛干嘛。

      直到那個電話打來。

      07

      那天是星期四,下午三點多。

      我正在地頭看瓜,手機響了,是我在市里做水果批發的老朋友老李打來的。

      “老周,你趕緊讓你們村的人把瓜收了!”老李的聲音很急。

      “怎么了?”

      “氣象臺剛發了內部預警,后天有特大暴雨,降雨量可能破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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