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妹子,你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叫大勇???”
“大叔,您認識他?他是我哥,我找了他快一個月了,您知道他在哪兒嗎?”
“認識倒是認識,不過他現在不叫大勇,叫‘阿啞’。就在前面那個工地干雜活。不過妹子,我得給你提個醒,你見了人,可得有個心理準備,這人……變化有點大?!?/p>
陳秀禾攥著那張發黃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眉清目秀,笑得陽光燦爛。那是十年前的哥哥。
她謝過大叔,拖著行李箱往工地方向跑。正午的陽光毒辣地曬在背上,汗水浸透了衣衫,但她的心卻涼得發抖。
“變化有點大”是什么意思?
當她站在充滿油煙味和汗臭味的工地食堂,目光穿過嘈雜的人群,終于鎖定了那個熟悉的背影時,她怎么也沒想到,等待她的真相,竟會讓她這個從不流淚的鄉村女教師,瞬間崩潰。
01
故事要從那筆雷打不動的匯款說起。
陳秀禾今年二十四歲,是老家鎮上一名小學語文老師。每個月的十五號,她的銀行卡里都會準時多出三千塊錢。匯款人的名字欄里,總是寫著“陳大勇”三個字,但匯款地址卻像流云一樣飄忽不定——這月是廣州,下月是深圳,再下個月可能就是惠州某個不知名的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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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塊,在陳秀禾老家那個偏遠的山溝溝里,是一筆巨款。
這筆錢,不僅供陳秀禾讀完了大學,還維持著常年臥病在床的母親劉桂蘭的醫藥費??梢哉f,陳大勇用這筆錢,撐起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家。
可是,人呢?
整整十年了。從陳秀禾十四歲那年,陳大勇為了給她湊學費,輟學背著蛇皮袋南下打工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回過一次家。
哪怕是過年,哪怕是母親病危,他也只是把錢寄得更多一些,人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連個電話都不打。
村里那些嚼舌根的人都說:“大勇這小子肯定是在外面發了橫財,嫌棄家里窮,不想認你們孤兒寡母了?!?/p>
還有人更惡毒:“別是在外面犯了事坐了牢吧?或者是給人當了上門女婿,不敢回來?”
每當聽到這些,母親劉桂蘭就會氣得渾身發抖,舉著拐杖罵回去:“我兒子最孝順!他肯定是工作忙!他每個月都寄錢回來,從來沒忘過我們!”
可是,罵完之后,母親常常在深夜里看著門口發呆,一坐就是大半宿。
最近,母親的身體每況愈下。那天半夜,母親突然高燒昏迷,嘴里一直念叨著:“勇娃……勇娃……回來看看媽……”
陳秀禾握著母親干枯的手,看著那張被歲月和病痛折磨得不成樣子的臉,終于下定了決心。
她不能再等了。
她翻箱倒柜,找出了哥哥十年前寄回來的唯一一封信。信紙已經發黃變脆,字跡卻依然剛勁有力。
“妹,哥在廣東找著活了,工資高,你安心讀書,照顧好媽。等哥賺了大錢,就回來蓋大房子。”
落款是:廣東省東莞市某建筑工地。
那是十年前的地址。
陳秀禾知道,這無異于大海撈針。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把哥哥找回來。
她瞞著母親,只說是去外地參加教師培訓。她帶上了攢了很久的路費,背著一個洗得發白的雙肩包,踏上了那列南下的綠皮火車。
火車哐當哐當響了一路,陳秀禾看著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心里默念著:哥,你在哪里?我是秀禾,我來接你回家了。
02
南方的大城市,繁華得讓陳秀禾有些眩暈。
高樓大廈鱗次櫛比,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這里的一切都和那個貧瘠的小山村格格不入。
陳秀禾拿著那個十年前的地址,不出所料地撲了個空。那里早就拆遷了,變成了一個高檔小區,哪里還有什么建筑工地的影子?
線索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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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秀禾沒有放棄。她拿著那張黑白照片,開始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城市里亂撞。她專往那些看起來臟亂差的城中村鉆,往那些塵土飛揚的建筑工地跑。
“大叔,您見過這個人嗎?他叫陳大勇。”
“大姐,麻煩您看看,這人您有印象嗎?”
一次次的詢問,換來的是一次次的搖頭和冷漠的白眼。
為了省錢,她住三十塊錢一晚的小旅館,那種沒有窗戶、只有一張床板和一股霉味的小黑屋。一日三餐只吃泡面,連個雞蛋都舍不得加。
半個月過去了,她跑爛了兩雙鞋,整個人瘦了一圈,卻一無所獲。
就在她快要絕望,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轉機出現了。
那天,她在一個人才市場門口,遇到了一個正在招工的老民工。老民工盯著照片看了半天,眉頭緊鎖:“這眉眼……有點熟。幾年前我在惠州那邊的工地上,好像見過這么一號人?!?/p>
陳秀禾的心狂跳起來:“真的嗎?大叔您再仔細想想!”
“不過他不叫陳大勇啊,大家都叫他‘阿啞’,因為他不愛說話。”老民工撓了撓頭,“而且……這人腿腳好像不太好,是個殘疾人。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
殘疾?
陳秀禾心里咯噔一下。哥哥走的時候可是生龍活虎的壯小伙,怎么會殘疾?
但她不愿放過任何線索。她要了那個惠州工地的地址,連夜坐大巴趕了過去。
那是一個位于城市邊緣的大型建筑工地,幾棟未完工的大樓像鋼鐵巨獸一樣聳立著。
正是中午飯點,幾百號工人戴著安全帽,渾身沾滿灰塵和泥漿,涌向臨時搭建的食堂。
陳秀禾站在食堂角落,目光像雷達一樣在人群中搜索。
突然,她的目光定住了。
在一個打飯窗口前,有一個背影,讓她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
那個背影穿著一件臟得看不出顏色的迷彩服,身形佝僂,頭發花白。雖然比記憶中瘦了很多,但他走路時右肩微微下沉的姿勢,和陳秀禾記憶中無數次背她過河的哥哥一模一樣!
“哥……”陳秀禾在心里喊了一聲。
就在這時,那個人打好了飯,緩緩轉過身來。
當陳秀禾看清他正面的瞬間,她只覺得天旋地轉,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上!
她死死地捂住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眼淚瞬間決堤。
那哪里是三十四歲的壯年男子?那分明是一個飽經滄桑、如同五十歲老頭的人!
滿臉的皺紋里嵌滿了黑色的煤灰,眼神渾濁而卑微。更讓陳秀禾觸目驚心的是,他右邊的袖管,竟然是空的!
隨著他的走動,那個空蕩蕩的袖管在風中無力地飄蕩。
哥哥的一條胳膊,沒了!
03
陳秀禾躲在食堂門后,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她想沖出去抱住他,大哭一場,問問這十年到底發生了什么。可是,看到哥哥那副卑微到塵埃里的樣子,她卻不敢了。
那個曾經意氣風發、說要賺大錢蓋大房子的哥哥,如今變成了這副模樣。如果讓他知道妹妹看到了這一幕,他該有多難堪?
她咬著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要看清楚,看清楚哥哥這十年究竟過的是什么日子。
她悄悄地跟在哥哥身后。
陳大勇并沒有和工友們坐在一起吃飯。他端著那個缺了口的搪瓷缸子,一瘸一拐地走到食堂外面的一個角落里,蹲在一堆磚頭上。
陳秀禾遠遠地看著,那個搪瓷缸子里,只有一大半白米飯,上面蓋著幾根咸菜,連一點油星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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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每個月給她寄三千塊??!
他把那一點點咸菜拌進飯里,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像是很久沒吃過飽飯一樣。吃了幾口,他突然停下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心翼翼地從貼身內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張皺巴巴的五塊錢紙幣,輕輕撫平,又塞了回去。
那是他剛才打飯時省下來的菜錢。
吃完飯,別的工人都找地方午休了。陳大勇卻把缸子一放,拿起一個編織袋,拖著那條不太靈便的腿,開始在工地上轉悠。
他在撿垃圾。
廢棄的鋼筋頭、喝剩的礦泉水瓶、斷掉的電線……只要是能賣錢的東西,他都撿。
正午的太陽毒辣地烤著大地,他只有一只手,動作很慢,很笨拙。有時候彎腰撿東西,身體失去平衡,差點摔倒。
這時,幾個年輕的工友路過,其中一個人一腳踢飛了陳大勇剛撿到的一個水瓶,嬉皮笑臉地說:“喲,阿啞,又撿破爛呢?這么缺錢???”
陳大勇沒有生氣,甚至沒有抬頭看他們一眼。他只是默默地走過去,撿起那個瓶子,在衣服上擦了擦灰,放進袋子里,繼續往前走。
這種麻木的隱忍,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進了陳秀禾的心窩。
這就是她引以為傲的哥哥。這就是村里人嘴里那個“發了大財”的哥哥。
“哥——!”
陳秀禾再也忍不住了,她從藏身的地方沖了出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出了那個字。
那聲音凄厲而絕望,穿透了喧囂的工地。
正在撿瓶子的陳大勇渾身一僵,手中的編織袋“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緩緩回過頭,渾濁的眼睛在看到陳秀禾的那一刻,瞬間瞪大,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巨大的驚恐。
下一秒,他做出了一個讓陳秀禾心碎的舉動。
他轉身就跑!
他拖著那條殘腿,甩著空蕩蕩的袖管,像是一個被抓現行的小偷,拼命地往工棚方向逃竄。